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 紫晓》第 24 部分

  “我明白,放心,我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
  “还有,”清歌沉吟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咬了一下牙,他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如果有机会,就去看看九天吧,我想,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听说他现在精神很萎靡,希望他振作起来,他——现在是伤透了心!“
  我讶然看着他,他力图平静,可是俊美的脸庞在我的注视下却渐渐变了色,一阵红潮慢慢袭上,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棒住我的头转向一边,我“噗哧”笑了出来。
  “我也不希望你去看他,可是他那犟脾气,我也没撒了。 ”他闷闷地道。
  “好大方的弟弟,你一点都不吃醋?”我故意刺激他。
  他别过了头,“只是去看他一眼罢了,看一眼就走,不要多做停留,我想他应该不会胡思乱想吧。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的声音都沮丧下来,又怎么说服得了别人。
  可是,这就是我的清歌,全心地爱着我,却永远不懂什么是自私。
  我搂着他,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他意扰未尽地顺势凑过来想要接着吻,我点住他的唇,“还有什么,一并交代完吧。 ”
  “哦,还有,太后走前留下一道遗旨,要我奉命娶三个名门闺秀为妃!”清歌漫不经心地道,一心想吻住我躲闪的唇。
  “什么?”我猛然一下推开他,睛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怎么了?”清歌的头磕在榻背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哀悼自己的头,就被我的脸色吓住了。
  他蓦然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要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
  “你给我说清楚——”我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瞪住他,不是说严禁女色吗?我以为他一生也惹不到这些风流韵事……
  “绮罗,太后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想以这种牺牲三个女孩的未来为代价补偿我,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病是假装的,但是父皇说,我有没有病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我想选择谁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 我唯一担心的是,”清歌迟疑地看着我。
  “说——”我冷若冰霜,吐字如钉。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父皇留下了那三个女子,我推测,他绝不是为了试探我,而是试探你,试探你对我的心,以及试探你的本事!”清歌苦笑道。
  “竟敢这么对我,难道我就那么好欺负?”我冷哼。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这皇上一连串的举动我都可以漠视,可是这次他彻底踩到我的底线了——不,是他彻底炸掉了我的底线!
  三个名门闺秀?哼,等着瞧吧,敢觊觎我的男人,我就让你们有幸尝尝我裴夜凰从来不用来对付女人的手段!
  “你——算了,我看还是我打发了她们吧,很容易,用不着你亲自出马!”清歌胆战心惊地道,我此刻眼中闪烁嗜血光芒的模样实在让他担心至极,不是为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担心,而是担心我解决了人却给自己惹了一身腥,那几个丫头好歹也是出身名门,身后有人撑腰!
  “不用,女人的战争你一个大男人搅合什么?”我娇斥,“我就让你父皇看看,我是不是比他当年抱得美人归的英姿更加飒爽!”
  “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清歌无奈地道。
  “你只要好好地待在一边感受我的爱就行了!”轻轻一拍他的胸膛,摸摸他的头,喝,已经肿了一个包,虽说我的反应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下手也太快了。
  我的清歌当然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百分百信任他,但是乍一听到那种事情,我还是不免被醋冲昏了头脑,直接拿他撒气。
  “还痛吗?”连忙给他吹气。
  “只要你心中舒服了,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别的夫妻打架会留下别人一眼就能看见的伤,我这包藏在头发里,绝对没人看见,真是幸运 。”清歌弯弯着深邃的眼睛,却一本正经地道。
  “你——”我抿着嘴,想不笑,可是还是忍不住。
  “我现在还剩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办。”清歌看着我宣布。
  我一怔,这娶妃难道还不是大事?还有什么大事没办?
  清歌一看我茫然的样子就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眼光温柔下来,温暖的嘴唇在我耳边摩擦呢喃,“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温柔地棒过我的头,做了一件他一进来就想做的事情——深深吻住我艳若玫瑰的红唇。
  爱意,在我们辗转偎依的灵魂之间,满满地,幸辐地存在着。
  这一刻的甜蜜激荡,足以让我们忘记经历的一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事情,忘记一切彩色的或者灰色的曾经。
  忘记一切,让我们的灵魂相互归属!
