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茗说:“天宇大哥,你有什么心事,我愿意聆听。”
天宇的心底有一丝温暖,那是晓萱从来不肯给他的温暖。
自此天宇和茗茗会偶尔一起吃饭聊天,在茗茗朗朗的笑声中天宇也变得轻松,只是天宇仍然会在恍惚间把茗茗当作晓萱。
而今天正是因为联系不到晓萱,却碰到了一个人游荡的茗茗。结婚纪念日却找不到妻子,天宇心很痛,不想回家,便和茗茗来到酒吧。
“晓萱,你听我解释。”
天宇慌了,他不是心虚,他真的对茗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他知道这是个无法解释的误会。
茗茗则好奇的打量晓萱——浅紫色、无袖半高领的短连衣裙,左边的颈部随意打了个蝴蝶结,很清新很别致!长长的秀发乌黑顺滑,齐眉的刘海儿平添了几分灵秀!而那对深陷的眼眸则无比的清澈!茗茗想倘若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个28岁的女人了,她一定以为她只有20出头。
茗茗“咯咯”地笑了,小女孩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怪不得你对宇哥那么不好,可他还那么爱你,你的确算得上漂亮!”
晓萱被她气蒙了,想斥责她又觉得犯不着,更加冷冷地望着天宇。
李薇没有放过茗茗,她说:“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晓萱?”
茗茗昂了头,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说:“宇哥是我们公认的模范丈夫,他应该幸福!”
晓萱没有理睬她,她对天宇说:“模范丈夫会和小女孩约会吗?余天宇,我真是低估了你!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走,至于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搬走的是天宇,他知道晓萱不会回娘家住的,不忍心她居无定所。
天宇自己租了一间平方,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好在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而冬天则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天宇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不想弄得全家尽知,那样她和晓萱恐怕很难合好了。他只请子媛帮忙劝说,而晓萱根本不听。
子媛很无可奈何地对天宇说:“真听劝告,晓萱就不是晓萱了。”
天宇知道子媛尽力了,他的心更寒了。但他还是会在晓萱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检查一下电表里是否还有电,会把坏了的灯泡换好,会悄悄地看晓萱散落在写字桌上的写满了字的纸张,天宇很喜欢晓萱潇潇洒洒又俊逸清爽的字迹。
一行男儿泪落在稿纸上,被泪水浸泡了的字慢慢膨胀。
晓萱从换好的灯泡和打湿了的文稿知道天宇回来过,她失眠了。
那晚她第一次想念天宇,但她不知道是因为孤独还是单纯的想念。在辗转反侧中,思绪像找不到头,更找不到死结的乱麻,而泪水却一次次打湿了枕巾……
转天晓萱决定去单位找天宇,但就快到门口时,看到茗茗正兴高采烈地跑向他。
她怔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在天宇迟疑的当儿,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飘然而去……
晓萱没有想到她竟然非常难过,但她不承认是出于女人的妒忌。
她哭着跑去找李薇。
李薇住在老王给她租的公寓里,条件很好,只是老王不能天天都来。晓萱和天宇分居后,偶尔会来这里住,两个女人也算是个伴儿。
晓萱连哭带闹地,有点语无伦次。
“我不是舍不得他,我就是没想到,我想不到他那样的人还有人喜欢,更没想到他还会喜欢别人。”
李薇看她这样,竟然笑了,拉了她坐下,说:“你先冷静,别毛躁。”
“我能冷静吗?”她又“嚯”地起身,摊开双手,“你能想象出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男人真的有了别人吗?我这几年算是被他骗了,这个骗子,这个混蛋。”
李薇扑哧笑了。
“我看你这骨子劲头,分明是对他有情,要是像我这样,生死都与对方无关了,就是无情无义,也不会再为对方掉一滴眼泪了。”
“不是。”晓萱还想辩驳,被李薇制止。
“别狡辩了,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的,我们今天就不谈感情。一会老王来接我们去一个饭局,都是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你应该看看有钱人的生活。”
李薇已经换好了一套米色的配了杏黄色滚边的中式夹袄长裙,随后扔了套淡蓝色的两件套的紧身长衣裤给她。
“换上这套衣服,一定迷倒那些钵满肠肥的家伙们。”
“我为什么要迷倒他们?”
