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香(下)》第 4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夕阳,已西下,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无踪。
  他没去开灯,她也没有。
  “你房间的冷气,坏掉了。”他抚着她的发,悄声开口。
  “嗯。”那台冷气,已经坏了很久,她吸着鼻子,道:“我忘了请人来修。”
  “明天,找人来看看吧。”
  “好……”说着,泪又涌,再次湿了他的衣。
  “对不起……”即便如此,她却仍趴在他的胸口,不想动,只抽噎的说:“你不应该……回去换衣服的……”
  “没关系,这件比较旧。”他说。
  “才没有……比较旧……”她咕哝,哭着戳破他的谎。
  他轻笑,只抬起她泪湿的小脸,吻去她的泪,亲了一下,她红通通的鼻头。
  她愣了一下,红着脸,轻捂着鼻子,羞窘脱口:“你做什么?”
  “转移你的注意力。”他眼也不眨的说。
  “我现在……这么丑……你怎么还会……想吻我?”
  “不知道。”他伸手抚着她哭红的眼,想了一下,才道:“大概是,想安慰你吧。”
  说的人,一点也不害羞,她这个听的人,却羞得连耳朵都红,不由得又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却还是不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死抱着人家很槽糕,但她真的,暂时无法放手,她需要听着他的心跳,感觉他温暖而结实的存在。
  也许再一下下,也许再十分钟,最好……最好……能更久……更久……
  “孔奇云……”
  “嗯?”
  “天黑了……”她的手指,在他肩上,轻轻摸,开口:“你……不回家可以吗?”
  他握住她的手,回问:“你想要我留下来吗?”
  那句话,在湿热的夏夜里,盘旋着,缭绕着。
  你想要我留下来吗?
  她的心跳,怦怦。
  那是一个问题,她知道,他反问,是为了给她选择。
  她还可以把话收回来,和这个男人,只做邻居,只当朋友。
  可是……
  沉默,蔓延空气中,让他心紧,眼角也抽紧。
  然后,他听到她小小声,吐出了一个字。
  “想。”
  夏夜,漫过天际。
  银色的月华,悄悄透进。
  他房里的灯没开,她屋里只剩月光,微微亮。
  渺渺能听见、能感觉到,耳下胸膛里的心,加快了速度。
  “你要确定。”他沙哑开口提醒。
  也许她不应该留他,应该再等久一点,应该等她冷静一些;毕竟,他就住在隔壁,若一个不好,将来见面都尴尬。
  但她喜欢他,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而且她不想再度过,另外一个孤单寂寞的夜晚。
  她不该利用他,可她这辈子,从来不曾对哪个男人,有那么深的欲望,她想要他,想到身体都在痛了。
  再说,如果他对她没那个意思,今天就不会来了,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他让她安心,驱散了,她的恶梦……
  她昂首,瞧着他。
  月光下,男人的脸,微微紧绷,黑色的瞳眸幽幽,大手仍轻握着她的手。
  渺渺以另一只手,撑起自己,俯看着他。
  女人微凉的长发,垂落,拂过他的脸,搔着他的颈,落在他的胸口。
  他屏住了呼吸,只见她抽回手,抚着他脸上的线条,停在他的嘴角,然后缓缓低下了头,生涩的舔吻着他的唇,轻轻的、柔柔的,碰了一下、再碰一下。
  他的心跳,因她,跳得更快,她可以感觉到。
  “我想……”她贴着他的唇,趴在他身上,小声道:“我很确定。”
  他的黑瞳更黑,仍没有动。
  渺渺心微晃,自信心往下掉了一点,但下一秒,他抬起了手,抚着她的后颈,压低了她的头,给了她一个终生难忘的吻。
  那个吻,点燃了火,熊熊烧着。
  她喘息着,热到头晕。
  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人交换了位置,不知在哪分哪秒,他脱掉了她和自己的衣服,也或许,是她脱的,她不确定。
  一切,变得极热,热到朦胧。
  夜,很热。
  他的手,也热;他的皮肤,好热;他的唇,更热。
  她喘息着、瑟缩着,紧抱着这个热烫的男人,想要拥有他,更多更多……
  夏夜,极热。
  她无法多想其他,只能攀着他强壮的身体,感觉他的热,感觉他热烫的汗滴落心口,感觉他在身内、在身外,包围她、填满她,引发阵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她喘息着,紧咬着唇瓣,泪失控再飙。
