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懋生一想也是。自己真要写封信去让魏夫人把柳姑娘留下来,还指不定魏夫人心里想到些什么,以后又生出什么事非来……
齐懋生只是担心顾夕颜小小年纪,到了陌生的地方不习惯而产生孤单感变得敏感而多疑……至于柳姑娘,留不留在府里都是次要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很爽快地表了态:“你做主就行!”
顾夕颜笑道:“懋生,你以前管家里的这些琐事吗?”
齐懋生以前当然是不管这些事地。
他还以为顾夕颜在担心她以后嫁进了府里处理不好燕国公府的家事务,他犹豫了一下,道:“夕颜,这个你别担心,我们结婚后,如果你不喜欢管那琐事,我会请人帮你管家的。”
顾夕颜俏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懋生不解地望着她。
“懋生,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不受伤害,所以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和我到洪台来的原因,免得坏了名声让某些别有心思的人有借口阻止我们结婚。”顾夕颜笑眯眯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乖乖听你地话地,规行距步地不让人抓住把柄的。”
夕颜,就是他身体里地那根骨头吧!
齐懋生含笑凝望顾夕颜。
“所以,你以前对内院是个怎样的态度,以后还是怎样的态度吧。”
齐懋生皱了皱眉头。
顾夕颜笑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心思y晴不定。有时候,你越想帮我,就越容易引起她们反感,就越容易坏事。女人们之间的事,还是让女人们用女人的方法解决吧!你就别担心了,也别c手了。如果我需要帮助了,我一定会向你开口的。”
齐懋生温柔地把顾夕颜拥在了怀里,还是有点担心:“夕颜,你一定要告诉我,嗯?”他想起了自己在滴翠阁养伤时顾夕颜掀了桌子孤零零地蹲在地主哭泣的那一幕,又不放心地叮嘱:“千万别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嗯!”顾夕颜在他怀里俏笑,“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会对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准找借口推脱哦!”
“傻姑娘!”齐懋生亲昵地亲了亲顾夕颜的鼻尖。
顾夕颜很高兴的样子,嘻嘻地笑。
齐懋生,小辫子被我给揪住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争脱的!
她趴在齐懋生的胸前,玩弄着齐懋生的衣袖,很快转移了话题:“懋生,明天我一定回雍州吗?”
齐懋生一怔。
夕颜,好象总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关键的时候安抚他忐忑不安的心。
齐懋生不由托起了顾夕颜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那精致如花的脸庞,目光灼热如火。。
顾夕颜闭上眼睛在齐懋生的手掌间蹭了蹭:“舍不得我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家长里短(九)
“嗯。”齐懋生大大方方地承认,到是让顾夕颜有点意外。
顾夕颜感慨:“去了雍州,有长辈,还有很多下人,不象在这里,我们能做自己。”
齐懋生立刻就懂了顾夕颜的意思。
在燕国公府,他们得受礼教的约束。
他吻了吻顾夕颜的头顶:“不过我们在春廓有别院,隔三岔五的可以找借口去住一段时间。”
顾夕颜来了兴趣:“嗯,我喜欢有大树的院子,就是那种树叶象伞一样,夏天的时候可以把院子都遮起来的,就是阳光透进来,都带着浓绿的院子。”
她以前住的房屋是坐东朝西,一到夏天,就热得象蒸笼似的,到了顾家,她最满意的就是勿园布局了,即小巧又实用,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自己还可以在那个小厨房里做东西吃……
说话的时候微微嘟着嘴,好象要糖吃的小孩子。
齐懋生很喜欢这种被顾夕颜需要的感觉,他闷闷地笑起来:“是不是要象勿园那样的院子……”
顾夕颜趴在齐懋生的身上:“也不一定啦。勿园有一桩不好,就是院子太小,我本来还想在那里搭个葡萄架子,夏天的时候就可以坐在下面乘凉,喝着甜甜的绿豆汤,吃凉面……我的凉面做得可好了,酸酸辣辣的,面又筋抖,哪天……”说到这里,她把“做给你吃”四个字咽在了喉咙里。
曾经的她,把这当成情人间一种爱的表达……
哎!典型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现在,她好象又有了这种心情和憧憬。
可是,懋生。我想做饭给你吃,你也一定要争气啊。千万别做出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来……等我去雍州了解了事情的本质,我,我不仅给你做凉面吃。还给佛跳墙,醉j,甚至是松鼠活鱼……
齐懋生却听出了那未犹之意,他凑在顾夕颜地耳边:“想,做饭给我吃?”
