是极重的刑罚了。她见寸心默然无语,不由得心生怜悯,又怕她情急之间口出不逊,忙盘算着替她解围,不料这龙女将双手举过头顶,一揖到地,又一揖跪倒,顿首叩拜道:“奴婢寸心代三哥谢过陛下同娘娘,二圣好生之德,如再世父母,奴婢无以言表。”
王母也是一怔,将茶盏放了案上道:“你不问问刑期么?”
寸心再拜道:“奴婢初上天时,原是为三哥抱屈的。这些天蒙娘娘恩赏,在阆风苑里静修,已经想通了许多道理。三哥无端犯上,虽万死不能辞其咎,幸得娘娘隐恻,陛下恩宥,才许他活命,奴婢自是喜出望外感激不尽。但愿他在鹰愁涧下,能清波涤尘洗心革面,不负娘娘和陛下的苦心。至于刑期几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妄求。”
王母面上波澜不惊,董双成却听得讶异不已,只见寸心又叩首道:“娘娘鸿恩,奴婢无以为报,愿将贱躯奔走于娘娘驾前,得效犬马微劳,伏惟垂许。”她伏地良久,不闻王母声气,只听杯盘响动,原来是董双成又替王母续了一盏茶。
王母将茶盏举起,自鼻下嗅了嗅,却不饮,挑眉问道:“这茶叶和水源都未曾换过,你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煮出这般味道?”
寸心无声的透了一口气,神情亦不似方才那般肃穆,微笑道:“娘娘是最懂茶的,当然明白茶性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章泉的水原是好的,只是取水的法子要改改。”
“起来说。”
“谢娘娘。”寸心胸中一块大石落地,伏身又是一拜,方起来说道:“娘娘知道,泉水无井自来,漫流地面本可吸取天地灵气。皆因取水的仙官们好洁,怕沾染灰尘,污了娘娘的茶,因此堆砌井台将泉眼围起,又建造亭阁将它覆住,孰料这样虽然洁净,却也隔断了天地华,少了自然真味。”
“哦?”王母挑眉道,“那你又是如何做的?难不成拆了井台和亭子?”
寸心一笑:“我是龙族,御水的本事是娘胎里带的,自可深入地层,将散落的水滴汇集成流,在石中岩间循环往复,聚敛华,摒除杂质。再将泉水分层,只取最上面极轻极浮的部分,用玉斗盛了回来。”她说着,款款行近前来,接过董双成手内茶壶,又取一个新杯,倾了少许在内,皓腕轻扬,杯中茶水登时化作漫天琼华碎玉,“娘娘且看,这水轻如浮云散雪,莹透宛若华晶,只有这样的好水煮茶,方能将茶中最美的滋味浸出,经久不败。”
王母微微点头,目中似有赞叹之意,刚要开口,便听帘外有人报说“司法天神请见”,遂朝董双成递了个眼色。双成会意,望寸心招了招手,带着她辞出殿来。行至金波桥上,只见对面二人分花拂柳而来,为首导引的是一女仙,与董双成一般身着宫衣腰系金绦,只是丝绦上除了挽着一块玉牌之外,还掖着一串金色的钥匙。那女仙一见董双成身后跟着的龙女,下死眼盯了她移时,随即下巴一扬,将头扭向一边,只作视而不见。她身后有一男子相随,玄氅银冠长身丽,双手笼在刺着蟒纹的广袖之中,倒朝董双成微微颌首示意。董双成也不出声,只含笑还礼,便带着寸心擦身而过。
这便是方才提到的“司法天神”了吧?寸心暗暗揣度,想来三哥便是在此人手中监管,不知这时鹰愁涧下,三哥又是什么形容。寸心思及此处,不由得心内叹了一声。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去,不防那男子也看了过来,因离得近,寸心清楚的看见那人银冠上缀着的两缕垂,搭在刀裁墨染一般的鬓边,越发衬得他面若三春之月,只神色清寒了些,此刻二目相对,倒让寸心觉得如堕昆山之雪,冷透衣袂。龙女怔了怔,忙低头快步赶上了已经走远的董双成,迤逦去了。
☆、第5章
杨戬上得天来,第一道本章就撺掇得玉帝下旨黜落了不少文官,武将们兔死狐悲,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日下了值聚在一起闲谈,鱼肚天将便道:“那杨二郎真是个扫把星。他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文官身上,下一把火,不知又是谁倒霉。”
诸人见是这话茬,都不敢接。连平日和鱼肚要好的药叉天将都只一脸呆笑,并不答言。只有托塔天王驾前先锋巨灵神把粗眉一拧,一脸不屑道:“怕他怎地?那班酸秀才整日寻章摘句不务正业,也得有个人整治一下才好。”他翘着二郎腿,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锃亮的小刀,一边剔着牙,一边又道:“我们每日宿卫诸天忙的臭死,差事上只要不出差错,谁敢动咱们,叫他试试看!”这话说出来,早有几个灵醒的小校见不是事儿,手脚的悄悄走开去了。
鱼肚将赔笑道:“您是天王帐下得用的人,自然不碍。只那杨二郎是陛下的外甥,一身的好功夫,连妖猴都拿住了,他眼下正得宠,我们是哪牌名儿上的人,心里忐忑也是有的。”
“呸!”巨灵神吐出一点残渣,撇嘴道:“哪里有什么真本领?不过是仗着娘娘爱见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渎、普天星相,十万天兵天将在这儿摆着,借他杨戬八个胆子,他要敢横着来,咱们就叫他倒着出去!”巨灵神胖大的手掌握住刀柄,“砰”的一下将刀子插入桌案,气咻咻道,“哼,我就不信了!”
鱼肚将一缩脖,摸摸鼻头讪笑道:“那是那是,我们有您大人撑腰,心里就有底了。”说罢招手唤道:“你们怎么都走了?说好的今儿凑份子请大人喝酒,快着,掏银子!”
杨戬却理会不到这些,他去瑶池,原就是为整顿军务诸事入秉王母。自四百年前擒住那猴子,三界承平日久,除了李天王父子偶尔奉命领兵几个小妖,天兵天将大多经年不见阵仗,早已不晓得刀口舔血是什么滋味。懈怠的时间长了,多有将不知兵,兵不见将,上下统属关系都一团乱麻,每日点卯人尚不全,只有发饷银的日子人聚得齐,却又乱糟糟如蝇聚鹊噪,领完银子,一哄而散,钻沙的钻沙,溜号的溜号,再不就三五成群呼朋唤友,狼餐牛饮一顿,醉醺醺回到下处做黄粱蚁梦。杨戬虽是文官,在灌口治军却颇有心得,且不说料敌先机如掌上观文,就是那一千二百草头神,也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令行禁止如同一人。显圣真君自上得天来,看着这一群乌合之众,心内不住冷笑,只是腾不出手来。
杨戬这里刚刚把文事安排得当,便想着要趁热打铁,将武备也略加整顿,因此亲制更戍之法,不外乎使军中人人劳力,又制将帅骄惰,故士卒衣食绝无外慕,安辛苦而易使罢了。王母看了他这条陈也颇为赞赏,因道“虽说都是老生常谈,可这帮丘八爷也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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