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番外》第 40 部分

  我却凄然笑了,道:“是么?大人以为这是本宫翻身的机会了么?若如此,大人方才絮絮说了这许多,怎未听提及有解除禁足之令只言,
  皇上也未曾有一字的安慰之语。何况这所谓的嫔位礼遇,也是为本宫的孩子,并非是因为本宫。”
  他默然,也恻然了。一旁的槿汐也怔怔停了扇着风炉的手,垂首不已。殿内一时静静的无声,只见小银铫子里的的热气“嘟嘟”滚了出来
  ,白白的一嘟噜一嘟噜。
  温实初急切道:“娘娘……”喉间也有了哽咽之意。
  我抱了汤婆子在怀中汲取暖意,微微一笑,“大人伤心做什么?本宫没有伤心,你倒抢在本宫前头了。”汤婆子那样烫,隔着衣裳烫着我
  冰冷的胸腔。我低头,用力道:“无论什么时候,本宫绝不轻贱自己,委屈了这个孩子。还未进冷宫,哪怕是进了冷宫呢,本宫也必然好好抚
  养这个孩子长成。”
  温实初久久松了一口气,畅然道:“那就好。微臣生怕娘娘轻贱了自己。”他坚定道:“有娘娘这句话,微臣必定一力照应好娘娘!”
  我凄楚一笑,深深觉得温情和感激。温实初对我的情意我这一世也无法回应于他了,纵然他对我有爱慕之情,我却无意,可是深宫如斯多
  变y冷,他是如亲人一般在身边的关怀。
  我笑中带泪,缓缓道:“温大人与本宫自幼相识,何曾见过本宫自轻自贱。”
  他快慰的笑了,是:“微臣认识的娘娘,从不曾让微臣失望过。”
  我道:“如此,本宫和腹中的胎儿,一应托付给大人了
  君心半夜猜恨生(五)
  作者:流潋紫 2007年4月27日
  温实初走后,独槿汐留在我身边照应,她为我掖好被角,欣慰道:“幸而是温大人来照应娘娘,不过万事也皆不可放松。”她劝我:“这
  个时候有了孩子也好,至少皇上不至于太绝情。”
  我含了一缕凄微的笑,道:“你也觉得皇上太绝情么?”
  宫中生不下来的孩子那样多,步步均是险路。既然玄凌情薄,也惟有依靠自己争取了。
  我挣扎着披衣起身,命槿汐取了文房四宝来。槿汐道:“娘娘身子虚弱,有什么等好些了再写吧。”
  我摇头,提笔写了一纸,交予槿汐封好,道:“我有了身孕,皇上必然肯看我的书信。想办法送到御前。”
  槿汐道:“娘娘写了什么?”
  我用神太过,愈加觉得吃力,半倚在床边,道:“我求皇上下旨,由皇后亲自照顾我怀孕生产之事。”
  槿汐吃惊,“娘娘本就疑心今番之事是皇后的意思,为何还要皇后照顾?”
  我苦笑:“不错。可是如今宫中皇后独大,我要留心这孩子,凭一己之力必然不够。皇后这样设计陷害我,必定对我十分厌憎,想来也厌
  憎我腹中孩子。眼下量力而行,我是绝对无力与她相抗的。若要她一应照料我生育之事,若有任何差池她自己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为了她自
  己,她必定尽心不来害我的孩子,也不让别人来害我的孩子。”
  槿汐无奈,却也赞同:“要一切平安,这是唯一的法子。娘娘将来若要复宠,一切指望全在这孩子身上。”
  我怆然摇头。玄凌如此,我可还愿意为争宠去做一个旁人的替身?便是杀了我,也是断断不能。我只要这孩子平安长大。
  我只说:“你快快去吧。”皇后在人前一向“仁慈亲厚”,玄凌有这样的旨意,她断然不会拒绝。
  我低头抚着尚未显形的小腹,暗暗下了决心,孩子,哪怕你的父皇不怜惜你,不怜惜娘亲,娘亲也必定想尽办法保护你平安。
  槿汐收好了书信,微笑道:“燕窝冷了,奴婢去兑些热牛奶进去。”
  我随口道:“等下去弄吧。我嘴里总觉得淡淡的没有味道,叫流朱吩咐小厨房去做碗虾仁粥来吧。”
  槿汐的神色有些古怪,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过了一歇,端粥进来的却是浣碧。她坐在我床前,一口口舀了笑道:“小姐现在有身子的
  人,一人吃两人补,要多吃些才好。”
  我本无多大的胃口,不过一时想着而已,待真端到了面前,又失了兴致。因见她殷勤期待,尽力咽了几口道:“怎不是流朱进来,刚才你
  们进来贺喜也未见她。”
  浣碧笑吟吟道:“小姐嫌奴婢服侍得不好么,一心念着流朱。”
  我见她虽是笑着,眼角却红了,不由心下疑惑,道:“流朱怎么了?”