“哎呀,晓萱,你这几年可真是愚钝多了。”李薇放下正在往脸上扑粉的手,转过身说,“你和天宇目前的状态,再好起来就很难了,即使是好了,你会对他要求更加苛刻,而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地任劳任怨、任你耍大小姐脾气,所以现在是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如果先找到个条件好的男人,就大方的把天宇让给那个小丫头。”
“本来也没有好过,不过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只要婚姻还在,就不会找别的男人。”
晓萱说完,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李薇不就是婚姻还在却找了别的男人吗?
李薇倒不在意,熟练地把长发在脑后梳成髻,说:“我就要和他办离婚手续了,是他催我的,据说已经有了再结婚的对象,对方也是个离婚女人,带了套房子要嫁他,他便很着急和我办手续,并且答应帮我去别的单位开证明。”
“那你离婚后,老王会离婚吗?”
“不离也得离,以前我没有离婚,和他是平等的,现在我离了,再这样和他在一起就不平等了。”
晓萱默默地换着衣服,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她还是又穿上了自己的牛仔裤、黑色高领毛衣,蓝色的羽绒服。在一众红男绿女中如同是冬日一株孤立的青竹,格格不入。
晓萱一直感觉到目光的探询,她循着视线望去,竟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
晚饭后这群人又转战到ktv。这是这里最豪华的一间,足足有五六十平方米,很欧式的装潢,内配有洗手间,而另一处则可拧开门直接进入一个小露台。露台不大,却足以望尽天际。
晓萱裹上棉衣悄悄溜到露台,关闭了那扇门,便似关闭了那纷繁喧闹的灯红酒绿,只身进入夜阑人静的氛围。一轮属于初冬的皎洁的却也是清冷的圆月高悬空中,月光照了露台,照了她的头发,照了无法捉回的呼出的气流,于是连灵魂都浸在皎清如水的月光里,心里像怒涛涌来的凄酸。
在这模糊y暗的夜里,凄凉肃静的夜里,晓萱的内心陡然升出一丝悲戚。整晚她都是孤独的,那些有钱的男人和陌生的女人们多不是夫妻档,虽然他们抽着高级烟,喝着洋酒,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金钱和笑声,但在她眼里却形如枯木,她走不进,也压根儿不想走进。她无法掩饰自己鄙夷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与那些人的嬉闹形成不和谐的刁钻,自然也没有人在碰了一鼻子灰后再靠近她。
她为李薇悲哀,也为自己的偶然介入而悲哀,这样想来,她拧了眉嘟了嘴,暗暗地更加痛恨天宇,她觉得一切落寞和悲凉全是天宇背叛的结果。她纤纤的手握成拳头,恨不得天宇立刻出现在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拳击去。
“如果没有记错,几年前你来我公司应聘过我的助理。”
晓萱不由得一个激灵,忙转过身,果然是一直探询着她的那个人。她微侧了头,再定睛看,想起来了。
“你是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林立志微笑点头,说:“从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话。”
“啊?”晓萱还是有些惊讶,“你一个大老板会记得一个曾经去应聘的小女子?”
晓萱心想那件事情对她可算是刻骨铭心,毕竟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至尽惟一的一次求职经历。
“当然记得,你是百年也难遇到的应聘者。”林立志很有些调皮而狡黠地笑。
“我怎么了?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别用这样的口气揶揄我呀。”晓萱心想如今既然不是老板和待聘职员的关系,才不会听他奚落。
“你怎么好像浑身长了刺儿一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呀,看把你惹的。”
“对不起,我本来就是刺猬,对于有招惹我企图的人和动物,都会毫不留情地立起我的刺儿,待到谁惹我时就刺谁。”
“哈哈哈哈。”林立志竟然哈哈大笑,喝了酒的他,眼神中散发着迷离的却是多情的光。
立志地产如今已是全市有名的地产公司,林立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商人,他该算是成功的企业家了。围绕在他的身边,莺莺燕燕或是才女或是女强人不胜枚举,而他偶尔会在那些女人身上找寻着那个声称自己中文太好了,英文才一窍不通的倪晓萱的影子。当然也只是瞬间的想法,所以他并没有挖空心思去找她,只是今天遇见了,特别是听李薇说她刚刚离婚了,林立志除了庆幸还有好奇,不知道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会嫁给怎样的一个男人。
林立志不仅是商场高手更是情场老手,对付晓萱这样的女人却多少有点费思量,这个丫头思绪诡异,老不按牌理出牌,不知道哪句话就惹怒了她。
一阵凉风吹来,林立志想还是开门见山吧。
“听李薇说你离婚了?那以我钻石王老五的条件可不可以追求你?”
