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番外》第 8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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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妃倒吸一口冷气,长长的景泰蓝嵌珠护甲敲在黄梨小几上“嗒嗒”作响,“哎呀!这私窥主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只是这丫头为何要事事留心淑妃,私自窥探?她小小一个宫女能有这样大的主见和胆子,难道真有人主使?”说着屈膝跪下,求道:“此事颇为蹊跷,还请皇上细细查问。若真有人主使,那么斐雯所说不能尽信不说,只怕还有更大的y谋。”
  婕妤周珮亦跪下,拉住玄凌衣襟下摆道:“臣妾疑惑,祺嫔住在交芦馆,而斐雯是未央宫的侍婢。既然人人皆知祺嫔素来不敬淑妃,与之不睦,怎么未央宫的宫女还会和祺嫔跑到一起来皇上面前揭发此事?为何不是先告诉皇后呢?”
  余容娘子道:“谁不知皇后身子才见好,一时无力理会,若真如斐雯所担忧的,万一哪天淑妃暗下毒手,皇后一个眼错不见,宫中这秽乱之事便无人再知道,由得他们胡天胡地地去了。”
  康贵人本就不喜余容娘子位卑年少而得宠,念了句佛道:“我听说茹素念佛的人心肠都好些,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娘娘是在甘露寺为国祈福修行过的人,怎会有这样秽乱不堪的事。”康贵人曾与我同住,多少有点顾念往日情分的意思,加之我晋位淑妃之后,她亦来往得十分殷勤。只是玄凌一向不许嫔妃擅自提起我当年出宫一事,她此刻一说很有些不伦不类。
  陵容亦劝道:“是呢。姐姐出宫礼佛数年,自然心念更加仁厚,且与皇上姻缘更深,得菩萨庇佑怀有子嗣,福泽深厚。”她转首瞧着我道:“姐姐说是不是呢?”
  祺嫔闻言眸中一闪,迸出幽蓝的亮光,一双黑瞳直溜溜到我身上。她缓缓站起身来,想是跪得久了,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她便这样撞到身前,视我道:“佛门清净地,本是供人清修静心的,甄氏生性y贱,竟在甘露寺修行时大行秽乱之事。”她的声音因急迫而有诡异的低沉,似蓄势待发的兽,有一击即中的狠决杀意。
  我闻得“甘露寺”三字,似五雷轰顶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狠狠蜷紧。
  槿汐一把在身后扶住我,叱道:“甘露寺乃大周圣寺,小主如此血口喷人,不怕菩萨责罚么!”说着握住我手臂的指尖暗暗用劲,仿佛想把她的力量传递到我的身体。
  祺嫔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推开要扶住她的侍女的手,膝行至玄凌座下,拉住他墨赤色双龙凌云长袍的下摆,恳求道:“淑妃被废出宫后,温实初屡屡入甘露寺探望,孤男寡女常常共处一室良久。皇上若不信,大可传甘露寺的姑子细问。”她停一停,又看皇后,“此刻人已在嫔妾交芦馆中。”
  皇后望着玄凌道:“要不要传,还请皇上做主。”
  玄凌凝视温实初微微发白的脸色,问:“温太医的意思如何?”
  他拱手,“微臣心中坦荡,一切由皇上决断。”
  玄凌看我,怜惜之中有难掩的疑色。我何尝不知道他是多疑之人,我欠身,“皇上可传她进来一问,不是为证臣妾清白,而是解皇上心中疑虑,”我停一停,带了几分自伤之意,“否则日后臣妾与皇上相处,君臣夫妻间若有了间隙,于谁也是无益。”
  玄凌微见难色,若传、便是对我的不信任;若不传、疑虑难消。胡蕴蓉依在他身侧道:“皇上还是传罢。要不传这位人证上来,今日祺嫔会说更多事情出来,心中一口恶气哪能消呀,保不准日后又闹出什么文章来。”
  玄凌凝神片刻,冷冷吐出一字,“传!”
  第十六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下)
  不消一盏茶时分工夫,一名缁衣女子已在我眼前,她合十行礼,垂着眼帘道:“许久不见,淑妃还记得故人么?”