  她忙道:“没有怎么啊。只是流朱这几晚没睡好,患了风寒正在睡呢。”
  我“哦”了一声,本待睡下。或是这些日子来的风波起伏,心里并不安定,掀了被子起身道:“我去瞧瞧她。”
  浣碧忙要起身拦我,我越发狐疑。浣碧眼见拦不住,“扑通”跪在地下,咬了唇痛哭道:“小姐不用去了,流朱已经不在了。”
  我惶然大惊,道:“你说什么!”
  浣碧呜咽不已,道:“小姐以为太医如何能进来呢?外头的守卫根本不理会咱们的求告。是流朱拼死撞在他们的刀上,外头的人怕惹出了
  人命才叫了太医来的,也只有温太医肯来,方能照应小姐,可惜流朱却是救不回来了。”
  流朱自小在我身边,情分一如亲生的姐妹一般,一时闻得这样的噩耗,心中绞痛,几乎跌在浣碧怀里,浣碧急得大哭,道:“奴婢早说不
  让小姐知道,怕伤了胎气,小姐千万别太伤心。”
  正哭着,槿汐奔了进来,一见如此便知道不好,忙扶了我坐下,切切道:“娘娘如今伤心更要想明白,惟有保重自身才最重要。流朱姑娘
  是为娘娘死的,娘娘可千万不要叫她白死了才好。唯有娘娘周全,才能为流朱姑娘报仇啊。”
  我死死咬着牙,用力太过,牙根酸得发痛,如含了一口冰水在口中。浣碧哭求道:“小姐一定要好好的。小姐可知道流朱死得多惨,碰了
  一头的血,连尸首也不得好好埋葬。小姐若是伤心坏了,流朱岂非白白为了小姐!”
  我怔怔流着泪。我知道浣碧的身世,一向待她亲厚,不免略疏忽了流朱。但经浣碧当日变节一事,我心里是待流朱更信任的。可惜她和浣
  碧一同进宫陪伴我,未曾得一日的清福,却先为我落了如此的下场,岂非是我连累了她!
  槿汐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掰开我紧握的手指,含泪道:“娘娘的手刚敷了药,这样握着可怎么好。”她正色道:“娘娘忘了当日淳嫔小主
  的死么?当日娘娘可以忍,今日就不能忍一时之痛吗?若娘娘伤了自己,便是将来想要为流朱姑娘报仇也有心无力了!”
  这话说的中肯,我再难过也听得入耳。我缓缓止了泪,生生道:“不错,只有我好好的活着,流朱才不算是枉死了。”
  荆棘满怀天未明(一)
  作者:流潋紫 2007年5月22日
  桃花盛开的时候,春天的燕子重又飞来筑巢了。杨柳丝儿一绕,春风也被缠得熏热起来,叫人生了莫名的汗意。
  自我有身孕之后,玄凌一次也没来看我,也不许任何人来探望,连亲近如眉庄,亦不可踏入棠梨宫一步。只允许芳若每日来陪我一个时辰
  ,看望我的起居,或是在上林苑中散心少时。其余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皇后打点。
  我晓得他厌极了我,他掩饰得这样好的秘密,竟然被我知晓了。他心爱的人的衣裳被我擅自披上了身。而我,亦是怨怼于他的,这么些年
  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渐渐,怨怼也没有了必要。想起他从前几番对我轻易的猜疑和冷落,我在他心中,原不过而而啊。
  唯一可随意出入的,只有温实初一个,为我带来一点外头的消息。害死流朱的那些侍卫已被玄凌遣去了“暴室”服苦役;玄清虽然在平汝
  南王之事中有功,却辞去了所有封赏,依旧做他的闲散王爷;兄嫂父母虽然担心我,却也无可奈何,幸好玄凌也未曾迁怒他们。他说的更多的
  是眉庄,今日请他送了一盒我喜欢的酥点悄悄带进来给我,明日是一封折成如意结的纸张,写上温暖的开解之语,后日又是一件做好的孩童肚
  兜。我明白她的心意,心下惟觉得欣慰。偶尔敬妃和端妃也私下托温实初带来安慰的话,惟有陵容,仿若消失了一般,再无任何声息,也无一
  丝关怀之意。
  我苦笑,虽然世态炎凉,但她心中未必也是不怨恨我的。
  我再一饮见到瑞贵人的时候,是在上林苑里,那是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春光胜锦绣一般的繁华。她只穿了素净的衣裳,藕色r云纱对襟衣衫,鹅黄缕白银轻罗长裙,用极浅色的丝线绣了缠枝宝相花。飞云髻云
  鬓堆纵,只以银器作点缀,犹若轻烟密雾一般,风骨自见。即便我无心于人事,心里也是暗暗赞了一声。
  她仿佛总是这样素净的,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清新如一枝新荷冉冉。彼时她只携了侍女在松风亭里,独对着苍翠松树,念一阅新诗“纤玉
  参差象管轻,蜀笺小研碧窗明;袖纱密掩喃郎看,学写鹭鸯字未成。”(l)
  很明媚婉丽的一首诗,情致颇深,闺阁儿女气也颇浓。我风闻她在诗书上也是颇搜长的,可听她念诗,却也是头一次。
  我心中微微一刺,这样的儿女情长,曾几何时也是我与玄凌的乐事呢,然而唇角只微微一笑,时至今日,这情意玄凌也是付于她了吧。
  然而赞扬是真心道:“瑞贵人的诗作很好呵。”
  她闻声转头,行了一礼,道:“娘娘安好。”
  我脉脉一笑,只道:“诗中很有几分情昧。是瑞贵人自己的写照么?