  第七章 进宫
  “小姐,你真的决定这样穿?”秋灵围着我团团转,俏脸上密布细汗,急得跟什么似的。
  我斜睇着她,一边自己动手扣起立领口,一边左顾右盼地照镜子,“有什么不对?”
  呵呵,自我感觉良好,我很磊落俊美,很风流蕴藉,顾盼自若,明玉生辉,这样的我,哪里不好了?
  话说昨晚清歌走得很迟,所以我早上难得地睡了一个大懒觉,结果我还没有起来,就被秋灵风风火火地把我挖了出来——原来,皇上有旨,宣我父亲带我进宫!
  有了清歌的保征,我也不那么紧张,可是秋灵好像比我还——
  “行了行了,皇上早就知道我这副德行,想掩盖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先就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然后才能慢慢发现我的好!”我摇摇头,潇洒地走出门。
  “以为皇上会观察几天才会召见我,可是也许他已经了解够了,竟然大张旗鼓地下旨请我入宫,这个谜一样、做事老是出人意表的天日皇上,让我万分好奇起来。
  娘吃惊地看着我,根本不能相信我就这样去见皇上。
  爹瞪着优哉优哉出来的我,说不出话来了。
  随我们一起进宫的云梦池噗哧一声,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嘛,我不满地撅起嘴。
  “罗儿,你真的认为这样……皇上会不会治你的罪?”爹担忧地指着我。
  “没关系,我想让皇上彻底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上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轻轻笑道,无比自信。
  辗转宫廷,巍峨雄伟,我一步一步踏进,却觉得自己一生仿佛将要与它纠缠很深,是孽,是缘?
  宫殿画檐高高,飞翘腾翔,地面青石沉稳厚重,踩上去,软底的靴子落地无声,转过回廊,雕栏玉砌,富贵无极,跨过长桥,流水潺潺,却似苍龙。
  香气袭人,繁花迷眼,干娇百媚,齐聚一园,奇花异草,珍禽宝兽,不可胜数,凉亭依依,风姿撩然。
  渐渐地,一步步走向御书房,皇上没有在正殿召见我们,这让我嘘了一口气……
  爹不停地低声告诫着我应有的礼仪,我全部记在心上,即使用不着,但是如果记住能够安慰父亲,我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前丞相云熹携八女云氏绮罗求见皇上——”太监尖细直穿透人耳膜的声音响起,颤巍巍地,拖着长长的尾声。
  “宣。”御书房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然而充满威严力量的声音。
  我就要见到清歌的父亲了?就要见到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了?就要面对天日权力最大的、几乎可以c纵人生死的“天子”了吗?
  最华贵的紫檀木门渐渐敞开,父亲回头看着我,用眼光着我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一苍老一年轻的身影跨进了那道深黝黝的门槛,我随着父亲走进,上前,跪下。
  “草民云熹携小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番高呼完毕,爹低下身体,以趴姿虔诚地跪在地上。
  我知道这是见到皇上必然行的最隆重的礼节,可是看到爹苍老的背影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我心中还是免不了酸痛不堪。
  “起来吧。”平和的声音,却怎么也掩不去专属于君王的那一份威严和——残酷。
  我上前膝行一步,用力扶住艰难挣扎想要站起的爹,和爹悄悄立起,低眉而抬眼,淡扫过去。
  龙椅上,皇上静静地坐着,不再说话,只怔怔地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这一身让秋灵和爹都胆战心惊的男装——是的,皇上召我见驾,我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穿着平时穿惯的男装,这样,面对皇上的我才能像平时那样挥洒自如。
  于是,站在皇上面前的我,一身淡紫缎袍,立领宽祍窄袖,腰束玉绦,长发束起,发顶饰以紫色琉璃配饰,尾端一缕似有若无的紫发,如同天然的发饰,平添了几分特异的精致,体态潇洒飘逸,气质明净脱俗,凤眼直视,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复杂的情绪,我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个孩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皇上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爹在背后给我摇手,我一怔,爹已经又跪了下来,我连忙跟着爹跪下来。
  “皇上召见,不知有何圣言赐教草民父女。”爹恭恭敬敬地道。
  “卿家,听说你这个千金不得了哇,短短两年就掌控了南方的经济动向,我天日一半的经济命脉就掌握在她手上呢!”
