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天,能避着就避着,别瞧见她,那就不会心疼了。”
“我怎么可能不看着她?”能够一直地看着心爱的人儿,这就是他的梦,“而且,祈儿,你将情爱看得太轻淡了,即使瞧不见,但知道她这样不知轻重地练习着,心还是会疼。”
“轻淡吗?”祁儿的水眸,闪过一抹的迟疑。
“祈儿?”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累了。”扯出一抹极淡的浅笑,夏祈儿摇摇首,“你还要继续看下去?我瞧那丫头的体力应该也差不多了,也该唤秋棠来扶她回去西筑小楼了。”
回眸,恰好看到了远处的身影微微地一晃,差一点就摔到地上去。
心一提,他握紧了拳,不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若现在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怕是会激起她更大的好胜心。
“。”看着他眉间的皱起,夏祈儿开口。
“嗯?”
“你有可能不爱翩儿吗?”
梁从未想过夏祈儿竟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也讶然了。
“不,我不可能不爱她,终其一生,我只爱她一人,只要她一人。”只是,讶然过后,他无比认真的回答了。
“当真句句属实?”
“句句皆出自我的肺腑。”
“如若有一天,你跟翩儿无法在一起呢?那时候,你会放弃不再爱她吗?”话可以说得漂亮,但实际上呢?
他盯着她良久,“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他不再说出那些哄人的话来,因为夏祈儿不会相信,但他也不会回避问题,避而不谈。
的确,他不会让那一天有机会出现,即使是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不再爱程翩儿。
他的回答,教夏祈儿彻底地满意了。
他把话说得如此地笃定,她再也无话可以质疑他了。
“好,,我代表各位姊妹们相信你了。”唇畔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那抹笑教夏祈儿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般,美得教人无法挪开目光。
但并不包括梁。
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程翩儿,再美的女子、再温柔可人的女子,全都无法入得了他的眼。
“夜深了,我也得去叫秋棠把人架回西筑小楼了。”夏祈儿止住了笑意,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走廊。
梁看着她莲步离开的背影,直觉告诉他,今夜的夏祈儿跟平日的她有点不一样,可是,他却说不上是哪儿不一样,不过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留意她,因为他在乎的只有程翩儿一个。
收回目光,转回湖边的那个少女身上,岂料,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现了他,现在,她正看向他。
月色下的小脸并没有因为看到了他,而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相反的,她的小脸上有着一抹连他也看不明白的y霾。
是什么事,教她有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彷佛最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脆弱难过得教人心疼不已。
◎◎◎
因为旋转时,力道拿捏得不好,教程翩儿差点一个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惊险地止住跌势,却教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梁与她最喜欢的夏祈儿在走廊上相会的情景。
“为什么那两人会在这个时分,在走廊上见面?”她喃喃地低言问着。
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尤其是一向冷淡、只会对她们几个姊妹露出笑靥的夏祈儿,居然在梁面前露出了一抹好美好美的浅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傻楞楞地看着两人,好半晌都无法回过神,太多太多的猜测在她脑中不住地盘旋。
男子与女子,单独二人,在夜深的时分且四下无人的环境见面,除了彼此之间互有好感之外,程翩儿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说他们夜半的相见。
梁与夏祈儿暗生情愫,但是怕月嬷嬷棒打鸳鸯,阻止他们的交往,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在那个地方见面吗?
“可是,梁是男倌,即使我不曾见过他接待过任何的男客人,他一向都只会在众人面前起舞,但他喜欢的应该是男子才对呀!否则,一般的男子又怎么会愿意待在一个让男人寻欢问柳的地方当男倌?”她困惑着,不明所以的低喃着。
可这么一来,却又无法解释,他夜半与夏祈儿见面的情景,还是说,其实梁并非单纯的龙阳之癖,而是他同时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
这下,就能解释眼前的一幕。
梁喜欢夏祈儿。
不知为何,这个事实教程翩儿的心头感到一阵的酸楚,尤其,月色下的那对男女,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绝不会有人说他们两人不相配之类的话。
脑子里,冷不防地浮现了梁那夜说出再次比试的话时,那认真且严肃的神情,全无她熟悉的气死人的痞子样,就像现在正跟夏祈儿谈话的男子一样。
他们在谈什么?