晓萱仰了头翻了两个白眼,压着火气说:“首先我是快离婚,而不是离婚了,请你别听李薇胡说;其次你不是做房地产的吗?怎么又卖钻石了?卖就卖吧,不用告诉我。”说完,一双大眼睛直视着他,没有丝毫的胆怯或是羞涩,反而充满挑衅。
作风一向严谨,尤其在女人面前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林立志意识到碰上了对手,他的心理更产生了一种征服的欲望——一定让这个浑身是刺的丫头真真正正的爱上他,像他身边的一个个女人一样对他充满敬佩。
林立志还是高估了自己,任凭他有千般魅力,怎耐晓萱就是熟视无睹。李薇和老王也在一旁大谈立志地产的发展前景,为他们推波助澜。晓萱就是无动于衷。
晓萱起初不吱声,他们说多了,她就回一句:“老王,谢谢你关心我,我还没有离婚,不过李薇为了你可已经离婚了,还是请你多关心下你们自己的婚事吧。”
老王被噎得半天没顺过气,气得和李薇说:“这孩子怎么不懂得好歹呢?说话好像个二愣子一般。”
“怎么了?”李薇倒是觉得晓萱的话恰恰合了她的心思,“她说的没有错,我已经离婚了,你何时把老家的黄脸婆休了呀。”
老王摸摸油光锃量的秃顶,只笑不语。
李薇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下,进一步说:“你可得记住,我可是为你才离婚的。”
老王搂住她。
“知道知道,等我们撮合了林总和晓萱就办我们的事情,你知道我和林总有生意往来,他是不轻易看上哪个女人的,我们要是帮忙促成了,他会在生意上更关照我们的。”
“可晓萱对他没有兴趣呀,我很了解晓萱,她的脾气很倔,不听劝的。而且她这个人,眼光很怪,无论多有钱有事业有能力,只要不入她的眼,就怎看怎不顺眼。我们也不能为了生意就出卖朋友呀。”
“怎么是出卖呢?你想想林总离婚也有几年了,至今单身,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晓萱真跟了他,那可是件成人之美的事情呀。”
李薇点头,也很认同。
第十二章
晓萱接受林立志的追求却不是由于别人的劝说,主要因为钱。
钱真是好东西,它能将困难降到最低,将欲望尽情膨胀,将日子过得舒服,也能将心灵从此封闭。
晓萱的父亲在那年的春节前夕因心脏病住进了医院。急救后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接着就得做造影,之后才能决定是给心脏做支架还是搭桥。
晓萱父亲一听做一个造影就得8000元,说什么都不肯治疗了。那时候刚实行医保制度,保险公司是比原来的企业报销快了,可自费的部分仍相当可观。大哥大嫂都下岗了,靠打工,哪里有什么积蓄;二哥两个人在上海打拼,孩子都不敢要,房子还是租的;父母工作了一辈子,那点退休金不过是杯水车薪。天宇走的时候把仅有的一万多的存单留给了她,晓萱没有犹豫,就取了出来,交给了妈妈。
好不容易安抚好爸爸住进医院,一切病理检查刚刚做到一半,有护士走进来:“32床的病人已经欠费3000,请你们马上到财务续交住院费,以免贻误治疗。”
晓萱跟医生一打听:要彻底治好爸爸的病,保守估计还需要7万。
晓萱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地走,心如火烧,该怎么办?而无论是支架还是搭桥,都需要大笔的费用。7万!对于这个已经山穷水尽的家庭是无法承受的负担。晓萱把所有的亲戚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细细地数了好几遍,每数一遍,就多了一份失望。但形势却不允许晓萱有时间去失望——急需治疗的父亲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只好求助李薇。
李薇和老王马上送来了3万。同时也告诉晓萱:老王的一个工程迫在眉睫,实在无能为力了。
晓萱默默地送走了李薇和老王,再一次陷入了揪心的焦急中。
第二天李薇又来了医院,还有林立志。
林立志带来5万现金。
晓萱皱着眉盯着那钱,又盯着他。
林立志说:“什么都别想也别说,先给伯父交了费用,该怎样治疗就怎样治疗。”
晓萱迟疑了一下,迅速接过钱,就去补交了费用。她并没有细思其中的原委,也没来得及考虑接受林立志的帮助以后,自己怎么去偿还。她只是觉得必须治好父亲的病——至于其他就只能留到以后慢慢梳理了。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手术的前一晚,医生把晓萱叫到办公室。