  皇上的声音懒懒地传了下来,虽无疾言厉色,可话深处的一抹淡淡的在意,却让我沉了心。
  我明显地看到跪在我前面的爹在发抖,后面的衣摆瑟瑟微响,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很镇定,“皇上,谣言不足信,小女一届女流,不过出于爱好,作些小本生意,怎堪经济命脉这样的形容?何况小女年纪尚幼,颇会胡闹,随便玩玩则可,绝成不了大气候,过两年等她嫁了人自然会收敛!”
  “这是卿家的保征吗?”皇上淡淡地道,语调轻扬,颇似有时候的清歌,爹的双肩跟着微微松懈下来。
  “谢皇上,草民定会好好管束小女!”爹重重地磕了一下头,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重重地一痛,爹,外表看似风光,原来在朝中就是这样战战兢兢过来的。
  “其实也不必,这丫头我很喜欢,容貌、胆识、才气、智慧样样不缺,真不知道谁家的男孩儿能配的上她。” 也许是爹这个老臣的一击重磕让皇上也觉得不可太过火了,他突然转了一种口气,似乎很有兴致地和我们聊起闲事来了。
  “谢皇上金口夸奖,小女现在一介平民,又常年在外抛头露面,草民也不希冀有什么好人家敢要她,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爹语调平平,似发自内心地道。
  “卿家是谦虚了。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只有配不上她的,哪里还有她配不上的?就连朕的一双好儿子,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呢。”皇上拉长了声音,我顿时觉得心头正在往外争先恐后地直冒j皮疙瘩。
  “那是殿下们眷顾有加,是小女的荣幸,只是小女福薄,恐担不起殿下们的厚爱。”爹无比谦卑地道。
  “那也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皇上轻声一笑,慢慢踱步到我们面前。 如果他能说了算,恐怕也就不必费心来见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了。
  我屏息跪在爹的身后,头顶上方,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随意地抛了下来,“行了,卿家,你先下去吧,我要和令千金单独聊聊。”
  “这……”爹迟疑,甚至大胆地抬头看着皇上。
  “放心,联不会吃了你女儿!”皇上好笑而不耐烦地道。
  爹回头看我,我向爹微微点了一下头。 爹才满怀忧虑地退了出去,那随后出门的太监顺手带上了门。
  顿时,偌大的殿堂中,寂静异常,只剩下我,满怀心事地面对着皇上。
  “起来吧。”皇上轻声道。
  “谢皇上。”我暗中抹了一把心头的汗——听皇上的口气,暂时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当年朕第一次遇见皇后时,她也是如你一般的男装,英姿飒爽,遗世独立,高贵如女神,见到朕让人伺候着吃饭,那似嘲非嘲的眼神让我终身难忘,可惜……”
  我知道皇上为什么而感慨,昨晚清歌走时给我支了一招,他预什他的父皇肯定会忍不住今天就要召见我,于是他要我今天穿着男装见皇上——因为,当年他母亲和父亲的第一次见面,母亲就穿着男装,所以,他说,男装女子在他父皇眼中是不一般的,至少会让我减少很多未知的危险。
  我知道清歌的方法凑效了,可是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皇上每多说一句,我的危险就多增加一点。
  呜呜,我一点也不想听皇上的心里话。
  “你不怕朕?”皇上突然开口。
  我不自觉地抬头,当触及那双肖似九天的深幽厉眸时,突然醒悟过来,连忙低下了头。
  “民女——”是应该自称民女吧?“不敢,皇上是天子,岂是我等凡人胆敢冒犯的。”
  “你喜欢九天还是清歌?”
