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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使协议获得同事们和米克拉斯总统的批准,许士尼格得整整花上三天时间。这位总理回到维也纳时已是星期天了,而星期二下午即十五r协议就要过期。他立即与米克拉斯磋商。总统同意特赦在押之纳粹,却强烈反对委任赛斯—英夸特为内政部长。“我可让他任其它职务”他说,“决不能将警察和军队j给他。”
在贝希特斯加登进行秘密会晤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奥地利之非官方议会——大大小小的咖啡馆。全国出现了不安的情绪。内阁成员之间出现了唇枪舌剑,一部分成员说,许士尼格应将希特勒在贝格霍夫玩弄的野蛮战术公诸于世;另一部分人则称赞总理之小心谨慎。在希特勒的最后通牒到期前24小时,由于众说依旧纷云,便在总统办公室内召开紧急会议。出席此次会议者,除两名主角外,还有维也纳市长,国家银行总裁和一位前总理。在将时局重温一遍后,许士尼格提出了三条解决办法:重新挑选一位总理,这便可不承担在贝格霍夫许下的义务;在新总理领导下执行协议;或者在许士尼格领导下执行协议。
由于从边境不断传来德军入侵的报告,室内充满了绝望的气氛,此后的争论不仅激烈,且变得牛头不对马嘴。连最不可行的建议,包括将希特勒的故乡布劳瑙割让给德国也提了出来。许士尼格确信,若拒绝接受希特勒要求中的任何一点,希特勒就会入侵奥地利。米克拉斯终于在压力面前屈服,勉强同意了总理的第三个建议:让许士尼格留任,接受贝希特斯加登条约。
元首在贝格霍夫打的哑谜,以及他在边境上搞的模拟入侵,把奥地利人吓降了。当晚,新内阁宣誓就职。次r,2月15r,事情的部分真相秘密地传至奥地利驻外各代表机构。通知是用明码电报发出去的,电报称,由于德国将要求一再加码,希特勒又口头施加压力,德奥双方在贝希特斯加登曾有过“尖锐的分歧”只是在经过许多小时的谈判后,才找到协议的基础。奥地利政府生怕上述措辞过于强烈,随即补发电报,令收电人“将上封电报中提到的有关贝希特斯加登会谈困难一事,只作个人参考”在维也纳,公众呼声越来越高,要求许士尼格将贝希特斯加登会谈的真相公诸于世。但是,由于他已立下诺言,保证在星期天希特勒在国会发表讲话前保持沉默。他恪守了诺言,保持了荣誉。
德国公使馆打电话给柏林称,由于这份协议“在政治上和经济上产生的后果,维也纳产生了相当大的s动”全城“像蚁x一样”“不少犹太人准备移民”秘密警察也证实了这一情况。有个特务于2月18r通知海德里希,奥地利总理正遭受来自犹太人和天主教徒双方的强大的压力。“犹太人主要通过证券j易所发动进攻,给货币施加压力。自1938年2月17r以来,资本大量外流,使奥地利在瑞士和伦敦以及其它国家的股票锐跌。大量奥地利货币非法偷越出境,证券j易所自昨晚起就未开市。”
2月20r,希特勒在国会发表了人们期望已久的讲话,该讲话也在奥地利全国转播。在宣称他与许士尼格已为“欧洲的和平事业作出了贡献”后,希特勒指责奥地利虐待其境内的“德国少数民族”他说:“一个具有自觉意识的世界强国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同胞,只是因为他们同情整个r耳曼民族及其意识形态并保持与他们的团结,便在自己身旁不断受苦受难。”
他滔滔不绝地大发议论,还援引事实和数字,使皇冠剧院内的大多数听众听得如痴似呆。“在铿锵有声的讲演过程中,他的声调高到了极度兴奋的程度:他是个着了魔连形体都被改变的人。我们面前出现的是奇观。”
这些话不是出自德国人之口,而是英国观察家弗朗西斯·伊茨·布朗少校所云。
在维也纳,“在永无止境的讲演过程中”记者g.e.r.格底在街头游荡,看看群众对此有何反应。这是个死人的城市。在最繁华的闹市区,他只看见10个人在认真地听广播。
当地的纳粹分子,对希特勒之公开露面表示高兴。希特勒演讲结束后不久,他们便齐声反复高喊:“欢呼胜利!欢呼胜利!希特勒万岁!万岁希特勒!”
格底叫了辆出租汽车,前往德国公使馆。这是个活动的焦点。快到公使馆时,他又听到“欢呼胜利!”
