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我知道你和艾妃姐之间一定有误会;有误会,必定要解释,不能拖下去。”
“误会?两只眼睛看见的,还算是误会?小孩子,不要管闲事。”
“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年纪你比我大;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的,”雅莉感慨地说,“我亲眼看见美芝和西敏在同一间房走出来,美芝还喝骂我,以女主人自居,结果……这件事是怎样的,你最清楚;而且,也是你劝我去见西敏,我们之间的误会才消除。”
“怎能拿艾妃和西敏比?”
“无论怎样,应给她一次机会。哥哥,你一向很大量、很能宽恕别人,为什么对艾妃那么狠?”
“你不明白,她是个……”
“艾妃姐心地善良,她不会是个坏人。哥哥,你一向最疼我,无论我要求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去见艾妃姐,算我求你,啊!”雅莉摇着他的手,求着。
“唉!”
“答应我!一次!”
“好吧!就看在你份上,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现在我回房间换衣眼。”
雅各没有坐胡家的劳斯莱斯,虽然阿雯感慨地告诉他,劳斯莱斯明天就不属于胡家,今天是留在胡家的最后一天;但是他不理,开着自己的跑车,跟在劳斯莱斯后面。
是山顶区,不过不是黄色的房子,是白色的那一间。
汽车一直驶进花园,阿雯先下车,告诉雅各,艾妃就在凉亭里。
他关掉机器,走过去。艾妃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穿奶油色西装的雅各。
“雅各!”艾妃高兴得飞扑出来。
雅各绕道,迅速奔进凉亭,避开艾妃。他看见艾妃散着长发,穿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裙。
佣人送上饮料,艾妃柔柔地问:“喜欢这凉亭吗?如果你喜欢,等会儿在这儿吃饭!”
“哼!父亲死了,不戴孝也还罢了,还穿红色的衣服。”雅各没有答她,冷冷地说,“你这样不孝,怪不得你爸爸死了把遗产全捐给慈善机关,连劳斯莱斯也没有,这间华丽别墅你还能住多久?”
“雅各,你不明白,胡国威根本不是个好爸爸,他……”
“他没有把钱留给你,你当然说他不好;其实,你说你父亲的坏话已经够多了。”
“雅各,你对我的误会太深,我必须要慢慢向你解释。”
“不必多费唇舌,那天在夜总会里,你怎样对王大伟,怎样对我!”雅各抚抚胸口,心还隐隐作痛,“我全记在心上。”
“雅各,”艾妃无可奈何地摇头,“我是出于不得已;其实,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监视?侦探故事?特务片?”
“不!是事实,我爸爸一直派人监视我,如果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对你不利。我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疏远你!”
“我没有看见任何人监视我,你爸爸对你管得那么严,为什么你和王大伟出双入对他也不管?”
“我和王大伟在一起,本来就是胡国威的意思!”
“啊!倒是一个很好的未来岳父,为了未来女婿监视你!”
“不!雅各,你误会了,你错了!”
“我承认错误,一开始就错。你到学校的第一天,装模作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可是,是我自己不好,不知怎的,被你迷住,竟然给你玩弄了一个星期,七天过去了,你就把我一脚踢走。”
“雅各,你为什么把我看得那么坏?”
“你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满口谎言、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啊!”艾妃身体晃了晃,她抓住石台的边缘,强支撑着。
“你的王大伟先生呢?”
“我早就说过!”艾妃好像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自胡国威死后,我已没有和他再见面。”
“唔!我现在全明白了!”雅各点一下头,“王大伟见你分不到遗产,想着在你身上反正得不到好处,于是,他就离开你了,没有男人好寂寞啊!所以你又想到用我,做个过度时期的玩物,等你找到个王孙公子,又把我一脚踢开。”
“雅各!”艾妃用尽气力大喝一声。
“对不起,揭穿了你的诡计;不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摆臭架子!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只不过雅莉求我。她怪可怜的,我不想她难过,顺着她,所以才来这一次。”
“还是雅莉了解我!”艾妃伏在红色的柱上,饮泣起来。
“雅莉了解你?她是个傻丫头,要是让她知道你的为人,她听见你的名字就会害怕。”雅各站起来,“我对雅莉已经有交代,走了!”
“不!雅各!你一定要听完我所讲的话,那是很重要的,我一直想告诉你!”