  我诧异地抬头,这次,我没有回避,皇上双目炯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算什么?直捣黄龙吗?我迷惑地看着皇上,如果不是预先得知,我会以为皇上是九天假扮的。
  只要在九天的鬓间刷上霜色,在他的面庞上撒下岁月的磨沙,在他的眼睛中刻下伤痛的极致,那么,九天就会成为不折不扣的皇上,一模一样的皇上。
  也所以,我遽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因为九天像自己,所以皇上永远也不可能让九天接替自己的皇位,因为清歌像皇后,所以皇上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清歌登基。 皇上在恍惚,在补偿,在赎罪,甚至,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惩罚自己,怀念过去。
  皇上是在用整个天日来为被害死的皇后陪葬!
  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皇上眼中的那一抹跳跃异样活跃的光芒竟是——疯狂吗?
  “你曾经在他们兄弟之间犹豫过吗?”皇上继续问,声音轻的不像皇上的声音。
  我本能地摇头,我从来没有在选择的时候迟疑,即使错了,也不会后悔,清歌是我第一眼就选中的,我为自己的眼光而骄傲;此刻,我毫不扰豫地摇头,更是对我自己生命的负责。
  “你有掌控天日经济命脉的能力和财势,知道吗?你是靠什么发展来的?”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冷,厉若快剑。
  “知道,”我的冷汗层层密布,瞬间占据我的额头,“是皇上的格外开恩,才有我凰爵生存的无限希望。”
  我没有说假话,自古商人一旦与政治桂钩,就如同上了贼船,再也没有重新选择的任何机会,如果不是皇上的冷眼旁观,即使有清歌和九天的全力护航,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没有任何理由,我辛辛苦苦打拼出的凰爵就会一夕之间关门大吉,化为乌有。
  “那你打算怎么有效地利用它?”真的像,皇上和九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连这时候威胁人的口吻也一模一样。
  “皇上说怎么办,民女就怎么办,民女一定依皇上的意思办事。”我苦笑,这下子,真正是血本无归,连一点点残渣都被这我几句话无形中充公了。
  “听说你答应了九天,每冬供应三十万套棉甲给天军将士?”
  狂汗,这个皇上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么,没准连清歌的另外一个身份也知道了?
  “是的,民女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贵,不管任何人的原本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的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天日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民女虽一介女流,但也知报效国家的道理。”冠冕堂皇的话谁都爱听,我不妨多说几句,我自认这几句话无懈可击。
  “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若是男儿,必然是你云家最大的骄傲。 可惜,是个女子,太聪明了,只会有把男人踩在脚下之嫌!”皇上微微感慨,说到最后,口气又变了。
  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难道皇上以为强势的我会成为第二个武则天,而温柔包容的清歌就会成为那昏庸无用唐高宗?
  “民女对此并不感兴趣,民女自认能力虽好,心却不受约束,也不喜羈绊太多,今天更听到皇上的良言教诲,民女一定会谨记在心!”赶紧洗刷自己,我绝对不希望成为唐太宗眼中的乱唐武媚!
  “民女所做一切,均是为了三殿下!”想到清歌的叮嘱,我脱口而出。
  “哦?”皇上扬起了眉,声音中完全听不出什么。
  “只要三殿下快乐,殿下希望民女做什么,民女一定不余遗力地去达成,而现在皇上希望民女怎么做,民女也一定记在心中。”我低低地俯下身,为自己这番冒险的话微微焦虑着。
  我在赌,赌我猜出了皇上的心思,而皇上却不会杀我……
  殿中静的很,檀香缭绕,皇上的踱步依然有规律地进行着,只是,那步伐已经忽大忽小,忽浅忽深起来……
  “你先退下吧,今天朕就和你聊到这,你很有意思,改日要常常进宫来陪联聊天解解闷儿,天舞不在身边,倒少了一个说说体己话的人了。”皇上突然淡然谓叹一声,懒洋洋地坐上龙椅。
  “拼命擦掉心中的汗,恭恭敬敬地,”那,皇上,民女想去告诉太子殿下,那棉甲已经准备好了,由他拿主意怎么处理,不知皇上认为此去是否合适?“
  “去吧……”皇上闭着眼,懒懒地扬手一摆。
  我悄然退下,跨过那道门,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八章 凤鸣宫
  一直站立不动地支持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得我微微颤抖的双腿有了些许知觉。
  从来不知道怕为何物的裴夜凰,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却接二连三地品尝着恐惧的苦果,真不知道是我的功力退步了,还是古人太厉害了。
  我能不怕吗?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有可能让我丝毫没有还手能力,让我自己人头落地,让我的凰爵永无翻身之日,更让我家人随我陪葬,让我的爱人抱憾终生……
  在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我除了学会害怕的涵义,还能如何规避这暴风骤雨般的权势打压呢?