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嘴唇开合,却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而她不懂唇语,也无法从他们开合的唇里看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直到夏祈儿走了,梁甚至不舍得将他的目光挪开,一直看着夏祈儿的背影。
他,很喜欢祈儿姊姊?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向她席卷而来,冲击着她懵懂未知的情欲。
这时,他回过脸,迎上了她的眸。
程翩儿一怔,迅速地别过脸,挪开自己的目光。
刚刚的那一瞥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觉得梁的眸是那么地深邃,彷如无底的深渊,一个不小心,便会掉到那深渊里,一直坠落到底。
时间,像停住了,不再流逝。
她应该继续练习,又或者回房休息,但她却无法动弹,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教她无法动弹。
那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她被他的目光困在一个空间里,走不出去。
“小姐,翩儿小姐!”
秋棠的嗓音划破了空间,唤回了她。
程翩儿回头,看到了秋棠那甜美娇憨的小脸。
“小姐,已经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秋棠双手叉着腰,一脸不悦以及不赞同地向程翩儿说教。
“好,我们回去。”难得地,不用秋棠三催四请,不用秋棠谆谆告诫,程翩儿捉住了秋棠的手,急急忙忙地往西筑小楼走去。
“小姐?”秋棠一脸的不解,直到她瞧见了仍待在走廊上,远远地看着她们的梁。
他的脸上,一派的高深莫测。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吗?一边被程翩儿拖着走,秋棠一边想着。
希望,她的好小姐不用再傻傻地被戏弄着,虽然那机会很渺茫。
她暗暗地轻叹口气,为自家小姐永远斗不过梁而感到可怜。
第三章
盛事!
美人阁的翩儿花魁,以及舞艺同样超群的小倌同台较劲,一分高下。
这件事轰动满城,甚至连皇宫也兴致勃勃,直派人微服出巡到美人阁亲眼观看这场绝无仅有的盛大比试。
美人阁的大厅足以坐上数百个人,如今偌大的厅中坐满了人,塞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他们都费尽了心思,才得到一张能走进美人阁大门的花帖子,亲眼目睹这场绝对称得上是视觉极尽享受的飨宴。
从纱帐后方看去,满满的都是人,怕是破了美人阁有史而来,最多人于同一时间进出的记录了。
“翩儿,待会你跟一起走出去,然后,你先跳。”夏祈儿走了过来,顺手替妹妹顺了顺垂在身侧的发辫。
听到这个安排,程翩儿诧异极了。
因为,向来的做法都是梁先跳,然后才轮到她,可是这次的次序却相反了,这意味着什么?
“翩儿,这是说的,他要你看着他跳,就在这台上。”
“两人同台?”
“是的,而且这回菁菁她们不会为你们两人伴舞。”
“这……”只与梁两人站于台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教程翩儿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翩儿,这是你答应过他的。嬷嬷说过,做人要守诺,既是答应了他,你就得做到,不许你半途而废。”看得出她的迟疑,夏祈儿无比认真的说。
看着鲜少对她如此严厉的夏祈儿,程翩儿眼儿有点濡湿了。
为了梁,夏祈儿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重话,这足以说明,不单是梁对夏祈儿有意,夏祈儿也有着同样的心思。
神女有心,襄王亦有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姊姊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她的心却涩涩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向大家证明你与的舞是……翩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察觉到程翩儿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夏祈儿无奈地敲敲她的小脑袋,“翩儿,专心点听。”
“祈儿姊姊……”问题哽在喉间,程翩儿想问,可是不知为何就是问不出口,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教她无法出声似的。
“怎么,紧张了,还是不舒服了?”究终,还是疼爱妹妹的心胜过严厉,夏祈儿伸手抚过程翩儿的小脸以及额际,试试体温,“还好,没有发热。”
程翩儿哽在喉间的话,再也问不出来了。
纵使梁真的让她很讨厌,而且对她的态度也很差,常常惹她生气,但她无法否认,他对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如果疼爱自己的姊姊能够得到幸福,为了姊姊,再怎么难忍,她也会忍的。
可是想归想,但一想到梁会成为自己的姊夫,她竟会有种再也无法呼吸的感受。
“翩儿?”