晓萱仔细地把手术协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停了停,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签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手术从上午10点到下午4点,一共进行了6个小时,晓萱支走了妈妈,让兄嫂去陪着。自己却一直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只有李薇陪着她。
手术室的门或开或关,护士紧张地进出。
灯终于熄了,晓萱立刻迎了过去。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和帽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对晓萱说:手术相当成功。
晓萱心里的紧张一去,人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瘫了下来。李薇伸手来扶,看到晓萱感激而晶莹的泪花。
到了晚上,爸爸醒了。医生经不住晓萱的哀求,特许晓萱进病房探看。
洁白的灯光下,爸爸手术后的脸十分疲惫,但干涸的嘴唇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爸。”晓萱终于开心地笑了,泪水止不住。
凌晨1点,晓萱刚刚在极其疲倦中朦胧入睡,就接到哥哥从医院打来的电话:爸爸的情况不好,有可能出现排斥现象。
晓萱的脑子“嗡”地一下,胡乱地套好衣服,赶到医院。医生告诉她:像他爸爸这种高龄病人,刚刚做了心脏搭桥这种大手术,很容易出现排斥现象,以父亲目前的情形看,很有可能,必须24小时监护,不能有一点闪失。
那一刻,全家人都乱了阵脚,晓萱更是几近崩溃,她忽然发现她是那么脆弱,很需要有个依靠有个支撑,可连余天宇都不可能在她身边了。谁?谁能给她力量?
晓萱靠在医院白得刺眼的墙上,打通了林立志的电话。
“我爸爸情况很不好。”晓萱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着急,我马上到。”挂了电话,林立志立刻开车往医院奔,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个既不温顺又很自我的丫头那么好。
一连几天,他放开很多重要的工作,没日没夜的陪着晓萱,当晓萱依着他的肩膀睡着时,他竟觉得自己既像她的爱人又像她的兄长,甚至父辈,竟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一个月后,林立志派车把康复了的晓萱的爸爸接回了家。
晓萱请林立志在海滨餐厅吃饭,感谢他在最困难最关键时刻的援助。
林立志没有和她提任何条件,反倒要聘任她做他的助理,月薪1万。
“别惊讶,也别以为是为了追求你,才给你这样高的薪水,我们公司像你这样级别的都是这样的。”林立志的话好比一针镇定剂,让晓萱理所当然地承受着一切,而没有任何的勉强。
晓萱终于进了立志地产,做了那个总经理助理的位置。终于发现这1万元的月薪挣得真是轻松,她除了陪同林立志出席些商务会议或是生意上的应酬,几乎不需要做任何实质性的工作。最初她也想尝试着独当一面,结果实在令人黯然——不仅没有做成什么,还经常由于言语上的失误险些给公司造成麻烦,幸好林立志都能摆平。虽然他从不指责她,可她的自信心大为受伤,才明白这几年的教书生涯是那样单纯而洁净的,之前还总是看不惯很多,真走进这个社会,才知道学校真算是净土,而在学校呆久了的原本极为机灵的她,竟然已经非常迟钝并刻板了。
晓萱放下所有的清高和矜持,虚心学习业务,并注意和同事处理好关系,同时,也默许了自己和林立志是情侣。
晓萱觉得既然决定和林立志恋爱,便不该再和天宇拖下去了。一个电话过去,不容天宇分说,就敲定了签字离婚的时间,之后挂掉。
天宇拿着电话呆愣,无尽的悲凉。晓萱就是那样轻易地没有丝毫留恋地要与他结束4年的婚姻?他苦苦的笑!那种苦是深深埋于心间的,很难驱散,也很难融化。
晓萱和天宇办离婚手续那天,天气非常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日,万物复苏,偷袭的绿色悄悄地装点了世界,没有一丝苍凉悲伤的气息!