  他吻去她的泪,握住她的手,再用唇舌撬开她蹂躏嫩唇的贝齿,但没有停下,那温柔又强硬,怜惜又霸道的动作,他持续将那感觉累积,直到她和自己,一起越过了那极致的高峰。
  恍惚中,渺渺感觉到他粗喘的气息,仿佛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她累极,只觉慵懒,无法明辨。
  “你说什么?”她哑声询问,那压在身上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秒,才翻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亲吻她的额头:“没什么,我没说什么。”
  她想再追问,但倦意己上心头。
  “睡吧。”他说,轻抚着她的发,悄悄哄。
  他的动作,如此温柔,教人贪奢、眷恋。
  沉入梦乡的那瞬间,她忽然理解了,他刚刚说的话语,那个她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的字句。
  她应该感到惊慌,却丁点没有。
  听着他的心跳,感觉他的抚摸,渺渺只觉心安,恍若连灵魂,都被抚慰拥抱……
  第15章(1)
  “不,我们合约不是这样谈的,你必须照合约走。”
  他握着电话,手指在大桌上轻轻敲。
  一位戴着眼镜的秘书,捧着一叠待签的文件走了进来,放在他桌上,然后匆匆又走了出去。
  那位秘书,不是特别漂亮,但很有气质,二十分钟前,秘书小姐端了一壶热荼,送了几本最新的杂志过来,然后就忙到再也没空理会她了。
  “是的,我坚持。”他继续敲着桌子,口气听起来,极为心平气和。
  渺渺缩坐在一张大椅子上,翻看着腿上的杂志,捧着荼,慢慢喝。
  听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偷偷猜测,对方可曾听出他平静话语下的警告,大概没有。
  果然,下一秒,他毫无预警的挂掉了电话。
  非常平和,非常冷静,但也非常没有礼貌。
  “你这样对待合作对象,会不会不太好?”她挑眉问。
  “他会再打来。”他快速的浏览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咕哝。
  “因为这是笔好生意。”他签写着文件,道:“他要是有脑袋,就会再打来。”
  果然,电话又响。
  秘书小姐的声音传来,“老板,二线,华升金总。”
  “让他等。”他继续浏览文件,按下通话键,交代:“五分钟后再提醒我。”
  啊,这个老j巨猾的家伙。
  三分钟太短,十分钟太长,五分钟不长不短,刚刚好,能让想谈生意的人焦躁不安,忐忑不已,但又不会气得发飙摔电话。
  慢慢的,她又喝了一口已经开始变温的荼。
  他办公室里的冷气,十分优良,安静无声、任劳任怨的不断吹送出凉风。
  老实说,虽然已经在这待了快一上午,她还是有点怀疑自己是被下了降头什么的,不然她怎么会陷入现在这种处境?
  今早一起来,她还睡得有些迷糊,脑袋不是非常清楚,为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她又累又困,几乎醒不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好睡了。
  为了怕他啰嗦,他叫她洗澡,她就洗,叫她吃早餐,她就吃。
  本来以为填饱肚皮之后,可以在他去上班时,爬回床上睡回笼觉,谁知他却趁她神智不清,将她哄上了车,说什么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到他公司可以吹冷气,还有专人送饭,她可以好好的放松、休息。
  她被哄得头昏,以为来这里也可以有地方睡觉,忘了家里其他房间的冷气又没坏掉,忘了再怎么热,还是自己的床最好。
  等到她完全清醒过来,她已经被他拎到了他的公司,坐在他的椅子上。
  不是说,这张椅子不好坐。
  它好得很,旋转起来,安静无声,无论她在上面怎么动,都没有声音。
  不像另一张他拿来待客的椅子,竟然会嘎叽嘎叽的叫。
  真的,很轻微,但在坐下去时,会发出小小的、细微的声音,让坐在其上的人,神经紧绷,莫名紧张,完全无法放松下来。
  早上他叫一个经理进来时,那经理正襟危坐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因为只要他移动重心,p股下的椅子,就会发出微小,但让人紧张的音调。
  害她这个旁边的人,都跟着为那经理紧张起来。
  这么大一间公司,如此气派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里,竟然有椅子坏掉却没修好或换掉?究竟是他太省,还是没空换修?