  她抬头,我一怔,已含了一抹冷笑,“静白师父,能劳动大驾进宫,想必是挨的板子已经好了,能走动了,口舌也灵活了。”
  “阿弥陀佛。淑妃赏的一顿板子,教会了贫尼说实话了。”
  我凝眸片刻,“但愿如此。”
  祺嫔道:“淑妃还要叙旧么?”说罢看静白,“师父有什么话赶紧回了,也不耽误师父清修。”
  静白向玄凌与皇后行过礼,道:“娘娘初来甘露寺时才生产完,加之心绪不佳,总是日夜含悲,也不与寺中其他姑子来往。寺中众尼想着娘娘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又见她素不理睬众人,只得敬而远之。那时宫中常有一位年长的姑姑前来探望,偶尔送些吃用。除此之外只有位姓温的太医隔三差五常来看望娘娘,嘘寒问暖,倒也殷勤。甘露寺是群尼所住之地,太医终究是男子,时日一长,甘露寺中留言不少。贫尼总想着娘娘是贵人,虽然出宫修行,想来这太医也是皇上牵挂娘娘才托来照看的,且日常也只安排娘娘和随身侍女独居一院。谁知后来有几次贫尼经过,见白日里娘娘房门有时也掩着,两个侍女守在外头洗衣c持,那太医有几回是笑着出来的,有几回竟红着眼睛。贫尼当时看着深觉不妥,想要劝几句反被娘娘和她身边的浣碧姑娘奚落了几回,只得忍了。后来为避言语,淑妃娘娘称病搬离甘露寺,独自携了侍女住在凌云峰,从此是否还往来,贫尼也不得而知了。”
  静白说完,玄凌脸上已隐有怒色,胡蕴蓉软语低低劝了两句。祺嫔将玄凌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静白道:“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师父,还请师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白合十道:“小主尽管问就是。”
  “在甘露寺时淑妃独住一个院落,并不与你们同住是么?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什么时候来来往往你们也不清楚了。”
  “是。”
  “那么凌云峰的住所是怎样一处地方?”
  静白与祺嫔对视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连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远离甘露寺,杳无人烟,只有娘娘带了侍女同住。”
  “哦”祺嫔拉长了语调,“如师父所说,那是一处比甘露寺更得天独厚的所在了。”她停一停,环顾四周,“那么师父所说的温太医,此刻可在殿中?”
  静白念了一句佛,指着温实初道:“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祺嫔近一步,“师父不会认错人吧?”
  静白摇头道:“甘露寺少有男子来往,温太医频频出入,贫尼也撞见过几回,断不会认错。”
  叶澜依听得静白说了一大篇话,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拈了绢子按一按额头,不胜厌烦道:“皇上,臣妾听得乏了,想先回宫歇息。”
  此刻殿中波云诡x,谁还顾及她是否肯在此中。何况,她从来不被认为是要紧之人,也无人理会。玄凌点一点头,她依礼告退,行至静白身边时缓缓停住脚步,“师父在甘露寺修行?”
  静白一怔,道:“有劳贵人垂问。是。”
  叶澜依眸中讶异之色转瞬即逝,“修行之人须得清净,从甘露寺进宫一趟不易吧,我正有一事要麻烦师父,皇上垂爱要进我位份,我想麻烦师父在甘露寺供一盏还愿的海灯,不知供奉几斤为好?”
  静白笑一笑道:“阿弥陀佛,修行之人怎可轻易进红尘之中,贫尼只两年前为通明殿送过一本手抄的《金刚经》,除此再无踏足。小主得皇上厚爱晋封原该供个大海灯,只是小主还年轻,又只进位一列,每日供个二三斤就可以了。”
  叶澜依待要再问,众人脸上已浮起嫌恶之色,祥嫔道:“贵人最会察言观色,怎么今日倒没眼色起来。皇上要问静白师父要紧话儿,你倒痴缠着问什么海灯香油的话,岂不聒噪!”
  “澜依多舌了!”她盈盈屈身,眼波儿悠悠荡荡一转,妩媚已极,“那么有劳师父费心了,香油钱我会遣人送到师父手中,一切还请师父安排。”
  叶澜依从不是这样饶舌的人,我心念一动,细细琢磨片刻,心中一宽,不觉含笑。
  祺嫔望着玄凌道:“臣妾请问皇上一句,温太医频频探访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若是皇上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她眼中有灼灼的热光,对映着我心底明知不可能的灰凉。皇后追问道:“皇上,是有这样的事么?”
  玄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不愿置信的焦痛与失望,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目光落在一脸死灰的温实初身上,他急道:“淑妃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有浣碧与槿汐两位姑姑为微臣作证,微臣与娘娘绝无苟且之事。”
  祺嫔不以为然地一笑,祥嫔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松花绢子,“温太医当咱们都是傻子么?谁不知道崔槿汐是淑妃的贴身侍女,浣碧是她的陪嫁丫头,都是淑妃的心腹臂膀,她们的证词怎可作数!也亏太医你想得出来!”