天宇看上去很平静,晓萱似乎比结婚登记时的笑容还多。她把自己的那张表格推到天宇的面前,说:“你帮我填了吧!”
“嗯!”天宇应着,好像晓萱的要求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出来后便不再是夫妻了,都有些轻松的情绪涌现。
晓萱没和天宇说再见,径自前行。
“晓萱!”天宇叫住她。
晓萱转回身,很不耐烦的望着他。
天宇没有口吃,很利落地说:“6年了,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6年了,你也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今天我同意和你离婚却是因为爱你,我从没有过别的女人,你是我最心疼的人,所以我不愿意看着你在不爱我的日子里慢慢老去……”
忽然刮起了风,晓萱在风里轻轻地抖了抖……
离开那个生活了4年的地方,晓萱却没有离开家的感觉,这样的发现实在是可怕的,她心想是她太冷血,还是真的从来没把那当作是该好好营造的家或是没把这段婚姻当作是神圣的过程?
的确,在晓萱的意识里,这4年并不是婚姻里的生活,她还如同一个懵懂的女子,甚至比少女时代更憧憬着影视中的爱情。
林立志某种角度是能够满足她的。
林立志以公司的名义给她租了套白领公寓,本来是希望她搬去他那里同住的,可晓萱说:“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我才不和你非法同居呢。”紧接着还一个白眼过去。
林立志差点被刚送入口的红酒呛着。
晓萱早已若无其事且饶有兴趣地在用刀叉把牛排都切成大小几乎相等的一块块。
林立志眯起眼睛注视她,心想这个丫头可真不好拿捏,用哪一套都没有用呀,彻底地以自我为中心。
嘿嘿,他笑笑,发觉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软硬不吃、脾气不好的丫头。
征服算是一种畸形的情感,但不管怎样它也是一种情感。
林立志——这个成功的男人对晓萱是真的动了情。只是晓萱那种不谙世事的劲头令他匪夷所思,毕竟是有过婚姻的女人,怎么总不能明白他渴求恩爱的表示呢?
晓萱第一天搬进公寓,林立志以为可以自然的留宿,没想到晓萱打着哈欠说:“困死了,我要睡觉了,要不然明天不能上班为公司服务,你快走吧,明儿见。”
林立志就那样被她半送半轰地哄了出来,进了电梯自己那个气呀,想想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一个劲地付出而没有回报,这可不是他这样的商人的作风,商人是以赢利为目的,每一笔投资都是有价值的。
他抬头望望晓萱的窗子,脸沉了下来。想不管这个丫头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有意如此,都在某种程度上戏弄了他。
“臭丫头。”他边启动车子边骂着。是呀,一个快40的人又不能像个年轻小伙子那样使劲粘着,真是又沮丧又郁闷。
晓萱躺在床上,这个陌生的环境让她更加难以入睡,她忽然有一种孤独感,蜷缩于被子里,似乎惧怕着什么。
天宇打来电话。
“安顿好了吗?”
“嗯。”
“居住条件怎样?我有点不放心。”
“我们没有关系了,你应该不放心茗茗。”
“唉。”天宇叹了气,许久也不再说话,任气流在两个电话间流动。
晓萱等了好久,见他不说话,心中也有些伤感。
“晓萱,真担心你,你没有真正接触社会的经验,你不知道男人有多坏。我相信有钱有势的人都伤害不了你,就怕是你会动情的人,我怕你被情所伤。”
晓萱听得出他话语里的真挚,可她并不领情,她相信她的未来会一片光明,那种盲目的自信其实也是自我的一种表现,而她已经把这一点表现到了极至,她对于自己的未来是有规划的。现实让她明白林立志那样的钻石王老五的确是最好的结婚对象,只是想要更好的把握就得动动脑筋。
其实林立志还是小看了晓萱,晓萱对他的态度绝对是有意识的行为。
从李薇身上,晓萱明白了一点,但这一点就够了,那就是不能让男人轻易得到。
美容院里,很柔和的小夜曲仿佛有种催眠的作用,晓萱躺着,果然昏昏欲睡了。
晓萱发现她对享受类的事物接受能力很快,如今她已经像个行家一样能感受出哪家美容院的设备先进,价有所值,哪个美容师的手法更好。
选择这家美容院是因为它有孕妇保健美容专向,因为李薇怀孕了。
李薇特想要个孩子,更想利用孩子迫使老王离婚。女人在情感中的伎俩,好比可怜的乞讨,即使得逞了,也是没有尊严的,更何况能够成功的范例很少。
“现在我算是最后一搏,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早和你说了,我就感觉老王不会轻易离婚的,你偏不相信。如今有了孩子却没有了工作,万一老王……算了,我别乌鸦嘴了。”
两个人正说着,子媛打来电话。
“你在哪里?我能去找你吗?”
