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 和 功能!尽管唐可卿已经尽量轻轻带过,省略人名,挑重点说,但仍花了不少时间。
她不敢相信,无法相信,只觉惊心,听得动魄。
可瞧着那个面貌未曾改变的女人,看着那个守护在她身旁的男人,渺渺知道,眼前这女人,说的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不是故事,是真的,是他与她的人生。
龚齐与夜蝶舞,仇天放和唐可卿的人生。
他们犯了错,所以遭到诅咒,所以牵连周遭所有。
但,疑问仍有。
“你为什么,要找人,卖香给我?”渺渺不解,再问:“我本来,什么都不记得。”
“香?”可卿一愣,“什么香?”
“荼靡香。”
这句话,让其他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回答的男人。
仇天放开口,起身提来热荼,淡淡道:“那是铁子正亲手为她调配的香,有年隆冬,荼靡病了,铁子正为让她安神定心,曾亲手为她收药调香,甚至和她带着同样的香囊,从此不曾改过那习惯。”
短短几句话,让人心紧。
“她有失眠的问题。”孔奇云,开了口:“在一间咖啡店里,买了香,才做了梦,但后来咖啡店被铲平了,在短短时日之内。”
他看向那个提着荼壶,倒了一杯给老婆润口的男人,道:“那块地,是你的,登记在你的名下,所以我们才会找到这里。”
消失的咖啡店?
闻言,那对夫妻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
“你的失眠,很严重?”仇天放看向渺渺,问。
“一点点——”渺渺开口。
“很严重——”孔奇云说。
窝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回答,结果却差了很多。
渺渺脸红,嗔他一眼,只得改口:“一点点严重啦。”
“还有别的问题,对吗?”可卿忍住笑,再问。
这一回,孔奇云挑眉,识相的紧闭双唇。
渺渺迟疑了一下,又瞄他一眼,才道:“有。”
“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渺渺摇头,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然后,话出口:“我的男人,帮了我。”
他眼瞳加深,握着她的大手,微微又紧。
她微笑,轻轻回握。
“卖你香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仇天放问。
“女的。”渺渺回神开口,停了一下,瞧着眼前这两个人,才又道:“我想你们应该也认识,她也在梦中,我是说,那一世里。她是阿澪姑娘。”
“我想也是。”仇天放咕哝一声,隐隐有着不爽,替另外两人,也倒了杯热荼。
“澪她,在还债,用她自己的方式,弥补过错。”可卿望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带着遗憾往生,铁子正的死,在你的灵魂上,刻下了伤,多数的人,都能学会遗忘,但有些人,转世轮回仍无法忘,所以,她才卖你香。”
男人淡淡开口,补充:“我犯了错,澪恨我,所以诅咒我,所以才帮上柱国,她要我得到一切,再让我失去所有,永远重复同样的结果,其实到头来,或许我终会如她所愿,但她错在不该将铁子正与刀荼靡,牵连进来。”
“那香,是铁子正为荼靡调的香,对刀荼靡意义重大,所以她才还你香,这么做,是因为她欠了你,干扰了你的命运,所以才要让你想起,记得。”仇天放把热荼递给了渺渺,道:“想起来了,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记起来了,才能不再被困扰,才能从错误中学习,才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渺渺接过荼,直视着他,问:“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谈吗?”仇天放平静的看着她,坦然道:“对。”
她哑然,无语。
“我当时没有想到,会有那样的结果。”可卿注视着她,真心开口:“我很抱歉,当时我若能早点动手,铁子正就不会死,你就不会瞎了眼,带着遗憾,度过这么多年。”
渺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松开和身旁男人交握的手,伸出双手将唐可卿的手,翻转过来,打开她的掌心。
伤口,已经没有,不留疤、不留痕。
“其实,是会痛的吧?在受伤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轻问。
可卿喉一紧,保持沉默。
但她不用说,渺渺光看旁边仇天放紧抿的唇,和额上狰狞的青筋,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虽然会愈合,但在受伤的时候,一样会痛。
“一定很痛。”她故意说,看着他说。
他眼角抽了一下,仿佛被戳了一刀。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渺渺抚着那嫩白的掌心,瞧着可卿,再看向仇天放,道:“不过我想,那个人已经有了报应。”
男人眼角再次抽搐,但这回终于开了口。
“我很抱歉。”