回过神,程翩儿迎上了夏祈儿满布着担忧的眼眸,“我没事,祈儿姊姊不用担心我。”
“你这性子又倔又拗的,教我怎么不担心你?”轻叹。
“祈儿姊姊!”
“罢了罢了,你现在就到厢房里静静,时间一到了,我会让秋棠去找你。”
夏祈儿挥了挥小手,要她赶快去静一静,也好让她想想,接下来应该用啥法子能让客人们尽兴而归。
眼见夏祈儿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从自己的身上转到其它宾客身上,程翩儿噘噘唇儿,只觉得月嬷嬷找夏祈儿来当美人阁的军师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夏祈儿聪明绝顶,观察入微,而且她想的点子总是教美人阁的客人络绎不绝,也就是如此聪明美丽,所以才教那么多的男子倾慕不已,企图将这一株清雅高贵的莲,转植回府。
仔细地想想,程翩儿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好像,我除了跳舞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长处了。”
她好动,除了连孩童也懂的千字文、三字经外,其余的诗书经集全都不会,不像夏祈儿那样饱读诗书,满腹的文章,信手拈来便能成文成诗。
她爱闹,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地绣好一方帕巾,甚至连最基本的花图也绣不出来,不像夏祈儿那样,随手便能绣出精致的花鸟图。
“祈儿姊姊,该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人,如果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落寞地,程翩儿半垂下首,走至自己练习多次的湖边。
看着泛着浅浅涟漪的湖面,她倏地伸出双手,“啪啪”地轻拍了自己的双颊数下。
“真是的,又不是头一两天认识祈儿姊姊,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程翩儿,你真是一个大傻子。”
开导完自己,她拉了拉身上这套为了今夜比试而特别订做的舞衣,是鲜红色的薄纱,在她旋转时会泛起一波波红雾似的薄纱。届时,在台上的她,将会成为一片的红霞,然后将梁彻底地打败,向众人证明,她程翩儿才是舞艺超群的那一个。
她假想着自己在众人的掌声下,胜出这场比试,看着梁落败的模样,她可能会好心一点,不再出声奚落他的惨状。
“啊!”突地,她尖嚷一声,整个身子失去重心似地摔落地上,脚踝儿还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感。
程翩儿小手颤抖地褪去鞋袜,原本雪白的足踝此刻变得又红又肿,摸上去还传来一阵椎心的疼痛。
她脸色一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舞者弄伤了脚,该怎样舞,又怎能舞?更何况,她要跳的是高速旋转的“胡旋舞”,伤了腿,她要怎样跳?
看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足踝,下一刻,她咬紧牙关,重新鞋袜套上玉足,用尽全身的力气,要自己忍下那剧烈的疼痛。
就算伤了脚,她仍能跳!
因为她是程翩儿,天下第一的舞娘!
◎◎◎
梁站在纱帐前,他与程翩儿即将要上台一同较劲,可是身为主角之一的程翩儿却不知所踪。
因为怕梁连他也不见了,影响了这次的比试,所以夏祈儿命人看好他,不许他跑去找程翩儿。
担忧的情绪浓浓地包围他,他心绪不宁地在后台来回走动,直至,夏祈儿与秋棠回来。
他走上前,可以话还没有出口,夏祈儿便先开口了:“秋棠,你那边有人见到翩儿吗?”