  祺嫔拍一拍手,眉梢嘴角皆是得意,“事情已经清楚得很了。温实初与甄氏自幼青梅竹马,若非甄氏得选进宫,恐怕现在早是温夫人了。入宫之后温实初处处留意照拂,二人眉目传情,情根深种。待到甄氏出宫,幽居甘露寺时,温实初私下探访,二人旧情复燃,暗通款曲,甄氏再设计搬去凌云峰独居,私相往来,如做了夫妻一般,多少快活。以至甄氏回宫后,二人在大内也罔顾人论,暗中苟且。”
  槿汐极力克制着愤怒,道:“小主这样好本事怎不写戏文去,爱编排谁都无妨。娘娘是否有罪还未可知,即便有罪也是有人蓄意诬陷。怎么小主倒认定了淑妃娘娘一定与人私通一般,一口一个‘甄氏’起来!”
  祺嫔冷冷扫她两眼,“贱人身边的贱婢,甄氏若真有罪,你便是第一个为虎作伥的,岂能容得下你!”
  槿汐毫不示弱,口角含了一丝泠然之气,“容不容得下自有皇上定夺,小主何必出口伤人!奴婢在小主面前不敢辩驳,的确是贱婢不错。只是若较真起贵贱来,小主是正五品嫔,奴婢虽然不才,却是皇上亲口所赐的正一品内宫尚仪。小主是否应该自矜身份。”
  祺嫔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才要争辩,皇后已递了个脸色,带了责备之意,“好了,和宫女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你也太不重身份。”
  祺嫔只得忍气吞声道了声“是”。
  槿汐深深拜倒,向玄凌道:“奴婢在宫中服侍近三十年,淑妃娘娘并非奴婢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也并非服侍得最长的主子,实在无需偏私。奴婢平心静气说一句公道话,娘娘与温大人确无私情。”
  玄凌的步子有难以察觉的沉重和迟疑,他缓缓走到我身前,炯炯目光直欲探视我心底。须臾,他轻轻道:“你有没有……”他迟疑片刻,终究没有问出口。
  然而,没有问出口的,是他难以自解的心魔。
  我压抑住心头澎湃的怒潮与酸楚,平静地看着玄凌,静静道:“臣妾没有。”
  玄凌点一点头,任凭眼中y霾的惑色不曾减去半分,他依旧挥了挥手,向皇后道:“罢了。朕相信淑妃。”
  他的手势疲倦而苍凉,胡蕴蓉见势,睨一眼皇后轻笑道:“表姐也是的,这件事能有多难断,祺嫔素怨淑妃,找了人来串供闹些文章罢了。温实初往淑妃殿跑得勤些原是他医家的本分,若这样子都要被人说闲话了,岂非咱们请温太医医治过的嫔妃都要人人自危了。”
  皇后轻轻欠身,金x花镶碧玉玉翠珠花细闪耀着月影般耀耀光华。她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闪,也不理会胡蕴蓉,只缓和道:“皇上若真要还淑妃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玄凌“唔”了一声,转头去看皇后,皇后道:“此事已经宣扬开来,诸妃在座都听得明白。若不明不白了结了,皇上与臣妾自然都是相信淑妃的,可是外头的人没个准信听在耳朵里,人言可畏,反而有损淑妃声誉。”
  胡蕴蓉嘟一嘟嘴,闲闲道:“认证不少了,一人一篇话听得人脑仁疼,表姐若再无主意,夜深了咱们也就散了。”说罢冷笑,“今日也够热闹了,一早扯上我,再是淑妃,三堂会审。知道的人呢说宫里的人会找乐子,不知道的以为宫里尽是j鸣狗盗,欺上瞒下之事,更连累了皇上英名。”
  皇后微微一笑,“蕴蓉既有这许多不放心。不若去请了太后来做主便是。”
  玄凌闻言蹩眉,“糊涂!太后年纪大了,拿这些事告诉她岂非叫她不安心,愈加合宫不宁。”
  陵容盈盈而出,一袭粉白衣衫像一株凌水而出的俏丽水仙,哀哀眼波在烛光明媚的摇曳下似有泪水轻涌,她怯怯道:“姐姐为皇上生有皇嗣,又c持后宫大小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对皇上一片深情。皇上万万不可轻信人言。”说罢长跪于地,以额触地,连连叩首,“还请皇上细细查清此事,不要让姐姐为人言所困。”
  吕昭容不屑转头,按着琵琶扣上金累丝托镶茄形蓝宝石坠角儿向贞贵嫔撇嘴道:“这会子她倒惦记着姐妹情深了,从前淑妃废入甘露寺那会儿就不见她想着遣人去问候一声,倒劳烦了人家温太医,若是她去了,眼下也没那么多男女私情的闲话了。”
  贞贵嫔望了陵容一眼,怏怏地别过头,不愿去看。
  余容娘子的裙摆上绣着大朵含苞欲放的绯红芍药,那鲜艳欲滴的红色一路开到她的眼中,她向温太医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太医。”
  她彬彬有礼的神情使温实初一度灰败的神情稍稍镇静,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小主请说。”
  她一字一字道:“淑妃是有孕回宫,既在外头有孕的,皇上不便时时去看望淑妃,按静白师父所说倒是温太医来往频繁。那么淑妃这胎……”
  她的语句似雪亮的钢针一针一针刺向温实初,他原本苍白的面色泛起急切而激愤的潮红,“小主言下之意是以为娘娘的皇子与帝姬并非帝裔?事关社稷,小主怎可胡乱揣测!”他撩衣跪下,眼中有急溃的光芒,“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小主揣测。”
  祺嫔抢在温实初身前道:“淑妃宫外得子而回本就叫人有疑虑,余容娘子这话倒也不是凭空揣测,当时跟在淑妃身边的只有槿汐和浣碧两个,依臣妾之见,严刑拷问之下必有收获。”
  我心头一震,不由喝道:“大胆!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岂有滥用重刑以得证供的。祺嫔的心肠不像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小主,倒大有周兴、来俊臣这帮酷吏之风了。”
  祺嫔与我怒目相对,座下嫔妃震惊之下私语窃窃,皇后正色敛容,肃然道:“余容娘子揣测之事尚无确凿依据,你们素日就爱人云亦云。本宫今日有命,不许你们再乱嚼舌根!”
