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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船四层舱,第一、第二层最敞,每层各有近三米的高度,便于士兵们运刀抡枪,张弓射弩。第三、四层略矮,也有两米多高,两侧的窗口处都设有能灵活移动的铁盾,乃是整个楼船的指挥部。楼船顶层四面竖立着防御矢石的挡板,架着十数具大型船弩,是攻击敌人水城时的重要战具。
我和徐庶、韩暨走过去,与殷淏、桓阶等会合,进入楼船第三层指挥舱中。
陆子云精熟水性,被我任命为帅舰的舰长,是今日试舰的主将,他独自登上第四层指挥舱,安排船行的航线。
殷淏送了我五艘楼船,这些天长沙军已试航多次,不过由于我不在,他们只试过那四艘千石舰,这载重四千石的大舰,却还是第一次下水。
今天是一大一小两艘战船,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舰队出航。除了我的四千石帅舰,另外还有一艘千石小楼船随行护卫,由长沙的水军首领游弋都尉杨龄指挥。
因为刮的是东南风,初次试航以稳为主,大船走出数里,便径向西北而行。
不谙水性的我是第一次随军出行,即使站在这比较平稳的巨舰上,脚下的地板也似乎仍是隐隐歪来晃去,无根失据,完全没有了在实地上的感觉。看周围几人,却个个凝重如山,谈笑自如,心中不禁失落:“就比我多下了几次水,差别就如此之大?”
徐庶道:“主公,令师当日将你阻于闭室,不让你学习水战,似有不妥。以后我军争霸天下,恐怕在数年之内,都要以水军为主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他是听我以前说过一些胡话的,知道我的“往事”苦笑道:“是啊,家师原以为我专心致志,才能快速精进,今日看来,不知水性,做什么都很为难。”
桓阶道:“所谓‘南人行船,北人走马’,我等皆是南人,自然较为适应。不过他日逐鹿京兆,驰骋中原,对付曹、袁绍这些诸侯强镇,却非主公这样的骑战高手指挥不可。”
殷淏道:“没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飞帅看孙家那几个小子,孙策跟他爹学的马战本领,率领三千飞月亲军,横扫江东无敌手,还敢和袁术、曹斗战几合。你看那孙权,吴郡江边长大,便只敢在水上称王,不敢北窥半眼了,哈哈。”
我郁闷稍解,笑道:“是啊是啊!”
心想:“我这骑战本事,也只是半拉子货色,唬唬你们还成,碰不得高人的。”
暗暗下定决心,从现在做起,虚心好好学习,不但要继续刻苦锻炼马术,还要认真学习水战之道。
走出十余里,风向忽转,刮起春天很少见的西风,陆子云心中纳闷,啐了一口,细观之下,发现风势较大,硬抗无益,只好以旗语和杨龄招呼一声,下令大船调头,转向东去。这一来顺流而下,航速已是加快不少。杨龄指挥的护卫船本在前面数里当先开路,现在却变成大船后面的小跟班。
陆子云将指挥旗交给自己的副手,下到三层,向我们报告航线的变化。
本来想着能见识古三峡奇特瑰丽风光的我不禁有点失望:“真不能西行了么?”
陆子云摇头:“今日不能。这股西风甚猛,一时三刻内估计不会变向。”
我一拍手:“那咱们就顺风而行,到江夏去看江东和荆州的大战,如何?”
陆子云一呆。徐庶笑道:“主公果然好战。我也在想,现在咱们的水军初见规模,等再练数月,战力大增之后,未始不能组队前去夏口,和甘将军合兵一处,与当今天下最强的两大水军势力较量一下,让他们尝尝我们韩大人的新式利器。”
陆子云和韩暨都很兴奋,我却一下泄了气,知道徐庶说话的重点在“数月之后”“还要几个月才行啊?”
陆子云计算了一下,回道:“五个月。”
“五个月?”
殷淏道:“飞帅,荆州军和江东军练水军,大致都是经过至少两年的强力训练,才能组建成功一支万石以上级别的重型船队,贵军有韩大人,各种器械独步一时,又有陆兄这等水战行家,所以能成倍提升成熟的速度,五个月训练出这支万石级水师,已经是空前绝后的惊人记录了。”
我不明水性,脑袋不免隐隐发晕,想起归期不测,而在三国的争夺却进展大大吃瘪受挫,心情更是欠佳。怏怏地转过头,心想:“五个月?五个月以后,说不定我已经回到守拙一族去写我的了。”
徐庶知道我一意早日复夺江陵的心病,暗想:“这也不是心急就能成的事啊!”
转移开话题,问韩暨:“韩大人,你不是还有好东西要给我们瞧么?”
韩暨道:“是,是,你不说我还忘了。”
轻轻一拍手,手下捧上来一个银制托盘,盘上放着一个圆圆长长的东西,通体闪放着黄光。
我看了一眼,随手拿起来,感觉颇沉,心想:“难道是铜铸的外壳?”
韩暨见我看他,明白我的意思,忙道:“主公,这等新武器,大家都没见过,我怕一时不慎,弄坏了这珍奇之宝,所以令工匠以黄金制成外壳,便于长久保管。”
“黄金?”
我看看手中之物,心中暗暗好笑:“就这东西,它也值得用黄金制作?”