子媛的声音有些吓人。
她们已经渐行渐远,少有往来,子媛这样迫切的要求让晓萱升出些担忧,忙说:“别,我打车去接你。”
“不用,我去找你。”
子媛很快到了。
她看到李薇,眼神有些游移,显然不想有别人在场。
李薇知趣地走了。
“我请你去吃粤菜吧。”
子媛摇头,说:“什么都吃不下。”
她并没有哭,可却有一种比哭更伤痛欲绝的凄楚,与春日傍晚的舒爽显得很不协调。
两个人回到晓萱的住处,子媛竟一反常态地爬上床懒懒的靠着。
“我要离婚了。”
“什么?”晓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晓萱看来,子媛的婚姻质量不高却很稳固,至少和离婚扯不上关系。
原来春节后,一个雪后的晚上,子媛去夜大上学。回来的路上,天黑地滑,虽然很小心地行走,却还是摔倒了。
可怕的是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的子媛又流产了,而这之前,安成和公婆并不知道她怀孕了。
“吴安成因为这件事情就要和你离婚?”
“不仅仅是这件事情,但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成为陌路,并且医生说我很难再怀孕,即使怀孕了,也很难保得住。”
“怎么会……?”
“是,所以婆婆和我谈了一次,她竟然想让安成借腹生子,让我还假装怀孕请假保胎,等孩子生完就说是我生的。”
“天呀。”晓萱惊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婆婆精神没有问题吧?还当过行长,以为自己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当家人了吗?想的什么办法?简直就是变态。”
“我没有答应,他们也没再提,只是家里的气氛很沉闷,彼此都很少说话。”子媛的脸上泛起红晕,“安成以前的欲望很强,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要求,甚至让人很难承受,可那以后他没有再碰过我。”
“更好。”晓萱嘟囔着,“省得再怀孕,万一再流产了,多伤身体。”
子媛苦笑。
“后来婆婆就把书房收拾出来,邀请姐姐子芳搬来家里住,说给家里增添人气儿,再后来姐姐怀孕了。”
“啊?”晓萱张大嘴巴,“未婚先孕?孩子是谁的呀,她不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没有找到男朋友吗?”
“孩子是安成的。”
子媛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可晓萱还是听到了。
很久的沉默。
“走。”晓萱抓住子媛的手,拉她起来,“我现在和你去找他们,别以为你孤苦伶仃就欺人太甚,就算是离婚也得戳穿他们,分明是你婆婆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夏子芳合谋好了的。那个蠢材吴安成即使事前不知道,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自己的妻姐l伦,真无耻。”
子媛摔开她的手,说:“我不去找他们,不想再见到他们,可是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子媛终于放声痛哭。
晓萱搂着她,也呜呜地哭。
“子媛,都是我不好,这几年自己过得不如意,也没有心思关心你,才知道你受尽了委屈。不过你别担心,和那个白地瓜离婚,安心地住到我这里。”
子媛抬起头,万般苦楚。
“我也只有你可以投奔。”
“当然要投奔我了。”晓萱泪水涟涟,“子媛,为什么我们的婚姻都会这样不堪一击呢?我知道我是没想和天宇好好过,可你那样温柔贤惠怎么也会这样凄惶呢?难道婚姻真的是一个坟墓,那扇门不能轻易走进,进去了就是一条死路吗?”