“抱歉,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听故事!”雅各说着便走。
“雅各,别走!”艾妃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死也不瞑目。”
“放手,你放手!”雅各叫着,用手推她,她就是不肯放;于是,雅各向前走,艾妃被拖倒在地上。雅各硬着心肠走下凉亭的台阶,艾妃的身体也跟着扑通扑通地滚下去,腿部擦损了。
“放手!”雅各拖得不耐烦,弯身掴了她一个巴掌,“你真不要脸。”
艾妃手一松,雅各连忙跑开,跳上跑车,把车直驶出去。
“小姐!”阿雯闻声走出来,看见艾妃伏在地上,她翻过艾妃的身体,“小姐,你怎么了?”
艾妃满脸是泪,掌印深深,她气若游丝,哽咽说:“阿雯,有一天你看见狄少爷,你要把我在胡家所受的一切告诉他!”
“你刚才没有告诉他吗?”
“他根本不肯听,他是变了,我一定是伤得他很厉害,他……”艾妃吃力地,“永远洗刷不去的恨……”艾妃晕倒在阿雯的怀里。
西敏新别墅的圆形大花园,美丽得像个乐园。
那些高大的树,全部挂满色彩缤纷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像蓝天上堆满钻石。树与树,灯柱与灯柱之间,吊着很多花串,垂着很多气球,同时在花园里,还临时装置了许多变幻彩灯。
西敏和雅莉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对,西敏穿着一套浅金黄色的晚礼服,襟头扣着一球粉蓝色的康乃馨;雅莉是一袭金色的长晚礼服,腰间一串浅紫红色的康乃馨。她手指上的订婚钻戒闪亮耀目。
最忙碌的是张黛黛,她已经没有穿那种低领的晚礼服。她穿了一件橙色的旗袍,梳着高髻,身上的珠宝令她更明艳照人。
杜海澄和依芙来了,杜海澄穿着一套白色晚礼服,风度翩翩;依芙那全身镶黑色胶片的晚礼服,充分显露出她那性感的身材。
她手上也戴上巨钻,她和海澄订婚,在西敏和雅莉之前。
伟烈到得最迟,他身上的银蓝色晚礼服,很配合他的蓝色眼珠;挂在他手臂上的,是文静清秀的月媚,她穿着银蓝色的长裙,很少说话,脸上挤着牵强的笑容。
雅各很早就来了,穿着黑色镶缎的晚礼服,雪白花边衬衣,黑领花,俊得有点野性。
他的年轻舞伴,是张黛黛介绍给他的大家闺秀——玛花,一个颇漂亮的女孩子。
张黛黛特地请了一队水上歌舞团回来表演助兴。大伙儿在游泳池旁边看表演,张黛黛和狄太太并排着,两个人一面看,一面有说有笑。未来亲家啊!西敏和雅莉互相把五只手指交叉着,紧紧握在一起。
雅各用手漫不经心地搭住玛花的肩膀,玛花被他那野性的俊美迷住了,不单只没有抗拒,还用身体靠着他。
舞会开始,雅各和玛花跳得最狂,大跳柔姿舞和摇摆舞;海澄和依芙也尽情欢乐;伟烈和月媚跳了一只柔姿舞,月媚便幽幽地说:“我们跳慢舞好不好?”
伟烈握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关心地问:“你近来好像无精打采,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没有什么!”月媚立刻把笑容挤出,“我没事,可能近来天气热,所以人也变得懒了!”
“你没事我就安心。月媚,你瘦了,少做家务,有空睡午觉!”伟烈拨了拨月媚垂下来的秀发。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最近几乎每天都午睡半小时,晚上也提前上床休息!”
“程克安最近似乎很少针对你,星期日再没有在家里请客!”伟烈笑一下,“他好像转了性。”
“你不喜欢他,何必提他!”月媚皱起眉,“今天气氛那么好,不应该讨论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说得对!我们跳到那边,我给你摘一个气球!”
“不要!这儿没有人拉过气球。舞会散的时候,会把气球全部拉下来,到时才拾还不迟。”
“你是最安分守纪的了!”
张黛黛陪着狄太太坐着聊天,狄太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儿子。
“你看雅各,跳得多疯狂。”狄太太指住儿子摇了摇头。
“哈……”雅各那豪放的笑声传了过来。
“他很开心!”