  趁着他折磨人的空档,她好心提醒。
  “孔奇云,你知道你待客的椅子坏掉了吗?”
  “它没坏掉。”他继续翻页,阅读文件。“那是新的,前两天才送到。”
  “它发出嘎叽的声音,很小声,你可能没听到,但我想坐的人一定会听到,那让人很紧张。”她看着他,委婉的说:“也许你应该找人替它上点润滑油,老板办公室里有张坏掉的椅子,对你公司形象不太好。”
  “我就是要让人紧张。”他抬首,瞧着她,嘴角挂着莞尔的笑,淡淡道:“形象不重要。”
  她一愣,跟着恍然大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你是故意的。”她瞪大了眼,惊讶脱口。
  “当然。”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那对谈生意,很有帮助。”
  电话又传来秘书的声音。
  “五分钟到了,华升的金总,二线。”
  他没拿起电话,为方便签写文件,只按下通话键和扩音键。
  “金总,抱歉,让你久等了。”他口气平和,说谎不打草稿:“我刚在和韩国人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气得大声嚷嚷着,极为凶狠。
  “韩国人?!孔奇云,你这小兔崽子有没有搞错——”
  他没等那位金总爆更多粗口,冷静的开口打断,直切重点:“对方愿意降一成价给我。”
  “一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们之后就会涨回来的。而且我们可是签了约的——”
  “当然,我也想照着合约走,但你要涨价,我成本不符,当初我也是先和你询过价才下单的。”他一心二用的继续签着文件,一边谈生意。
  “原材料涨了,你也得让我回本,别赔个血本无归啊。”他没有回答,沉默的继续把文件翻到下一页,快速阅读着。
  “小孔,不然这样吧,我吃下一半,你补我另一半。”
  他还是一语不发,气定神闲的,保持沉默。
  对方急了,低咒一声。
  “好啦、好啦,我全吃下,你别去找那些韩国人,我们可是签了约的,你得照着合约走。”
  哇,转得好快啊,刚刚这位金总明明还吵着不想照合约呢,现在自己倒想依约行事了。
  渺渺眨着眼,真的是,五分钟,风水轮流转啊。
  无商不j啊,真的。
  瞧他长得一副道貌岸然、人模人样,但果然也是个j商,心机真重,实在是让她大大开了眼界。
  “谢谢金叔。”他十分有礼的开口,“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臭小子,你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是金叔你调教有方。”
  “狗屎!”金总好气又好笑,不客气的咒骂一声,然后放软了语调:“我说小孔,这个星期五晚上,你和你爸妈有没有约?”
  咦?现在是怎样?怎么突然开始话家常了?
  “我得先查一下行事历,有什么事吗?”
  “我女儿,就淑媛啊,你以前见过的,那天刚从la回来,我和老婆想到餐厅去替她接风,人多比较好叫菜。”
  这,是变相相亲吧?
  渺渺闻言,挑起了眉,拉高了耳,不由自主的,连心也吊了起来。
  隔着杯沿,她偷瞄着那个坐在大办公桌后的男人。
  他一脸面无表情,继续签写着文件,看不出来,对这相亲邀约,有没有兴趣。
  “我会通知爸的,他和妈应该有空。”
  “你也要记得来啊,你们年轻人啊,比较有话可以聊……”
  这句,也太明显了吧?要不要干脆挑明了说啊。
  才酸酸的想着,未料,却听他开口应了一声。
  “我会的。”
  嗯?他这是答应了?
  “那就这样说定?”金老总心情大好,“星期五晚上见。”
  跟着,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掉了电话。
  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没打电话去回绝,只是按掉了通话键,继续埋首工作。
  渺渺眯起眼,咬着唇,隐隐的,有些不快。
  也不知,自己在不快什么,昨晚,是她自己要来的,不是他强迫,他和她之间,不是男女朋友,也没有任何承诺。
  她垂着眼,有些太过用力的,再翻了一页杂志。
  他若想去相亲,干她p事?