夜浸墨而来,室内只有些飘渺轻微的月光铺陈着真实的凄婉。
子媛和晓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与彼此的失落中。
是呀,谁都忍心自己骗自己,谁都是看不见自己的脸,而很清楚地看到别人的脸,不觉得自己的面目可憎,常常觉着别人的面目可憎。上帝虽然曾经告诉人们有一面镜子,然而人们都藏起来,久而久之忘了用处,常常拿来照别人。
在这样的深夜里,人们都已经睡去了,两个睁着眼睛却在梦呓的女人,内心絮叨的无非是生活对自己的不公平。苦痛烦恼用铁锤压着她们,同时又有欲望的花香引诱着,设下一条深阔的沟渠,越过这沟渠的方法不多,却绝非只有一个,而所选择的越过方式是缘于怎样的因由呢?是命运?那自然是子媛和晓萱一直笃信的。但归结最终是性格与心性的交织,这种交织演化出的不是简单的善恶,而是间歇性的扭曲。假如婚姻是坟墓,这墓门就是婚姻的门。进去了,里面是个深远的幽谷,一端是生,一端是死!一边是摇篮,一边便是棺材。怎么走,就是一念之间,而这一念需要多少的机缘和智慧,更需要多少充满机缘和智慧的自醒。
然而这样凄冷的心境里,谁又会自醒?那样的机缘和智慧如同是百万巨奖,有幸者真是幸运到极点的。
或许是她们还年轻,或许这一切本就与年龄无关,婚姻生活也好,日常琐事也罢,需要的都是一种态度。
子媛没想过自从安成打了她之后,她是如何以消极的沉默应对;晓萱更没有想过既然嫁给了天宇,就该把自己选择的路走好。她们有意无意地蔑视了婚姻的神圣,却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对命运不公的愤慨和恐慌中。
或许人生都需要某种契机,顿悟也是一种安排,对于稍有悟性的人来说,或早或迟总会来的。
子媛的离婚竟然没有晓萱那样轻松,差点就进了法院,而原因呢?表面上好像是因为钱。
子媛的收入的确不多,但每月工资都悉数交给婆婆留做家用,反倒是安成的工资全都储蓄起来。这样一来,子媛几乎是身无分文。按理安成也应该给子媛些,好让她度过最初的难关。
可吴安成就是脸一抹,对着前来理论的晓萱说:“这婚是她要离的,她凭什么还要补偿?”
“呸。”晓萱气得真想给他一巴掌,“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是你做了那样无耻的事情,还怎么和你过下去?难道你还想享齐人之福?快好好照照镜子吧,你就配和同样无耻的烂女人夏子芳苟合去。”
晓萱痛快淋漓地骂,长头发一甩一甩的,鼻子眼睛直往一处挤。她恨不得激怒他,只要他敢无礼,她就绝对撕去淑女的外衣,破例地泼妇一把。可安成却没有要和她纠缠的意思,皱着眉头要送客。
晓萱拨开他伸出的手。
“怎么?心虚了?是呀,做这样缺德事,晚上睡不着觉的。”
“你别得寸进尺呀,我不想和你说话是因为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整个一个自以为是的自恋狂,你以为你是谁?你管得着吗?有什么事情让夏子媛直接找我。”
“哼,我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太好了,要是被你喜欢,那才是令人绝望的呢?想让子媛和你谈,那就法庭上谈,你勾引妻姐,还有了孩子,看法院怎样判。”晓萱的下巴仰得老高,“尤其你还是个人民警察,呵,对了,当初我就说整天和犯人流氓在一起,也快成流氓了,你还真禁不住念叨。”
“你还真是越来越泼妇了。”吴安成斜着眼睛恶狠狠地望着她,“就你这样的女人谁找了你谁倒霉。”
刚巧林立志打来电话,晓萱的音量还在八度,一声“喂”震得他立刻把耳朵闪到一边。
“晓萱,在哪里呢?我现在没事了,去接你好吗?”
“我正忙呢。”
“忙什么了?”
“和流氓打架。”
“啊?”