的有节奏的喊声。“从远处首先听到的是一阵阵有节奏的震动声,像激烈跳动的脉搏一样;若是再往前走,你听到的是从某个兵营里发出的发音不清却又整齐划一的喊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终你不能听清喊的是什么。四年后,堤坝终于被希特勒的演讲捅开了缺口,褐s的血y便从这口子里开始流进维也纳的大街小巷。”
在罗马,人们虽然以某种同情和谅解的心情去看待这次演讲,但是,暗中也表示关切,因为它并未确保奥地利的独立。德国驻罗马的临时代办报告说,希特勒违反了1936年签订的条约,事情又未与意大利商量,意大利人对此很不高兴;如果柏林“继续用这种方法蛮g下去”这可能意味着“轴心”的结束。
四天后,许士尼格对希特勒作了回答。这个回答是在联邦议会的开幕词中作出的,并向两国作了广播。议会的舞台是按奥地利的s彩红—白—红,用许多萝卜装饰起来的。在讲台的附近放着一尊已故陶尔斐斯的半身像。总理虽然抬头挺胸走向讲台,但他的压抑的神情却是一位耶稣会学者的神情。由于事先早有话传了出去,说他的演讲将充满火药味,所以,他一出现人们便高喊“许士尼格!许士尼格!”
“会议唯一的议程是”他用疲倦的语调说,“奥地利。”
这又博得满堂喝彩。许士尼格深受感动,谈到了从女皇玛丽亚·特莱萨至陶尔斐斯等为奥地利的独立而战斗的人们。他的演讲催人泪下,从未如此有力过,也从未如此热切过。在贝格霍夫受希特勒欺负的知识分子的那种温良恭谦让的自我克制,早已不翼而飞了。当他终于提到贝希特斯加登协议时,他的语调刚毅了。“我们作出了让步,且又到了尽头,到了我们必须停下来说,‘只能如此,不能再过份了’的地步。”
接着,他宣布,“奥地利的口号既不是民族主义,也不是社会主义,而是爱国主义!”
民族要自由,为此,奥地利人将不能不战斗到底。他以此战斗口号结束了演讲:“红白红!至死不屈!奥地利!”
内阁全体成员刷地站了起来,拼命朝他鼓掌。他们的欢呼声连外边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带头唱起了《上帝保佑》一歌;独唱变成了合唱,成了怒吼。他们还高唱许士尼格家乡获洛尔的起义之歌《安德里阿斯·霍弗》街道上的热情延伸至全国,产生了某种希望。甚至连巴黎也受到感染。次r,法国下院进行外j政策辩论时,法国外长宣布,奥地利的独立“是欧洲平衡不可分割的因素”;一个议员竟预言“法国的命运将由多瑙河的两岸来决定”在奥地利全境,当地的纳粹分子开始示威游行。动乱的中心是格拉茨,在那里在许士尼格演讲过程中,市政厅楼顶升起了卍字旗。他们藐视政府关于不准举行政治集会的禁令,宣布了周末举行有全国6.5万名党员参加的集会。许士尼格立刻作出反应,向格拉茨派出了军队,轰炸机和装甲车。纳粹分子只好龟缩一旁,取消了集会,但这也安慰不了许士尼格什么。这次s乱本应由赛斯—英夸特的警察部队而不应由陆军去平息的。
(3)希特勒对奥地利的威胁恫吓,也激怒了法国人。法国向伦敦建议,由两国共同向德国发出照会,提出抗议。这个提议是于不吉的时刻抵达伦敦的。那时,安东尼·艾登刚刚辞职,外j部暂时无人领导。奥地利事件尚未激起英国公众的热情,而首相仍在致力于执行对德国的绥靖政策。再者,不断贬低奥地利事件的意义的伦敦《泰晤士报》又在为张伯伦加油打气,“从根本上说”它发表社论称,“两个德语国家之间所能得到的最自然的东西,莫过于互相谅解”戈培尔说,“奥地利是绝不反对r耳曼人的。”
再没有比他这句话更令人信服的了。
前一年秋,罗斯福曾对所有侵略者进行谴责。但是,连罗斯福这一行动也未影响张伯伦的绥靖政策分毫。接着,罗斯福总统又提出了各国均对r本、德国和意大利进行“检疫”的具体可行的建议。但这也未使张伯伦有所动作。罗斯福还派遣海军作战计划处处长罗埃尔·英格索尔上尉前往伦敦,按总统的指示探索长期对r本进行海上封锁的可能x。英国海军部深表赞同,对英格索尔说,他们“准备封锁r本的所有海上通道,封锁的海域大致从新加坡起,通过东印度群岛、新几内亚、新希伯莱群岛,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东。”