“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有时候,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鼓着气的,又好像心事重重,令我很担忧!”
“雅各我也不是第一天见他了,他一向很乐观、有活力,而且又有幽默感。”
“过去的确是,他和艾妃在一起的时候,表现最好,他快乐、满足;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疯狂。”
“艾妃?”
“雅各的女朋友,你大概没有见过,因为她也只到过我家一次;不过,虽然只是一次,我已经看得出雅各很爱她!”
“原来雅各已有女朋友?雅莉还要我给他找舞伴?这是什么意思?雅各为什么不带艾妃来?”
“他们有几个月没有来往,最近,根本没有人提过艾妃,雅各自此也变得很孤僻。”
“艾妃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很漂亮,很有女性美;而且人也温柔,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
“很像依芙吗?”
“我抱歉说一句,艾妃比依芙漂亮,艾妃是个很完美的女孩子,应该算是美人!”
“他们为什么不来往?”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从不干涉雅各的事。他已是大学生了,应该有思想有自己的主张。”
“年青人的事,做长辈的最好不要过问,关心一下就够了。他们想告诉你,自然会开口;否则你审问半天,也不会查出个结果。”黛黛看着雅各,“看样子他很开心!”
“就是有点反常,你看他,两只手又指又摆,两条腿踢来踢去,把那女孩子转得像摇陀。哎唷!他还把礼服外衣脱了抛在后面。”狄太太拍拍胸口转过头。
“狄太太,这是柔姿、摇摆混合舞。雅各跳得很投入,很奔放,可以做舞王。”
“雅各跳舞我看过很多次,这一次最疯狂了。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小姐,是你给他介绍的吗?”
“对呀!雅莉说他哥哥没有舞伴,我就把玛花介绍给他,你觉得怎样?”
“长得不错!”
“她不单只漂亮,而且还是名门淑女。因雅各条件高,普通的女孩子我不敢介绍给他,我选来选去,还是选了玛花。”
“雅各和她有说有笑,彼此的印象似乎不错。我看,快要请你饮媒人酒。”
“我做媒呀!没有一次成功的,就别说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吧!我介绍美芝给西敏,结果怎么样呢?大件事啦!西敏几乎残废,唉!往事我也不想再提了。”黛黛到处张望,“奇怪,舞会一开始,西敏和雅莉就好像失踪了,影儿都没有!”
“我的女儿既贪玩,又馋嘴。她只有两个去处,不是要西敏带她去看看哪儿有好东西吃,就是去捉蟋蟀。调皮到不得了!”
“百翔说,这样的女孩子才可爱,常常叫她小宝贝,开心果。”
“黛黛,这个女孩子,不能太宠她,会把她宠坏的!”
“没有办法啊,百翔一直喜欢有个女儿,现在来了个雅莉,又那么活泼可爱,怎能不宠她?思敏很害羞的,可是和雅莉说话最多,他把这个未来嫂嫂当知己;假如有人欺负雅莉,他会出头打人。至于西敏,他是个‘情圣’,全世界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雅莉。他常常对我和百翔说,你们对雅莉好,就等于疼我,她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的。你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样宠一个女的,他简直是痴情种。”
“幸好还有你,你要多管束雅莉,她不对,你就教训她!”
“我?”张黛黛哈哈笑起来,“你别指望我了,西敏我是最疼的,我不想他稍有不开心。至于雅莉,我看见她就由心里直疼出来,教训她?她扁一下嘴,我就担心她哭了,没有勇气把话说下去!”
“那总不是办法!”
“你放心!雅莉是个最好的女孩子,俏皮,恶作剧,根本都无伤大雅。有她在,笑声才多呢!”
“西敏和雅莉到底去了哪儿?”真的,西敏和雅莉去哪儿?
在花园的另一半,雅莉坐在银色的秋千上,散着裙子。秋千是西敏提议特地为她建造的。
西敏拿了一个气球给她,系在银色的链子上面,是红色的。
西敏为她荡秋千,雅莉玩得很高兴,咭咭地笑个不住。
“你知道吗?西敏,我好久没有荡秋千了。我想想,念幼稚园的时候荡得最多。不过荡秋千的乐趣,我早就忘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荡秋千那么好玩。西敏,你怎会想到要为我造秋千架的?”