  他和她,了不起,就是上过一次床而己,还是她讨来的,他搞不好只是同情,看她可怜,所以才大发善心的施舍一下,给她,她要的安慰。
  烦躁的,她又翻了杂志一页,却对其上的内容,视而不见。
  可他昨晚,明明说了……那句话……
  心口缩紧,眉皱。
  还是,她听错?
  死死的,渺渺咬着唇,在心里腹诽。
  也有可能,她没听错,只是男人爽到了,才脱口。
  不然他若是真心,后来干嘛否认?
  揪紧了杂志的页角,视线竟莫名又模糊起来。
  可恶,她的双眼,仍是肿的,都还没消。
  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她本欲起身离开,还没动,前方已出现一双长脚,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她微微一僵,垂着眼,含着泪,不敢动。
  “星期五晚上,你有没有空?”
  “没空!”她赌气,突兀的开口拒绝,然后才真正理解他问了什么,飞快的抬首,惊讶的问:“你说什么?”
  “星期五晚上,你有没有空?”他低头瞧着她,重复再问,大手抚上她的脸,拭去她因为太激烈抬头,飙飞出来的一滴泪水,道:“陪我去应酬。”
  她唇半张,脸微红,拧眉,咕哝:“我干嘛要陪你去应酬?”
  他的拇指滑到她被咬得快破皮的唇瓣,轻揉。
  “好让你别再折磨这张可怜的小嘴。”他说着,俯身低头,亲吻盘腿坐在大皮椅上,性格别扭的小女人,说:“顺便让人知道,我已经名草有主了。”
  渺渺小脸酡红,只觉得羞。
  “小醋桶。”他悄声说。
  “我……才没有……”她耳根子发烫,否认辩驳,但心虚的话,飘在空气中,半点说服力也没有。
  他噙着笑,什么都没说,只再吻她。
  那个吻,轻而易举的就抚平了她的不悦,让她头晕目眩。
  蓦地,敲门声传来。
  她一惊,吓得心跳差点停了,他倒是冷静,只依依不舍的,停下那个吻,然后拾起掉在地上的杂志,交给她,才开口。
  “进来。”
  秘书开门而进,渺渺则匆匆垂首,把杂志翻开,拿起来遮住了红通通的脸。
  嘴里,还留有他的味道,苦苦的。
  是咖啡。
  她忍不住舔了下唇,脸更红,只希望他的秘书,没有注意到。
  他的办公室里,除了大门之外,还有扇门。
  当她翻看完手中的杂志时,忍不住注意到它的存在,以为那里面是个小套房,可以睡觉休息,所以趁他忙着工作,偷偷晃了过去。
  谁知门打开一看,里面只摆着健身器材,一台跑步机、几个哑铃,一台做重量训练的机器。
  渺渺傻眼,回头看他。
  “你干嘛在办公室里摆健身器材?”她不该干扰他工作,但她实在忍不住。
  “运动可以消耗压力。”他淡淡的说,一边敲打键盘,移动滑鼠。
  所以他靠运动消耗压力?
  难怪这家伙身材那么好。
  “你想上厕所的话,进去左边就是浴室。”
  她脸稍红,双手交叉在胸口,抱怨:“我想睡觉。”
  “白天睡太多,晚上会睡不好。”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她反驳。
  “那是因为我陪你做了运动。”
  渺渺轻抽了口气,双耳又红,只见他目不斜视,继续敲打键盘,但迷人的嘴角,浮现,讨人厌的微笑。
  “你累了,才睡得好。”
  “你、你又知道?”她羞窘的,结巴了起来。
  “你要不信,”他转头,瞧她,缓缓道:“晚上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她脸红心跳的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好半晌,只能闭上嘴,匆匆回身,走进健身房,紧紧关上门,离开那个让她无言以对的男人,躲避他扰人的视线。
  但那没用,她几乎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穿透门墙,直而来。
  害她忍不住,一路退到宽敞的浴室,多了一层墙,才感觉好一点。
  豪华的浴室里,有着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莲蓬头,还有一个极大的按摩浴缸。
  那浴缸看起来很舒服,有那么一秒,她几乎忍不住冲动,想接一缸水,脱掉衣服,好好在里面泡个澡。
  她很久没那么放松了。
  话说回来,在这里把衣服脱掉,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尤其外面还坐着一头狼。
  不是说她不想要,就是太想要了,才不得不防。
  瞧着镜子里那个双颊酡红,满脸微醺的女子,她忍不住想。
  老天,她的双眼都还有点肿呢,那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里?