啧,投降的那么快,真不好玩。
某人的大手,放到了她腿上,渺渺瞄他一眼,只见他警告的拧起了眉。
她还宁愿,他是真的在偷摸她大腿。
渺渺收回心,看着有些窘迫的可卿,实话实说:“我想,有段时间,荼靡真的很恨,非常的恨。”
可卿心头一紧,却听她温柔的说。
“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再那么在乎,我猜经过了两千多年之后,或许我终究还是在转世中,多少学到了什么。我来,只是来找答案,只是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并不是来责怪你,或他的。”
渺渺合起可卿的手,对她微微一笑,放下她的手。
一笑,泯恩仇。
“有个男人和我说,我应该忘记那个前世,认真的过现在这一生。”她笑看着唐可卿,再看向身旁的孔奇云,说:“他难得能从狗嘴里吐出象牙,但我想他说的没错,我决定要和他,好好过。”
这女人,都不知是捧他还是损他,总让他的心情,忽起忽落,大幅波动。
“我很爱他的呢。”女人柔情开口,浅浅的笑,勾了他的魂,当着他人的告白,让他莫名尴尬,脸微红。
可卿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满眼,滑落。
但华渺渺倾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不起……”可卿哽咽,真心说:“谢谢你……”
她眼眶也湿,轻抚着她的背,半开玩笑的说:“别哭了,你的男人在瞪我,我好怕呢。”
这下,原本没在瞪她的男人,可真的在瞪她了。
她朝他挑眉,丁点也不再怕他。
这男人的弱点,已经完全掌握在她手中。
第18章(1)
天色,已昏黄。
夕阳,早落到山头之后。
因为太晚了,两人被可卿留了下来,住一宿。
渺渺和可卿,一起去厨房做饭,孔奇云则帮着仇天放,去扛柴火。
饭后,当女人去洗碗,孔奇云回车上,拿下两人的行李;他不知道会待那么久,但他确实算过车程,知道当天来回,绝对会太赶,他本打算和渺渺下山后,到海边那座小城,住一个晚上。
关上车门,却见那个男人斜靠在门廊木柱,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你不记得,对不对?”
孔奇云一僵,但不动声色。
男人看着他,指出:“你没有说过,关于前世的任何事。说的,都是华渺渺。”
“那不重要。”他神色不变,警戒开口。
可仇天放,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不记得。”
孔奇云看着那个男人下了这个结论后,自嘲的一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却没点着,只淡淡道:“也对,你要是记得,怎么可能如此心平气和。”
见他拎着那根烟,在手中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曾点。
为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孔奇云轻描淡写的开了口,问。
“你不抽吗?”
仇天放一愣,停下玩烟的动作,抬眼,挑眉,无声询问。
“那根烟。”他回答,指出问题的重点。
仇天放低头再看着,手里快被他玩烂的烟,像是直到被他提醒,才想起它的存在。
他凝视着手里的烟,然后只淡淡又牵扯了一下嘴角。
“不,我不抽。”他抬起头,瞧着那个提着行李的男人,说:“我戒烟了。这,只是拿着玩的。”
“为什么?”孔奇云问。
直视着他,仇天放老实说:“抽烟有碍健康,我得活得久一点。”
他没有多说,但孔奇云已经了解。
这男人想活久一点,不为别的,只为了屋里那个女人。
“因为她会活很久?”孔奇云忍不住再问。
“对。”他没有闪避这个问题,只定定看着那个家伙,坦然道:“因为她会活很久,我想陪她久一点。”
他能了解。
之前,他曾不解,为什么这曾经不可一世、富可敌国的男人,会愿意抛弃一切,隐居深山,但在经过这一下午之后,他已经可以了解。
仇天放,爱着唐可卿,和没有温度的金山银山比起来,一个爱他千年的女人,比什么都更加珍贵。
为此,孔奇云直视着他,张嘴承认,“你说的没错,我不记得,我知道的,都是渺渺和我说的。”
他提着行李,走上前,道:“所以如果你出来,是想道歉,就可以省了,因为我很有可能,不是铁子正。”
闻言,仇天放一愣,虽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他知道,这男人,确确实实,被这件事,困扰着。
不然,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想套他的话,要确认。
孔奇云看起来,或许很有自信,但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害怕失去心爱女人的感受。
“你确实有可能不是。”
孔奇云肩颈一僵。
仇天放同情的看着他,道:“我很想告诉你,你就是铁子正,是她前世的情人,但我不是灵媒,看不穿灵魂,我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深吸口气,不再追问,只提着行李,踏上门阶,越过了那个男人,可仇天放,再出声。
“但我想你是。”
他停下脚步,回首,难掩眼底渴望,问:“为什么?”