  “人云亦云?”听到这句话后,玄凌眼底yy欲雨的y霾更重,凝成铁锈般的灰色,“赤芍揣测之事难道宫中早有议论了么?”
  皇后神色恭谨,陪笑道:“宫中女子长日无事,往往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玄凌的神色捉摸不定,疑云更重,“以讹传讹?那你告诉朕,是什么讹传?若真是唯恐后宫不乱的厥词,你与朕也好平息谣言,安定宫闱。”
  皇后似有难言之隐,微一咬唇,目光怜悯地在我身上滑过,“此谣言从槿汐与李长对食之事起,淑妃有孕入宫,继而早产,宫中人云……人云淑妃双生子来路不明,并非皇上血脉。”说完她面有急色,“这等谣传污人清听,皇上不可轻信。”
  玄凌微有霁色,“淑妃早产乃是宫中夜猫冲撞,谁可预料?再说淑妃身子虚弱,胧月也是八月而生,可见传言不真!”
  皇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抚着心口道:“臣妾也是如此以为。”
  陵容闻得此言,喜不自胜,含泣拜倒,“多谢皇上皇后相信姐姐清白。当日姐姐意外早产,宽厚大量已不追究旁人责任,谁知背后还生出许多是非,实在可恶!”
  陵容不语便罢,一语毕之,座中一人的声音虽小,却清晰入耳,“淑妃早产数意外,可是猫为何无缘无故会去扑人,又不偏不倚扑在了淑妃的肚子上?如是旁人有意要害淑妃,为何淑妃事后并不追究,更不置一词?除非……这根本便是淑妃妊娠之期已到,为掩真相所寻的借口!”所言之人着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正是素来与安陵容不睦的穆贵人。听陵容这般维护我,忍不住出言质问。
  我暗暗摇头,只顾意气之争,却丝毫不知已落人全套。
  玄凌脱口道:“怎会?连孙姑姑都说涵儿与朕小时面容相仿。”
  祺嫔道:“其实孩子还小,定要说相貌似谁也未必一定。”
  斐雯忙接口道:“奴婢也正奇怪呢,娘娘生产那日,温太医趁着娘娘还未痛晕过去的时候问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奴婢就纳闷这事本该问皇上和太后拿主意才是,怎么倒问起娘娘来。先前奴婢嫂子生孩子的时候,倒是哥哥上去问过这样的话,然后人多了忙进忙出,奴婢也无暇细听,只听见说什么‘数十年的情分’,‘死心不死心’的话。”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祺嫔扬着脸道:“皇后乃六宫之主,敢问皇后,妃嫔私通,罪当如何?”
  皇后满脸灰心神色,摆手道:“本朝少有此事。从前太祖的如妃入宫后与南朝废帝阙贤公私会,虽然只有一次,然而太祖震怒,当即绞杀,以正六宫。”她及时捕捉到玄凌眼中的不忍与迟疑,“皇上,请体念淑妃是予涵生母,还请从宽处治。”
  祺嫔一笑,”皇后宽仁,淑妃是三殿下生母不错,可生父是谁还未可知。”她停一停,笑意更浓,作势在自己脸上轻拍一掌,“真是嘴快,既不知生父是谁,哪里还能称殿下,真抬举他了。”她转脸看着槿汐,“为今之计,唯有重刑拷打槿汐与浣碧两个奴才。再不然,只得也委屈淑妃与温太医了。”
  祥嫔击掌道:“是了是了。人是贱皮见r,不用刑如何肯招!若真能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遍还不改口,那就有几分可信了!”