“嗯。”顾夕颜清清亮亮的眼神凝视着齐懋生,“懋生,我想做饭给你吃……所以,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会的。会的。”齐懋生激动地抱着顾夕颜,如珍似宝的吻着她地额头、鼻梁、面颊、嘴巴。下颌……
“夕颜,你放心,我一定会回雍州的,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齐懋生眼角微湿,“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你孤孤单单的……夕颜。我不会让你后悔来找我的……”
刚才还说什么都要坦诚,现在两人之间又开始了j对鸭讲。
顾夕颜嘴角绽开一个如春花般温柔的笑容。
看来,穿越者就是穿越者,想和古人的思维在一个频道上跳跃,真是太难了……
这边顾夕颜感慨不已,还有一个人也正和她一样感慨不已。
爷怎么象个……似的。被那顾姑娘牵着鼻子走。竟说些不搭调的话。
四平哀叹着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检查了一遍c在柳姑娘屋外的五鼓j鸣断魂香。那可是他打着燕国公府地名义从点春堂的老鸨那里搞来的。虽然没用钱。可自己总归是承了别人的情。说起来,点春堂真不亏是雍州的第一大妓院,瞧瞧这香,这么大的北风吹过来袅袅地烟香都不断。可怎么就没把屋里的那对给迷昏呢,也免得自己整夜整夜的蹲在北风呼呼的窗棂下,现在手脚都没有了知觉……如果生了冻疮,不知道爷会不会看在他伺伏的舒坦的份上把他的月例钱涨涨,说起来,他的月例停留在二十两的阶位上已经有五年了……
两人絮絮叼叼说了大半宿,最后还是顾夕颜实在支撑不住了,趴在齐懋生的身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齐懋生紧紧的抱着她,睁着眼睛看着顾夕颜的睡姿到了凌晨。
天还没有亮,他就起了身。
昨天下午他去找齐潇,齐潇不在,说是去伏牛山打猎去了。
他们是大山的儿子,大冬天的,百兽休眠的日子,齐潇怎么会去打猎呢。
怕是为了避开他吧。
自己的弟弟,他的性子怎样,自己最清楚。
一夜了,也要消气了。
就怕他一大早去揪自己的人。
还是早点过去吧!
身边没有暖暖的人,顾夕颜就觉得冷清,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懋生”。
茫然的神色,真象……丢失了主人的小狗狗。
一阵刺疼涌上了齐懋生的心头。
这是他心尖上的人呢,自己却亲手把她送到了雍州,万一……
第一次,齐懋生怀疑自己的决策。
“懋生,你要上班去了吗?”
上班?是说自己要去处理事务了吧!
“嗯!”齐懋生给顾夕颜掖了掖被角:“快躺下,小心凉着了。”
顾夕颜在的穿衣声中翻了一个身。
齐懋生,再给你记一笔。
起床以后第一件事要记得吻一下我的面颊……
她猛地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
齐懋生被她的动作一惊,穿了一半的衣裳散落着:“怎么了?啊,夕颜,怎么了?”
顾夕颜呆呆地瞪着齐懋生。
齐懋生侧坐在炕边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是不是做恶梦了……”
“懋生!”顾夕颜泪光闪烁,“我今天要去雍州了。”
“怎么了?”齐懋生为解地问。
顾夕颜紧紧地抱住了他。
“懋生,懋生,懋生……”一声比一声娇柔,一声比一声不舍。
要是去了雍州,答案不是自己要的。怎么办?真的放弃这温暖的怀抱吗?
顾夕颜紧紧地,紧紧地抱着齐懋生。
夕颜是舍不得他吧!
齐懋生回拥着顾夕颜。心坚如铁。
一定要回活着雍州,他和夕颜,还有长长的未来……
“夕颜。”齐懋生捧着顾夕颜的脸,面色端肃地凝视着她,“兵者,诡道也。回到雍州,你不管听到我的什么消息,都不要相信……”
顾夕颜点头:“除非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齐懋生伟岸的身子轻轻颤粟着,神色激动,醇厚的声音低沉激越:“夕颜。夕颜,你一定就是我身上那块骨头……”
顾夕颜立刻清醒了不少。
这算不算是情话呢?