“直觉吧。”仇天放看着他,道:“你和他,给我相同的感觉,都一样执拗,同样沉着。”
这不够,光靠直觉,是不够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从背后偷袭吗?”
气一窒,又僵。
仇天放收起手上那根烟,双手交抱在胸前,靠在门柱上,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道:“因为若不这样做,我就无法动手,若不这样做,我就干不掉他,铁子正是我结义立盟的兄弟,他有多少能耐,我比谁都还要清楚。我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他功不可没。”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等?”
“因为我气度不够。”他自嘲,苦涩坦承:“那一世的我,太渴望能够成功,无法忍受,任何人,在我的前头。铁子正太优秀,总有一天,会成为高山,阻碍我。”
孔奇云无言以对。
“我应该等的,最近我回想过去,总觉得我应该再多等一等,若我等了,或许一切就能改变,你我合作,说不定真能平定天下,但当时的我,耐性已到了尽头。而我确实知道,你气量比我深,耐性比我够,你有仁,而我无义,若将来成了事,我俩相争,跟着你的人,一定比跟我的人多。”
夏夜山风,沁凉入心。
“过去,我杀过很多人,但最不该的,就是对你动手。”仇天放深吸口气,瞧着他,开口:“我很抱歉,真的抱歉。”
孔奇云看着那个男人,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迟来的道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接受这一个道歉,但胸口微热,仿佛隐隐的痛。
所以,他一句话没说,保持沉默,才要转身,却又停下,站定。
半晌后,开口问。
“你可知道,荼靡后来,活了多久?”
这男人和他死在同一天,但夜蝶舞不会死,她活到了现在,成为唐可卿,显然也告诉了他不少事情。
或许仇天放会知道,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当话问出口,他看见仇天放黑瞳一缩,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五年。”
孔奇云脸色一白,心瑟缩,疼痛。
所以,即便瞎了,她仍撑了五年。
“怎么死的?”他强自己再问。
“心脏衰竭,疲劳过度。”仇天放看着他,道:“可卿说,荼靡应了铁子正,要安妥铁家众人。她一直守着那个承诺,将所有仆佣都安好,帮着每一位男子都娶妻,让每一位丫鬓都嫁人,她撑着,助他们在各国安身立命,直到确定每一个人,都嫁娶得宜,生活无忧,然后才撒手。”
原来,铁子正的心意,也只换来她五年的c劳,和孤单寂寞。
是吗?天黑了啊……原来……又过了一天……
她声飘飘,响在耳边;苍白瘦弱的身影,如在眼前。
即便瞎了,也要守着他的交代;即便倦了,也依然要做。
心,更疼,更痛。
他没再多问,只转身,回到屋里,去找那个顽固得叫人心疼的女人。
那一夜,星子爬满了天。
客房的窗颇大,渺渺躺在窗边床上,看着黑夜星辰。
“这里好美。”
“嗯。”
深山里,只有风,悄悄摇晃,满树林叶,沙沙的,一点声,一阵阵。
“我没有疯呢。”
“你本来就没有。”
闻言,她慢慢回头,只见他瞧着自己,黑瞳里,尽是情深。
她转过身,蜷缩进他怀中,闭上眼眸,道:“谢谢你,相信我。”
孔奇云抚着她柔软的发,说:“不客气。”
她扬起一抹笑,感觉他的吻,落在眉心,如此温柔。
“渺渺。”他在她耳畔,悄悄。
“嗯?”她仍闭着眼,喜欢感觉,他温暖的怀抱。
“有句话,我一直忘了和你说。”
“什么话?”