  我的目光触上李长急痛而无可奈何的目光,转脸看着祥嫔道:“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遍,不死也已成残废,即便还人清白又有何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祥嫔为何不自己身受一遍再来说话!”
  槿汐鼻翼微微张阖,端然行了一礼道:“为保娘娘清白,奴婢甘愿承受任何刑罚,只是娘娘千金贵体不能无人照拂,还请皇上不要用刑于浣碧姑娘。”
  祺嫔伸手戳着槿汐额头,“崔尚仪心智坚毅非寻常人能比,即便你能熬过种种酷刑又如何?浣碧是甄氏陪嫁,在未央宫跟半个主子似的娇贵,若用起刑来,只怕还是她会吐露真相。”
  “姐姐,姐姐!”我正欲开口,陵容急急拉住我道,“陵容知道姐姐心疼浣碧与槿汐,只是她们若不受刑,姐姐更为难。纵使心疼,也只能忍一忍了。”说罢目光一转,问道,“浣碧日日跟着姐姐的,怎么今日倒不见了?”
  李长忙道:“六王病了好些日子,浣碧姑娘自请去清河王府照顾了,是以不在宫中。”他低一低身子,“若此刻强行唤回,只怕惊动了可王爷与各位宗亲。此事尚未定论,不易外扬啊!”
  “不宜外扬么?臣弟已经知道了。”
  第十七章 风弥霜落掩平生
  清越的声音震破了众人迷茫的狂躁,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朗朗少年阔步迈进。
  那少年疏朗的面庞中隐者孤寒锐气,双眸中精光内敛、黑不见底,“臣弟进宫向两位太妃请安。谁知经过内宫见各宫各院漆黑一片,人影都没几个,唯皇嫂宫里灯火通明,就想过来一看究竟。水质在外头听见这些!”他一撩身上腾离盘晕石青长袍,大步流星上前单膝跪下,“臣弟身为宗亲,原为淑妃娘娘与皇子帝姬作保。淑妃自入宫来夙兴夜寐,怜老惜幼,凡是亲力亲为,无不勤谨,所以臣弟愿意相信淑妃为人!”
  祺嫔不由色变,一张丰润如满月的脸庞瞬间迸出寒光似的冷笑,“九王眼高于顶,一向不爱与后宫妃嫔往来,怎么今日倒能说出淑妃忒多好处来?夙兴夜寐,倒像是王爷亲眼见到似的!”
  玄汾少年气性,目光往祺嫔身上一扫,忽生了几分顽意,即刻针锋相对,“倒也不用本王亲眼看到她是否夙兴夜寐勤谨只瞧淑妃嫂子身量纤纤,即可知她协力六宫辛苦。倒是祺嫔珠圆玉润犹胜杨贵妃,可知是享福的人。啧啧,只是脑袋没有身子这般庞然,相识满脑子总想着如何算计别人费了不少脑筋,倒没那么肚满肠肥。”
  玄汾话虽刻薄,然而形容祺嫔倒是十分生动,座中妃嫔几番风波受惊不少,当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祺嫔又狠又气,满脸涨成猪肝色,倒与她满头珊瑚玛瑙珠饰十分相称。
  祺嫔新贵出身,兄长这几年在朝中也颇为的脸,不由增了许多娇气。玄汾不过是出身微寒的失势亲王,素来为她所轻,此刻受他奚落,如何能忍,不由顿足,指着玄汾道:“你!”
  话音未落,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正是玄汾所打,祺嫔一日之内挨了两下耳光,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玄汾抱拳道:“皇兄刚才可听到她方才言语,诬陷一个温太医还不够,什么夙兴夜寐是臣弟亲眼所见,竟要把臣弟拉进这坛浑水去么?可见此人失心疯了,随口拉上人便诬陷与淑妃有私,她的话如何能信?”他想是气极了,眼周皆是烈火般赤色,道:“臣弟与淑妃娘娘差了多少年纪,淑妃娘娘是皇兄的妃子,自然是臣弟的嫂嫂,淑妃协理六宫以来,对上对下无一不和气妥帖,谁不知道臣弟生母微寒,不过是半个王爷,淑妃从未有半分轻贱,反而尽力照拂。今日臣弟说一句公道话,却被这疯癫女子指着鼻子说话,臣弟这亲王当得也好没意思,还不如闲云野鹤去算了。”
  玄汾这话虽有几分赌气,却也道尽宫中人情冷暖,皇后忙劝慰道:“九王多大人了,倒说起这赌气话来!”他看一眼玄凌,凡事总有你皇兄和本宫做主。”
  玄汾平一平气息,跪下道:“这女子虽然神志不清,但终究是皇兄的妃嫔,臣弟冒失打了她,还请皇兄降罪。”
  玄凌伸手向他,道:“也不怪你,起来吧。”
  祺嫔忍不住落泪,顿足道:“臣妾在皇上眼里越发混的连个破落户也不如了么?!”