……真是不敢恭维!
从陵州的洪台出发。经过隶属晋地江中郡的邛州、眉州,再进入隶属燕地关内郡的延州、坊州、宁州、同州,他们于二十月初进入了雍州的境内。齐懋生派了龚涛摩下一个叫田兢的百长带了二百精锐骑兵一路保送她们北上,在邛州和眉州的时候,田兢还很有一点紧张和戒备,一进入了燕地境内。他们的神色就明显的松懈了下来,越往北,他们的神态就越轻松,这也让顾夕颜安心了不少。照这种情况看,尽管齐毓之主持着燕国公府的大局,但齐懋生对燕地还有着绝对的掌控权的。
同田兢一样感到轻松的。还有柳眉儿。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点也没有长途旅行的疲惫,叽叽喳喳的。不停地和顾夕颜说东道西的,好象一刻也停不下来似的,活泼地很,聒舌得很。
顾夕颜不禁暗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受礼法教条束服斯文秀气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呢。
至于一路打点她们起居的四平,则和柳眉儿相反,离雍州越近,他的举止越小心翼翼,神色间越恭敬从容。
他的这种情绪极大地影响了段缨络。
段缨络经常若有所思地望着顾夕颜平静恬谧的脸。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柳眉儿上厕所马车里只剩她们俩人时拉着顾夕颜悄悄地道:“顾姑娘,如果你……不愿意呆在府里,我实在是没有把握把你送出雍州。燕国公府里,还有我的一个师姐,她负责国公府后宅的安全……是个绝顶高手。”
淞江以南的熙照,山地旁边是丘陵,丘陵和平原中间又夹杂着少许的盆地,地势起伏不平,四轮马车跑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颠簸不平,让人的五腑六脏都移了位似的不舒服。燕地则是典型的平原,一马平川,驿道修得宽阔而平坦,因为是冬天,又有战事,驿道上人烟稀少,四轮马车平稳地急驰着,偶尔撩帘而望,不时可以看到伫立着树直白桦树的林子和林中皑皑的白雪。
顾夕颜放下手中的厚厚的呢绒车帘,恬然地笑。
她是怕到燕国公府后天不遂人愿,自己再一次选择逃跑吧!
段缨络有这样的担心,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算得上自己的一个知己吧!
她笑道:“你以为,没有齐灏的同意,就算是我们出了燕国公府,就能得到自由了吗?”
段缨络微怔,良久才喃喃地低语:“顾姑娘……我只是希望我没有做错事!”
顾夕颜自嘲地笑:“我不低下头,你怎么会骑到我的背上来!”
段缨络欲言又止。
顾夕颜不以为然地笑:“我只希望你在考虑修罗门的利益时,也考虑考虑我的利益。”
段缨络微怔,良久,她璨然地笑了笑,目中尽是认真:“一定。”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到一起,神色间都有着前所未有的坦荡,好象以前的那些算计、担心、怨意都如冰雪般消融了。
这一刻后,终其一生,她们都没有再谈过类似的的话题,段缨络也没有再违背自己诺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燕国公府(上)
和盛京相比,雍州的只能算是个中等的城市。关城是典型的三重城敦,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城墙正中是座三层三檐歇山顶式高台楼阁式建设,门楣上题着“雍州”两个虬劲有力的大字。
和所有的州城一样,城门前也有三、两个官兵守门,因接近年关,城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看不出战争对雍州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进入燕地后,都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人或是事。
看见她们的马车进城时,守门的官兵出现了短暂的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神态凝重地将进城的人疏散为她们让路,而那些熙熙攘攘的喧哗着进城的人群看见了她们的马车也很主动地在城门两边排定,安静地低着头让他们先行通过,甚至还出现了几个跪在地上向他们马车磕头的人。
顾夕颜突然就想起了那天齐毓之在盛京纵马出城的场景来。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是谁,也会养成如齐毓之般鲜衣怒马的优越感吧!
