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分卷阅读54

  人了。
  只是那杨氏给她的这耳坠子,瞧起来样式却是普通,不过是几朵嫩黄色的小花儿簇成一团,每朵花儿皆有四瓣,交成十字,徐挽澜窝在被子里瞧了半晌,却是看不出有甚么端倪。
  躺了半晌之后,深更半夜之时,这徐三娘但想着,做戏要做全套才好,这便强打神,披衣起身,趁着夜半无人,往那“表妹”院内行去。她清楚得很,只要她出了门,必会有人暗中窥视,悄然跟随。
  即如她所料,白日那仆妇偷摸跟在她后头,也随她去了那“表妹”院内。这仆妇隐于窗后,侧耳细听,便听得那徐挽澜与那假杨氏说起了话儿了,心上不由一喜,暗想道:咱家大姐儿真是神了,早先说这徐三娘疑心过重,愈是那破绽百出的,她便愈会信以为真,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她又于夜间听了半晌,听得那假杨氏装作被徐三说动,哭哭啼啼,说隔日堂上必会翻案,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去寻了秦娇蕊报信儿。那秦家大姐儿得了信儿,但觉得是瓮中捉鳖,胜券在握,全不拿这徐三当回事儿,只勾唇一笑,便又捧卷而读,执笔而书,彻彻底底,安下心来。
  隔日里这徐挽澜早早离了秦府,也顾不上买点儿吃食,填饱肚子,这便急急去寻了那岳小青。那岳家娘子还未曾起身,只神情怏怏地,卧于床榻之上,眼见得徐三入门,便耷拉着眼儿,有气无力,闲闲说道:“阿母这五百两银子,倒是买了个勤快人儿。你比那公鸡起得还早,合该换你来打鸣儿。”
  这岳小青的房中空空如也,便如之前一样,只两把月牙凳,搭上一张床炕,外间也没甚么卧榻,自然也没仆人守夜想来原本也是有的,该是被她轰了出去。
  岳小青阴阳怪气,徐三娘却并不计较,只趁着还没仆妇过来,匆匆将那嫩黄色的耳坠子,塞进了岳小青的手心里去。那小娘子懒懒抬眼,定睛一看,却是顷刻间浑身僵住,眨巴了两下眼儿,倏然落下泪来。
  徐挽澜眯起眼来,但挽袖抬手,用那帕子,给她拭去泪珠儿。待到这小娘子心绪稍平,她才又出言询问,接着便听得这岳小青带着哭腔,低低说道:
  “我祖上乃是信州上饶县人,阿母早早来寿春投亲,做起了买卖,我却是到了七八岁,才被人接来了这寿春县。我来这寿春县时,途经那徽州婺源县,阴差阳错之下,遇着了她,便了她为仆。这花坠子,便是我二人的信物,乃是我描了花样,寻来匠人,特意为她制成。”
  徐挽澜一听,这才明白过来。那所谓徽州婺源县,即是江西婺源,素以油菜花开得极盛,而有美名在外。这耳坠子上的小花儿,黄萼裳裳,花冠四瓣,交为十字,簇成金灿灿的一团,指的正是那婺源的油菜花儿。
  她微微蹙眉,又听得那岳小青含泪说道:“我二人这孽缘,起于徽州婺源。婺源又音同‘无怨’,恰合了我二人的宿命。我俩早先曾对着这花坠子起誓,此生成鸳侣,无怨亦无尤。我又与她约好,说是一人持一个坠子,待到其中一个死了,便合作一双。她下葬之前,我背着阿母,偷偷将我那坠子也搁入她衣裳里,合成一双一对。如今我见着这坠子,自是霎时间明白过来她定是没死,她定是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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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梦短女墙莺唤晓(二)
  梦短女墙莺唤晓(二)
  岳小青在这儿哭哭啼啼,悲不自胜,徐挽澜却是眉头微蹙,只手持帕子,给她拭了泪珠儿,随即压低声音,沉沉说道:“莫再哭了,哭有何用?隔舍须有耳,窗外岂无人。若让人听了动静,约莫还要再惹事端。杨氏未死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莫要说与旁人。”
  岳小青此时对她,已是言听计从,十分信任。听得徐三娘之言,这岳小青连忙点了点头,紧咬下唇,强自止住哭泣。
  徐挽澜立起身来,缓缓踱步,负手而行,却是兀自思索起来。
  那杨氏死而复活,且对岳小青情意依旧,对于她这案子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杨氏的身契,到底还在岳大娘的手中,她能杀她一次,便也能杀上两次三次。
  她正蹙眉想着,忽地听得外头的脚步声愈行愈近,再一抬头,却是岳大娘缓步而来。那娘子虽是寿春首富,可却穿着一身粗布衫儿,矮小黑瘦,不着粉黛,只那一双金刚眼睛,却是光外放,目光锐利,令人不敢小觑。
  徐挽澜一见,连忙面上带笑,迎了过去,先是一拜,接着又寒暄数句,溜须拍马起来。那岳大娘淡淡听着,只抬起眼来,又朝那侧卧于床榻之上的岳小青瞥了过去,那岳小青见她前来,却是背过身去,闷声不语。徐挽澜看在眼中,却是不由有些慨叹,但想道:
  男女缔姻,和合双全,本是人间乐事,不曾想却闹到这番田地。现如今亲家成了仇雠,母女相对无言,这岳大娘纵是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这日子过得也没有半分舒心之处,归根结底,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这岳小青不想跟阿母说话,而那岳大娘,却是早将她看作是个窝囊废,也懒得跟她多言,只当是白口舌。她睨了那岳小青两眼,便请了徐三娘出去说话,又听那徐三并未用膳,便又差人去摆些清粥小菜过来。
  徐三娘手持瓷勺,缓缓喝着那白粥,便听得那岳大娘温声道:“昨日你前脚才离了县衙门,我后脚便去寻了咱知县娘子。前两日我听那魏二娘说,她给知县娘子递银子,娘子却是推拒不,她送了些西域来的稀罕物,反倒讨了娘子的欢心。我便有样学样,又托了人,寻了不少西域物产,亲自送了过去。”
  徐挽澜一笑,又提眉问道:“知县娘子这回可曾下?”
  岳大娘叹了口气,淡淡笑道:“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首。我去送的时候,恰好碰着了太常卿袁氏。那知县娘子,我也琢磨不透,她当着我二人的面儿,将我等送的礼,全都一一下,也不知是怎么一番想法儿。是帮我?还是不帮我?也没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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