  玄凌眼皮也不动一下只向玄汾道:“别与她一般见识。”说罢淡淡道,“皇后也该好好管教,别教她动辄出言不逊!”
  皇后应了一声,旋即含怒向祺嫔道:“你要仔细!九王是(处看不清图片)贵胄,皇上的亲兄弟,什么破落户!嘴里再这般不干不净,叫太后与太妃听见狠狠地掌你的嘴!”她缓一缓气息:“皇上不是不宠爱你,别自个儿没了分寸因小失大!”
  皇后最后的意味深长压制住了祺嫔喉咙里的哽咽,她的抽泣声渐渐低下去,化作颊上一抹不甘的恨意。
  我感激玄汾意外给与我的援手,然而此时此刻不宜言表,我只以深深一眫表示对他的谢意。
  皇后水波半柔和的双眸里燃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和她此刻的语气不同:“有九王作保的确让人放下一重心思,帝姬不去说,只是三殿下是皇上的血脉,皇上更对他寄予厚望,事关千秋万代,实在不能不仔细。”
  玄凌道:“怎样才算仔细?”
  皇后微微沉吟,祥嫔(实在看不清是祥嫔还是祺嫔了)眸光敏锐一转,缓缓说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玄凌转过脸来:“怎么验?”
  祥嫔道:“臣妾从太医说起过,将两人出的血滴在器皿里,看是否融为一体,若相融则为亲,否则便无血缘之亲。”
  皇后抬头看一眼玄凌:“这法子不难,只是要刺伤龙体取血,臣妾实在。”
  我心头猛地一震,有骇人的目光几乎要夺眶而出。我感觉到嘴唇失去温度的冰凉与麻木,心里有无数个念头转过,不能验!不能验!
  “不能验!”贞贵嫔霍然立起,反对道,“皇上龙体怎可轻易损伤?这个法子断断不可行!”
  敬妃赶紧扶住因激动而摇摇欲坠的贞贵嫔,跟着道:“此法在宫中从未用过,谁知真假?臣妾也不赞成。”
  祺嫔好整以暇的拨弄着裙上杏子色如意结丝绦,“那也未必,此法在民间可以说广为流传,臣妾以为可以一试。”她柔声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淑妃清誉,更关系皇家血统。事情棘手,但只消一试便可知真伪?皇上无需再犹豫了。”
  见玄凌颇为所动,玄汾恳切到:“皇兄可曾想过,若予涵真与皇兄滴血验亲,即便证明是皇兄亲生,将来宇涵长大知道,损伤皇兄父子情分不说。若皇兄真对予涵寄予厚望,后人也会对其加以诟病,损其威望。”
  余容娘子笑道:“王爷这话糊涂了。正是因为皇上对殿下寄予厚望才不能不验,否则真有什么差池,皇上岂非所托非人,把万里江山都拱手他人了。”
  玄凌眼底清晰地震惊与浓重的疑惑密密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盖脸向我扑来,我几乎能感觉到贴身小衣被汗湿了紧紧附在背上的黏腻感觉。此刻,除了紧紧抓住他的信任,我别无他法。我盈盈望着他,涩然一笑,“甘露寺青灯佛影数年,不意还能与皇上一聚。本以为是臣妾与皇上情缘深重,谁知却是这样地步?早知要被皇上疑心至此,情愿当初在凌云峰孤苦一生罢了。”
  他的手掌有些黏腻潮湿的冰凉,握住我的指尖,“嬛嬛,你不要这样说。”他的语气有些艰难,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心底,“只要一试,朕便可还你和涵儿一个清白。”
  被冷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颊有黏腻的触感,像一条冰凉的小蛇游弋在肌肤上,那种寒毛倒竖的恐惧如此真切。我艰难的摇头,:“皇上要试,便是真疑心臣妾了。”
  他转过脸去,贞贵嫔心中不舍,一时胸闷气短,连连抚胸不已。敬妃一边安抚她一边向玄凌道:“贞贵嫔所言不差,既然疑心淑妃与温太医有私,三殿下只与温太医滴血验亲即可。这样既不损皇上龙体,亦可明白了。”
  温实初闻言脸上一松,玄凌点头道:“李长,你去柔仪殿把三殿下抱来。”
  我听得敬妃折中劝慰,心中稍稍放下。皇后虽见疲态,勉强振作道:“诸位妹妹今日也累着了,先用些点心,等下三皇子一来,事情便见分晓了。”说着吩咐小厨房端了银耳莲子羹来,众人心思纷纭,也无人去动。
  良久,却见一痕碧色的身影翩翩而进,欠身道:“奴婢浣碧携三皇子拜见皇上皇后。”
  玄凌一怔,“你不是去六王府了么?”