  我没有要求见清歌,而是直接去见九天,表明我不是在做一个沟通两兄弟的话筒,希望这个烟幕弹可以瞒过皇上,求得一时平静。
  父亲站在台阶下等着我,一看见我出来,连忙奔上来。
  “罗儿没事吧?”
  “没事,皇上只是问我一些日常问题罢了,”我喘着气摇头,不愿让他担心,“爹你先回去吧,我要去鸣凤宫见太子!”
  “有什么难事可不要瞒着我,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一起面对困难。”爹深深地看着我。
  我扬起一抹真挚的笑容,“我明白,爹,在我能应付的时候我若麻烦你就不是云梦洛了,但是如果有我的能力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一定会告诉爹和几位哥哥。”
  爹看着我,突然笑了,“好孩子,我云家祖上是马上出生的贵族,后来的子孙却走上了文官之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代,却又出现你这么个血性子孙,云家祖先在上,也可以告慰了。”
  “谢谢爹。”我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说,愣了一下。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去,爹回家等你。”爹站直了腰板,转身昂然离去。
  我知道,此时此刻,爹正打心底为我而感到骄傲,这一股骄傲,让他瞬间似乎又年轻了十岁。
  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此刻,什么是我该做的事?
  是私心帮助我的爱人登上象征最高权利的皇位,还是以天下黎民为重心,帮助更能够促使一代中兴强盛的霸主九天掌握大权?
  鸣凤宫,鸣凤,楚庄王曾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名言,而在这个架空的历史洪流中,竟然还有一处宫殿,与楚庄王的心思形成了异曲同工之妙,也许,历史就是这样,不论呈现什么样的状态,骨子里慢慢向前进行的规律,永远是不能变的。
  灰白的巨型岩石垒就的地基,合抱的大石柱头顶高檐,脚踏巨大青石,连园中的花朵也是硕大的花盘,火一般的艳红,傲然怒放。
  大气磅礴,是鸣凤宫给我的第一印象,很符合九天的气质。转过整块花岗岩雕就的假山,刚要走出,却听见假山后有两人在说话,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躲在了假山后倾听。
  “你想干什么?”冷冷的腔调响起,竟是一把稚嫩的童音。
  “你——哼,你别摆出这副臭架子,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可是分外森冷。
  死期?难道,是有人想谋害他?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稚嫩的声音,绝不超过十岁,却意外地透露出天生的威仪。
  好小子,镇定自若,我喜欢!
  “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你?告诉你,别做梦了。”
  “我想知道,是谁只是你这么做的,你若不告诉我,那我死了变成——厉鬼,可就只找你一个人!”
  这哪是小孩子的口吻啊,心思竟然如此迂回曲折,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却毫不在地意只顾着用手段套话,真不得了!
  “你——倒聪明,果然不能留,听说鬼都很厉害,能够查知阳间的事,你就等死了去问阎王吧!”那女人嚣张地压抑着嗓音怪笑。
  蓦地,一阵拉扯声传来,分明是女人抓住了孩子,将他提了起来,那孩子竟然没有吭一声,也没有叫救命,可见性格十分倔强。
  可是,既然我听到了这个未成形的谋杀,又怎么能不管呢?