“我看过很多童话,那些公主,全都喜欢荡秋千,她们荡秋千的姿态很美,表情也很开心。我认为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秋千,我提议,爹地立刻说好!”
“其实,我又不是公主。”
“怎么不是?你是我们李家的公主!”
“那你就不是李家的少爷,而是驸马爷了!”
“只要你高兴,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雅莉仰起头,娇滴滴的:“公主、王子,好配啊!”
“我又不是王子!”
“你是我心里的白马王子!”
西敏心里甜蜜蜜的,他俯下头,在雅莉的唇上吻了一下:“一生恋爱一次,是最幸福的!”
“你能保证你没有第二次恋爱?”
“我可以保证,我愿意发誓,我李西敏今生今世只爱雅莉,天为盟、地为证,月亮照我心!”
“我应该说什么好呢?我不会说得像你那样动听而又有深意!”
“你只要说:”我爱你‘,就够了!“
“我爱你,西敏。”
西敏绕到雅莉的前面,蹲下来,拥抱住雅莉:“现在我是个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雅莉用两只手抬住他的头:“我会令你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西敏抬起头说:“我替你荡秋千,荡得高高的!”
“不!你为我荡了很久,手都酸了,你坐在我身边的秋千上,我们一起荡。”
“男孩子也荡秋千的吗?”
“男女平等嘛!开始,一、二、三!”
两个人边荡秋千边笑,她有他们的天地,他有他们的快乐,他们是最幸福、最美满的一对。
十六
这天,雅莉和西敏约好了去钓鱼。雅莉穿了条宝蓝色工人裤,黄色t恤,一双蓝色平底皮鞋,配上一双黄色短袜。她穿好衣服,时间还早,她靠在床上看童话故事。
电话铃响。雅莉翻了翻眼,拿起电话筒:“喂!还没到约会时间,你忙什么?我正在看你给我的‘睡公主’!”
“雅莉!”
“你?”不是西敏,是女孩子的声音啊!
“我是艾妃,胡艾妃,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艾妃姐,你最近好吗?我很想念你!”
“不好!刚病了好几天。”
“你和哥哥是不是闹翻了?”
“是雅各对我有误会。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约你见面!”
“你要见我?”
“是的,告诉你关于我的事,还有我和你哥哥之间的误会。如果你有空,出来喝杯茶!”
“什么时候?”
“最好现在。”
“可是……”雅莉没有忘记,已约了西敏去钓鱼。
“你没有空?就不要勉强!”
“不!我闲着,好!我们在哪里见?”
“地点时间由你选。”
“我无所谓的,艾妃姐,只要有冰淇淋吃的地方就行!”
“‘翠屋’好不好?”
“我不反对!”
“你要多久才能到翠屋?”
“唔,三十四分至三十五分钟!”
“好,半个钟头,我在翠屋等你!”
“等会儿见,”雅莉正要挂线,忽然艾妃叫住她,“不要告诉雅各你来见我!”
“我保守秘密,谁也不说。”雅莉一转身又给西敏电话。
“我正要出门接你!”西敏说。
“今天不要去钓鱼,好不好?”
“你有更好的节目?”
“不,我有点事,要立刻出去!”
“我陪你!”
“不方便,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好吗?你来我家里!”
“雅莉!”西敏欲言又止。
“我立刻要出门了,不会太久,你来我家吃下午茶,现在一点多,我看三点半之前一定会赶回来的,你等我?”
“好吧!”西敏无可奈何。
雅莉匆匆挂上电话,拿起一个手袋,挂在肩上便走出房间。
“雅莉!”在甬道上碰见雅各,“西敏的汽车还没有来。”
“我知道,不过……”
“反正你在等西敏,陪我打几局桌球。”
“你今天没有约吗?”
“刚推了玛花的约会,天天和她上的士高,跳得腿也作反了,非要好好地休息一天不可。雅莉,来,我让你三棒。”
“哥哥,不行,我约了人。”
“西敏还没有来。”
“我并不是约了西敏。”
“喂,不是约了男朋友吧!”
“约了李察、史提夫、力奇,还有波比!”
“哗,你简直要西敏的命。”
“我才没有你那么花心!”