雍州城内的街道很宽敞,和盛京的街道布置很象,只间规模小了很多,街道两旁种着参天的大树,虽然在这个季节里已调谢的只剩下了树枝,枝上也挂满了冰凌,但还是难掩磅礴大气。
燕国公府,就坐落雍州正中心的德政坊,它有六百年的历史了。万基王朝时间和太初王朝时候,它都是北庭都督府府衙。李朝阳失踪后,太初王朝迅速崩溃,时任北庭都督府里一个小小百长的齐吉和两个结拜兄弟揭竿而起,一路北上,先后占领了关东郡和连云郡。成为了当时北方最大的军阀,后来凭着手中十万铁骑拜侯封地。成为熙照王熙五位国公之一。
可能是出身寒微的原因,齐吉成为燕国公后,并没有象其他四位国公一样重新选址开府。而是把原来北庭都督府府衙修整了一番就住了进去。三百年间,经过燕国公府几代人慢慢修膳,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它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式建筑,共分为两部分。前面是俗称前院,是燕国公处理政务地地方,也是燕地最高行政机构,它还保持着六百年前万基王朝时北庭都督府府衙的格局。府前是十来米宽地石板路,四扇的红漆鎏钉大门敞开着。隐隐可以看见巡值的士兵,左右各伫立十来米高地石狮子。右边石狮子旁有一根青石拴马石。
柳眉儿趁着她们的马车经过燕国公府大门前悄声地向顾夕颜介绍:“……前院我没去过,后院还比较熟悉。它分为东、西两个部分,我们按照它们的方向称东边的院子为东院,西边的院子为西院。东院接邻外院的是松贞院,那里是历代燕国公住的地方。松贞院正后面是嫡夫人住的德馨院,德馨院后面有一个花园。花园地那头就是太夫人们住的贤集院了。在松贞院和德馨院东边是座长方形地院子,叫承禧院,就是国公爷养老虎的院子……”
顾夕颜听得抿嘴一笑。
“不过,那个院子我没有进去过,听说一共有九进,是专门给未成年的公子们住的。西边的院子叫恭顺院。里面又分九个小园子。分别叫槐园、榕园、柏园、松园、枫园、桂园、梅园、茶园和乔园。东、西两院间有一道宽敞的青石甬道,甬道尽头有一个两扇地红漆门。门后是内院当值的嬷嬷们和粗使婆子临时落角的尚正居……”
果然是等级森严。
正经主子在东边,叫东院,院名取三个字名字。小妾和下人住西边,统一给一个院名,住的地方称“园”,取两个字的名字,下人们住的地方叫居……再看看这名字,全是什么恭、顺、贞、德之类地!
“现在整个国公府只有松贞院、贤集院和恭顺院地槐园住着人,其他地方都是空的……”
顾夕颜忙点头:“你上次跟我说过。”
柳眉儿明亮地脸庞有了一丝y霾:“我们是魏夫人的亲戚,所以要从旁边的侧门进府,先去拜见了贤集院的徐夫人,她同意了,我们才能去西院的槐园见魏夫人……”
有点意外,顾夕颜道:“如果她不同意了……”
“那自然就见不到了。”柳眉儿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所以,千万不要给人做妾室,哪怕他是……皇帝。”
顾夕颜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柳眉儿勉强地笑了笑:“不过,爷毕竟是魏夫人的亲生子,徐夫人也不能随便就驳了姨母的面子……”
也就是说,找到理由就能驳!
几句话间,马车停在了一座广亮门前。和普通的侧门不同,它门前还有四个把守的士兵。
看见她们的马车,其中一个守门的士兵走了过来,四平也疾步迎了上去,两人站在门前交涉了良久,顾夕颜躲在马车的帘后偷窥,她发现四平还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给那士兵看,那士兵才回头向其他几个低低地说了几句。
两扇的广亮门尽开,正好可以让她们的马车通过。
一路护送她们到雍州的田兢将匆匆地和四平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四平跟着马车进了广亮门,而田兢则留在了广亮门外和守门的官兵在交涉些什么。
广亮门内,是二十多米宽的广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铺着大块大块的青石,寸草不生,棵树不植,一眼就可以望到广场对着高高的白粉青瓦和另一座闭紧的广亮门。
四平上前叩了广亮门旁的一个角门,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吱呀”在空旷的广场上传得老远,带着荒凉的气息,顾夕颜脑海里一下子浮出了“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诗句来。
因为开门地人站在门内,顾夕颜她们看不到。只能看到四平正低声和开门的人交涉着。
不一会儿,广亮门打开了。出现了几个身材槐梧地妇女,四平也疾步走到顾夕颜她们坐的马车旁:“柳姑娘,我就护送你到这里了。”
柳眉儿想是常来。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非常端庄淑雅地说了一声“辛苦了”,秋桂就很适时机地递了一个小荷包给四平。
顾夕颜朝着段缨络扬了扬眉,意思是说,你瞧见没,这才是婢女应该做的事!