  她笑容清澈,只淡淡道:“不是。”她侧首,“嫔妾不过是揣想娘娘和皇上在一起的样子而写的,文笔简陋,实在是不能通意。”
  这样的话在这时候听来,我本该是怒的,却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怔怔一阵惘然。在我惘然之际,她却随手折起了笼在袖中,“是嫔妾冒犯
  了。只是娘娘圣宠如斯,却至今日地步,嫔妾也觉得际遇之变,伤感几多。”
  我道:“你实在是不必伤感的,你与我并不一样。”
  “是么?”她似是自问,又似问我:“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入宫不过半年,是颇有些恩宠的,有这样清醒和d悉的想法,倒叫我诧异。她又另取了一首诗到我手中,“娘娘诗文上也很好,请为嫔
  妾品评。”
  我取过一看,也是一首小诗,“一串红牙碎玉敲,碧云无力驻凌霄。也知唱到关情处,缓按余声眼色招。”(l)
  我却笑了:“本宫是失势,你写几句也罢了。何必涉及安芬仪,她正得势头的时候,传出去不好。何况宫里人的嘴,本是无心也成了有意
  的。”
  她微微整了眉心,眉毛很好看的拧在一起,“嫔妾不想讽刺谁,只觉得宫人人都一样,无关位份,更不必相斗相争。”她顿一顿:“人生
  烦,脑的事有多少,殡妾眼见她们为难彼此,只觉得可怜。”
  我心下清朗,后宫的事岂是她想的这般良善通透。明争暗斗什么时候少过呢?
  我无言,芳若的目光催促,示意我不宜再多停留了。我会意,只向瑞贵人道:“本宫只想劝你一句,自己明白即可,不必沾染了旁人。”
  她的笑容幽妍清清,道:“多谢。殡妾也无意沽染旁人,只是表慕娘娘,现在可以清净些。”
  清净?我冷笑,哪里是真正清净的呢?佛门清净么?佛门之外就是红尘了,没有真正安静的天地呵。
  她随手把诗撕了,道:“娘娘知道嫔妾为何喜欢松风亭么?”
  我望着她,“贵人可说来一听。”
  她容色清醇,道:“松有气节,何必做献媚之花。”说罢,悠悠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息了一句,芳若道:“瑞贵人的确是个好女子。”她没有再说下去,我却知道,这样的好女子,是不适合生活在宫
  里的,哪怕眼下她得着宠。
  天气更热,到了六月间,我已换上了单薄的纱衣,五个月的身孕,身子越发觉得困倦,常常白日里倚靠在贵妃榻上也会昏昏睡过去,到了
  夜里反睡不安生,隆起的肚子叫我辗转不宁,脚趾和大腿也时时抽筋酸软不堪。
  温实初来看了说:“娘娘应该多用骨头熬汤喝,加少许醋,平日宜用豆腐和蔬果,便会缓解抽筋的症状。若要睡得安稳,睡前喝些牛奶吧
  。”
  浣碧在一边牢牢记了,温实初写了几味安胎的药,道:“请恕微臣多言,娘娘睡不安稳,恐怕是心中思虑太多,非药力可以疏解的。”
  我挽一挽袖子,半笑道:“大人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说呢,等下大人要去向皇后复命。请替本宫问候皇后,就说本宫一切安好。”
  他道:“皇后娘娘受皇上所托,不敢对娘娘和腹中胎儿掉以轻心,时常召微臣去询问。”
  我看他一眼,慢慢道:“你晓得怎样应对就好了。”
  絮絮说了一遭,我又问:“眉庄姐姐手上的烧伤估计也应好了,温大人可有把舒痕胶交予姐姐用?姐姐用着可好么?”