然而,1938年初,首相张伯伦拒绝了罗斯福的另一个建议,从而使这一计划化为乌有。其时,罗斯福邀请英国参加一次国际会议,讨论国际法的主要原则——后来,通过这次会议后,美国对被罗斯福私下称之为“强盗国家”的真实x质有所醒悟。起初,总统对张伯伦之拒绝出席有点愕然,并未掌握英国此举的全部含义。后来,事情不久便明朗化了;原来,英国之所以拒绝出席这次国际会议,是因为它不愿参与“检疫”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欧洲。张伯伦的拒绝对罗斯福是个重大打击,使他放弃了原来或许能阻止全球发生进一步侵略——因而改变历史进程——的强硬的外j政策。相反,他允许美国恢复原来的孤立状态。
于是乎,到3月初,大不列颠王国已铁定要执行绥靖政策——已无可挽回。3月3r,英国驻德大使尼维尔·汉德逊爵士拜会总理府,通知希特勒说,英国政府原则上准备与德国商谈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尽管汉德逊竭力装作友善和绝对正确,“他那副十足的英国绅士派头”译员施密特回忆说,“总使不能容忍‘雅士’的里宾特洛甫和希特勒发怒。”
汉德逊整整花了10分钟才把来访的目的讲清楚:真心诚意地要改善两国的相互关系。他说,为了解决装备限制和轰炸限制等严肃的问题,以及和平解决捷克和奥地利等问题。英国准备作出某些让步。希特勒准备为欧洲安全和和平作出什么贡献呢?
在这个冗长的阐述过程中,元首弯身坐在扶手椅上,不停地皱眉。汉德逊说完后,希特勒生气地回答说,支持许士尼格的只有一小部分奥地利人。英国为何坚持反对公平合理的解决,g预“r耳曼人的家事”他突然采取攻势,指责说,毫无疑问,法苏条约和捷苏条约都是对德国的威胁,德国要重新武装的原因就在于此。因此,武装限制的程度要看俄国人如何来定,而这个问题又被下述事实复杂化了:“人们既信任像苏联那样的野蛮家伙的条约,又信任一个野蛮人对某种数学公式的理解。与苏联签订的任何协议都是一文不值的。我们永远不应允许俄国进入欧洲。”
他东拉西扯了两个小时,最终以“模糊的回答”将奥地利问题格在一边。次r,希特勒派其主要经济顾问威廉·凯普勒前往奥地利。他是带着新的要求——包括在贝希特斯加登被勾消的一切东西——前去的,以希特勒之私人代表的身份会见了许士尼格。然而,他的主要兴趣在于经济方面,而他又将德奥合并看作是两国财政上之必需。所以,他的举止更像是个恩人而不是个掠夺者。“元首当时所期望的”凯普勒回忆说,“是演变,换几句话,是要从奥地利内部去搞掉它。如有可能,尽量不将德国明显地卷进去。”
可亲可爱的凯普勒于是便得出结论,加速这一进程的时刻业已到来。
许士尼格对凯普勒的诸如立即任命一纳粹分子为经济部长,取消对《人民观察家报》的禁令,将国社党合法化等要求,作出了强硬的反应。许士尼格满腹狐疑,问:事隔才不过三星期,希特勒何故又端出一套强加于人的要求?只有在承认奥地利长期独立的基础上,他的政府才会与奥地利的纳粹合作。据许士尼格的回忆,这次会谈“毫无结果”但凯普勒却向国内汇报说,“会晤开始时有如暴风骤雨,结束时和解气氛特浓”他的印象是,“许士尼格决不向暴力屈服。不过,如果处理得当,不使他丧失威信,他会在很大程度上与我们合作。关于贝希特斯加登条约,我们可依靠他的忠诚”他进一步报告说,奥地利党正在取得巨大进展,特别是在格拉茨,那里的人百分之八十信奉国家社会主义。“目前,我们倾向于刹车,以便将更多的人从许士尼格方面争取过来。”
许士尼格对纳粹所作的让步,只招来新的动乱,把奥地利抛进一种未宣布的内战状态。在维也纳,冲锋队和纳粹同情分子今晚高喊“欢呼胜利!欢呼胜利!”
明晚高喊“希特勒万岁!”