段缨络则朝着顾夕颜淡淡地笑了笑。
两人在那里挤眉弄眼地。
四平望着那个小荷包,脸上出现尴尬之色,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爷最忌讳外院的小厮和内院的夫人们来往,这人情礼物。那更是万万收不得的。柳姑娘是初来乍道,以后还是多多留心才是。”说着,领着赶车的车夫匆匆而去,留下满脸不解的柳眉儿:“四平哥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嫌少吗?这里面装的可是两粒一模一样地东珠,市面上也值两、三千金……”说到这里。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
难道是国公爷回来地时候嘱咐了他什么,所以不敢收她的礼……
这就好比是主治大人不收即将开刀病人红包,柳眉儿怎能不惶恐。
顾夕颜隐隐也猜到了几份柳眉儿的心思,心里不由暗暗称啧。
齐懋生的贴身小厮,收入不错啊!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齐懋生送礼……估计没有吧。说起来。这可是封建社会,从理伦上讲。凡是燕地的东西,都是他的……他的贴身小厮收受贿赂,嗯,算不算是肥水外流呢……
顾夕颜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已有妇人跳上马车的车辕赶着车进了广亮门。
广亮门后,又是一番光景。
里面是个很大的院落,左边整齐的摆放着几辆马车,右边则搭了一个马棚,停着几匹马和骡子,墙边还立了几个柱马用的大石柱子,正对着广亮门的是座垂花门,两扇红漆门,铜制地门环,伫着高高地门槛。
段缨络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目光有些迷茫地望着右边柱马柱旁站着地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材高大健硕,站姿笔挺如杆枪,满头的白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脸上的皱纹如被水洗了的真丝绸,绉绉巴巴的,只有那双眼睛,如婴儿般清澈纯净。
顾夕颜凑过去顺着段缨络的目光望去:“那是,你的那个师姐……”
段缨络有点激动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打个招呼?”顾夕颜问道。
段缨络略略思忖,摇了摇头:“算了,我们现在是各为其职,有时候……反而不方便。”
顾夕颜微怔。
绝顶的武林高手守内院的二门,是为了保护她们,还是为了囚禁她们呢?
顾夕颜不由心底生寒,眼睑轻垂,余光看了段缨络一眼。
“除了你师姐,燕国公府的后院还有其他修罗门的人吗?”
段缨络笑道:“有啊。那次随师姐还的,还有我的三个师倒,两个徒孙。”
共有六个人……如果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勾结的话……杀人放火、偷梁换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齐灏,很显然是个很精明的人,可为什么……而且还派了段缨络陪她住在内院。他有什么把握,能让修罗门的人就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呢?
最重要的是,用修罗门的人守二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打了一个寒颤,道:“凭你姐姐的身份和身手,怎么会到燕国公府来当护院呢?”
段缨络笑道:“我师姐和几位同门不愿再在江湖上飘荡,想找个安度晚年的地方,正好燕国公府缺守后院的婆子,所以师傅就推荐了师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象很有些年头了,具体有多少年,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有十来年吧。那时候师傅还在世……算起来我师傅去逝都有七、八年了!”
“在这之前是谁负责后院的宅门呢?”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燕国公府的粗使婆子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燕国公府(中)
就在她们说话的空档,早有妇人将垂花门前高高的门槛卸了,以便于她们的马车能直接驶进去。
当她们的马车停在垂花门后,又有妇人牵了骡子拉的青帷油车请她们坐。
顾夕颜一行人下了四轮马车踏着妇人们端来的脚凳上了油车,她们听着悠闲的“咕噜咕噜”声慢慢地朝燕国公府的深处驰去。
冬天的燕国公府,象因天气寒冷而缺少顾客的名胜古迹。
风景优美,建筑精致,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冷清和荒漠,缺少了生活的气息。
她们是从西边的侧门进去的,一进去就是一条东西向的长长巷子,巷子尽头,是一面粉白的高墙,墙头彻着青色的玻璃瓦,巷子好象一个死胡同似的,中间却设了两道两扇的红漆门。
“这两道门到了晚上五点就上了匙,”柳眉儿见顾夕颜把脸贴在绿纱的车窗上好奇地朝外望,她道,“你看见那道粉墙没,墙后面就是松贞院了。”
在寂静中,骡车驰过了两道门,然后在高高的粉墙前转了弯,驰进了一条南北走向的长巷子,巷子中也设了好几道两扇的红漆门,可能是大白天的原因,这些门都敞开着,让人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一座设有高高红漆门槛的两扇黑漆门,显得特别的打眼。顾夕颜回过头来悄声地问柳眉儿:“那门怎么是黑色地。”
柳眉儿看也不看一眼。笑道:“那门是通往尚正居的。”
顾夕颜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松贞院在这道南北走向的巷子头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门,而对面地恭顺院也在同样的位置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门,在这两个角门地不远处,有一道两扇的红漆门。
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两条巷子里所有的门关起来。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只要有钥匙,松贞院的人就可以直接到西院去……
顾夕颜指着西院悄声地问柳眉儿:“这后面……是什么园子?”