  温实初脸上神色一黯,随口道:“好多了。”他踌躇了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细细说了眉庄的伤势愈合得好,至于舒痕胶是否有效
  ,却只是含糊了过去。末了,他谆谆叮嘱了一句:“安芬仪若是有物事送来与娘娘,但请娘娘让微臣过目后再用。”
  他这样殷勤谆嘱的话,谨慎小心的神态,又联想起那一日我拿舒痕胶与眉庄时他不放心的神情,我的心“咯噔”一跳,,愈加不安。我维
  持着平静的神气,静声道:“大人要本宫静心养胎不宜多思,可大人说话吞吞吐吐,岂非存心叫本宫担忧不安。”我环视棠梨宫周遭,顿一顿
  道:“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难道今时今日人情翻覆如此,本宫还有什么受不起的么。”
  他目光闪烁,迟疑着道:“那舒痕胶……”
  他的神色大有不忍与嫌恶之态。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为什么我失子的前几日常常胎动不适?为什么我在华
  妃宫中闻了几个时辰的“欢宜香”跪了半个时辰就小月了?为什么温实初在我小月之后断出我体内有麝香分量,而陵容的解释却是因为“欢宜
  香”的缘故?
  麝香?!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只觉得人身上发虚,强自镇定着问温实初:“那舒痕胶里有麝香,是不是?”
  他有些张口结舌,道:“娘娘……”
  我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屏息道:“你说。”
  他无奈,道:“微臣……那胶里有分量不轻的麝香,若通过伤口进入肌理,如同每日服食一般,且此胶花香浓郁,意在遮掩麝香的气味,
  若非懂得香料之人不能调配出来。”他紧紧握着自己的袍袖,道:“其实也未必是安芬仪所为,微臣也只是揣测,毕竟舒痕胶在娘娘寝宫中,
  也有人可以接触到……”
  舒痕胶是陵容亲手调制的,每日都是我贴身使用,想来并无人能接近。而若非是她深懂如何调配香料,又怎能把握好分寸不让我发觉呢?
  只是不晓得,是她自己要这样做,还是有人指使。她又为何要恨我到这般地步,连当日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我身上一阵阵发凉,恨意纠结在心头,胸口闷得难受,极度的恶心烦闷,耐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一地狼籍,温实初顾不得脏,忙
  扶了我,浣碧帮着擦拭净了。温实初关切道:“娘娘恶心的厉害么?”
  我歪在椅上,笑得森冷而凄楚:“人更叫我恶心呢。”我看着他:“我竟然还被她种种伪装打动,可不是世间最愚蠢不堪的人!”
  他忙道:“安氏的心计若真如此之深,又有谁能知道,不只娘娘受她蒙骗啊!”
  我懒懒起身,窗纱外的阳光那样明亮那样热,白晃晃地照在地上反得人眼晕。我极力忍耐着,向温实初道:“这件事眉姐姐知道么?”
  他谨慎摇头:“微臣不敢妄言。”
  我颔首,着意道:“这事切不可让她知道,否则以她的脾气怎么能耐得住性子。若此事真为安芬仪所为,决计是心计深沉,眉姐姐必定难
  以招架,何况本宫如此潦倒,她更势单力薄了。”
  温实初深深点头,我想了想又道:“千万记得转告眉姐姐,无论如何,万万不要见罪于皇后和安芬仪。”我挥一挥手,道:“你回去吧,
  本宫也乏了。”
  浣碧忙扶了我进内殿卧下,紧张道:“既然安芬仪和小姐从前落胎有关,小姐何不让沈婕妤见机行事以谋后算,怎么还要事事忍让她。”
  我卧在床上,汗水濡湿了鬓发,缓缓打了一把扇子,道:“眼下这个情形,我只能让眉庄自保,万一受我牵连可如何是好。我若要她见机
  而变,岂非叫她自寻死路。”
  浣碧脸红了红,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姐。”
  我道:“你出去吧,让我静静歇一歇。”浣碧应声出去,我独自躺着,心中煎熬如沸。我与陵容的情意自然及不上与眉庄自小一同长大的
  情分,可是也是向来亲厚,尽管这亲厚里也有着疏远,但我也并未有丝毫对不住她啊!