夏祈儿微颦柳眉,有些着急地问着也同样找不着人的秋棠。
“没有,秋棠找不到……”秋棠娇憨的小脸上一片的汗湿,可见她刚刚找得有多辛苦。
“祈儿小姐,翩儿小姐她……她……”话还未说出,倒先逸出一声的呜咽。
梁心一顿,可是下一刻,爽直的话语伴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稍稍安抚他忐忑不安的心。
“爱哭秋棠,我人不好端端的在这里了,你哭个什么劲?”
众人回首,便见程翩儿不怕脏地坐在小阶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一抹异样的精光,同时闪过梁与夏祈儿的眼中。
“祈儿。”
梁看向夏祈儿,但他还没有说些什么,夏祈儿便会意似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程翩儿有点傻楞楞的看着两人,他们明明就没有交谈,又怎么会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翩儿,你还要上台跳吗?”蓦地,夏祈儿走近她,蹲下身子,以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量轻语问。
程翩儿一怔,“为什么不跳?”
“你的脚,还能跳吗?”
惊讶地看着她,程翩儿张唇,开开合合了好几回,才问:“祈儿姊姊,你……你怎么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是,你是掩饰得很好,但你忽略了,这么爱惜舞衣的你怎么会舍得坐在阶上弄脏它?鲜少上胭脂的你,又怎么会突然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你的脚很疼吧?”
没料到夏祈儿竟能一一点出自己的异样,程翩儿真的讶然得无法反驳,然而,这场舞她一定要跳。
“不,翩儿一点也不疼,我一定要跳,我不能退场。”
“就算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跳?”夏祈儿淡淡地告诉她,逞强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我也要跳!”程翩儿二话不说,也不多作思考地回答了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好,姊姊我也不会阻止你。”轻叹口气,程翩儿的性情,夏祈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就因为程翩儿倔强又爱逞能,所以夏祈儿才会不得不格外地留神,就怕这小妮子又会做出些教月嬷嬷以及她们伤脑筋的冲动事来。
这回程翩儿带伤上场,若给月嬷嬷以及柳应儿知道的话,夏祈儿又会被她们两人数落一番了,可是夏祈儿从不会阻止几个姊妹的行径,哪怕是会受罚,她也会由着她们去胡闹。
这次,同理。
程翩儿傻楞楞地看着夏祈儿走近梁,靠在他的耳边低语了数句她完全听不到的话,那几句应该是梁不中意听到的话,因为他的脸变得y霾,额际的青筋甚至浮现了起来。
可是夏祈儿再低语了几句,梁快要冲口而出的低吼以及咒骂,全都咽回喉间,而后气极败坏地背过身,不再瞧向程翩儿。
程翩儿很好奇,也很困惑那个并不知道她受伤一事的男子的反应,理应他也应该不知道她受伤的事,可是她却问不出口。
而且,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夏祈儿与梁站在一起的画面,那画面真美,两人都很匹配。
一阵似曾相识却又莫名的揪心感再度向她袭来,她以为那只是脚踝的伤带来的异样感觉,所以并没有多加理会。
这时,大厅传来一声声的锣钹声,以及众人的欢呼声。
比试,开始了。
◎◎◎
台下,喧闹一片。
台上,异常沈寂。
梁与程翩儿各据一方,将台上的位置一分为二。
梁看着逞强地忍受着脚痛,勉强自己待在台上的女子,心头的怒火已足以烧毁眼前一切的东西。
他与夏祈儿一样,看得出她的脚受伤了,现在正忍受着非人的剧痛,为此,他出声要夏祈儿劝服她,要她别再比这个什么该死的比试,他很清楚,若是他去劝的话,非旦不能教她放弃,反而会激起她的好胜心,使她变本加厉地跳着,加剧她的脚伤。
岂料,夏祈儿并没能劝得了她,甚至还说服他,要他装作没瞧见,要他装作没那么一回事的继续比试。
“翩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有她的骄傲,不可能因为脚伤而退出这场比试的,即使脚伤得更厉害,即使往后永远不良于行,翩儿还是不会中途退出,你强她退出,只会得到她更大的抗拒,适得其反。”