“我花心?我是个感情最专一的情种,跟西敏差不多。”
“啐!啐!有了艾妃姐还去追求玛花姐,你是个花心萝卜。”
“说过不要再提艾妃。”
“好,不提就不提,我够钟了,拜拜。”
“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不……”雅莉拚命向外跑。
“这冒失鬼!”雅各回到房间。
雅莉乘车去“翠屋”,看见艾妃已经坐着等她。
艾妃穿着白色的裙子,腰间一条阔阔的蓝色皮腰带,白色宽边帽,白色高跟鞋。
“对不起,艾妃姐,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来,”艾妃代雅莉向侍者要了一杯雪糕新地。
雅莉看看艾妃,她脸上脂粉不施,脸很青,唇浅红得近乎白,眼睛满布红筋:“艾妃姐,几个月不见,你为什么瘦得那么厉害?”
“我刚病好。”
“很重的病?那天哥哥去看你,你已经病了?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是他走了,我晕倒地上。”
“怎会这样的,那天哥哥在你家里干了什么?他回来面色很难看。”
“你先吃雪糕,等会儿我把一切告诉你!”艾妃向她点头笑了笑。
“我心好急,我一边吃,你一边说,好不好?”
“好吧!不过,说起来,话可长,你不要嫌烦!”
“我乐意知道,我不会烦。”
艾妃把白皮包放在台上,集中了精神:“我妈妈年幼无知,念中学时,跟一个男同学要好了,怀了孕;后来妈妈被家人逐出家门;此后,妈妈就和那男孩子同居,一直到我出生的那天,那男孩子抛下妈妈,偷偷出国去了;所以,我一出世就是个无父孤儿,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爸爸姓什么。”
“好可怜!”雅莉微张嘴巴,匙羹搁在嘴唇边。
“妈妈为了养活我,做过很多工作,有一次因为我患了急病,需要用一笔钱。妈说,那时我才五岁,为了钱,妈被迫做了舞女,后来认识胡国威。那时候,胡国威迷恋妈妈的青春美色,和妈妈结了婚,妈妈把我带过去,改姓胡;其实,胡国威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后父,我和他完全没有半点血统关系。在母荫下,我过了几年好日子,我大约十五岁,刚升中四,妈妈因心脏病去世了。”
“你后父待你不好,刻薄你?”
“他?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艾妃的眼泪忍不住又涌出来,“总之,我恨他,他是个大坏蛋,暴君,你知道吗?他以前走私贩毒,是个黑社会的中坚分子,出入带着保镖,他怕被暗杀。”
“想不到亿万富翁胡国威,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他专制,一直控制我。那一次,假意说去外国做生意,又让监视我的司机放假一星期。我中计了,尽量和雅各欢聚,他就利用这段时间,把我和雅各的一切侦查得一清二楚,我记得,那‘欢乐假期’的最后一晚……”
“怎样了?”
她抬起头,用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和雅各跳完舞,分手回家,胡国威已经坐在我的卧室,他列举我的罪状,把我毒打一顿。第二天,我不敢上学,因为脸损了,眼睛又红又黑,可是,我担心雅各挂念我;所以,我戴着黑眼镜去见雅各,由李西敏代我通传的。雅各奇怪我为什么脸上贴胶布,又戴黑眼镜,我不敢把真相告诉他,只有骗他说自己不小心摔倒。我本来答应当天晚上给他电话,可是一回家,就给胡国威锁在卧室里,想打电话,他们把电话也拆了。”
“怪不得你的电话没有来,哥哥打电话给你,电话连电流也没有;不过,哥哥和三个好朋友去找过你,但是找不到!”
“当然找不到,我每次都不敢让雅各送我回家,怕胡国威见到,所以一直都在黄色房子前上下;其实,我的房子,和黄色房子距离差不多六间屋。”
“他们把所有的房子都找过了!”
“找过也没有用,胡国威下了命令,门房看见雅各,胡诌一番,怎会承认我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有道理,”雅莉想一下,“你被监禁,真的无法和外面通消息?”