越过多瑙运河,闯进犹太人居住的里奥波德斯达特区。对手们则高喊“许士尼格万岁!”
“红白红,至死不屈!”
予以对抗。他们经常发生冲突,直到警察挥舞警g前来,冲突才算告终。一般说来,挨打的总是爱国者,因为警察更多地忠于内务部长赛斯—英夸特,而不是总理许士尼格。
在绝望中,许士尼格于3月7r向墨索里尼提出呼吁,警告说,为了挽救时局,他可能举行公民投票。墨索里尼回话作出保证。由于戈林曾保证不使用武力,墨索里尼声称他相信戈林的保证,敦促许士尼格勿举行公民投票。对一位在国外遭受入侵威胁,在国内因太宽容而受工人攻击、因限制太死而受纳粹攻击的总理来说,这封信是件令人泄气的事。他决定置墨索里尼的劝告于不顾。
3月9r,他宣布公民投票将在蒂罗尔的因斯布鲁克城举行。他身穿奥地利的传统服装(褐上衣、绿背心)信步走上市内广场讲台,深情地宣布,全国公民将在四天后前往投票站去回答一个问题:“你们是否赞成建立一个r耳曼人的,自由、独立、友善、信奉基督、团结的奥地利?”
他作为演讲家而不是学者发表演说,这是第二次,“蒂罗尔和奥地利同胞们,对蒂罗尔说‘赞成’,对奥地利说‘赞成’吧!”
他这样宣布后便用蒂罗尔方言以安德利亚斯·霍弗号召志愿军攻打拿破仑的名言结束讲话:“战士们,战斗的时刻到了!”
两万名听从同声高呼,坚决抵抗。在收音机前收听广播的人们,大多数也义愤填膺。然而,斯达汉堡亲王却目瞪口呆。“许士尼格完蛋了”这位奥地利前副总理对妻子说,“希望奥地利不会完蛋。希特勒永远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如同他所惧怕的,这一宣布令元首采取了强硬手段。为自由和团结的奥地利而进行投票一事意味着——结局可能是这样——合并的推迟,如果不是终结的话。由于与奥地利合并是向东扩展的必要前提,公民投票便可能使希特勒之整个生存空间计划遭到破坏。他是不能容忍这种挑战的。3月10r上午,他对凯特尔将军说,由于奥地利问题如此“严重”他应该作好适当的准备。凯特尔回忆说,总参谋部已做好一个计划,即“奥托战役”防止奥托·冯·哈布斯堡重登奥地利王位。“作准备吧!”
元首下令说。
凯特尔连忙赶回设在本德勒大街的参谋总部,发现“奥托战役”不过是纸上谈兵,便大吃一惊,后悔不该急急忙忙地讨好元首。于是,他便把起草是否可能入侵奥地利的报告的任务j给了贝克将军。“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贝克埋怨说,“什么也没有,一星半点儿也没有。”
贝克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并建议武装入侵奥地利时动用两个兵团,外加第二装甲师。希特勒告诉贝克,这些部队须准备于星期六即12r越过边界。他大吃一惊,对一个职业军人说来,要在48小时内作好这样一个战役部署,是不可想象的。贝克反驳说,这就意味着今天下午6时前要把命令发至各个部队。那就这样办吧——希特勒这个业余战略家说。
元首更加关心的是意大利的反应而不是后勤问题。他连忙口述一函给墨索里尼。他写道,奥地利已接近无政府状态,他不能袖手旁观。“本人系r耳曼帝国的元首和总理,也是这块大地之子。为尽本人之天职……本人决心恢复家乡之法律与秩序,使那里的人民得以按自己的判断,用确实无误的、明确的、光明磊落的方式,确定自己的命运。”
他提醒墨索里尼,德国曾在意大利困难时刻,即在对埃塞俄比亚的战争中,援助过他。他答应,承认意大利与帝国之间的疆界为布列纳山谷,并以此作为对意大利的支持的报答。“这个决定既不会改变,也不会被怀疑。”
中午,希特勒将信封好后j给了菲利普·冯·赫森亲王,吩咐他亲手将信j给墨索里尼。亲王带着一篮花草,准备带回罗马自己的花园里栽植。他坐的是专机,对所携之信是何等的重要,他一无所知。
在奥地利全境,路牌上都贴满了海报,宣布进行公民投票。装有大喇叭的卡车,在城镇街道上穿梭,督促公民们星期天投票时应投“赞成”票。在维也纳,爱国者闹得比纳粹还起劲。一队队的爱国者走上街头,高喊“许士尼格万岁!”