“但你也不能主动喊停,中止这场比试,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你突然退出比试,这绝对会深深地伤到翩儿的自尊以及骄傲,这比起她的脚伤还要伤她。,你只能忍着、看着,直至你真正地胜了她,赢了这场比试,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夏祈儿的话,一再地在他脑中响起,而这也是教他能够忍住中止这场比试的原动力。
现在的他,只能祈求程翩儿的脚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来得严重,否则,以受伤的脚来跳那首“胡旋舞”,将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疼痛,他简直连想也不敢去想。
“各位客人,欢迎今夜大家莅临美人阁,一同观看这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比试。翩儿花魁与小倌素来皆为美人阁一等一的舞伶,翩儿花魁更有着天下第一舞娘的称号,今夜的胜者当属谁呢?”娇嫩的小丫头站在梁与程翩儿的前方,中气十足地道出一连串的出场白。
台下热烈响应地回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极为期待这场万众瞩目的赛事。
“好好好,我也不妨碍各位观看赛事,我们现在有请我们天下第一的舞娘,翩儿花魁为我们跳出她的名舞,胡旋舞!”
小丫头兴冲冲地的嚷叫,迟了半拍传入程翩儿的耳中。
她的脚伤似乎有点严重,剧烈的疼痛教她有点麻痹了,每走一步都彷佛有刺刺进她的脚似的,但,她还能忍受。
熟悉的丝竹乐响起,即使程翩儿还没想到该如何跳,她的双臂已经本能地高举起,随着竹乐而摆动,而后一阵急促的乐声,她开始快速地回旋起来。
红色的舞衣因为旋转而随风扬起,如同一片的红雾,在台上蔓延展开,配上她独树一帜的舞步,看得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目不转睛。
她喘息着,因为脚踝传来的疼意更剧,一个无力,她的脚步踉跄了下。
台下的人发出惊呼,不敢置信天下第一的舞娘,居然在跳自己最擅长的舞时出了差错。
狠狠的一咬唇,以痛抑痛,程翩儿顺势倒在台上,举起一脚,巧妙地将另一支舞的舞步融入“胡旋舞”当中,让众人以为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短短的舞曲,须臾便跳完,但对程翩儿而言,却犹如连续跳了一整个月,不曾休息过的舞似的,浑身欲振乏力。
她的喘息更重,眼前更是闪过一道的白光,教她几乎就站不住脚。
此时,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才教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我说过,你要在台上看着我跳。”将她安置在夏祈儿命人准备好的座椅上,梁站直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他不能心软,因为她已经撑到这个地步,如果他因为心疼她而放弃,那就是对她的侮辱,所以他强她睁开眼,看着他,“不要挪开你的眸,看着我是怎样跳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不允许她拒绝。
坐在椅上休息半晌后,感觉好一点的程翩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走至台中央的男子。
乐声还未起,人还没有动,但他高大修长的身躯,美若仙人的脸庞已经掳获了台下众人的目光。
接着,与方才她跳“胡旋舞”时的轻快乐声不一样,轻柔缱绻的乐声徐徐地响起。
台中的梁轻轻地一抛袖,一下腰,身子柔软得不可思议,而后一抬腿,一扭腰,柔媚却不冶艳的舞姿教人无法挪开目光,包括了程翩儿。
毋须看到最后,程翩儿便清楚了解到,即使她的脚没有受伤,即使她能完美地跳出“胡旋舞”,她也无法胜过他。
梁跳得比她好。
他一直而来,只是忍让着她而已。
她不是天下第一的舞娘,梁才是天下第一的舞者。
真正的他,是她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更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程翩儿如是想着。
轻软的长袖在眼前抛送而过,他高大却柔软的身躯舞过,全都牢牢地掳住她的目光,教她的一双眼挪不开地看着他,彷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她只能看着他一人而已。
丝竹乐缓缓地停止了,梁的舞似乎很快便跳完了,又或许是她看得意犹未尽,所以才觉得这舞太短了。
她有片刻想要开口请梁再舞一曲,她深信,台下的人也跟她一样,想很再看一遍如此精湛卓越的舞艺。