“没有办法,虽然,我有一个女仆,叫阿雯,我知道你见过她。”
“我见过,那天她来找哥哥。”
“谢谢你劝雅各见我。”
“小意思,哥哥牛脾气,别怪他。对了,你为什么不叫阿雯帮忙,哥哥到处找你,找了三个月。”
“她也无能为力,我被锁着,锁匙又被阿胜拿着,阿胜就是那个司机,也是监视我的人,阿雯每天来送饭,他都跟着来,我们俩主仆,连谈话也不敢。不过,有一天,机会来了,阿胜要办事,阿雯一个人来送饭,我便写了雅各的电话,叫她通知雅各,我平安,谁知胡国威在餐具内放了偷听器,那一次又失败了。”
“胡国威好厉害。”
“他何止厉害,而且卑鄙,形同禽兽。他有一个仇家,叫马大海,本来他们是结拜兄弟,都是黑社会中人;后来胡国威qg了马大海那怀孕的妻子,马大海的太太和儿子因此而丧生。”
“他简直不是人!”雅莉很气愤。
“他本来就不是人,马大海为了报这个血海深仇,十几年来一直想杀胡国威。胡国威人丁单薄,马大海人强马壮,所以胡国威永远处于下风,几次死里逃生。后来,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他就和我谈判,如果我想有自由;如果我想再和雅各生活在一起,就要和他合作。”
“怎样合作?”雅莉越听越有趣。
“用美人计,迷住王大伟。”
“王大伟?那王大伟是什么人?”
“他本身是个平凡的人;但是,他的祖父以前是黑社会中的教头,势力很大。如果我能令王大伟贴贴服服任我摆布,胡国威会叫他请求祖父,为胡国威消灭马大海,免除后患!”
“你有没有答应?”
“为了可以和雅各在一起,我答应了;不过,胡国威还有条件,在事情未办妥之前,我不能和雅各见面,甚至通消息。”
“这条件本来不难办到。”
“很不幸,终于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胡国威布下一个美人局,安排我与王大伟约会,有时我们去吃饭,看戏,上夜总会。一天晚上,我和雅各在夜总会碰上了,他跑过来,要我出去跟他说。见到雅各,我实在很高兴;但是,我不单只不能和他出外,而且,在那儿交谈也是不智之举!”
“你怕胡国威派人监督你,说你不守诺言,对你和哥哥很不利?”
“对!对!雅莉,”艾妃紧握雅莉两只手,哭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我不能和雅各在一起,我怕他们对付雅各,所以我故意和王大伟亲热,后来还抛下雅各跟王大伟走,令雅各很难堪。”
“那天晚上是不是下雨?”
“是的,我离开夜总会时街上都湿了,雨下个不停。”
“我记起来了,那天哥哥由外面回来,浑身湿透;不过,他不是晚上回来,是早上才回来的。”
“他一定在外面走了一夜,怪不得我回家打电话给雅各,他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
“自从那天之后,他不准我们再提你!”
“这难怪他,实在太令他伤心,回到家里,一个晚上在想雅各,结果就病倒了。”艾妃叹了一口气,“胡国威也真神通广大,他特地派了个特护监视我,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雅各,只能和王大伟见面,进行胡国威的计划。这样,就更促使雅各对我的仇恨,幸而,就在那个时候,胡国威给马大海杀死了。我痛恨胡国威,把他留给我的全部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
“是你捐的,为什么用胡国威的名字?我们还以为他没有遗产留给你。”
“他生平作恶多端,应该做点慈善事;现在,几辆劳斯莱斯没有了,古董没有了,佣人除了阿雯和一个花王,全部解散。”
“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山顶的房子,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而且也是我妈妈名下的产业。胡国威留下给我的遗产,就只有一间房子,不信,你可以去问胡国威的律师。”
“我相信你的话,那王大伟呢?”
“胡国威一死,我就找他当面谈,告诉他,我和他来往,一切都是胡国威摆布。我还告诉他我有了爱人,王大伟也很明理,自此之后,他没有再来缠我。”
“那天哥哥跟阿雯到胡家见你,你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向他尽量解释,他不肯听,他骂我水性杨花,是个女骗子,又骂我不替父亲守孝,他不知道胡国威怎样侮辱我。我抓他拉住他,他把我像狗似的,往地上拖,我的腿伤痕累累。”艾妃拉起裙子给雅莉看,“他几乎令我伤心气绝,结果我终于还是抵受不住,昏过去了。”
“太残忍。”雅莉掩住口,“我一向知道他牛脾气;但是不知道他那么狠。”
“他爱得狂热,恨得彻底;他越爱我,就越恨我!”