“自由万岁!”
以及“星期天,投票天,大家都投赞成票!”
群众的热情鼓舞了许士尼格。他继续采取坚决的行动。“我不能也不准备当傀儡”(内务部长赛斯—英夸特曾指责说,公民投票是违反贝希特斯加登协议的)许士尼格致函回答说,“在国家经济上和政治上被毁灭的时刻,阁下勿以为本人会袖手旁观。”
在信的结尾,他紧急请求赛斯—英夸特,作为负责安全的部长,他应采取措施,结束恐怖活动。否则,他便无法阻止反对势力。
虽然,一般人都认为赛斯—英夸特系希特勒的走卒,但,对奥地利之独立,他也是很关切的。他虽同情奥地利纳粹的某些政策,但纳粹并不将他看作是自己人。在意识形态和天x上,他都比较接近许士尼格。两人都认为自己是爱国者;两人均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两人都是知识分子,都是酷爱音乐的文人。赛斯—英夸特答应通过广播敦促其追随者于星期天投赞成票,证明他比纳粹更爱国。
当晚,许士尼格“带着极其满意的心情”上床——纳粹对公民投票的威胁已消除了。但,他有所不知的是,此时的赛斯—英夸特在其党内已没什么影响了。奥地利的纳粹死硬派业已排成四列纵队,上了街,朝s乱的中心德国旅游局涌去——大楼上悬挂着希特勒的巨幅肖像。他们高喊:“一个民族,一个帝国,一个元首!”
初时,爱国者(数量上与他们相比为三比一)对此喊声还颇觉有趣。接着,许多窗户被砸碎了。站在一旁的警察连忙圈起封锁线,以避免更大损失。纳粹党徒高声怪叫,警察们不但置之不理,反而集中力量对付爱国者。末了,数量上处于劣势的带卍字章的纳粹竟充斥街头。
(4)3月11r凌晨2时,仍以“奥托战役”为代号的、经修改的入侵计划发出去了。希特勒亲自控制这次战役。“若其它措施不成功”计划里写道,“我拟武装入侵奥地利,以创立立宪条件,阻止对亲德居民进一步施暴。”
有关部队需于12r中午前后作好准备。“我保持决定实际入侵的时间的权利。部队的行动必须给人这种印象,即我们无意发动战争,反对我们的奥地利兄弟。”
清晨5时30分,许士尼格的床头电话响了。电话是警察局长打来的,报告说,萨尔茨堡的德国边境已被关闭,铁路j通全部停顿。他急忙赶至巴尔豪斯广场之总理府,他在那里得悉,慕尼黑地区的德国师已被动员,据悉其目地的是奥地利。德国报纸的电讯稿也同样令人吃惊:例如,它们宣称,共产党的旗帜已在维也纳上空飘扬,暴徒们在高呼“莫斯科万岁!”
“许士尼格万岁!”
上午10时,许士尼格的不管部长格莱赛—霍斯特瑙带着希特勒和戈林的书面指示来到巴尔豪斯广场。与他一起前来的是赛斯—英夸特(英夸特到阿斯盆机场接他的)赛斯—英夸特大受震动,汇报了柏林的要求:许士尼格必须辞职,公民投票必须推迟两个星期,以待类似萨尔公民投票的“合法投票”得以建立。如戈林在中午前后得不到电话答复,那他就认为赛斯—英夸特受人阻止,无法打电话,而他戈林便采取“相应的行动”此时已是11时30分,赛斯—英夸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以元首的名义将限期延至下午2时。
许士尼格利用这段时间权衡了反抗的可能x。他给警察局长打了个电话,对方告诉他,维也纳依旧平静。他已在内城筑起了一条警戒线——筑得“尽可能远”——但是,由于许多纳粹警察已复职,政府已不能再依靠警察。在此走投无路之际,他召开了一次“内内阁”即最亲近的顾问会议,讨论应急措施。他提出三种选择:拒不接受最后通牒,立即向世界舆论呼吁;接受最后通牒,他本人立即辞职;妥协,接受希特勒关于改变公民投票的技术方面的要求,但拒绝其他任何要求。他们决定妥协。
此时已快下午2时。片刻后,那两名末r的使者,赛斯—英夸特和格莱赛——霍斯特瑙回来了。他们不接受妥协之说。这样一来,许士尼格便只好在完全屈服和抗拒之间作出不愉快的选择了。他匆匆与米克拉斯总统进行了磋商,决定取消公民投票。返回办公室后,他将这一决定告诉了“内内阁”一时间,众人全都哑口无言。在沉默中,人们听见卡车上的广播喇叭在宣布进行公民投票,之后便播放“啊,你,我的奥地利!”