“我爱你。”
她讶然睁眼,心怦然而动,脸红。
“你有说过。”她害羞的提醒他,缓缓道:“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有听到。”
男人躺在她身旁,和她枕着同一块枕,俊脸带着柔情,薄唇微张,开口:“没有正式说过,那一次,我收回了。”
没错,现在想来,他是收回了,还害她以为自己听错。
“为什么……”她好奇问:“不承认?”
他抚着她柔嫩的小脸,低语:“我怕你,吓得逃走。”
“我没有。”她一愣,反驳。
“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你就逃走了。”
好吧,她确实是逃走了。
渺渺脸红耳热,只能再道:“我现在不会了。”
“我知道。”他黑眸微暗,眼瞳加深,“我知道你不会。”
刀荼靡,从不负所托;华渺渺,绝不毁诺。
他握着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
“我不相信,前世今生。”
沙哑的嗓音,飘荡。
她心一紧,却听他道。
“但,若这世界上,真有轮回转世、前世今生……”他以指腹,轻抚她的脸,“我愿生生世世,和你一起,长伴左右。”
那温柔的话语,如珍珠倾泄在黑夜中,字字珍贵。
渺渺喉一哽,泪上涌。
“我爱你。”他深情的凝望着她,悄声告白:“不是一天,不只一年。”
男人抚着她的眉,她的发,她的唇,哑声道:“我想,即便你是疯的,就算将来我们老了,我还是会爱你。”
他声低低,哑哑,在心头缭绕,温柔包围。
“我爱你。”隔着寸许的距离,他深情款款,黑瞳幽幽,悄言:“很深很深。”
泪,滚落。
他以唇接,再道。
“很深很深……很深……很深……”
渺渺伸出手,紧拥着身前的男人,知道,此生再也了无遗憾。
就算明天会死,就算此刻世界毁灭。
她,也甘愿,已经甘愿。
阳光初升,扬起山岚。
那一天,渺渺很早就醒了过来。
山里的空气,微凉,很清新。
不想吵醒那还在睡觉的男人,她悄悄溜下了床,出了房门。
原以为,大家都还没醒,但主人不在屋里,桌上却已摆放了碗筷,和冒着冉冉白烟的热烫早餐。
她听见屋外有细微声响,好奇来到敞开的大门外,只见那对夫妻依偎在一起,坐在门廊上,看旭日东升。
男人,揽着妻子的腰,握着她的手,悄声道。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女人沉默,只把头,枕在他肩上。
男人不舍,再咕哝:“我犯的错,太多,你还想在手上划上几刀?就算再多给你两只手都不够。还不如,直接拿刀戳我几个窟窿。”
“我舍不得……”
“你舍不得,我就能舍得?”
虽是怨怪的口气,却隐含更深心疼。
女人轻笑,只勾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你想澪还会再来找我们吗?”