雅莉霍地站起来:“我立刻回家,要他来向你道歉!”
“不,不要,他恨我,根深蒂固,谁的话他也不会相信。”
艾妃把她按下:“我今天约你来,除了把一切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艾妃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那条金链有个心形钻石盒的链坠:“请你替我把这项链带给雅各。”
“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
“你不肯帮我这个忙?”艾妃恳切地望住雅莉。
“谈不上帮忙,小意思。”
艾妃又把一只镶红宝石的钻镯取下来:“送给你的,雅莉妹妹!”
雅莉张大口:“为什么送我这名贵的首饰,就算我结婚,你也不能送这样名贵的饰物给我。”
“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你结婚,我也许看不到了,”艾妃抚着雅莉的脸,眼泪洒在脸上像一阵雨,她连忙抹去眼泪,“两件东西,都是母亲送给我的,也是我最心爱的东西。尤其那条项链,我有生之年,从未离开过它,我爱它们,希望你们也一样。”
“自己喜欢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给你们留个纪念。”
“你?”雅莉一愕,“要出国?”
艾妃摇下头:“我生于斯,长于斯,死……我不会离开的,啊!你要不要吃雪糕或者点心?”
“不要,谢谢!”
“我们走吧!好吗?”
“好的!你有没有开车来?”
“我没有车牌,现在连汽车也没有了。”
“我叫的士送你回去。”
“不,我想随便走走!你先回去吧!”艾妃结了账,到餐厅门口,她紧握雅莉的手,“再见!愿你幸福!”
雅莉推开门,走进雅各的房间。“回来了,没看见西敏在楼下等你?”
“哥哥!我刚和艾妃姐分手!”
“我叫你不要再提她?你还去见她,”雅各指往雅莉,“你真不听话!”
雅莉拍开了雅各的手,生气地说:“我想不到你那么残忍,拉着艾妃姐在地上拖,她腿上的伤未愈,那晚你一走,她就晕倒了。她患了一场大病,病得不似人形。”
“我……我并不知道,”雅各摊摊手,“我是无意的,她向你投诉?你有没有见到她的男朋友——王大伟?”
“你欺负人!”雅莉握着拳头乱捶雅各,“你冤枉人,你好狠,你好残忍!”
“雅莉!”雅各捉住她的拳头:“你疯了么?”
“你才疯了,艾妃姐好可怜!”雅莉呜呜咽咽地把艾妃告诉她的一切,全说出来。
“胡国威不是他亲生父?他是黑社会的人?她和王大伟来往是为了获得自由?一切都为了我?”
“她叫我问胡国威的律师,她好痛恨胡国威,连一亿元遗产都不要,她说胡国威侮辱她!啊!我差点忘了,她送给你一条项链,送给我一只钻镯,都很名贵。”
雅各打开钻石相盒,里面有艾妃和雅各的相片。
“两样东西都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心爱的饰物。”雅莉定定地望住前面,“我好怕,我刚才在的士里越想越怕!”
“你怕什么?”
“怕她走上绝路!她的样子,凄厉得像一只会飘的鬼!”
“啊……你怎会有这种念头?”雅各浑身发毛。
她说:“恐怕不能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提前来送礼。她人在,不参加婚礼,也可留待那时候才送。我问她是不是要出国,她说,‘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没有说出口;而且,她告诉我,她送给你的项链,有生之年,没有离开过她,现在项链给了你,那不是说,她不再生存?哥哥,怎么办?”
雅各连忙拨了一个电话到胡家,“请胡艾妃小姐听电话。”
“你是不是狄少爷?”
“阿雯?”
“狄少爷!”阿雯哇地一声哭起来,“你赶快去找小姐。”
“她没有回家?”
“我看她是不会回来的了!”阿雯抽抽噎噎,“她下午出门的时候,给了我两万元,花王一万元,她还拉着我的手。当时,我和花王都不明白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后来一想,不对啦,昨天小姐一夜未睡,捧着你的相片,直到天亮,现在你的相片还在床上……”雅各抛下电话,拿起车匙。
“哥哥,你去哪儿?”
“雅莉!”雅各握着她的肩膀,“你认为艾妃是不是很爱我?”