  坐在干净得闪闪发亮的马桶上,她深吸了两口气。
  虽然刚刚否认得很快,可她心里知道,自己昨晚能睡好,说不定还真是孔奇云的关系,但她以前也常把自己搞得很累,却还是浅眠,时间又短,不像昨晚这么好睡。
  似乎每次在他身边,她都能好好睡上一觉。
  或许只是因为,感觉到人体的温暖与心跳,让她心安。但她晓得,并不只是这样的关系。
  他使她几乎忘了那教人悲伤的梦,使那些人事物,变得苍白,没那么鲜明。
  只要他在,她就能遗忘。
  她拧着眉,思索着。
  外面那个男人,有某种特质,让她觉得很熟悉。
  若我是他,绝不想让你这样……
  蓦地,他说过的话,忽然闪现,跳了出来。
  誓言,一生就够,一世就够,不需守到来世,不需留到今生……
  她一怔,记起那些话。
  若我是他,只会想你一生平顺,一世平安……
  不会吧?怎么可能?
  若我是他,只会愿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努力的往前看……
  她咽着口水,心有些慌。
  若我是铁子正,如果我是铁子正……
  不,这样对外面那男人太不公平,他是孔奇云,不是铁子正。
  但他轻敲桌面的习惯,那种表面上云淡风清、私底下雷霆万钧,所有情绪都压下的方式,那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都……
  好像。
  渺渺将双手交抱在胸前,咬着唇。
  他相信她没有疯,但她知道,刚开始他对她所说的前世今生,并不以为然。
  他觉得,那只是梦。
  可最近,她发现,他在言谈之中,慢慢改了口。
  原以为,只是安抚她。
  还是……他也信了?
  可恶,好烦啊。
  渺渺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薄外套中,想掏手机找点事情来做,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他那里。
  该死!
  暗暗再咒骂一声,她瞪着前方,几秒后,愤然起身,走出浴室,站到他的跑步机上,c作按扭,然后开始跑步。
  她死命的把自己的脑袋放空,却无法成功。
  铁子正是铁子正,孔奇云是孔奇云,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就像她和刀荼靡是两个人一样——
  狗屎,就算她念上一百遍,她的脑袋也不肯接受。
  第15章(2)
  五分钟后,她开始流汗,十分钟后,她开始数着自己跑步的步数,然后脑海里的数字逐渐散乱,只变成单纯的音调。
  一二、一二——
  左右、左右——
  三十分钟后,当她跑得满身是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累得什么都无法再想时,却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回首,只瞧见他斜倚在门边,双手交抱在胸前,瞧着她。
  一瞬间,差点跌倒。
  她颠了一下,慌忙按停跑步机,停下脚步。
  该死,她跑了三十分钟才忘记他,这男人却只花了一秒,就再次闯进她的脑海。
  她喘个不停,汗如雨下的站着,只见他拿来毛巾,走上前来,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干爽折好的毛巾,递给她。
  “我说过,你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他是说过,但被提醒,而且证实,实在让人不爽。
  所以,她没用他给的毛巾擦汗,而是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将他的脑袋拉下来,攀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火热的吻,和湿答答的拥抱,将身上的汗水,全报复似的,印在他干净整齐的衬衫上。
  没有多久,她就发现,这真是个超级不智之举。
  他起了反应,非常大的反应。
  她想退开,却做不到,她的身体与手脚,有自己的主张,死黏着他不放。
  “孔……奇云……”她死命拉回神智,强迫自己开口:“你……不用……工作吗……?”