“不知道。”
“你应该对她好一点,我们实在,欠她太多……”
男人安静了下来,半晌,才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有,很多次了。”
“我爱你。”
她心微暖,回道:“我也爱你。”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他重复咕哝。
女人轻笑出声,但没承诺。
男人叹了口气,只能将手紧握。
渺渺看得出来,仇天放很爱唐可卿,如果之前她心底还残有任何怨怪,现在,也已完全消失无踪。
那个男人,已经有了,他该有的报应,恐怕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偿还更多。
她很难想像,若换做是她,能否撑过那么多次折磨。
然后,一双大手,悄悄环上了她的腰。
渺渺回首,看见深爱的男人,他睡眼惺忪,但已经醒了。
那一秒,忽然知道了答案。
其实再苦都会愿意的,只要是为了这个男人,她什么都会愿意做。
她想着,自己是很幸运的,已经很幸运了。
她在他怀里转身,将他拉下来,亲吻。
“幸好,我爱的是你。”她微笑,悄悄开口。“不是外面那一个。”
他微笑,低首再吻,万分同意不过。
“幸好,你爱的是我。”
第18章(2)
吃了早餐,两人收抬了行李。
孔奇云将小小的行李提出了屋子,放进了车里,他打开车门,但没坐进去,渺渺还在门口,和唐可卿告别。
“你要多保重。”
可卿心微暖,眼又热,道:“你也是,多保重。谢谢你原谅我。”
“不客气。”渺渺轻笑。
“将来,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可卿温柔的看着她,道:“请让我们,多少弥补一点过错。”
“我会的。”渺渺笑了笑,“我绝对不会放过,和上柱国,讨债的机会。”
可卿笑了,淡淡的笑,淡淡的愁。
但她想,或许,这女人的心伤已经开始愈合,哀愁也会渐渐被那男人抹去吧。
只不过,看着眼前那在人世间,经历千年岁月的女人,渺渺忍不住,心疼的又上前,将她轻拥。
“我有空,会再来的。你别害怕,懂不懂?就算将来……”她没有将那几个字,说出口,但她晓得她懂,只道:“我会再来的,你不会是一个人。”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没想到,她会懂。
可卿感动不己,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抬手将这温柔的女人紧拥,哑声开口:“谢谢你……”
最后一次,再拍拍她的背,渺渺松开了手,含着泪,露出微笑。
“好了,我得走了,不然我怕我要哭出来了,最近我真的,变得很多愁善感呢。”
她说着,泪却已滑落,她笑着抹去。
那在阳光下的微笑,那么美,教可卿感动。
然后,渺渺转身,看见自己的男人,在车旁守候,等待。
他朝她伸出手,她缓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说完了?”他问。
“说完了。”她说。
他轻轻抹去,她又滑落的泪,然后侧身,让她上了车。
正当他绕过车,开了门,正要上车离去,却听见那个男人,开口叫唤。
“孔奇云。”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
只见仇天放,不知何时,已站在唐可卿身旁,和她手紧握。
“她还留着那只烧完的香盒吗?”
不懂他为什么提这个,但他仍回答:“对。”
“如果你还介意,就去看看它。”
他一楞。
仇天放意味深长的道:“那香盒,会告诉你答案的。”
他眼一紧,点头。
然后,上车,走了。
当车远离,他可以看见,那对夫妻,依然站在原地,互相依偎着,久久。
小小的木盒,看来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标记。
但他看得出来,这香盒,作工精巧,接合处,完全看不出接缝。
他已经不介意了,不再那么介意,但他很好奇,所以他和她一起回到家,要了香盒。
“他为什么,叫你看香盒。”渺渺问。
“他认为,我是铁子正。”奇云说。
渺渺将香盒从收着的抽屉里,取了出来,交给他,道:“我看不出来,这盒子,能告诉你什么。”
他也不懂。
盘腿坐在床上,他将盒子接过手,翻看把玩着。
盒子是木头做的,触手极为温润,其上没有雕刻,没有任何装饰,就只是一个,作工很细致的木盒。
他将它打开来,盒子里,已无任何香粉,但还残留一丝余味。
渺渺坐在他身旁,柔声道:“其实,是不是都没关系了,真的。”
“嗯,我晓得。”他说,但仍看着木盒。
这盒子,看起来很普通,可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捧着手中打开的沉沉香盒,眉微拧,不自觉,轻抚盒底,感觉到,在那上头,有着极细微的纹路,r眼,难以得见,但用摸的,可以摸得到。
然后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他抚着那个纹路,在其中两个图样上,依序按了下去。
它动了。
无声弹起,上浮些许厘米。
他愣住了,渺渺也是。
两人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盒,讶然不己。
“原来,不只一层……”渺渺说。
那是内外两层的盒,但太过贴服,教人无法察觉。
他拿起那微微弹起的内盒,只见香盒的下一层,叠放着一块虽然已经微微泛黄,但保存完好的丝绢。
蓦然,一阵热气上涌,冲脑,袭身。
“这是什么?上面好像有写字,看起来好像很久了,我去拿镊子,小心一点好了。”
渺渺跳下床,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用了。”
她回首,只见他依然盘腿坐着,一手抓着她,一手握着那香盒,但神色不对,很不对,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窘迫,额上青筋又冒,一张黑脸,竟泛红。
“为什么?”她好奇问。
“我知道……”他尴尬的看着她,黑瞳幽幽,极为深邃,哑声承认:“我知道这是什么。”
所有细节,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纷纷入脑进心,无一遗漏。
那个男人,果然仔细调查过铁子正,所以才会知道,这个机关,才会晓得,他把东西放在里面。
她狐疑,坐回他身边,轻问:“是什么?”