转念一想:“可不是么,它还就值得用黄金制作。”
周围诸人眼睛都盯着我手,心里都揣测着是什么样的宝物。
我举起来,放在眼边看了看,感觉还行,便随手交给殷淏,道:“殷兄,你来瞧瞧。”
殷淏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上下打量,见这宝贝通体圆滑,打磨得十分精细,中间是全部掏空的,倒有几分像一个长大的竹节,只不过一头粗一头细,两个截面上还镶嵌着光滑的圆片,心中狐疑,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韩暨见他拿着这东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欣赏,心里着急,道:“殷公请将此物举起,向窗外看。”
殷淏得他一言提醒,想起我刚才的动作,急忙举起那东西凑到眼前,一看之下,顿时噫吁失声,震讶不已。放下来那东西,盯着窗外呆看,复又举起,左右乱转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东西从双睛前放下,皱眉沉吟。
桓阶从他手里取过那东西,笑道:“什么宝贝啊,殷兄如此霸着,不忍放手?”
见那截面上的两块镜片澄澈无碍,寒凝如冰,微微一怔,略摸了两下,讶道:“是水玉磨制?”
难怪他惊讶,水玉就是水晶的古名,又有水精、玉晶、千年冰等雅称,是当时非常珍贵的宝石。这晶片如此精美,毫无杂色,乃是极少见的上等水晶,价值连城。
韩暨道:“这黄金、水玉等物,皆是殷公慨赐。”
殷淏道:“飞帅军中急需新器,这区区水玉黄金,何足挂齿?倒是韩兄这物件,倒要想一个好听的名字,以衬其妙。”
看着桓阶手中之物,忍不住大赞道:“好宝贝,真好宝贝!”
桓阶、徐庶、陆子云一一传看赏玩,都是十分震动。
韩暨对现场效果非常满意,一直紧张握拳的手这才慢慢松开,吞下一嘴的口水,道:“这妙思是主公想出,我只不过把它制造出来而已。”
徐庶心想:“你现在就会说这两句拍主公马屁了。”
我张了张嘴,又闭住,心想:“我要说就叫望远镜,那反而无趣,看看他们如何说。”
笑道:“那拍竿是我命名的,这东西就算了。军师、参军诸位都是大才,你们说说,这东西取个什么名字好。”
桓阶叹道:“殷兄的豪爽固然惊人,但这宝贝……这宝贝却更让人骇然,也只有殷兄的黄金、水玉,才能稍衬其贵。我现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军师多闻,还是请元直命名罢。”
徐庶又从陆子云手里取过那古装望远镜,仔细看了半天,又端起来,向远方瞄了几眼,凝聚心神,道:“此物最特异的地方是能视极远之处,古人说‘高瞻远瞩’,便叫‘远瞩镜’,如何?”
殷淏、陆子云一起喝彩:“好名字!”
桓阶心想:“这名字倒也过得去。”
我心道:“远瞩镜,这名字倒比那什么望远镜好听多了,可惜这玩艺儿是外国人发明的,翻译的人又太追求直白易懂,还没有徐庶这古代贫农会起名字。”
笑道:“这东西是韩大人发明的,可称‘韩氏远瞩镜’。”
韩暨十分欢喜,咧开大嘴直笑,一个没控制好,涎液又顺嘴冒了出来,急忙伸袖擦拭掉。
像他这等专业大匠,对钱财衣食等物质享受其实并不放在心上,但对名声,却非常在意。心想:“主公真是大方,我韩暨可要名扬四海了。”
殷淏目光闪闪地盯着徐庶手里的那韩氏远瞩镜,脸色变幻不定,暗想:“若我家船行能附送主顾一件这镜子,战船的价格立刻能上涨一倍,压倒天下间所有的船行。”
桓阶在侧,见殷淏神情有异,他也是颇通水战之人,略微一想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向我使个眼色,对着殷淏努努嘴,道:“主公,前数日我们已答应将韩大人借与殷兄,你看……”
我眨眨眼,忽然醒悟过来,心下盘算道:“这东西在我们那时代虽然毫不稀罕,但这年头却是战争,尤其是水上战争的重大突破,我可不能低估了对这些人的冲击。”
道:“韩大人这远瞩镜是我军和殷记船行达成协议之后的第一件新武器,其专……专用权自当由我军和殷氏共同享有。”
殷淏大喜过望,道:“飞帅如此豪气,我殷家决不敢忘,有什么好处,当与长沙军平分。”
桓阶拍拍他肩,笑道:“不急不急,具体事宜,我们回去慢慢谈。”
心想:“专用权,专用权,真好名字,真好想法!主公当真是玲珑心窍,怎么就那么聪明,一下就把握到这笔生意的要点。”
其实我是想说专利权的,如果说出口,保证更加贴切。
徐庶把那远瞩镜递给殷淏,道:“殷兄先保管此物吧。”
殷淏也不客气,喜滋滋地接将过来,向众人告个罪,便自行跑去四层舱中,独自享受那远望的快感去了。
余下诸人互相看看,桓阶道:“有了韩大人这宝贝,我军长久的军资便有保障,与殷氏联手,可以把携带远瞩镜和拍竿的战舰卖给需要的各大势力,大赚利是。”
徐庶问道:“韩兄,这韩氏远瞩镜能望多远?”
韩暨道:“我试过,最远大概可以放远十倍上下。我制出的这件,因为时间急促,只能及远四倍。”
摇摇头,颇以为撼。
徐庶笑道:“那就好,这十倍宝镜,我们便自己装备,卖给人的远瞩镜,视价钱而定及远之距,但都不能超过我军。”
桓阶一伸大指:“军师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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