  “扑通——”一声巨响,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一个箭步窜上去,假山后竟是一个巨大的水池,两边杨柳依依,池中还有几朵精致小巧的睡莲,池水色深绿,看不见池底,一看便知相当有深度。
  此时已近中午,四周无人,水池旁鬼鬼祟祟地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一副扑通宫女打扮的样子,正满意地看着水中的一圈巨大的涟漪微笑。
  可是,当她一见我从假山后冒出来,大吃了一惊,脸色刷地变了,显然想到刚才的谈话是否被我听去,正欲叱问我,我哪会等她回神,上去一手刀便劈昏了她。
  转过头,涟漪已经渐渐淡了,孩子没有冒出来,而卧,只会几招清歌教的三脚猫游泳,不知道会不会就不成人反而连累自己……
  可是,眼看涟漪愈来愈额淡,而周围根本没有人,就是有人来这孩子也未必挺得住……我终于一咬牙,连靴子也不脱了,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深绿色的水中,我一路沉到了池底,池底的水草纷纷招摇着要缠住我的腿,吓得我猛然一蹬,蹬道了池中央,要不然,救人不成,反被水草缠死,多丢人。
  水色谈不上浑浊或者清澈,但我几乎看不见什么,好像摸索了很久,可是还是没有摸到那孩子的身体,我有些慌了,不会是我一迟疑间,这孩子已经沉到水底了吧?难道那歹毒的女人在孩子身上绑了石头什么的,要不然,那孩子怎么一入水就没了影子了?
  渐渐的,我觉得自己也快呼吸不畅了,我赶紧向上游去,打算换一口气再下去。
  顶着浮力猛然窜出水面,呼吸一畅,我长吐了一口浊气,跟着我僵住了。
  就在我旁边的树荫下,那个昏倒的宫女旁边,一个湿漉漉的小男孩双手扒着树根,正优哉游哉地浮在水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我彻底无语了。
  “你是哪里的侍卫?这么奋不顾身救我,我会好好赏你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大小,口气却老成的很,透着一股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免了,早知道你会游泳,我才不会浪费我这一身新衣服呢!”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听到我用如此不敬的语气跟他说话,皱起眉头,重新仔细地打量着我,“你不是侍卫?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行了,让我们上岸再聊吧!”我c着半生不熟的架势慢慢往岸边游去。
  那小男孩噗嗤一笑。
  我回头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你游泳的姿势真难看,这大概就是我叔叔说的那种狗爬式吧,看不出你人长得俊俏,游泳起来却这么滑稽!”
  好不容易爬上岸,那男孩已经站在岸上了,只见他一身石头的宝蓝的长袍,十分华贵,腰间也佩着价值连城的翡翠,只不过现在一身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尽管归期,却依旧掩不住狼狈。
  我呼呼喘气,“你这小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这个游泳的半拉子敢跳下水,还不是为了救你,我连命度不要了,你却舒舒服服地呆在一边嘲笑我,你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你对待恩人的?”
  “其实你不用救我,我——爹说了,我很容易会被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安海,像我这种小孩,失足落水之类的是最好的借口,父母侍卫也不可能天天跟在我身边保护我,要想活命,就要学好自保的本事。”小男孩坐在我身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地道。
  “哦?那你父亲倒是很有些智慧!”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我三岁时我爹就教会了我游泳,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连我娘都不知道,今天却让你看见了,不过既然你肯跳下水救我,起码说明我们不是敌人,你也不会轻易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对吗?”小男孩道,看似随口一问,口气却十分犀利,眼光也异常严肃。
  我咋舌,这是谁家的小孩,是怎么教出来的,说话一套一套,还会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拉拢人,假以时日,这孩子一定能够出人投地。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你会游泳的事情说出去,大家如果问,我就说你是我救的。”我笑眯眯地说道。
  “你倒很会卖人情。”小男孩嗤笑一声。
  “哼,知道谁想害你吗?”我随口问。
  估计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对谋害他的人应该已经心知肚明。
  “哼,还没有怎么样呢,就争得你死我活,让爹看了心烦,要是真如他们愿了,这天下还不得换一个姓?”小男孩冷冷一哼,说出的话却颇耐人寻味,
  我怔了半晌,觉得有些不对,不过算了,正事要紧。
  “算了,不跟你这人小鬼大的家伙聊天了,我还得去找人呢,你看看,我这一身衣服为了你成了这样,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被人嘲笑。”我叹了一口气。