  “已经……中午了……”他吮吻着她敏感的耳朵,大手探进她汗湿的衣里,哑声道:“现在是,休息时间。”
  渺渺轻喘一声,战栗瑟缩着,“可是……秘书……”
  “她去吃饭了。”
  “门……锁……”她揪着他的衣襟,感觉他另一只手,滑进了她的短裤里,溜进湿热的腿间,渺渺不觉嘤咛抖颤,语不成句,“有人……进来……会……会看到的……”
  “我锁了……门……”他拉下她的t恤,低头含住那满是汗水,湿润粉嫩的挺翘,舔吻吸吮着。
  讨厌,这样好犯规。
  渺渺娇喘着,在心底抱怨,但当她听到,门已经锁上时,小手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紧抓着他的脖颈,弓起身体迎向他那邪恶热烫的嘴……
  她中午用餐时,完全不肯和他说话。
  那个男人事先锁了门,他早有预谋。
  即便后来洗了澡,她依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欢爱的味道。
  每次有人进来,她都觉得人家在看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和她在那个健身房里,做了什么好事。
  她本来想先回家,但他不肯让她走。
  “也许晚一点,就会有消息进来。”
  他一句话,打消了她离开的念头,更让人心惊的,是她晓得,他早上说的没错,她自己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离开这里,只会让她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无法休息。
  所以,她仍留在这个地方,不过不敢再进去那个充满了她y声浪语、娇喘呻吟的健身房。
  若要上厕所,她也宁愿到外面,去上员工厕所。
  她从他公司的员工休息室的书柜上,抓了另外两本最新的小说,有那么一瞬间,她考虑留在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里;这里面什么都有,除了书柜,还有免费的零食和饮料,电视与电脑更是不可或缺,还有一些看起来温暖又舒适的长沙发。
  但他的味道,仍在身上隐隐残留。
  或许只是错觉,但她作贼心虚,担心被人发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窝回他办公室。
  谁知,小说才看没几页,却听见有人匆匆走了进来。
  “老板,林秘书刚刚在楼下昏倒了,被送进了医院。”
  难怪都过了休息时间,那位秘书还不见踪影。
  渺渺抬头,看见另一位小秘书战战兢兢的站着,两手紧紧交握,虽然她极力维持着镇定,但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孔奇云一愣,问。
  “是急性盲肠炎,她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打了电话回来,现在在一线。”
  他接起电话,自报姓名,“孔奇云。”
  小秘书,紧张的站在桌前,等着。
  “你在哪家医院?”
  “我知道。”
  “别担心工作的事,我会处理,你这几天就把年假休一休吧。”
  “不客气。”
  他收线挂掉电话,看着那小秘书,道:“帮我联络台大外科的魏医师,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动手术,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请他帮忙为林秘书主刀。林秘书要请年假,记得通报人事室。还有,请把我接下来两个星期的行程表列印出来,林秘书应该有把它存在她电脑里。顺便将文华的财报传到我的电脑。”
  “知道了。”小秘书紧张的白着脸,频频点头,但在他停下那一长串的交代时,依然站在原地。
  孔奇云低头写了两个字,过了两秒,才发现那小秘书仍杵着。
  “还有事吗?”
  “呃,没有了。”她慌忙摇着脑袋,但依然站着。
  他又停了一秒,拧眉瞪着她。
  渺渺几乎能看见,那小秘书的冷汗,从额际上,冒了出来,缓缓滑落。
  这男人实在太过阿呆,她猜他一定不晓得,那小秘书为何还站在那里。
  因为不忍心,她放下了小说,开口道:“你可以出去了。”
  闻言,那位不知名的小秘书匆匆将视线瞥了过来,神色有些惊慌。
  “出去吧。”,渺渺对她微微一笑,“他暂时没事要再交代了。”
  小秘书恍然,这才如获大赦,慌张转身,几乎有些小跑步的快步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她才重新拿起小说,继续翻看。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迟钝。”她小声咕哝,批评。
  他仍瞧着她,教她坐立难安。
  三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他。
  谁知,却见他扬起嘴角,瞧着她开口。
  “谢谢。”
  脸,又红,心乱跳。
  “快点做你的事,别一直死盯着我看。”她羞恼娇嗔,话出口时,却只觉脸更烧烫。
  脚一踢,渺渺旋转椅子,背对着他,宁愿对着墙,也不想面对他。
  本来打定主意,今天再也不理他,谁知十分钟后,她出门去倒水喝,却发现那位小秘书蹲在林秘书的办公桌后哭。
  “怎么了?你还好吗?”小秘书惊慌抬首,看见她,吓了一跳,慌忙抹去眼泪。
  “对、对不起……”她紧张的看向通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结结巴巴的。
  以为她是担心同事的病情,渺渺开口安慰:“你别紧张,盲肠炎只是小问题,魏医师是很好的外科医师,他和孔家交情很好,由他主刀,林秘书绝对不会有事的。”
  闻言,那小秘书泪水更是狂喷,扭曲着脸,道:“我……我不知道魏医师的名字。我刚打电话问过了。台大外科有两个魏医师……一个出国了。一个不知道在哪……我两个都联络不到……”
  “你可以打内线问孔奇云啊。”她好笑的道:“他不会吃人的。”
  “可……可是,我连文华的财报都找不到……”小秘书皱着脸,恐慌的抽噎道:“然后刚刚,林秘书的电脑,突然就当掉了,我重开机之后,总……总裁的行程表就……就变成乱码了……”
  她傻眼。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若衰,真的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难怪这小秘书不敢去问孔奇云,她大概吓都吓死了。
  “上、上个月……我爸……好不容易才求总裁收留我……要我学一点事做……林、林姐人那么好……我要是……要是丢了这个工作……爸一定会很失望的……”
  咦?难道又是一个变相相亲的?