  浣碧软软道:“是。六王身子见好,奴婢回宫向娘娘复命。谁知一回宫见李公公来找三皇子,便和公公从淑媛娘娘处抱了三皇子回来。”
  我微微色变,“姐姐已将临盆,不能拿这些事惊扰她。”
  浣碧道:“奴婢出来时娘娘正睡着,想来没有惊动。”
  浣碧手中抱着一个小小襁褓,正是我亲手秀给予涵的“梅鹿含芝”浅红缎被。
  玄凌伸手想摸一摸孩子的额头,浣碧侧身一让,轻轻嘘道:“殿下还睡着呢。”我远远一看,果然孩子在浣碧怀中睡的正香,小半张脸被襁褓盖着,很是安适的样子。
  玄凌微有不忍,摆手道:“李长,你去次一滴血来。”
  殿中早已备好一钵钵清水,装在白玉钵中,清可见人。李长从皇后面前拈过一枚雪亮的银针,犹豫着是否即刻要动手。
  我扑至玄凌身前,哀求道:“皇上,这一动手,即便认定涵儿是皇上亲生,来日他也会被世人诟病是皇上疑心过血统的孩子,你叫涵儿……交涵儿将来如何立足?”
  玄凌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势那样轻(原文如此,我觉得应该是手是那样的轻),好像棉絮般无力,片刻道:“终究是咱们的孩子才最要紧。”
  “慢”浣碧环顾四周,目光定在贞贵嫔身上,“贵嫔身子虚弱,怕看不得这些。”
  皇后一抬下巴,“扶贵嫔去偏殿歇息。”
  浣碧件贞贵嫔出去,微微松一口气。温实初踅步上前,毫不犹豫伸出手指,李长一针扎下。殿中鸦雀无声,静的听见鲜血“咚”一声落入水中轻响。浣碧从襁褓中摸出孩子藕节样的小腿,道:“十指连心,为减殿下痛楚,请公公扎在脚背上吧。”李长狠一狠心,闭眼往孩子脚背一戳,一滴鲜血沁入水中,孩子觉痛,立时撕心裂肺大哭起来。
  我心中揪起,一把抱了孩子在怀中,不觉落下泪来。
  我抢的太快,身子轻轻一晃,套在小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不小心触到水中。浣碧忙陪笑道:“娘娘抱殿下抱的急了。”
  李长亲手捧起白玉钵轻轻晃动只见钵中新盛的井水清冽无比,在水波摇动之中,两颗珊瑚粒般的血珠子减减靠拢,似相互吸引的磁铁一般,渐渐融成一体。
  玄凌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狠狠一掌击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宝座本是赤金镂空铸就的,花纹繁复,玄凌一张击上,面色因为愤恨而变成赤紫。
  温实初的眼神(不才,这个字不认识,走之旁加一个字)然涣散,倒退两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祺嫔眼中浮起如鲜血般浓重的快意,皇后喝道:“大胆甄氏!还不跪下!”
  我冷然以对,“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皇后沉肃有力,血相融者即为亲!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皇后环顾左右,“来人!剥去她淑妃服制,关进锦宫!把那孽障也一同扔进去!温实初……即刻杖杀!”
  我怒视周遭,狰目欲裂,“谁敢!”
  玄凌眸底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他伸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颌,“朕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这样对朕!”
  他的指节格格作响,下颌有将被捏碎的的裂痛,我仿佛能听到骨骼裂开的声音。敬妃上前欲劝,玄凌大手一挥将她推在地上,敬妃又是吃痛又是焦灼无奈,只得闭眼不忍再看。
  我拼命摇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我说不出话,挣扎间唯有两滴清泪滑下,落在它的手背。似被烫了一般,玄凌轻轻一颤,手上松开两份力道,不觉怆然,“嬛嬛,你太叫朕失望了!”
  我咳嗽几声,猛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哑声道:“皇上,这水不对!”
  他惊愕的瞬间,我迅速拔下发间金簪,锋锐的簪尖在李长手背划过,几滴血珠落进水中,很快与钵中原本的血y融在一起,成为一体。
  这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怔在了当场。我的下颌痛不可支,强撑着道:“这水有问题,任何人的血滴进去都能相融。”
  浣碧一愣,忙取过银针刺出几滴血,很快也与钵中鲜血融在了一起。浣碧尖声叫道:“这水被人动了手脚!娘娘是清白的!”