  人心之可怖,竟至于此么?!我徐徐扑着扇子,手竟是微微颤抖不已。陵容、陵容,脑中轰然乱着,寒鸦的情思,金缕衣的得幸,我失宠
  后她在皇后指引下高歌而出的重新获宠,她获宠后在意玄凌更宠幸谁的言语,皇后劝我用舒痕胶治愈面上伤痕的殷殷之情。那些曾经的蛛丝马
  迹和我的种种疑心,在我的蓄意思索中变的鲜明而贯穿一线。
  那些被我忽略或是刻意不去猜疑的点点滴滴,訇然倒塌在我的面前,皆成了碎片。
  皇后和陵容,她们之间是怎样的一种默契。我曾经引以为依蔽的皇后,她是在背后同样算计着我的啊,且携着陵容的手,华妃,不过是个
  替死鬼罢了。
  我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喀啦”一声,将手中的团扇折成了两半。
  荆棘满怀天未明(二)
  作者:流潋紫 2007年5月22日
  夜里独寝,燥热的天气让我辗转反侧,又不敢贪凉。重重心事的仄,终于起身,赤足蹑声走到殿后廊上。隔着被风吹起的窗纱,浣碧伏在
  桌上睡的正熟,流朱死后,她近身服侍我的一切事宜,又要警醒我夜半突如其来的口渴和抽筋,自是十分劳累了。
  廊间的月华被或繁或疏的树叶一隔,被筛成了碎碎的明光。梨花早已谢了,树上结了不少青青的小梨子,似小孩子紧握的拳头。夜半萧瑟
  的风,带着索落的花香灌满我轻薄的寝衣,五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明显了。
  记得我初次怀孕的时候,也在这梨树下,梨花开得如被冰雪,拂面生香,那时与玄凌的欢情,仿佛少年闺阁里的一个春梦,一如这年华,
  匆匆去了再不回来。
  而今的我,这身孕有的何其辛苦,唯觉惊恸,惊恸不已,永远似没有坏到最底处那一日。
  风吹散了我的长发,和着远远的不知名的虫鸣,轻柔拂过我日渐尖削的脸庞,我忽然无措地痛哭起来。纵使是痛哭,也被我极力压抑成一
  缕轻微的呜咽,散在了夜风里。
  有一双手把衣裳轻轻披在我身上,我转头,却是槿汐。她关切道:“娘娘赤足跑了出来,小心着凉才是。”
  她手中提着一双柔软的缎鞋,扶我坐下小心为我穿上。她只作浑然不见我的泪意和痛恨,缓缓道:“娘娘不应该觉得高兴么?”
  我质疑:“高兴?”
  “娘娘几番疑心安小主的用心,从前她若是暗箭,今日也算成了明枪,娘娘反而更能防范是不是?如今娘娘在明处,暗处的敌人自然是能
  少一个就少一个最好。”她轻声问我:“娘娘可是痛心当日姐妹情谊?”
  我意欲点头,然而却冷笑了,“如今看来,她与我可还当得起‘姐妹情意’这句话?”
  槿汐淡然坐在我脚边,轻漠笑道:“娘娘与沈婕妤的情意的确份属难得。既然是难得就不必奢望人人如此。”
  我出言,心底悲伤:“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槿汐笑笑:“娘娘无须明白,若有一日知晓,也必定是极丑恶不堪的真相。娘娘的确待安芬仪很好,可是这宫里,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会
  对你好。”
  我知道,眼下的我没有任何能力去反击,哪怕我恨得咬碎了银牙,一定,要忍耐。
  我撩开眼前乱发,“你说得不错,好与坏,都是为了自身利益使然。我也曾疑心她或许受人指使,但是否是她意愿所然,是她做的就是她
  做的。”我握一握槿汐的手,感激道:“槿汐,你总是能及时叫我明白。”
  她有些羞赧,更多是坦然,“奴婢自幼生长在深宫,如今已经三十岁了,自然不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懂的。”她温和且坚定,道:
  “安芬仪的事或许是有人幕后指使,她无论是怎样,娘娘若此时因为她而伤及自身,才是大大的不值,请娘娘安心。”她唏嘘道:“其实这也
  不算什么,娘娘重情才会伤心,在宫里哪怕是亲姐妹也有反目的那一日,何况不是亲姐妹呢。”
  我听她语中大为感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慢慢宽解了自己的心情,安心去睡觉。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天气最是酷热,我素性又最不能耐热,怀着孩子更不能食用生冷食物,越发觉得焦苦不堪,性子也有些烦躁。惟觉得欣
  喜的是,腹中胎儿的胎动似乎有些明显了。
  那一日在殿内午睡,因着我有孕以来总是睡得不好,难得有一日好睡,众人皆是高兴,为怕扰着我睡觉,只留了浣碧一人在我身边打扇伏
  侍。中午雷雨刚过,北窗下极凉爽的风卷着清凉的水汽徐徐吹进,我睡得极舒服。