柳眉儿眼中露出迷茫:“不知道是乔院还是桂院,这两个院子在西院都有点偏。好象在这个位置上。”
顾夕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骡车走过了巷子边的那道红漆门,再往前走了大约二十来米地距离,顾夕颜看见两座相对而立却同样大门紧闭的垂花门。东边是五个台阶,西边垂花门位置略微比东边的垂花门向后了些,是三个台阶。
顾夕颜指着东的那个垂花门,轻声地道:“这时应该是德馨院了吧?”
柳眉儿点了点头。轻声地回答:“嗯。西边就是恭顺院大门。骡车又朝前走了大约二十几米的样子,又跨过了一道设在巷子上的两扇红漆门,雪白色的高墙上不时有三三两两带着积雪的油绿色枝叶伸出来。
“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花园了!”
柳眉儿点了点头。
看样子,德馨院地面积不小啊!
这次骡车向前走了大约五、六十米才又经过了一道设在长巷上的两扇红漆门。
照这距离,花园的面积也不小。
马车停在了东边的一座五阶垂花门前,坐在车辕旁的妇人跳下来抽出了搁在车辕旁的脚凳,然后撩了油车厚厚地绒呢帘子,柳眉儿整了整衣襟,带头下了车。大家依次跟她下了车。
下车后,柳眉儿仔细地整了整衣襟,然后回头对顾夕颜道:“这里就是贤集院了……”
顾夕颜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四周。
对面的西院是粉白的高墙。
整个西院,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德馨院对面的垂花门。另一个就是松贞院对面的小角门。
柳眉儿见顾夕颜穿着一身自己暂借给她的旧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说不出地寒酸。她不由叹了一口气,爱悯地帮着顾夕颜整了整衣襟,低声地道:“我们等会去见徐夫人,你。小心点……”好象很紧张地样子顾夕颜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怕自己在没有见过世面,在徐夫人面前失了规矩。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在这府里不易立足。忙点了点头,向她保证道:“你放心,我跟着你,多看少说话就是。”
柳眉儿点了点头,这才在一个妇人地带领下进了贤集院。
进了贤集院,她们被安排在垂花门旁一间小小的厢房里坐定,有嬷嬷悄声地和柳眉儿打招呼:“柳姑娘,您从洪台回来了?”
柳眉儿脸色微怔,勉强地笑着朝那位嬷嬷点了点头,喊了一声:“金嬷嬷。”
那金嬷嬷笑着打量了坐在一旁的顾夕颜几眼。
小姑娘长得不错,可这身衣饰……怎么有点落破的感觉。
她指着顾夕颜笑道:“这位是……”
柳眉儿见她没有再追问自己的事,松了一口气,忙道:“这是我的表妹,顾姑娘。”转身又向顾夕颜介绍那嬷嬷:“这是松贞院金禄金大爷家里的,在夫人院里当差。”
不是说内院的夫人和外院的小厮过往从密,是齐懋生的大忌吗?怎么现在又有两口子分别在内院和外院管事的呢?是这对金氏夫妇长袖善舞呢还是齐懋生别有用心的安排呢?
顾夕颜欠了欠身,笑着朝那金嬷嬷点了点头,学着柳眉儿喊了一声“金嬷嬷”。
金嬷嬷笑着朝顾夕颜点了点头。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倨傲,带着一丝居高临下地口气:“顾姑娘,不知道你是魏家的哪一支?”