晓萱已经挂断,林立志忙又打过去。
“究竟怎么了?我去接你吧。”
“那你去我那里把子媛一起接来。”
再次踏进这个家,子媛的心有一种凝固的悲痛。
“子媛,把你的要求说出来。”
晓萱推推她。
余萍走过来,她有些羞愧有些遗憾。
“子媛,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是我希望的,可是你知道我和你爸爸老了,我们真的希望能抱上孙子,能延续吴家的血脉。”她这样说着,竟老泪纵横,“孩子,不管安成怎么说,妈妈会劝他,会答应你的要求。”
“我不答应。”安成的脸有些狰狞,他的眼中没有歉意没有收敛,“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夏子媛,别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只有你才冤,我呢?我难道曾经不是疼你爱你的吗?为什么会有今天?你整日一副受气包的样儿,可你哪件事情真的听过我的话?是,我打过你,我对你不忠。那你呢?我要是用了暴力,你就是现今最时髦的冷暴力。哈哈,你去告我吧,告我通j,你随便。但是想离婚,你就净身离开,否则就别想离。”
她凝视着他,凝视着那张扭曲了的熟悉的却也是模糊的脸。那模糊是因为她的泪,她悲痛地不能再忍了,靠在客厅的角落里,望着这杂乱的场面,放声痛哭。她实在没有想到他是那般龌龊地表演,那般彻底地释放可以释放的一切伤害;她实在没有想到上天在此时此刻仍赐给她这样丑陋的景象,这样丑陋的景象打破了她内心最后一点难以割舍的情缘。
她喊出她28年来最痛快的呐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在日落后暮云苍茫的归途上,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晓萱和林立志扶上了车,以后一切知觉便昏迷了般。思潮和悲情暂时得到休息,恍惚中像是在飘渺的路上去追唤逝去的前尘。
晓萱急得不得了,催促着:“林立志,我们快送她去医院吧。”
林立志把手指放在嘴边,发出希望她安静的“嘘”声,说:“她没事的,只是需要休息,回去好好躺下就没事了。”
“什么躺下就没有事情了,你看她多虚弱?”
“呵呵,你别总这样急咧咧的,没有用的。”
“你当然不急,她又不是你的朋友。”
“这话说得过分了。”林立志心里已经很气恼了,想我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能陪着你折腾,不知道感谢,还这样胡说八道,“晓萱,你这臭脾气得改改,沾点火就着,沾点事就慌张,这能做老板娘吗?”
晓萱白他一眼,不说话了。
林立志继续说:“就拿子媛这件事来说,你没看出那个吴安成就是不想离婚吗?还一个劲地用上法庭要挟人家。没听到人家说吗?上法庭也无所谓。那吴安成才是真不在乎了,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就是最强大的。其实这些也说明一点——无论他做了什么,他还是爱子媛。”
“呸!”晓萱做呕吐状,“他也配提爱?”
林立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爱没有配不配的,难道男人在外面摘了野花就是不爱自己老婆的证明了吗?那可未必,真正聪明的女人要学会原谅。所以你不应该一门心思地支持子媛离婚,不是有句老话——出一门进一门,可不是件容易事。”
“上帝呀。”晓萱的十个手指全c入头发里,“都这样了还不离婚?让子媛做大,子芳做小吗?这是你们男人的逻辑?”
“胡说什么?倘若安成真爱子媛,一定会想办法安置一切。”
“安置?怎么安置?生下孩子,他们抱养,还是干脆让夏子芳打掉孩子?怎样都不是人应该做的事。哼,畜生吴安成。”
林立志透过反光镜看到晓萱脸蛋红红,梗梗着脖子,俨然一副备战状态。他不由得咂咂舌,自嘲地笑笑,说:“你说的对,你都对。”
晓萱听了这话,得意地笑了。
林立志却又话锋一转,说:“你比我经的事儿多,遇的人多,吃的盐多,过的河多……所以你说的都对,谁要说你说的不对,谁就比你还白痴。”
“这话听着不像是在夸我呀!”
“当然是在夸你,难道还是在夸我自己吗?”
晓萱知道他是变相妥协,也不再争论,只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却莫名地有种幸福感,越来越觉得和林立志在一起是轻松而快乐的,他总能在她浑身的刺儿刚刚伸出来的时候,给她裹上一层防刺衣,她可以任意地刺那衣服的里儿,得到释放后又自然地把刺缩回去,而不会真的刺伤谁。
晓萱默默注视着林立志,想大概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与相貌无关,与金钱无关,与情色无关,而是一种彻底的把持,对再刁蛮的女子也可以轻松化解的把持。
下雨了,幸好已经到家。
子媛果然醒来了,呆望着他们,眼里是空d的迷茫。
雨天里,一切更加寂静,只有雨点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淅淅沥沥的,令人听着心碎。那大概是宇宙的心音吧,也在哀哀地泣诉。
窗外的雨声缓一阵紧一阵的,听着像战场上金鼓般雄壮,错错落落似鼓槌敲着的迅速,又如风儿吹乱了柳丝般的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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