  蒙胧中,觉得浣碧的手劲极大,一下一下扇得风大,更觉舒畅。我做着一个遥远的梦,还是我刚承幸那一年,在太平行宫,也是午睡着,
  天气热,玄凌来看我。那些情话依稀而蒙昧地在情话依稀而蒙昧地在耳边,低回而温柔。他忽然唤我:“莞莞,你的‘惊鸿舞’跳的那样好。
  ”我正对着镜子梳妆,他为我描着远山黛,手势熟练,其实我的眉型是更适合柳叶眉的。我忽然害怕起来,大声疾呼:“四郎!我是嬛嬛啊,
  不是莞莞,不是什么莞莞!”他却只依依深情望着我,依旧款款道:“莞莞,你的惊鸿舞——”
  我头痛欲裂,几乎要哭出来,惊鸿舞的舞姿迷乱而摇曳,翩若惊鸿,落花如雨里,一抹幽幽的笛声追随在我身边,是笛声还是箫声,我几
  乎不能辨清。娘的笑语清脆在我耳边:“学得了惊鸿舞是要给自己心爱的郎君看得呢,女儿家苦心孤诣学来的舞怎好叫旁人轻易看了去。”
  我难受得紧,恍惚中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温暖覆盖在我的额头,担心道:“她时常这样么?睡不安稳。”
  那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浣碧的声音低低的,“小姐总是睡不好,吃得也不香。”
  他“哦”了一声,一块凉凉的绢子覆在了额上,我觉得舒服些。仿佛有一双手在抚摸我日渐滚圆的肚子,然而并不真切,很轻微的触觉。
  我只觉得困倦,隐约听得他轻声与浣碧一问一答着什么,依旧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入夜了。我挣扎着起身,道:“肚子越来越大,行动更不方便了。”
  浣碧笑道:“小姐的身形倒不见臃肿。”
  我微微一笑,问:“刚才我仿佛听见你和谁说话了,是有人来过么?”
  浣碧道:“现在有谁过来呢?是小允子才进来,见小姐睡的出汗,搭了块凉绢子进来。”我见手边果然有一块雪白的方巾,似是抹过汗所
  用的,也不以为意,正要唤了浣碧取水来喝,忽然觉得腹中一动,似被踢了一脚一般,我顿时愣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良久,又是这样
  一下。
  我欢喜的落下泪,拉了浣碧的手搭在我的肚子上,语无伦次道:“你听!你听!它在踢我呢。”
  浣碧扔开手里的东西,欣喜道:“真的么?”说着把脸紧紧贴了上来,“小姐!它似乎在动呢,好像……是在伸懒腰。”
  生命的迹象如此明显的搏动,我快活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浣碧反握着我的手,满脸欢快和激动:“小姐……”她亦落泪了。
  我忙笑道:“哭什么呢。”我轻柔抚着自己凸起的小腹,道:“你是它的姨母啊,应该高兴才是。”
  浣碧笑中带泪,越发喜悦,“是个好孩子呢,懂得体谅娘亲,所以前些时候小姐恶心呕吐也不厉害。将来一定是个最孝顺的皇子!”
  我只是微笑,静一静道:“何必是皇子呢。我倒希望是个帝姬。”
  浣碧“咦”了一声,奇道:“小姐不希望是皇子么,只有皇子,小姐才可翻身,重得恩宠啊。”
  我淡漠摇头:“恩宠?我并不希罕。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低头,轻轻道:“若是个帝姬,就可避免混入来日的夺嫡之
  争了。你可知道,帝王家的皇位争夺从来是你死我活,太血腥不过。”我迟疑片刻,“何况这孩子并不一定能得它父皇的喜欢。”
  浣碧若有所思,轻声道:“那也难说,奴婢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平安了。”
  我宁和微笑,再不言语。自禁足以来,我第一次这样纯粹的高兴和幸福。这个孩子在我腹中,活生生的,在我的肚子里成长。生命的伟大
  和蓬勃,在这一刻深深感染了我疲倦而被悲恨浸染透了的心。我所有的怨怼和仇恨,悲哀和不甘,在此刻消弭殆尽,唯有这一点生命,才是我
  所有的希望和心爱所系。
  荆棘满怀天未明(三)
  作者:流潋紫 2007年5月22日
  待得入秋的时候,我的身体越发笨重了。天气晴好的日子,芳若每天都来陪我至上林苑中走上一个时辰散心,以便生产时有所助益。芳若
  显是受过吩咐,很少与我说外间的事,偶尔见我走的累了,亦只默默陪我坐着,并不多说话,而眼中的关怀和心疼却是无所掩饰的。
  我的行走逐渐变得有些困难,时时须有人搀扶着,人清瘦而苍白,只有腹部滚圆而凸出,远远望来只见了一个肚子。芳若姑姑见四下无闲
  人时,小声感叹道:“早知有今日之祸,当日奴婢宁愿不用心教习娘娘,免得入宫反而受此罪过。”