片刻后,许士尼格总理对赛斯—英夸特和格莱赛——霍斯特瑙说,希特勒关于延期举行公民投票的要求业已获准。与此同时,他们不得不广泛地采取诸如晚8时开始宵禁等安全措施。两位使者表示关切,退身外出,给戈林打电话传消息去了。(这次的电话记录,以及尔后几天内柏林与各国首都通电话的记录,是盟国当局在帝国总理府发现的。
“许士尼格总理的这些措施是完全不能令人满意的。”
戈林回答说。话一说完,他便撂下电话自己考虑问题去了。
他原应与希特勒商议的——据巴本说,希特勒此时差不多已“处于歇斯底里状态”——但他未这样做,只管自行其事。下午3时多一点儿,他又与赛斯—英夸特通话。“柏林绝不能同意许士尼格总理所作的决定。”
他说。在愉快的外表下埋藏着y险的戈林要求许士尼格及其内阁立即辞职。他也重复了这个要求:给柏林发个电报,请求德国援助。
两位部长庄严地返回办公室。阁僚们已在那间大办公室里集合等候。“脸s惨白,心情紧张”的赛斯—英夸特,打开笔记本,传达了戈林的最后通牒。接着,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向他提问,弄得他无处藏身。“别问我”他痛苦地回答说,“我不过是鹦鹉学舌,是女电话线务员罢了。”
他补充说,在2小时内,如他自己不被任命为总理,德国军队就会开进奥地利。
在维也纳,一切如常,似乎并未发生任何事情。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撒下的传单铺天盖地,敦促公民们于星期天投“赞成”票。街道上,“祖国战线”的卡车队开过时,人们高喊爱国口号,挥动手绢,向它们致意。连素不相识的人们也用“奥地利”彼此问候。一时间,全国团结一致了。猛然间,各家电台播出的快乐的华尔兹舞曲和爱国进行曲全部停止了。代之而来的是宣布一道命令:凡1915年出生的未婚预备役军人立即报到入伍。过了不久,头戴钢盔的士兵坐着卡车,像流水似的开赴德国边境。
在绝望中,许士尼格向伦敦求援。在向伦敦说明他如何屈服于希特勒的要求以免冒流血之险后,他要求“英国政府立即告诉他应如何行动为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封电报被送至张伯伦手中时,他正在唐宁街10号设午宴款待里宾特洛甫夫妇。张伯伦冷冷地将里宾特洛甫请进书房,说他自己和新任外j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有句话私下谈谈”“这次讨论”里宾特洛甫在向希特勒汇报时说,“是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的。平常沉得住气的哈利法克斯勋爵比张伯伦更加紧张,而张伯伦至少在表面上显得泰然自若和头脑冷静。”
英国首相念完维也纳发来的电报后,里宾特洛甫“声称他对此情况一无所知”还表示怀疑这些报告是否属实。他补充说,如果属实,“和平解决”的办法或许为最佳。
这番话已足以抚慰一个决心与希特勒友好相处的张伯伦了。即使他的外j大臣气愤地指责说,许士尼格“已受到入侵的威胁”张伯伦还是同意里宾特洛甫的看法,说眼下没有德国动武的证据。之后,张伯伦便叫哈利法克斯勋爵发电给奥地利政府——这封电报想必令他畏缩无疑:“英国政府无责任为总理阁下采取任何会将其国家暴露在危险面前的行动提出忠告;英国政府也不能保证保护(奥地利)不遭危险。”
许士尼格并不抱幻想,不指望英国或意大利会予以援助。他约于下午4时提出辞职。米克拉斯总统勉强接受了他的辞呈,但断然拒绝执行关于委任赛斯—英夸特为总理的命令。他挑选警察局长为总理,但遭拒。武装部队总督和前基督教社会党政府总理也婉言谢绝。由于无人肯任此职,米克拉斯总统便劝许士尼格再作考虑。他拒绝了,说他不参与“该隐为再次杀害其弟亚伯作准备,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据《圣经》该隐与亚伯系亚当与夏娃之长子和次子——译注)然而,但当米克拉斯惊异地回答说“我明白大家都抛弃我”时,他勉强同意作为退位总理留任,直至委派了新政府首脑时为止。说完,他便退回办公室,开始收拾办公桌。
下午,随着天s慢慢黑下来,总理府内的感情压力也变得几乎无法忍受。柏林的压力,特别是戈林(他倒是如鱼得水)的压力,在不断增加。下午5时,陆军元帅在电话里向一名地下纳粹领导人,奥迪罗·格洛博茨尼克大声疾呼,说新内阁必须在7时30分前组成。戈林说,晚7时30分,赛斯—英夸特必须向元首打电话,说新内阁已组成。接着,他便口述了一份包括他妹夫在内的内阁部长名单。数分钟后,赛斯—英夸特亲自与戈林通话,说米克拉斯已接受许士尼格的辞呈,但坚持让一前总理接替他的职务。戈林咆哮着说,告诉米克拉斯立刻接受德国的要求,否则,“业已在国境全线执戈以待的德军,将向前挺进,奥地利将不复存在……告诉他,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如我们将悉你已在7时30分前被任命为总理,进军令便会停止,德军将留驻在我方一边。”
同时,赛斯—英夸特应让全国的国社党人走上街头。他最后说:“若米克拉斯不能在4小时内明瞭局势,我就让他在4分钟内明白!”