有些尴尬的,他窘迫张嘴回答:“荼靡的,卖身契。”
她一怔。
“你说什么?”
“是刀荼靡的卖身契,我刀家,将她卖我。”他深吸口气,看着她,道:“在她十七岁的时候。”
十七岁。
渺渺呆住了。
那一年,荼靡,拒绝了铁子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喃喃:“可是……铁家没有奴……”
男人看着她,面红耳热,低哑开口:“但,我太想要了……不想放手……”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自己的规矩与准则。
渺渺嘴巴开开,哑然无言。
“他们并不想要你,可是我想……”他凝望着她,道:“很想很想……”
可他一直忍着,没有说,没有表示,没有迫。
渺渺无法置信的看着他,然后听见自己问。
“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想要的,不是奴,不只是主仆……”他稍稍松开她的手,轻握,老实承认,“我要你爱我,心甘情愿,所以,我等,宁愿等,慢慢等,谁知道……”
他声喑哑,大手,往上,抚着她的小脸,苦涩的说:“谁知道,你竟想叫我去娶别人。”
心颤颤,不止。
“对不起……”她哽咽道歉,泪潸然而下。“我很抱歉。”
他伸手,接住她滚烫的热泪,眼热心暖,凝视着她,道:“我不想你是奴,从没这样想过,刀荼靡不是奴,是铁子正的妻,我只把你当妻。所以,我才把这卖身契,放到盒中,给你保管。”
“既给了我,为何还不说?”
他沉默,没有回答,只看着她,眼里有情,也有苦。
然后,渺渺突然了解。
给了她,却不说,是因为,怕她就此而走。
“我没有自信,能让你留下。”他开口,证实了她的猜测。“可我也不想,你是为了报恩才留。”
这男人,怎能如此痴傻?这般情深?
泪水再滑落,微笑却上了唇。
她心疼的看着他,上前,捧着他的脸,爱怜亲吻。
“你是个傻瓜,你知道吗?”
“你说过了。”他哑声说。
“前世今生都是。”她哽咽,悄悄强调。
他放下了香盒,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厮磨疼宠,嘶哑的说:“我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犯傻的。”
“我知道。”再没人,比她更加清楚晓得。
“我爱你。”她温柔开口,再说。
他收紧双臂,喉紧心暖,闭上眼,感觉热泪滑落,但心是安的,神是定的。
再安不过,再定不过。
男人开口,在她耳畔,悄悄承诺:“我爱你,前世,今生,来世,永远。”
深情字句,入耳,印心头。
她知道,她会记得,永远记得,这个爱她、宠她、疼她的男人。
渺渺抬首,唇弯弯,小勾。
“生生世世,不变。”她微笑,轻轻许诺,回以深情誓言。
夏日微风,轻送。
一缕香,飘过。
萦回,缭绕,如爱包围着床上的恋人,很久很久……
尾声
一杯咖啡
那是,另一个夏天。
华渺渺从没想过,会再看见那间店。
但事情总是这样突然发生,那天早上,她替老公处理完一件案子,刚要回公司,一回首,就在某条街的巷尾,看见了那间咖啡店。
菩提树,静静杵立。
彼岸花,依然遍地艳红。
她怀疑自己所见,呆了两秒,但仍忍不住上前,穿过街巷,来到店前。
那间店仍在,没有消失。
渺渺退了两步,查看周遭,这里不是那块空地,但很像,周围环境给人感觉非常像。
她走进院子,穿过森幽小径,走过菩提树下,推门而进。
店里的布置,和她当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里面的人不同,不是那个澪,没有那么古灵精怪。
一位甜美的女人,站在吧台里,看到她进门,露出温暖的笑。
“欢迎光临。”她说。
渺渺愣愣的,打量着这间店,然后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一个靠窗的坐位,慢慢坐下。
女人上前,给了她一本menu,替她倒了杯开水。
“要用餐吗?还是咖啡就好?”