  渺渺呆了一呆,可瞧着那差不多就要哇哇大哭的小秘书,她实在是很于心不忍,只得出声安慰。
  “没事的,你别担心,别哭了,先冷静一点。”她绕过桌子,抽了张面纸道:“你吸吸鼻子,把眼泪擦一擦。遇到问题,你得一个一个解决,不要急。我认识魏医师,知道怎么联络他,文华的财报,既然本来就是今天要给,林秘书应该有做备份,你查一下备份硬碟,搜寻最近一天的更新,应该会有结果,我来联络魏医师。”
  她拿起电话,一边指挥那哭得梨花带泪雨的泪人儿,一边按下电话号码。
  “喂,淑玉阿姨吗?我是渺渺,你那里有魏书林医师的手机号码吗?多少?”她拿了笔,将打听来的手机号码记在纸上。
  有了指示,小秘书心稍安,擦去眼泪,立刻勤奋的移动滑鼠,依照她的方法,到备份硬碟里去找,果然找到了文华的财报。
  “找到了吗?”她挂掉电话之后,问。
  “找到了。”小秘书感激的看着她,但眼仍惶惶,“可总裁的行程表,我还是没找到……”
  “没关系。”渺渺道:“我记得林秘书随身有带pda,她应该有备份在那上面。你通知人事室,林秘书休假的事了吗?”
  “还没。”
  “那你现在下去通知人事室,然后到医院去找林秘书要pda。”
  “可是总裁……”她害怕的瞥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一眼,吞咽了下口水,怯生生的瞧着她,“而且,会有电话进来。”
  “没关系,我会处理他,电话我也会帮忙接,你去吧。”
  “真的可以吗?”小秘书眨巴着泪眼,问。
  “当然,去吧。”她按下刚刚记下的手机号码,一边道:“把你的手机带着,号码给我,我联络上魏医师之后,会打给你,告诉你情况。”
  “喔,好。”
  小秘书顺从的低下头,匆匆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抓起包包,就匆匆下楼了。
  联络魏医师,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她很快交代清楚情况,解决了第一件事,然后同时将林秘书所有电脑的资料都再次备份,再将文华的财报列印出来。
  她才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
  她顺手接了起来。
  “您好,孔奇云办公室。”
  对方开口,说的是英文,她不慌不忙,以流利的英文回覆。
  第16章(1)
  怀里的女人,昏昏欲睡。
  他知道,她累坏了。
  今天运到欧洲的船货出了问题,他被迫加班,她也跟着一起。
  原本,带她去公司上班,只是不想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胡思乱想,谁知道她闲不住,见林秘书病了,竟然自动接手了秘书的工作。
  实话说,他不是不感激,安老板的女儿,是个刚出社会的新鲜人,超级大菜鸟,一出了事,就只会先哭再说。
  他当初会答应收她,也只是想,反正有林秘书在,安婷雅就算只当个花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谁知道林秘书会得了急性盲肠炎,他知道安婷雅没什么用,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那小女生,比他想像中还糟糕。
  幸好,渺渺接了手。
  这几天,她已经帮忙解决了好几次危机。
  那小女生,现在简直把她当女神在拜,在公司里,活像个小跟班。
  虽然不想承认,但今天晚上的问题,若没有渺渺的人脉,恐怕他整夜都别想回家了。
  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到,连货船都可以调得到。
  “那间航运的老板,之前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她笑着说:“而且反正,他们公司最近生意不太好,好几艘船都空在那里,搁着也没用。”
  他好奇那是什么人情,却忘了问,为了不让欧洲那边开天窗,他忙到翻天。
  很快的,他就发现,华渺渺是个得力助手,几乎他心神才动,她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会在眨眼间,把他需要的资讯与资源弄到手,放到他桌上,协助他办公。
  他和她合作无间,工作效率高得吓人。
