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晚辈,问一下也是该的。
不料曲烽听到这句话,翻书的动作忽然一顿,惹得云觞心头一紧,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
接着就听曲烽静静道:“我娘前年冬天过世了。”
云觞轻轻‘啊’了一声,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他二人的关系认真来说,也蛮尴尬,说是玩伴,只是比下人好听一些,却和柳容齐爽不同,曲烽没有不陪他玩的权利,而曲大娘更是实实在在打杂的下人。
气氛忽然就沉默下来。
云觞低着头揪自己的袖口,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越想越难过,忽然就有些惭愧自己拿什么脸面站在曲烽面前认为是他发小的。
他不由想起管家说过,每次曲烽哄睡他以后,之所以不陪着他睡,是因为要跑去帮曲大娘做活儿,他一个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好梦正酣时,人家母子还在又冷又暗的柴房里相依为命。
他想着曲大娘那副好性情,以及薄弱多病的身躯,好容易儿子出人头地了,她却早早的去了。
他自幼常听人说,娘在,家在,曲烽似乎很小就没了爹,如今又没了娘……
名扬天下又如何,他连个家都没有。
云觞鼻头发酸,眼眶红了一圈,他怕眼泪掉下来,忙抽了一下鼻子,拼命眨眼睛,把眼泪忍了回去。
低头看书的曲烽倒没有想这么多,二十几年都是苦过来的,早没了知觉,方才那句话他也是随口一说,冷不丁听到这声抽泣,他微微一愣,抬头去看,就见云觞低着头,用冰凉的指尖使劲儿摸鼻子。
曲烽心中一动,缓缓道:“我娘得的是急病,睡梦中走的,没受什么罪。”
云觞听出曲烽在安慰自己,忙点点头,却不敢抬起来,怕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曲烽知他心中尴尬,于是转开话题道:“吃东西吗,我让小二准备午饭,顺便给你抱床被褥。”
云觞乖乖的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啊我还要出门一趟,我的伤药没拿过……”他说着,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于是小心翼翼的看曲烽:“要不……你派人帮我拿一下?”
怕曲烽不同意,他又道:“不换药我晚上睡不着,会打扰你。”
曲烽脸上看不出情绪,只说会派人去,让他把地址写下来。
吃午饭时,厉铭才从明轩屋子里出来,装作是从外面回来的,笑嘻嘻的走进屋里,对云觞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七公子~”
云觞白了他一眼:“也就一两天没见而已。”
见到厉铭,他因曲大娘而勾起的情绪轻松许多,趁曲烽起身去洗手,小小声拼命谴责厉铭居然没有留在这儿把自己和曲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他,害的自己现在特别紧张,还担心曲烽一个不高兴砍了自己。
厉铭噗嗤一下就笑了,别的没回答,只说放心曲烽不会砍了你的,他只是话少,但性格比较平和,没有暴力倾向的。
云觞才不信:“杀人如麻的大将军会没有暴力倾向?”
厉铭立刻就得意起来:“哎,这话可不是这么说,上战场是上战场,平时生活是生活,你说这话就是没见过世面了,改天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当朝一品大将军,简直和蔼可亲!”
云觞:“真的假的?当朝一品大将军是你说见就见的?”
厉铭嗤笑:“当朝从二品的鹰扬将军你都睡了多少次了?”
云觞噎了一下,不再接腔,心里却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还没有睡到!
没有睡到!
只是搂在一起单纯睡觉而已,那不能叫睡啊!
十分委屈!
不过委屈也不能说出来,假装自己真的睡到了,得意的甩给厉铭一个眼神。
正得意着,曲烽甩着刚洗完的手走进来,就见云觞神情立刻躲闪起来,厉铭笑的意味深长,不由奇怪:“怎么了?”
云觞使劲儿低头。
厉铭就笑:“就,小七公子问,你们这些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们是不是平时生活也是一言不合就剁人头啊。”
曲烽:“……”
厉铭朝云觞挤眼睛:“你看吧,我都说上阵和生活不一样的。”
曲烽看看云觞那好奇的小眼神,明白过来,就道:“也不尽然,薛祁不就是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的?”
薛祁是和曲烽齐名的另一位年轻将军,当年一同被大将军提拔上来,不光战功赫赫,他的暴脾气也是众所周知,回一次京惹一次麻烦,时常与京中跋扈的名门子弟起冲突,下手还重,动不动闹出人命,偏生此人十分骁勇善战,军功赫赫,斩获敌首还压了曲烽一头,于是他得位正二品,曲烽从二品,深得皇帝喜爱与器重,对任何参奏他的折子视若无睹,气的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出门见他都要绕边儿走。
云觞的言论得到佐证,立刻拍桌子扭头冲着厉铭:“你看吧!”
厉铭投降:“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吃饭,吃饭!”
云觞顿时有些得意忘形,他还记得厉铭说他没见识这事儿:“哼!你以为你见的世面多就了不起,说什么老子就要信你什么?”
厉铭憋不住:“薛祁脑子和别人不一样!”
曲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哪儿不一样?”
厉铭一窒,这才想起薛祁和曲烽关系很好,不由朝曲烽翻了个白眼儿:“口误,口误,你那个宝贝兄弟哪儿都好,脑子尤其好!”
云觞原本还笑着,结果笑着笑着觉得不太对劲儿,见厉铭眼神暧昧,于是低头捣着碗里的米饭,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曲烽刚才似乎是在维护那个叫薛祁的,不许厉铭说他坏话。
他咬着下唇,晃晃脑袋,觉得维护自己兄弟没什么不正常的,于是低下头闷头吃饭。
结果厉铭还不知足,故意气云觞似的,吞了几口饭,忽然又朝曲烽神秘的笑:“哎,说起脑子,他还真有脑子,你知道吗?你出事儿以后薛祁什么反应?”
曲烽才不和他玩猜谜,冷冷的问:“什么反应?”
厉铭想想就好笑:“他知道你出事儿以后,直接拎着剑踹开刘府的大门,要砍了刘云扬那兔崽子!”
曲烽闻言却没有笑,反而蹙起眉,神情严肃,他自然知道厉铭口中的刘府,说的是当朝刘丞相的府邸,薛祁这样闹,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问:“然后呢?”
厉铭狂笑不止:“然后,他追着刘云扬那小子满院子砍,把刘相吓得赶紧派人去叫萧叔,最后薛祁是被萧叔揪着后领子从刘府给拽出来了,跟拽熊孩子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曲烽登时哭笑不得:“他真是会猜,这事怎么的尾?”
厉铭:“还能怎么尾,圣上听说丞相受惊,忙请到宫里来又是把脉又是问诊,安抚了好一会儿,萧叔拎着薛祁亲自上门给刘相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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