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程策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他记得尚云在公园里说过的每一个字,认为她的眼光简直恶劣到令人发指。说起干大事的潜力,他难道不比赵慈强?
她的成绩蒸蒸日上,全靠他在下面忘我地托举。
所以他的护身符在哪里。
在哪里呢?
程策越想越恼,一腔怒火从脚心直冲上来,他暂时没找到别的发泄方式,因此洗澡的时候左手就稍微多了点儿劲。
等他垮着一张脸走出来后,即刻一头歪进了床铺里。
冷静下来的他脑子里糊糟糟,白茫茫的一片,一点也不想重温刚才撑着墙粗喘的贱样。
程策自认是个觉悟很高的人,一般很难对钱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
但他近来常有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会一头栽在她身上。
永无出头之日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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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程策的爱情并不走寻常的老路。
他一个大好青年,在那方面不讲究势均力敌,而是更加注重神扶贫。
他身不动,心猛动,对功课不灵光的漂亮女孩子情有独钟。他和尚云朝夕相对的,补课竟补出了难解的刻骨相思来。
但凡民乐社团搞排练,程策总能找到最黑暗最隐蔽的角落偷听。
隔着一堵墙,一扇窗,一道门,他不必看,光靠耳力就知道那人是她。
程策闭上眼睛,在隆隆的心跳声里看见了尚云。他闻到她发梢释出的香气,亦触到了她微笑时浅浅漾开的唇纹。
程策心头端着的稳,或许并没有想象中坚定。
他一念到尚云就通体过电,整个人轻飘飘火辣辣的,喝再多的洋甘菊茶都压不住。
她伶俐会弹曲,那首《浔阳月夜》一声清一声浊,如珠玉迸落,似秋花带雨。
可她也很笨。
那副绞尽脑汁都做不出题的样子又靓又憨,教他撑着桌板两眼向上翻,气得恨不能当场把自己的dna掰她一半。
“来,快喝口汽水缓缓!程策你别生气,这里是真的没搞懂...... 你看我下回多加钱行吗?”
“...... ”
做人太难了。
他在苦苦找寻机会减她的学,她却总是当面拿大票子砸他。
程策捏着那一沓血汗钱,自觉卖艺又卖身,每时每刻都被一种激越的耻感折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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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还不算完。
托尚云的福,程策的洁癖亦彻底根治了。
他兜里的手帕不再是擦桌擦汗的利器,而是某种表达至高情意的信物。
程策每天都把它熨得服服帖帖,叠得四四方方,唯恐它的出场不够完美。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揣着帕子等啊等,一直等到课间的零嘴时刻,等她咔擦咔擦地吃完那袋薯片,他再偷偷地回过身去。
尚云心满意足,窸窸窣窣地拾好包装袋,正欲低头去翻餐巾纸,左前方猛然间捅过来一只男人的手。
“尚云。”
“嗳!”
“保护环境,不要浪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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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程策失望的是,尚云对这条珍贵的帕子根本不上心。
她不晓得,他曾盘腿坐在客厅一针一针地绕,把那个稳重又不失秀美的c绣进了小角落里。
程策的手和赵慈一样巧,只是进的领域不同。
电器和马桶之类的固然不会修,但他擅长女工。亲娘从伦敦皇冠大道十八号订来的头饰和帽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都主动接活,不劳张管事心。
不过他耐心虽好,也架不住手帕多,真在每一条上都绣个字,那工程量也是很大的。
程策绣得直冒冷汗,原以为尚云会看到他的姓氏首字母,会在使用的时候,心尖啾地颤上一颤。
凭良心讲,他要求真不高。
然而她的心尖颤了,却没看到那个c。
尚云在他肃杀的瞪视下胡乱擦完了手,立马诚惶诚恐地把它返还回去。
“...... 这就擦完了?”
肯定没有。
她摇头,赶紧再细细地捋两遍。
“对不起,下次一定不浪纸...... 程策,我只是不习惯用手帕。”
他捏着帕子抖了抖,正言厉色。
“这不是借口。”
“你说得对!”
“尚云,遇事不要怕麻烦。我这里什么都有,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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