可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越来越空白;而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片的黑暗。
梁方回眸,却看到程翩儿如同一只被折了翅的蝶儿般,从椅上跌到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台下的人也哑然了,无法置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
梁脸色一白,忙不迭的冲向程翩儿,急忙地抱起了她,口中大吼:“唤大夫来!”而后抱着程翩儿,奔向她的西筑小楼。
◎◎◎
他的脚步不敢停下,心跳如擂鼓。
平日只消数步便可以去到的西筑小楼,路程不知怎地突地漫长起来,教他不禁再加快脚上的速度,却又怕太过颠簸会教她感到不适,梁满额的汗水,以最不会教她感到颠簸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西筑小楼,回到程翩儿的闺房,将她放到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她脚上的鞋袜,当既红又肿的足踝映入眼帘,他的心禁不住地一阵揪痛。
“顶着这样的伤,你还是这么地倔,硬撑着自己跳完,难道胜出这场比试,对你而言,真的如此地重要吗?”
拿过布帕,拭去她额间淌出的汗珠,那汗湿了的鬓发,在在地说明她吃了多大的苦,忍了多大的痛。
“而我,明知道你受伤了,却不出手阻止你,我真该死……”苦涩地低喃,他有多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这样的痛与苦,然而,他却只能待在这里看着,无能为力。
“。”
背后的一声轻唤,教梁回头,只见夏祈儿以及秋棠,领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他认得,这名老者便是宫里头的张御医。
“梁大人,别来无恙?”张御医呵呵轻笑,跟着久未见面的同僚打着招呼。
“久违了,张御医。”先是颔首示礼,但最终还是敌不过担心以及焦急,梁退开身,让张御医看看程翩儿的伤势。
“张御医,请您先过来看看翩儿的伤势。”
张御医走至床边,仔细地先替程翩儿检查伤势,好半晌后,他轻叹口气。
“翩儿花魁的伤,不轻哪!”
闻言,梁急问:“有伤到骨头吗?能痊愈吗?”
看了眼毛毛躁躁的梁,张御医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这一面,记忆中的梁是斯文的,是耐心十足的,似乎不曾如此焦急过。
“张御医!”久久得不到张御医的响应,梁按捺不住心焦,催促地再唤一声。
张御医看了他一眼,看得出点端倪来了。
“梁大人莫急,翩儿花魁的脚伤虽然不轻,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不会影响日后翩儿花魁的舞蹈。”
听到张御医这番话,梁等人松了口气。
“我这先给翩儿花魁施几针,让她的血络运行得好一点,能帮助她早日消肿退瘀。”从怀中抽出针包,张御医利落地在几个x位上施针,一会后便收起,重新放回怀里。
“请派遣一人随我回药库取点消肿退瘀的膏药,不时为翩儿花魁推拿,她的伤势会好转得更快。”
“秋棠,你随张御医去吧。”夏祈儿马上吩咐。
“是的。张御医,这边请。”秋棠也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张御医到药库取药,能够快点回来给自家的小姐上药。
“,别自责。”待秋棠与张御医离开后,夏祈儿轻声对一脸自责的梁道。
“如果不是我……”
“不,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翩儿自己选择的路,就该由她自己负责。”
“但如果不是我提出这个该死的比试……”
“不,,即使没有这个比试,翩儿总有一天也会招来这样的祸,你提出的比试,只是一个契机而已。何况,现在你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该好好想想,你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翩儿喜欢上你,懂吗?”夏祈儿的嗓音不重,但却有着一份莫名的说服力,教梁无从反驳。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原谅自己?从他脸上的为难看来,要他不自责是不可能的事。
夏祈儿无声地轻叹,试着解开他的心结,“,若你还是觉得是你的错,你就努力让翩儿喜欢上你,届时你就加倍地疼爱她、宠她来弥补她,别再固执了,就听我这一句。”
夏祈儿就像是天生有一种能力,能教任何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梁被说服了!