  在公事上,那个女人,活像他肚里的蛔虫。
  他从未遇过,像她这么懂他心思的人,男的没有,女的更不曾见过。
  但也因此,让她累过了头,好不容易下了班,他开车送她回家,还没到家,她就已经睡着了。
  孔奇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下了车,进屋回房,中途她醒了过来,自己乖乖进浴室洗了澡。
  当他回到家里,洗完澡,再回来时,她几乎已经在裕缸里睡着。
  他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替她擦拭身体,抱着她走出裕室。
  那小女人,完全没反抗,把头靠在他肩上,磨蹭了两下,半合着眼,喃喃道:“孔奇云,你不应该当商人,应该去当举重选手……”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谢谢你的称赞。”
  “我不是在称赞你。”她叹了口气,下了结论:“你一定压力很大,才需要那么大量的运动消耗压力,才会将身体练得那么好。”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地方。
  他把她放到床上,还没想该如何回答,只听她呢喃再道。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但除了运动之外,你应该学习如何放松……”
  “像是什么?”
  “找些嗜好,什么的……”她的眼,已经完全合上了。
  “我有嗜好。”他和她一起躺上了床,轻拥着她。
  “什么……嗜好…?”她困倦的问,但声渐消。
  “华渺渺。”他说。
  她没有反应,他怀疑她有听到,这个女人,已经睡着。
  扬起嘴角,轻轻的,男人在他的嗜好上,印下一吻。
  抚着她的发,他正欲合眼入眠,却看见他搁在床头的手机,闪着光。
  他迟疑了一下,担心欧洲那边仍有问题,悄悄下了床,将它拿到阳台,打开。
  有一封简讯,是他请的征信社,告知他,调查员已经查到了,那块空地在谁的名下。
  看见那地主的姓名,他一愣。
  恩索半晌,回了简讯,要求对方明天,直接把详细的调查结果,用电子邮件寄给他。
  关掉了手机,他微拧着眉。
  几年前,他曾听过那人的名声,但不曾交过手。
  那个男人,早在他接手父亲的公司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一行。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地主,曾经在商界,显赫一时,但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江山换人,钱财易手。
  商界谣传,那人得罪了养父,所以才被逐出家门。
  在这之前,他不曾多加注意,现在想起来,才觉不对,那男人手段非常,当年也还在巅峰时期,就算他和养父闹翻,该也会继续留在商界,翻云覆雨。
  但他就从那一年完全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国内国外,都再不曾听说,那男人涉足商界。
  抽手抽得这么干净,反而显得异常。
  那块在市中心的地,是那男人的?
  不知怎,有些不安。
  瞧着夏夜星空,他唇微抿,眼角忽瞥动静,转头看去,却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展翅从檐上飞离,横过月夜。
  不祥的感觉,更深。
  应该,只是他想太多了。
  摇了摇头,他挥去心中不安,回到她的房间,紧拥那已熟睡的女人,慢慢的,进入深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女人,身穿白色深衣长裙,端坐在云头桌案之后。
  她有着一头鸟黑柔亮的长发,小巧的鼻,秀丽的眉,还有唇形优美但略显苍白的小嘴。
  她在说话,对一位在她桌案前跪坐的男子,吩咐交代。
  人来,人又走,人再来,再走。
  她垂眸听取每一位来人的话,再给予指示。
  从白天,到夜晚。
  “夫人,夜深了。”一位男子来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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