  “你要见谁?”小男孩顿时竖起了耳朵。
  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小男孩还是个小帅哥,白皙粉嫩的皮肤,胖胖的可爱的粉腮,圆圆翘翘的小鼻子,整体还有些婴儿肥,可爱极了,只是那一双璀璨若黑色钻石的大眼睛,却冷峻成熟地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而且还有那双飞扬跋扈的浓眉,他皱眉敛神的模样颇似一个人……
  是啊,这里是太子殿下的鸣凤宫,谁家的小孩敢在这里喧哗,还出入得像在自家一般自在?除了……
  “你在家排行第几?”我突然问,蓦地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若如他们愿了,天下将换一个姓……
  小男孩一愣,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说了,“我是老大,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异母弟弟。”
  果然,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在我们的年代,他的年龄并不算大,没有结婚的男人比比皆是,有点成就的还被认为是黄金单身汉,可是这里是古代,很多风俗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来,只有亲眼看到,我才相信他真的结婚了,还有这么打、这么厉害的孩子——
  “唉,见一个你也许很熟悉的人……你爹,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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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拖着一头昏死过去的肥猪,终于历经千难万险地把人给抬道了正殿。
  “你姓云?是丞相家的吗?”想不到这样一个小男孩对朝中大臣竟能如此熟悉,想来,九天对他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是的。”我简短地道。
  “你真的决定让我父亲c手此事?”小男孩犹疑地问我。
  我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他虽然容貌丝毫不逊于南若风,但性格可比南若风不可爱多了,似乎满古板的样子,这样的小孩,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开口向我求婚吧?
  “你不能姑息养j,懂吗?每次都不说,最后你就被害死了。何况你父亲现在处境艰难,让他找一点事情做,磨磨他的脑子也不至于让它生锈,你这么做是在为你父亲好。”我耐心解释。
  另外一点,我当然不会告诉这个小男孩——我是在试探九天的锐气,如果他没有消沉,没有失去斗志,就会将此事彻查到底,这样也许会得罪某些人,但拥有这种状态的九天,才不枉我和清歌去全心全力地扶持他!
  “希望你没有骗我。”男孩沉沉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的威力竟不亚于九天。
  我心头一跳,这个孩子,就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有资格接任九天的皇位,成为霸主后的一代明君。
  只是不知道,九天最终能否登上皇位,而这个孩子,在与自己兄弟的竞争中,能否取得绝对优势。
  “告诉父王,他有客人造访。”小男孩施施然地对站在门边的两名太监道。
  那两名太监相互觑了一眼,面有难色,“大殿下,太子殿下有命令,目前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胡闹,难道我们也不可以进去吗?”小男孩冷声斥责,“你还没进去禀报,就直接替太子做主赶人,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那两个太监闻言顿时面色惨白地跪了下来,“大殿下,奴才也会死奉命,不敢……”
  “外面是谁在喧哗?”门内,九天的声音突然懒懒地传来,乍一听,我差点以为是皇上在里面说话。
  “禀父皇,是儿臣朗乾,遇到一位自称是父皇故人的客人,儿臣特地带路过来。”
  朗乾,真是一个好名字,可惜太有板有眼了,不可爱!
  “故人?此时,本宫还有故人吗?”九天的声音很淡,迷离飘渺,却莫名地令我心酸。
  “太子殿下果然是贵人健忘,区区数月不见,原来故人在太子殿下心中已无立锥之地了。”我朗声道。
  门内沉默了片刻,屋外阳光朗朗,我和朗乾互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发抖。
  沉重的木门突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大步跨了出来。
  “你——回来了?”
  我看着九天,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
  他瘦多了,比起清歌的丰神俊朗,他则落魄了一些,不是外飘落魄,虽然他衣衫不整、发丝随意披散的模样的确颇有颓废的魅力,但是精神上的落魄才是让我最担心的。
  所幸,只有一点点而已,那双凌厉如鹰的眼睛只是稍微有一点黯淡,那飞扬霸气的浓眉也只是淡淡地收敛了些许,只要给他一点鼓励,相信以他的个性,一定能很快缓过神来。
  “殿下,你不是让我这副模样跟你站在这里聊天吧?”我微微一笑。
  他这才注意道我和朗乾都是一身水淋淋的,地上还有一头昏死的肥猪,九天的盛气又回来了,他拢起浓眉。
  “怎么回事?”