整个燕地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魏家的情况,当然,除了顾夕颜。
她正欲回答。已有年轻的婢女端了茶杯、干果进来招待她们。
柳眉儿客气地向那两个姑娘道谢,把顾夕颜地话挡在了嘴里。
等婢女们下去了,那金嬷嬷还欲问什么。忽然有一个面目端庄的中年妇人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金嬷嬷,你快备车,三姑娘又开始喘起来了!”
三姑娘?齐红鸾吗?
顾夕颜若有所思。
金嬷嬷一听,脸色大变,一边提着裙子朝外跑,一边道:“柳姑娘还在这边。你们用心照看一下。”
中年妇人拉了一个站在门边的十五、六岁地小姑娘:“去,柳姑娘身边伏伺着。”然后自己跟着金嬷嬷一溜烟地跑了。
那姑娘被拉得一个趔趄,整了整衣襟朝柳眉儿们行了一个福礼,就傻傻地站在了那里。
估计柳眉儿也和那姑娘不熟,笑着朝那姑娘点了点头。
倒是顾夕颜,笑眯眯地抓了一把干果塞给那姑娘:“姐姐,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姑娘红着脸不肯接顾夕颜的东西:“我,我叫朝霞。”
顾夕颜也知道朝霞正在当值,是不能接这些东西的。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接近两个的距才和朝霞讲的客气。又见朝霞拒绝的态度很坚决,把手里的干果放回了托盘内,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三姑娘身体有什么不适的?”
朝霞脸色大变,神色惊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夕颜忙笑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朝霞这才打住了话,但看顾夕颜的神色间还是带着一丝戒备。
顾夕颜见状。笑道:“我们是从洪台来的,一路疲惫……只是想早点见到魏夫人。”
朝霞听了,好象松了一口气似的,低了头,喃喃地道:“我,我没有资格给姑娘通传。”
顾夕颜一怔。想不到齐府管得这么严。
柳眉儿却没有顾夕颜这么多的心思。笑道:“你别担心,我们一进院就有人去通传了。应该很快就有回音了。”
顾夕颜笑着坐了下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类似贴身婢女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满脸是笑的朝着柳眉儿行了福礼:“柳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啊,夫人现在正忙着,没有时间招待姑娘。知道姑娘是来看魏夫人地,大家也不是外人,姑娘也是常来往的,特让我领了姑娘去西院。”
柳眉儿一见那妇人就站起了身,顾夕颜自从进了这屋子就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那妇人给柳眉儿行礼时,柳眉儿也忙不迭地回礼,顾夕颜当然也跟着照做。等那妇人的话说完,柳眉儿好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夫人了。还请王嬷嬷代我向夫人问一声好,等明天夫人得了闲,我再来给夫人请安!”
被柳眉儿称做王嬷嬷的妇人目光精明地扫了顾夕颜一眼,笑道:“姑娘一路辛苦了,遇到魏夫人,少不得有说些贴己的话。夫人这边,等她老人家忙完了,大家再聚聚也不迟。”
柳眉儿忙道:“那我就听侯王嬷嬷地差遣了。”
“哎哟!”王嬷嬷皮笑眯眯地道,“看姑娘说的,哪敢当差遣二字,到时候我一定记得给姑娘报个信就是。”说完,用眼角扫了一下顾夕颜。
柳眉儿见状,忙介绍道:“王嬷嬷,这是我的一个表妹,有事来求见魏夫人……”
“即是姑娘带来的,当然不会有错。”王嬷嬷笑着,转身唤了身后的一个姑娘,“水香,你陪着柳姑娘送魏夫人那里请安吧!”
有一个姑娘立刻曲膝福了福,应了一声是。
王嬷嬷笑道:“那我就不陪着柳姑娘了!”
柳眉儿忙曲膝行礼:“王嬷嬷好走,恕我不便远送。”
王嬷嬷笑了笑,转身而去。
叫水香的那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很是伶俐地样子。王嬷嬷一走,她又上前朝着柳眉儿行了一个福礼:“柳姑娘,请随我来。”
柳眉儿一边还礼,一边很客气地说了声“有劳了”。
顾夕颜心里微微担心。
魏夫人的亲甥女,对这徐夫人屋里的人都这么客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燕国公府(下)
恭顺院内,是由曲曲折折的长巷连起来的四合院。
她们跟着水香穿行在墙壁高高的长巷里,一路上,满眼都是粉墙青瓦的高墙,每面墙和小巷好象都差不多,如果现在让顾夕颜再到贤集院去,她还真没有把握能找到的回去的路。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的路程,她们停在了一座两阶的垂花门前,门边竖着一个长约八寸宽约五寸的鎏金小牌,上面写着“槐园”。
终于到了!