  李长躬身道:“奴才不能生育,这……温太医和浣碧姑娘绝不是奴才的子女呀!”
  玄凌怒极反笑,“朕知道!”
  温实初神色稍稍好转,伸指往水中蘸了蘸,用舌头一舔,当即道:“此水中有酸涩之味,是加了白矾的缘故。医术古籍上有注:若以白矾调之水中,虽非父子亦可相融,儿若以清油少许,置于水中,则虽是亲子,亦不能相融。”
  “皇上……我精疲力竭,含泪跪下,此人居心之毒,可以想见。”
  玄凌缓缓转过身去,盯住皇后,森然道:“方才为求公允,是皇后亲手准备的水吧。”
  皇后面色微微发白,强自镇静,“臣妾准备的水绝没有问题。”
  “是么?”玄凌淡漠道:“朕记得皇后颇通医术。”
  皇后垂首,描成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恳切道:“臣妾若用此招,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岂非太过冒险?未免愚笨。”
  “不入虎x,焉得虎子?”胡蕴蓉本就娇艳的脸庞在这一刻更多了一层y恻恻的艳光,“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一旦得逞,谁都认定三殿下是温太医的儿子,谁会再验?即便与皇上再验,想来皇后精心谋算,也一定会让淑妃含冤莫白。”
  皇后仰首道:“臣妾冤枉!臣妾贵为皇后,何必还要出此下策陷害淑妃?”
  仿佛入定的端妃微微睁开眼,叹息道:“是啊!您已经是皇后,还有什么不足呢。”
  “若非臣妾及时发现,涵儿即便是皇上亲生也会因冤被杀!”我抬头迫视皇后,“臣妾一向敬您为皇后,处处礼敬有加,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皇后,要遭此灭顶之灾?”
  胡蕴蓉一指我怀中的孩子,笑向皇后道:“因为淑妃有儿子,您却只有义子。连您自己也说,皇上对三殿下寄予厚望。即对三殿下寄予厚望,您的大皇子当不成太子,将来您的太后之位可要往哪里摆呢。”说着纤纤手指从孩子襁褓上温柔滑过,“可怜,可怜!三殿下,谁叫你年幼就得你父皇宠爱呢?皇后始皇长子的养母,自然气不平了。”
  “放肆!”皇后眉心怒气涌动,声冷如冰,本宫身为国母,嫔妃之子就如同本宫亲生,将来谁为太子都一样本宫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是么?”胡蕴蓉娇俏的脸庞含着亲切的笑容贴近皇后,“那您能不能发誓,皇长子绝不会继位太子!”她眼波盈盈,“反正皇长子也不是绝顶聪明呵!”
  皇后面上看不出分份情绪,只以凌人目光平视胡蕴蓉,胡蕴蓉亦分毫不露怯色,扬眸以对。
  我起身,舀过一碗清水,用银针再度从怀中孩子的脚背上刺出一滴鲜血滴入水中,端至玄凌面前,“皇上验过,疑心尽可消了吧。”
  他勉力一笑,“嬛嬛,是朕错怪你。朕再无半点疑心。”
  我坚持。“请皇上滴一滴血。”他无奈,依言刺破,一滴血融入碗中鲜血,似一对久别重逢的亲人,很快融为一体。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我牢牢抱着怀中啼哭不已的孩子,顺手将手中瓷碗一掷,只听“哎呦”一声痛呼,祺嫔捂住额头痛呼起来,她的指缝间漏出几道鲜红的y体,覆上她已无人色的脸孔。我一指祺嫔等人,冷冷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祥嫔吓得一缩(呵呵,果然没看错,上文那个是祥嫔??),祺嫔犹不服气,昂首道:“即便三皇子是皇上亲生,可淑妃与温实初有私,三人皆是见证。难道皇上也不闻不问吗?”
  斐雯的脸色逐渐苍白,直到完全失去血色。她“砰砰”叩首,喊道:“奴婢不敢撒谎!女婢不敢撒谎!”她惊惶的目光四处乱转,待落在静白身上时闪出了异样的光芒,狂喊道:“即便皇上不相信奴婢,也不能不信静白师傅。她在甘露寺可是亲眼看到温太医屡屡去探望淑妃的呀!”
  静白的脸庞因发白而更加庞大,她忙乱的数着念珠,“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一把清凌凌的女声婉转响起,“静白师傅这句话,足以让天下出家人为你羞愧而死。”
  第十八章 脸容初断故人肠
  “大姐姐!”玉娆的足音跟在叶澜依身后,急急进来,“大姐姐,你那么晚还不回宫,我可急死了!”
  玉娆奔得太快,足下踢到铺地金砖,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玄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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