  “让你儿子告诉你吧。”我轻道。
  九天听到“儿子”这个词时明显地一怔,似乎才想到我已经知道并直接接触了他的儿子,跟着他那英俊如阿波罗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一丝慌张。
  我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不管我心底到底在不在乎,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他心底对我依然有意,在曾经那样骄傲地宣布过惊世骇俗的爱情观的我的面前,他却不得不公然承认他的儿子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我想如果不是我先遇到他的儿子,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让我看到他的妻子。
  朗乾何等聪明,他迅速从他的父亲神情中读到了一种令他顿时黯然的讯息,尽管他对我和他父亲的关系万分好奇,但是,他还是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便要离开。
  “朗乾,别走啊,我还要请你爹给你主持公道呢!”我一把抱过他,反正都是一身湿,也不怕谁弄脏了谁。
  “我不是孩子了,不要这么抱着我。”朗乾挣扎着,可爱的笑脸涨成了诱人的红苹果。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可爱,我要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去,你占我便宜!”朗乾现在连雪白的耳根都红透了。
  “你想要一个朗乾一样的孩子?”九天则难掩兴奋地问我。
  糟糕,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这么暧昧的话肯定让人误会,我太嚣张了。
  “呵呵,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我干笑。
  九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转而招来门口的两位小太监,“你们去梨妃那,要一套梨妃平日没有穿过的白色衣衫,越简单越好,另外给大殿下也取一套换洗衣衫来。”
  “是。”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去了。
  “梨妃?你妈妈?”我抱着朗乾使劲摇。
  “住手,你这个家伙,我快被你摇昏了,你别仗着救过我就敢这么对我!”朗乾大概实在受不了我的折磨了,用尽吃奶的力气从我手中挣脱,一溜烟跑到他父亲身后躲了起来。
  “救了你?朗儿,怎么回事?”九天问。
  我偷偷扮了一个鬼脸,说实话,我真的看不惯九天此时这副端庄威严的父亲样子,虽然他看起来是一个会让孩子崇拜的父亲,但是……
  幸亏清歌没有结婚,就算有孩子,那也是我和清歌的,呵呵……
  朗乾一五一十地将在假山后的遭遇告诉了九天,九天的脸庞上顿时乌云密布,刮起了风暴。
  “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奴婢泼醒!”九天大喝,双目灼灼,呵呵,这时候的九天,才是真正的九天,光是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足以让下人瑟瑟发抖。
  “等等,我先说完我的来意,虽然你的家务事事关可爱的朗乾,我强烈希望你秉公处理,但是我还是不要介入比较好,我说完来意就走,你再审不迟。”我淡声道,我虽然关心朗乾,但不带表我愿意介入九天的家事中,除非我糊涂了。
  “我就知道,没有事你怎么会来看我?说吧。”九天自嘲地一笑,然后伸手脱下外袍,拿在手中停顿了一下,才递给了朗乾,“披上,别着凉了。”
  朗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父皇,给云哥哥吧,他看起来很冷。”
  我为这孩子的窝心万分感动,可是我又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云哥哥可是练武的大人。这点小水能把我怎么样?你一个小孩就别让了,赶紧披上吧。”我伸手躲过九天手上的衣服,劈头盖脸给他罩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挣扎,我哈哈大笑。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终于从衣服领口钻了出头,他呼呼喘气,瞪着我。
  “你有什么话?”九天静静地问。
  我放弃和朗乾大眼瞪小眼,转向他,“那三十万套棉甲已经准备好,将士们等着过冬,你也许需要亲自跑一趟了。”
  九天微微一震,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细不可察地点头,表明消息确切。
  “是谁传出来的?”九天低声问。
  “你信任的人——”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声音也压得极低。
  没办法,这鸣凤宫难保没有皇上的眼线,万事小心为上,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他真的——如此狠心?”九天低喃,向来强势的声音中终于难掩疲惫和伤痛。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九章 凤隐宫
  “禀太子,梨妃娘娘到。”屋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我一怔,拿个衣服,需要梨妃亲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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