“嗯,好吧!”
赛斯—英夸特疑云满腹地说。
不到7时30分戈林便得到了报告。不到一小时,戈林便被通知说,米克拉斯依然拒绝任命赛斯—英夸特就任总理。“你听着”戈林向赛斯—英夸特喊道,“我愿再等几分钟。我等你的电话,你可使用领事馆的优先电话。不过,你得快一点儿。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事实上,人家是不准我再多等一分钟的。”
他给人的印象是,他是奉命行事的。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在自行其事,因为此时希特勒还不是急着非办不可。“到那时如果他还不任命你,你就用武力夺权,好吧?”
纳粹分子响应柏林的号召,正在将街道夺取过来。一群向内城涌去的党徒边走边喊“希特勒万岁!胜利万岁!绞死许士尼格!”
等口号。置身于总理府的许士尼格,不但听见了这些口号声,还听见了前进的脚步声。他认定这就是入侵的前奏,便赶至总统办公室,向总统作最后一次请求。但米克拉斯坚决不同意,顽强地拒绝委派一名纳粹党徒为总理。当许士尼格一再坚持时,总统便说:“你们现在就抛弃我吧,所有人!”
许士尼格仍找不出比赛斯—英夸特更合适的人选。他说,赛斯—英夸特是个天主教徒,又有忠诚可靠的好名声。他于是便提出,由他通过电台,立即向奥地利人民发表广播演说。
很快地,许士尼格便进了大楼楼梯旁的“隅室”(在总理府一楼)“隅室”中央立置着一个麦克风,离陶尔斐斯被纳粹杀害的地点还不到5步远。晚7时50分,许士尼格走至麦克风前——室内发出一阵嘘声。他谈到了德国的最后通牒。在奥地利全境,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广播。威廉·希拉将此次演说描述成是他有生以来所听过的最动人的一次演说。
“米克拉斯总统要我转告全体奥地利人民,我们已在武力面前屈服了。因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即使是在现在的最后关头,我们应无意让r耳曼人流血,我们已指示我们的陆军,若有入侵他们便不战而退,继续待命。”
希拉觉得,许士尼格的声音会变成啜泣声,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这样”他在结束演讲时说,“我便用r耳曼人的告别方式,也是能衷心表达本人的愿望的方式:‘上帝拯救奥地利!’向奥地利人民告别。”
室内一片沉寂。文化宣传总督一名叫哈默斯坦—埃夸尔特的人,这是个古老的r耳曼贵族的姓名——扶着拐杖,探身向前,对准麦克风喊道:“奥地利万岁!我今天不好意思做个r耳曼人!”
接着,几个技术人员便播送预先录制好的国歌——系海顿所作,几乎与《德意志高于一切》雷同。
赛斯—英夸特想必是从“隅室”跑着出去的,因为7时57分他便与戈林通话了。“这边的政府刚刚宣布辞职了!”