看着眼前这亲切和蔼的女人,她小心翼翼的,点了一杯咖啡。
女人回到了吧台内,煮起了咖啡。
一只黑猫,蜷在书柜上,用一双宝石般的眼,神秘的瞧着她,猫尾巴垂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然后,它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屋外风起,吹得菩提绿叶轻晃,红花摇曳。
这间店,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人。
“奇云,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她要求。
他二话不说,没有追问原因,只问了她地址方向,几分钟后,男人迅速出现在门口,看起来非常冷静,他进门后,直接朝她走来。
“怎么回事?”他问。
她要他坐身边,道:“我点了一杯咖啡。”
他挑眉,但仍在她身边坐下。
她勾着他的手,靠着他的肩,看着前方那个女人在吧台里将煮好的咖啡,倒进小小的杯。
“谢谢你过来。”她深吸口气,道谢。
“不客气。”他握住她的手。
然后,一位俊美的长发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和那女人,说了些话,拿起拖盘,端了咖啡,走来。
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她还没开口,那人已将咖啡放在桌上,孔奇云的面前。
跟着,还放下了一盘饼干。
“我没有点这个。”渺渺说。
“这是送的。”长发男人,嘴角微扬,看着她说。
那抹笑,让她心头一动,没有拒绝。
然后,男人转身离开,回到吧台内,她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你再看他,我就要走了。”孔奇云拿起咖啡,淡淡威胁。
渺渺轻笑,拉回视线。
“你吃醋啊?”他没回答,只轻啜了一口咖啡,规避了那个提问。
“大醋桶。”她调侃着说。
他沉默,黑脸又红。
“记得我之前说的那间咖啡店吗?”她将他的手勾得更紧,笑问。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慢慢再喝一口,醇浓芬芳的咖啡。
“就是这一间。”她说。
孔奇云微微一僵,眯眼瞧她,一时间,含在嘴里的那口咖啡,还真不知该吞,还是不该吞。
她咬唇轻笑,道:“喝吧,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也有我陪。”
也对。
他唇微扬,吞下那香浓提神的黑水。
阳光轻暖,穿林透叶,洒落窗内,在桌上映下金光点点。
“然后呢?”他问。
渺渺将脑袋重新靠在他的肩头,道:“我喜欢这里,我想我们可以,好好放假一天。”
她粉粉的嘴角,勾起弯弯的笑。
他猜,确实是可以。
天大的事,都不如她的话一声,比不上她的笑浅浅。
掏出了手机,他迅速以简讯交代已经变得十分能干的秘书,然后关掉电源。
咖啡店里,光暖,而轻。
老板煮着咖啡,女人烤着饼干,黑猫打着呵欠。
孔奇云,继续喝着他的咖啡,不知怎,明明是提神的饮料,竟也让他放松了下来。
渺渺勾着心爱男人的手,枕在他的肩,闭上了眼,只觉心安。
很安……很暖……在他的陪伴下,她悄悄,打起了磕睡。
那一天,夏日正炎炎……
非是花事了 黑洁明
荼靡,是一种小花,色白蕊黄。
这种花,有很多种说法,但近年最有名的,该是宋朝诗人王淇,所写下的那句“开到荼靡花事了”。
这一句,让许多人,误以为,一年之中,花开到荼靡,之后就不再开花了。
以为荼靡,是最后的一朵花。
但其实,这真的是很大的误会啊。
因为,荼靡花,其实并非一年里,最慢才开的花,而是在春天花季中,最后才开的花。
苏轼曾写过“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其实也只是在指,荼靡这种花,不抢着在春天花季时开,荼靡的花期,是在春末,在夏初。(荼靡在古时,有人会拿来酿酒,所以。又称做酴醾,在以前,这两个字是可以通用的。)但,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春天之后还是有很多花会开的,像夏荷,如秋菊,都是不在春天开的花喔。
所以,“魔影魅灵”,来到了这里,我想看倌们应该也发现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近来时常有人问,这套系列,我到底还有什么好写?