  我望着高远的天际,有大雁成群南飞,紫奥城红墙高起的四方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似乎永远是那样明净。我微微一
  笑,心境寂寥而安静,这样的天气,像极了我刚入宫那一日,那时的我,对前途怀着怎样的惴惴而揣测。一如现在的我,从不晓得前路会往何
  处去。我淡淡笑道:“姑姑和本宫都不是圣人,怎能知晓来日之事。在哪一日,都不过只顾得眼前罢了。”
  芳若无所回答,沉寂了片刻,道:“其实皇上是很关心娘娘的。”
  “是么?”我轻微扬起唇角,算是微笑,“是关心本宫还是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秋日的暖阳似一朵芙蕖盛开在身上,我微眯了眼道:“
  姑姑这话若是对几位新贵人说,想必她们听了定然比本宫高兴。”
  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远远地有女子的笑声传过来,正是去岁入宫的几位贵人,祺贵人已晋为祺嫔,瑞贵人也晋了瑞嫔,眼下两人颇得玄凌恩宠,福贵人与祥贵
  人不甚得意,依旧未得晋封。祺嫔遥遥看见是我,行了一礼致意,祥贵人似是不情愿,扯一扯祺嫔嘟囔道:“皇上不过也给她嫔位的待遇,和
  祺姐姐你是一样的人,何必向她行这样的大礼?”
  祺嫔未置可否,瑞嫔一向出尘,行礼之后只向我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祥贵人的话。旁边福贵人向祥贵人蹙一蹙眉,示意她噤声,又向我
  一笑算是致意,祥贵人却睬也不睬她,独自袖着手先走开了。
  我对祥贵人的话只作充耳不闻,芳若见她们走远,笑笑道:“福贵人真是个实诚人。”
  跟随在芳若身边的小宫女端着果盘子,在一边c嘴道:“可不是实诚么?听说祥贵人都敢去她宫里把皇上请走,害得福贵人整三个月见不
  到皇上,她也奇怪,见天儿笑,倒没什么不高兴的。”
  芳若狠狠瞪了那小宫女一眼,道:“贵人也是你可以背地里胡议论的么?你下去,以后不许再上前伺候。”
  小宫女一脸委屈,只撇了嘴不敢哭,我淡淡笑道:“芳若姑姑也太小心了,她的话本宫只当笑话来听而已。”
  芳若方缓和了道:“娘娘有着身子,何必听这些好不好的话呢。”
  我只道:“好不好的事自己都做过,还怕听听么?”
  彼时的太y池碧波清澈,柔缓荡漾间有无数个太阳的小影子,让人觉得灿烂又虚幻,坐得久了,身上有些凉浸浸的,我支撑着起来,道:
  “随便去哪里走走吧,坐得久了有些凉。”芳若答应着,和浣碧一边一个扶了我起来。
  我甚想去看看眉庄,然而芳若每每留意,总是不成。而眉庄每接近我三丈以内,芳若必和颜悦色请她远离。虽然和颜悦色,却有玄凌的旨
  意在,眉庄终究只是遥遥望了我片刻,即得转身离去。
  我沿着太y池缓步行走,秋光如画,风荷圆举,尚未有凋残零落之意。上林苑永远是这样美,春色无边,秋意浓华,连冬日里也有用绸绢
  制成的花叶点缀,就像这宫里的美貌女子,老了一群,又有新的一群进来,鲜红的嘴唇、光洁的脸庞、如波的眼神、窈窕的身段,似开不尽的
  春花。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上林苑里开得最艳的一朵花。
  当日玩耍的秋千依然还在,只是秋千上引着的紫藤和杜若早已枯萎,只留了萧黄一索,秋千上空荡荡的,似乎许久没有人用过了,而秋千
  旁那棵花开如绡的杏树早已黄叶金灿。我有一瞬间的走神,仿佛还是那样青葱的岁月,我偶一回头,遇见长身玉立的玄凌。所有的一切,我避
  不过的,就这样绮丽地开始了。当年自己的话依稀还在心上,“杏花虽美好,可是结出的杏子极酸,杏仁更是苦涩。若是为人做事皆是开头很
  好而结局潦倒,又有何意义呢?不如松柏,终年青翠,无花无果也就罢了。”
  仿佛是一语成谶一般,正出神,浣碧提醒道:“小姐可该回去了。小厨房做了南北杏川贝炖鹧鸪,这时吃最滋润不过了。”
  我闻言不觉苦笑:“杏子炖鹧鸪?杏花原本开过就算了。”
  浣碧略想一想,立即明白,不由涨红了脸。我见她尴尬,便岔开了道:“我正好有些饿,一起回去吧。”
  正要起身,见玄清带了几个内监正从前头来,于是芳若先上前,请安道:“王爷安好。”玄凌想必未曾嘱咐过芳若若我遇见皇亲时是否也
  要阻拦,芳若一时未及反应,玄清已经泰然走近,与我互问了安好,道:“许久不见贵嫔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便便大腹上时有一瞬的欣喜
  和无奈,很快道:“小王还未来得及恭喜贵嫔,在此贺过。”
  我端然笑道:“王爷客气了。”我顿一顿:“王爷是去向太后请安么?”