顾夕颜能明显地感觉到柳眉儿松了一口气似的。
水香上前叩了门,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来应的门,看见柳眉儿,她明显的怔了怔。水香已在一旁笑道:“宝娘,你看,是谁来看魏夫人了!”
那妇人绽开了一个笑容:“原来是柳姑娘啊,快请进,快请进!”可惜那笑容只在嘴边,没有达到眸子里,看上去就有了一丝牵强。
水香笑嘻嘻地道:“宝娘,您这里来了贵客,我就不打扰了。那我先走了。”
宝娘没有留水香,热情地笑道:“我知道水香姑娘是王嬷嬷面前不可缺的人,我就不留姑娘了,姑娘慢走!”
水香又和柳眉儿寒暄了数句,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槐园。
几个人注视着水香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巷的拐角,宝娘这才笑着招呼大家进了槐园。
和所有地四合院一样。一进槐园,首先看见的就是那粉白的壁影,绕过了壁影,对面是五间的正房,两边是三间的厢房。正房台阶两旁种着两棵比屋檐还高地大树,大红的落地柱子和门窗,透明的玻璃窗上挂着鹅黄色地帘子。整个氛围显是清新雅致。
院子静悄悄的,正屋的门前也没有服伺的丫环婆子,宝娘带她们进去后就疾步进了正屋。柳眉儿则带着她们神色恭敬地立在正屋门前猩红的绒呢帘子面前。
很快,宝娘就撩了帘子朝她们招手。
几个人鱼贯着进了正屋,奢侈豪华的氛围扑面而来。
牡丹花开的猩红地毯,泛着润湿色泽的黄梨木家俱。流光溢灯的琉璃吊灯,等身高的珊瑚盆景,滴滴哒哒的自鸣钟……还没有等顾夕颜看个明白,那边柳眉儿和宝娘已进了一旁的内室,顾夕颜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先进去的柳眉儿已经跪在临窗的大炕边:“姨母,外甥女眉儿给您请安了。”
顾夕颜一眼望过去就,就怔了怔。
大炕上的魏夫人,浓眉大眼,身材丰腴。明艳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如果不是知道齐懋生的年纪,她还以为魏夫人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魏夫人看人的目光柔情似水,暖暖如春阳般落在了顾夕颜的身上。
顾夕颜忙收敛心神,学着柳眉儿的样子低首垂目地跪在了大炕前。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客厅里传来地滴滴答答的时针声。
“你今天几岁了?”声音有低沉暗哑带着慵懒,让顾夕颜想起咖啡、罂粟等明知对身体有害却又无法抗拒的东西。
她背脊就一点点觉得有冷意爬了上来。
柳眉儿忙拉了拉站在一旁有点发呆的顾夕颜衣的衣袖。悄声道:“快,姨母在问你话呢?”
顾夕颜定了定神,语气中带着慎重:“回夫人,我今年十四岁了。”声音甜糯,就显得很温柔。
“十四岁?什么时候的生日?”魏夫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急迫。
“十月十日。”顾夕颜回答道,心里却隐隐生出不安之感来。
魏夫人一怔。详细地问:“十四岁。是虚岁还是周岁?”
顾夕颜顿了顿,还是决定如实地回答:“十月十日满的十四岁。”
“也就是周岁了!”魏夫人声音里就有了一丝的满意。“得给你补个及笄礼才行啊!”
及笄礼?古代的人好象很讲究这些。比如女子嫁人,及笄后就可以了……
顾夕颜觉得自己鬓角生汗,忙道:“不敢劳动夫人……”
魏夫人展颜一笑,瞬间迸发出如烈阳一般灼热的光芒来,好象把这屋子都照亮了似的。
“不妨事,不妨事,我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小辈,最喜欢你们来看了我!”
这话听着……怎么就有点让人忐忑的感觉呢?
顾夕颜不由抬起了头。
柳眉儿听到这话,再看到魏夫人满脸笑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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