他报告说。奥军正从边境后撤。“这里的诸君决定坐等入侵。”
戈林听说赛斯—英夸特还未被任命为总理,立刻便发火:“那好吧!你定要掌管,这全靠你了。把我现在给你说的迅速传达给各位负责人:谁反抗德军,谁组织反抗,谁就将受到我们的法庭的审判。”
赛斯—英夸特半心半意地反驳,却被戈林的喊声压了下去:“好啦,就这样,你已拿到我们的正式命令了。”
聚集在总理府外的爱国者约有10万人左右。纳粹的男女支持者,一面有节奏地喊着元首的名字,一面在火炬照耀下欢呼雀跃。这使爱国者队伍也喧嚷起来。在内城,一些纳粹支持者更肆无忌惮,一面高歌,一面喊:“打倒犹太人!希特勒万岁!胜利万岁!杀掉犹太人!绞死许士尼格!赛斯—英夸特万岁!”
在两次向维也纳发布最后通牒强行左右时局的间隙中,戈林一直在敦促希特勒入侵奥地利,而不管有什么情况发生。
元首一直迟疑至8时15分。后来,当他与戈林一起散步时,一个警官见他在大腿上拍了一下。“现在,行动吧!”
他喊了一声。半小时后,希特勒为“奥托战役”签署了“第二号通令”宣布德军于次r拂晓开进奥地利,“以阻止奥地利各城市流血。”
希特勒签署通令后3分钟,戈林在冬季花园内用电话向经济专家凯普勒再次发出命令。赛斯—英夸特必须用奥地利省政府的名义发电前来,急速派兵至奥地利,帮助奥地利恢复法律与秩序。赛斯—英夸特必须立即办理此事,“他不一定真发电报前来,只说他发了就行。懂我的意思吗?”
牛赖特正好偷听到了这句话,便把消息告诉了客厅内的众人。“老天爷”巴本禁不住喊道,“当心别把它弄成埃姆斯电报第二!”
(这系指1870年法国外长发给普鲁士国王威廉的一封不容反抗的电报,其时威廉国王正在埃姆斯河出游。此电报经压缩后由俾斯麦发表。删节后的电报使法国的要求带侮辱x,加速了普法战争的爆发。巴本很关切,转身问魏德曼上尉:“向奥地利进军能证明什么呢?它只能使全世界反对我们。警察行动一下就够了。”
魏德曼同意这一说法,牛赖特却叱责两人,说把事情搞得这样悲哀。他说,多年来,希特勒就梦想将其最精锐的师开进奥地利,“何不让他高兴高兴!”
按戈林口述,以奥地利临时政府的名义发来的,请求德国立即派兵援奥的电报,就是使希特勒高兴高兴的东西。这是另一桩“先斩后奏”的例子。它给了希特勒将其部队戴上解放者这副假面具的机会。他精神振奋,令其部队大张旗鼓地开进奥地利。缺乏的只有一件事:墨索里尼的保证。10时25分,菲利普·冯·赫森打来长途电话。“我刚从维内西亚宫回来”他告诉希特勒——他的心想必激烈跳动不已,“墨索里尼总理听到消息后反应很好。他向您表示深切问候。”
这就算是墨索里尼的保证了。其实,奥地利问题再也不令他感兴趣了。
希特勒欣喜若狂,喊道:“请您转告墨索里尼,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
感激之词被倾泻出来了,“永远,永远,永远!不管发生什么!”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听着——他想签什么协议就签什么协议。我们的处境已不像片刻前那样可怕了。我是说,在军事上,万一我们要与人发生冲突。您可再告诉他:我最衷心地感谢他。我永世不忘他!”
话一开始,他便无法不讲下去:“若他需要帮忙或处在危险中,我都与他同舟共济,生死与共——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即使全世界都起来反对他,我将会,我一定会……”
在维也纳,新总理的第一个重大行动是请求凯普勒去教促希特勒取消其入侵令。然后,赛斯—英夸特便把注意力转向许士尼格。他感谢他的前任为奥地利作出的贡献。由于大街小巷满是举行庆祝活动的纳粹,他主动提出与他一起乘车回家。“您是否想到某个大使馆去?或者到街道另一边的匈牙利大使馆去?”
许士尼格想要返回寓所。当他走近总理府一楼那座大楼的楼梯时,看见两排佩戴着卍字章的非军人。这时,他首次醒悟到总理府已被占领。人们向他行纳粹抬臂礼,但他故意置之不理,继续下楼。楼下,军人们也向他敬礼。他向他们说了一两句感谢和告别的话后,便爬进了赛斯—英夸特的汽车。车子缓缓前行时,年青的纳粹党徒跳上踏板,保护前总理驶过吵吵闹闹的人群,以防发生万一。
在柏林,赛斯—英夸特关于遏制德军的请求,被用电话传至外j部。接着,凯普勒也提出类似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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