“她当然爱你!”雅莉毫不考虑。
“那很好,或者我能找到她!”
“人海茫茫,往哪儿找;而且,我上计程车时,还看见她在荡马路。”
“如果她爱我,她真的要自杀,她必会到那儿,我到那儿找她。”雅各说着,飞也似地走了。
雅莉跑下楼梯,扑进西敏的怀里哭了起来,“艾妃姐……”
“别哭!”西敏怜爱地抚着她的短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舂坎湾环境幽美,海水清澈,沙滩上的沙既细小又平滑,而且很清凉。雅各和艾妃初吻的地方。
艾妃放下白皮包,脱下帽子放在皮包后,一双白色高跟鞋放在手袋的旁边。
她走过去,用手指写了一行字:我爱你!雅各。她站起来,看看那些字,笑了笑。
她看了看天,满天灿烂的彩霞,太阳缓缓向西移,快黄昏了吧?
太阳照红了海水,那是她的家吗?她走过去,打开皮包,把一条围裙拿出来,绑在身上。
围裙有许多袋,她在岩边一颗颗的拾起石子放进袋里。这儿石子不多,花了她不少时间。
她不能不用这个方法,因为,她是会游泳的。身上装满了石子,她就浮不起来。
她回头再看看那行字,她低声说:“再见了!雅各。”
于是她慢慢走进水里,想着雅各捧起她的脸,他那丰厚的嘴,压在她的唇上。
她闭上眼睛,仍是那么陶醉。水,已在她的膝上,她想着和雅各面贴着面,相拥在夜总会跳舞。
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不能再笑了,水迅速浸上她的眉毛……
雅各拚命奔向沙滩,看见写在沙上的字:我爱你!雅各。
他向前望,海上有一个漩涡,他看见黑色的头发,“艾妃,艾妃!”
完全没有回音,雅各脱去皮鞋,奔进海里,当他正要伸手去抓艾妃的时候,艾妃已经没顶。
幸好雅各是运动健将,可是由于艾妃的围裙装了很多石子,雅各千辛万苦才能把她在水下拉到水上,然后拢着她的脖子游向海边。
把艾妃抱上沙滩,她已昏迷,尚好还没有断气,雅各即用人工呼吸,又替她把腹部的海水压出来。
鼻孔有些少温气,但是仍然昏迷;于是雅各又再次施行人工呼吸,直至艾妃的嘴唇轻轻搐动,雅各才吐了一口气,仰卧在艾妃的身旁。
一会我,他翻转身,先替艾妃脱去那条围裙,然后拿起艾妃的手袋,抱起艾妃,把她放进车内。
他用全速把艾妃送回胡家。阿雯看见艾妃,高兴得又哭又笑。
“立刻请医生。”雅各吩咐花王,又对阿雯说,“替小姐换衣服,弄干头发!”
“狄少爷,你呢?”
“等会儿我会向花王要衣服。”雅各把她抱进卧室,先把她放在长梳化上,“换好了叫我!”
医生来替艾妃打了针,放下些药。他对雅各说:“艾妃身体越来越弱,连续病了两次,这一次又吸进海水,她好了还得慢慢调理。唉!父母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你是她的好朋友?”
“爱人!”
“好好照顾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医生走了,雅各叫阿雯去堡粥,他替艾妃盖好被。他看见露台上有一个画架,他把架上的布盖揭开:“画得真像!”雅各看着自己的画像不断称赞。
雅各又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拨好了艾妃散乱的头发,禁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靠在床边,用手围住艾妃,眼睛望住天花板出神。
前尘往事,他感到自己糊涂、固执、残忍又狠心。
艾妃这样爱他,要是为他死了,怎么办?“雅……各!”
“艾妃!”雅各连忙俯身看她,原来她还熟睡未醒。
雅各抚了抚曾经被他打过的脸,揭起被子一看,果然腿上都有伤。
残忍、暴君、该死,雅各在骂自己。近天亮,艾妃才醒过来。
“艾妃!”雅各缓缓跪在床前。
艾妃微微张开眼睛,看见雅各,很开心:“天使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没有死,我把你由海里拉上来。”
“噢!”她终于能够张开眼睛,怯怯地望住雅各,“还在恨我吗?”
“雅莉已经把一切告诉我,我自己也看到很多,我的画像、房间里我大大小小的相?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