每每,让我忍不住害羞起来。
很多啊,真的。
花开荼靡,只到春末,一年,是很长的呀。(羞)
好吧,我承认,之前不敢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有人会嫌这系列太长,所以我只能用拐的。
记得《饕餮恋》那年书展,詹姐偷偷问我,“小黑,你这系列到底是有多少本啊?”
实话说,我都不敢讲,就含糊其词,支支吾吾的跳过。
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这本,再瞒也瞒不下去,所以我现在就老实说了。
“魔影魅灵”到底会有几本?
我的设定是有三个部分的,所以其实,《相思修罗》、《彼岸花》、《饕餮恋》、《鬼夜叉》只是第一部,《荼靡香》和接下来的那些,是第二部。
然后,最后,才是澪的,她的单独就是第三部。
这是设定,但我不知道最后出来会是几本,因为边写会边修正,所以我只会知道一个大概,不晓得全部写完会有多少本。
其实我还满佩服那种可以按部就班照计划写书的作者,因为我不是那种人,无耻小黑我从小就是那种会随便爆冲,而且完全无法阻止自己的阿呆。
我只能说,承蒙大家不嫌弃,支持到现在。
我想,被我拐到现在还在看的人,应该也有不少。
所以,请让无耻小黑我,先在这边和大家说声对不起——
真的是,非是花事了,才是情正浓啦。(羞)
然后呢,最近我真的有在考虑,要做一个龚齐大王的人形看板,给大家泄恨。
什么?应该要做我的?
不要啦——不要嘛——人家我这么可爱善良,怎么有人忍心在我脸上砸j蛋番茄和蛋糕呢?
喔呵呵呵呵呵……
总之呢,会取“荼靡香”这个书名,除了因为子正帮荼靡调的香之外,最主要也实在是因为荼靡,别扭又慢熟的关系,真的是,辛苦了铁子正啊。
刀荼靡和铁子正,嗯,看完的人就知道,虽然不在同一个时代,却也同样是被牵连的受害者。
这两人也真衰,死不死,遇上了脱离无间,第一次轮回转世的大王。
但是奇云和渺渺,这一对真是让我越写越爱,总觉得他们好可怜又好可爱,呵呵。
要是之前没看过《相思修罗》,导致有人不清楚前因后果的,请洽《相思修罗》这本书。
啊啊,这就是人生啦——
荼蘼,其实是真的很让人心疼的,幸好到了渺渺,就坚强开朗很多啦,哈哈。
至于孔奇云,他真的是……心机太深,又想太多……
不过渺渺还是很爱啦,我也很爱啦。(羞)
糟糕,我最近花痴得好严重,以后改叫花痴小黑好了。
当然,这次还要再顺便打个广告,《相思修罗》、《彼岸花》、《饕餮恋》二00九年又卖完了,所以今年二o一o年书展,出版社也决定将这套前面卖完绝版的书给补齐。
然后,呃,其实小肥肥的猛男日记前传,《密码》、《海洋》、《月光》这三本,以及正传的《温柔大甜心》、《可爱大贱男》、《闷烧大天使》、《深情大老粗》这几本,也都会在这次二o一o年台北国际书展再刷了喔。(羞)
因此,书展后出版社会把书在<禾马>官方网站上,重新上架,所以要补书的请在书展结束后,趁早上网补书,还请大家告诉大家,谢谢支持,感激不尽。
小黑我真的觉得,我正沐浴在大家爱的光芒之中啊。(请让我用力的亲你满脸口水吧——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最后,当然不能忘记要和大家拜个早年。
接下来就是虎年了,祝大家,虎年行大运,身强体壮,平安健康,一年顺心都如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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