俯首,伸掌撩过那绺覆在程翩儿额上的发丝,他立定主意,要教她欢喜……不,要程翩儿爱上他!
第四章
脚l传来一阵的疼痛,教程翩儿从黑甜的梦中清醒过来。
她倒抽口气,试着缩回脚,不料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脚,教她无法得偿所愿地将脚收回来。
有点惊、有点慌地以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她的眼还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捉住了她的脚,熟悉的嗓音先传入她耳中。
“别动。”梁一掌握住她受伤的脚,另一只手将指上的膏药匀称地涂在她的肿胀处,带来另一阵剧痛。
“住……住手!”她痛得双目含泪,另一只没受伤的小脚忍不住地往他肩膀踩去,要他停下这折磨人的行径。
“梁,你给我……啊……”
梁对她的谩骂尖叫,甚至她的踩踏无动于衷似的,自顾自地继续推拿的动作,直到膏药被完全地吸收,他才停下手。
一感觉到他停下手了,程翩儿连忙收回小脚,生怕他会再来一遍,含泪的水眸恶狠狠地瞪着他,气他对受伤的自己不但不施以援手,甚至还雪上加霜,教她痛彻心扉。
梁取过布巾拭了下手,而后,坐在她的床尾看着她,“这膏药,有助消肿退淤,能够让你的脚早点痊愈。”他淡淡地解释膏药的好处。
静了下,程翩儿也感觉脚l上的疼痛渐渐减缓,没有初受伤时的剧烈痛楚,而且还有着一股的清凉感缓缓渗出。
“你怎么会在这?”突地想到,本应待在自己身边的秋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梁,这个状况教程翩儿困惑极了。
“我在替你推拿。”他拿起装着上好膏药的小盒子,将其摆在她放满了女儿家饰物的梳妆柜子上。
她也知道他在替她推拿,但问题是“为什么是你替我推拿,秋棠呢?”
明明这事秋棠也可以替她做,并不需要梁。
“秋棠去替你煎药,还没有回来,而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先推拿。”他说得像是刚好经过西筑小楼,膏药又刚好摆在当眼处,而他更是刚好没啥事要做,所以才替她推膏药。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程翩儿不相信,但却想不透他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为什么你会来我这儿?”懒得再浪费时间去猜想,她直接开口问。
“我来你这儿必定要有目的?难道我就不可以因为关心你,才来看你?”无人被想成这样,还能保持心平气定,梁也不例外。
关心她?
程翩儿愣住了,怎么也想不透,以她与梁势成水火的关系,他会因为关心她而特意来看她?
不知怎地,她的心,怦怦然地跳动着。
因为关心,所以他来看她。
因为关心她。
心头上痒痒的,好像有只蝶儿在她的心头上飞舞似的,教她的唇忍不住地上扬,然而下一刻,他与夏祈儿并肩而立的画面跃入脑中,冻结了唇边的小小笑花。
程翩儿不自在地别过脸,不再看向他。
“翩儿?”她多情的情绪以及表情,教梁的怒气消退,不禁有点担忧地轻唤。
这声的轻唤教程翩儿有点愕然,梁不曾用过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语气唤她,怎么突然会用这种语气以及口吻来唤她?