  他脸上有温润的笑意,道:“刚从皇兄处过来,正要去看望太后。”他澹澹而笑:“来得仓促,未及给贵嫔送上贺礼。”
  我微微一笑:“多谢王爷。”我的目光无意划过时停驻在他腰间的笛子上,随口道:“久不闻丝竹之声了,本宫觉得舌头的味道也寡淡了
  呢。”
  他会心,道:“娘娘喜欢听什么?小王以此为贺吧。”
  “《杏花天影》。”我脱口而出,然而随即又后悔了。这首曲子,是我初见玄凌时吹的,现在听来,还有何意义呢。
  玄清低一低头,取了笛子在唇边,缓缓吹了起来。我退开两步,静静听着,当时还年轻,只晓得曲子好,曲中的深意却并不十分了然。待
  得如今明白了,方知曲中浩茫如潮水的愁绪,好景不常在、此身无处寄的悲凉。曲未便,情却不同了。
  玄清的神气认真而专注,而依稀是见过的。我的目光自他面上拂过,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念头,我所中意的那个人,到底是身为皇帝的玄凌
  ,还是在漫天杏花中旖然而出的那个温文男子。
  曲未终,我温然出言打断,道:“王爷想必急着去向太后请安,本宫不便打扰,王爷请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而悲悯的光泽,道:“贵嫔请便。”他仿若无意对身边的内监道:“听说太后秋日气燥没有胃口,本王府里常用银
  耳枸杞炖汤来进补,等下命人从王府里取了送去吧。”他的关切含蓄得不露痕迹,我只漠然远立。
  那内监陪笑道:“这有要紧的,等下让内务府拣好的进给太后娘娘就成了。”
  另一内监道:“那是王爷对太后的孝心,岂是内务府的东西可比的么?”
  玄清但笑不语,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贵嫔好自珍重。”匆匆离开了。
  回到棠梨宫中静静卧着休息,浣碧在我身边摇扇道:“不知是否奴婢多心,总觉得祺嫔小主应对小姐的样子有些古怪。”
  我托着腮,一手翻看着宫人们为孩子准备的小衣裳,轻轻“哦”了一声道:“怎么说?”
  浣碧认真想一想,道:“奴婢只是自己疑心罢了。去冬公子进宫来时曾提到祺嫔小主的二哥管溪要在重阳迎娶二小姐,为何已经八月,还
  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并未上心,只思量着若我前一胎真因皇后和陵容而落,今番怎会这样一点动静也无,尽管我求了玄凌的旨意要求皇后担待我孕中一切事
  宜。于是轻轻一哂,“我如今这个样子,人家怎么敢随意和我家攀上亲戚。”我按下衣服,道:“谁知道管家的人是在观望呢还是不敢,这样
  的亲家,玉姚不嫁也罢。”
  浣碧点头,不平道:“小姐不过是一时失势,怎么也怀着皇上的骨r呢,他们何须如此?”
  我微笑掸一掸袖口,道:“世态炎凉你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做什么这样动气。帮我去把这些衣服收好吧。”
  浣碧应声去了,过得片刻又转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瓷碗,却是一碗银耳枸杞,她笑道:“方才的炖鹧鸪小姐进的不香,不如尝尝这个吧
  。奴婢刚叫小厨房做了出来的。”
  我道:“好端端做这个做什么?”
  浣碧抿嘴儿一笑,道:“方才王爷特意叮嘱了的说这个能开胃,奴婢不敢不上心。”
  我心下明白,故作奇道:“咦?怎么我不晓得王爷叮嘱了你的?”
  浣碧急急道:“王爷好好的提什么太后胃口好不好的话,又何必当着咱们的面说。先前小姐又说到舌头寡淡,奴婢这么揣度着。”
  我打趣道:“哦,怎么王爷的话到你耳朵里就格外清明呢。”
  浣碧羞红了脸,转了身绞着衣带道,“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奴婢晓得王爷关照咱们宫里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小姐何必开奴婢的玩笑。
  ”
  我笑过,道:“好好好,看在你的用心,我吃了便是。”
  不悟寻时暗销骨(一)
  作者:流潋紫 2007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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