因为,爱屋及乌嘛?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深信,因为夏祈儿,梁才会为了夏祈儿而开始软化对她的态度,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知道了这原因,她却宁愿梁继续对她冷嘲热讽,也不想他因为夏祈儿而对自己好。
“祈儿姐姐呢?你是跟她一块儿过来的吧?”或许,是因为看在夏祈儿的分上,所以他才会来看她的。
“祈儿跟秋棠一起到灶房去煎药。”原本夏祈儿是想待在这,不过被他三催四请的要她跟秋棠一起去煎药,所以才没待下来。
“是吗?”难道祈儿姐姐不觉得只剩她跟梁独留在同一间厢房里并不妥当的吗?程翩儿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理解夏祈儿。
蓦地,她想起了自己受伤的主因。
“昨个儿的比试,我……我输了。”她心高气傲,要她认输绝非易事,但这一句,她亲眼瞧见了梁不同凡响的卓越舞艺,教她深深地意识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她不想认也得认了。
“不,依照昨夜客人们的意见,这场比试是你赢了。”他并没有撒谎,而是昨夜她巧妙地将‘飞雪’融入‘胡旋舞’当中,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教众人赞不绝口,就连他的娘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嚷着要程翩儿进宫代替她的位置。
“但,我还是输了。”客人是外行人,所以才瞧不出端倪,但只要稍对舞蹈有所认识的人,一看便知高下。
“说吧,你想我做什么?连同上一次的比试,我一共欠你两次。”她不是会耍赖的认,虽然不甘心输掉了,但她也不会赖账。
抬眸,看了她一眼,“待你脚伤完全好了,我自会同你讨。”而现在,他只想她的脚快点痊愈,不愿看到她病怏怏待在床上的模样。
程翩儿瞠目,而后,看到了自己依旧又红又肿的脚。
梁说得也对,现在的她受了伤,不良于行,还可以做点什么?但他会要她做什么呢?
“待会,我会再过来替你推拿。”见她沉默不语,梁再度开口。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秋棠也可以帮我。”
她总觉得,一再地让他触碰自己的脚不太妥当。
定定地,瞧着她,梁才缓缓地开口:“推拿必须由我来。”
“为什么?”
沉静了半晌,“因为,张御医说过,最好由同一个人来推拿,你的脚才会快一点好。”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用来骗不懂医术的她。
虽然有一个名医当她的妹夫,但程翩儿从不会去记那些繁复的药理药性,所以即使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却也无从反驳。
“若不信,待会你可以问祈儿,她们差不多回来了。”聪颖从夏祈儿,一定会很快地捕捉到发生什么事,然后会顺理成章地帮助他的。
她自是会问,程翩儿轻哼一声。
“张御医是说过,最好由同一个人来推拿没错。”不需要听完整件事情,夏祈儿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帮梁。
而程翩儿嘛,只能怪她平日不多看点书,好增添增添一下自己脑袋里头的知识,被人唬住了,也只好认了。
听到夏祈儿的确认,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程翩儿却再也没有怀疑过这个毫无根据的治疗法。
“来,这药已经不烫口了,快喝。”将青瓷碗送到程翩儿唇边,夏祈儿着程翩儿喝下行气活血的汤药。”
程翩儿苦着一张小脸,盯着那碗乌黑的汤汤水水,深知自己一定逃不过的,缓缓地张嘴一口饮尽。
夏祈儿什么都好说,但说到喝药,灌起人来她也绝不手软。
这张御医不知是否跟她有什么过节,居然将药开得特别地苦,甚至没有加入蜂蜜,苦得她五官净是扭曲在一起。
看着她比小娃儿更可怜兮兮的模样,夏祈儿好笑又好气地拿过蜜饯,拈过一颗放进程翩儿口中。
香香甜甜的滋味儿瞬间取而代之,苦涩的味道不再,教程翩儿马上像小娃儿似的露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这蜜饯真好吃,哪儿买来的?”
“好处吗?这是要我在你吃药后给你甜甜嘴的。”
那男子,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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