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喜欢鱼,没关系,看看这个。”阮如意将另外一盅汤品端到夏侯如歌的面前,打开盖子,“最上等的暹逻金丝雪花燕窝。”那股鲜美的气息马上在寝宫内弥漫开来。
夏侯如歌受到这种味道的强烈刺激,立刻呕吐起来。紫蕊连忙拿起一个银盆在一旁接住她的呕吐物。
“长公主,您怎么了?这么滋补的食物,你怎么一闻就吐?”阮如意惊奇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公主只是肠胃较弱,这些太过鲜美的食物她都不能吃。”碧竹也赶忙过来沏茶,等公主吐完可以漱漱口。
“啧啧啧,长公主,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喜了呢!”砰的一声,碧竹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奴婢该死,一是失手,请公主恕罪。”碧竹慌得跪在地上,请求公主的原谅。
“真是笨手笨脚,还不给我出去。”夏侯如歌接过紫蕊重新递上来的热茶,漱了漱,缓和一下自己翻腾的胃。
“是,奴婢告退。”碧竹行了个礼,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阮如意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猜测已经得到十分的证实。“呵呵,瞧把碧竹给吓得,长公主还没出阁,当然不可能怀孕,我只是开玩笑呢。”
“云妃娘娘,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夏侯如歌重重地放下茶杯,“我现在不舒服,你请回吧。”
“好,我这就走。”阮如意冷笑了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算她们留她,她也不会再待下去,还有她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呢,哪还有功夫在这里陪她们耗,哼!
终於,她忍气吞声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个好的机会,让她可以一举将自己最恨的人铲除,她以不开心吗?
李兰法靠不住没有关系,她自己亲自来动手。夏侯如歌,你的好日子算是走到尽头了。
看着阮如意等人消失在殿门之外,紫蕊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长公主,这样做好吗?”
“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好又能怎样?”夏侯如歌淡淡一笑,“已经没有退路了。”利用云妃来对他说她开不了口的话,这招棋真的很险,对了,她可以得到胜利,如果错了,她就满盘皆输了。
碧竹走进殿来,吩咐小宫女将桌上的那些食物端走,“快拿远点,对了,把这些茶杯碎片收拾了。”
免得公主不小心踩到就糟了。
“碧竹,你怎么通例听错最心爱的茶杯来用?”夏侯如歌心疼地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上等釉瓷,这可是皇妹送给她的。
“公主,当时时间紧急,奴婢只好拿你常用的杯子了。”碧竹笑着走上前,帮忙收拾桌上的东西。
“以后不许碰我的茶杯!”这个丫头,胆子还真不小, 敢拿她心爱的东西来玩。
“奴婢遵命。”碧竹递上一包蜜梅,“公主,用它来压压胃吧。”
夏侯如歌没好气地接过来,拈起一颗梅子放入嘴里,那种酸酸的口感,立刻让她翻绞不停的胃平息下来。
她走到软杨前,躺下来,“我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下去吧。”她养足精神,来面对即将来到的暴风雨。
紫蕊和碧竹行了礼,带领着几名小宫女退了下去,她们两个是公主最贴身的宫女,从小就陪着公主一起长大,公主从来都没有拿她们当下人看过,她们已经发誓,这辈子都要跟随在公主的身边伺候她。
公主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讲,但是知道最多的还是她们。对公主的身体状况她们也是最为了解的,现在出了这种大事,说实话她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看公主已经的了自己的打算,她们做奴婢的,也只有尽力去配合她,陪在她的身边,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公主,平安地渡过这一个难关。
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星光满天,夏侯如歌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夏侯烈焰坐在榻旁定定地看着她,夜明珠的光芒柔柔的照在他身上,脸庞处在y影里面看不清楚表情。
“你来了。”她娇娇一笑,从榻上起身,顺手整理着自己略乱的发,自己真的好能睡哦,从晌午一直睡到晚上,醒来才发现肚子是真的饿了。
“你睡了很久,饿了吧?”他低沉的嗓音传来,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过一碗汤,“这碗j汤朕刚刚让允文从御膳房端过来,趁热喝吧!”掀开碗盖,那渺渺升起的白烟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他执起白瓷调羹,舀了一勺金灿灿的汤,在嘴边轻轻吹到温度适中,递至她唇边,“来,别饿坏了。”
她握住他的手,笑决满满地望着他,“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手都不会抖?”
他看着她,认真地问:“朕该抖吗?”
“不该吗?”她微微一笑。
“不是饿了吗?那就喝吧。”调羹抵至她的唇边,略略施力,让她明白他是认真地要她喝下去。
她将他的手用力推开,汤撒在两人的身上,还好,之前他已经将它吹凉,要不然肯定会烫到。
他移到另一手端着的碗,“现在你还要跟朕耍任性?”
“我耍任何?”她冷冷地看着他,“我要是喝了那汤才会后悔。”
“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谁说地?”
“你心里经谁都清楚,这是事实。”他的手握住她的纤肩,“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直都在瞒着朕?朕以为你每次都有喝下那个药……”
“我倒掉了。”现在不用瞒着他了,她每次都 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避孕药汁给倒掉,而且知道他精明得很,想要骗过他根本不容易,所以她都会准备一粒补血气的中药丸,咬碎了在嘴里,那股药味才能骗过他。
为了拥有这个孩子,她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大的劲。
“你!”他为之气结,他一直认为,她跟他一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一直都很相信她会做对他们都有利的事情,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对他玩了这么个吓人的y谋,“那你现在就得把这碗汤给朕喝掉。”
“喝不喝, 我有选择的权利。”她望着他,痛苦地说着,“我已经什么都不要求了,至少,让我保有这个权利吧?”一辈子不能跟心爱的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她也认了。可是,至少让她拥胡他们相爱的证据,保有这个小小爱的结晶是,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吧?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能有孩子的。”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想将理智摇进她冲动的脑袋里, “我们相恋,而且这么亲密,已经是为世人所不容了,遑论其他?”
“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来养,管别人怎么说?”她为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已经充分作好准备。
不管是母爱还是金钱,她都可以给他这个世上最好的,她有什么理由不要孩子?
“你有没有候过,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他痛苦地望着她平坦的小腹,“可能他一生下来就没有手脚,或者是个傻子,更有可能的是,根本就不能存活。”这话很残酷,但是他一定要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妇仁之仁,有时未必是仁慈的,可能也是种残酷。
“我知道,这些我想过。”夏侯如歌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他会有我,不管他是什么分店, 我都会很爱很他, 让他在活着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满足, 这样不够吗?”
“当然不够。” 这个女人明明那么聪明,也非常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却又那么执着和愚蠢呢?
“你敢做,却不敢承担责任?”她冷冷一笑,“用孩子的性命来做你安心的保证,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对朕耍这种心机,现在就不会有这种问题的存在!”要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他又於心何忍?
今天中午,云妃找到他,告诉他如歌怀孕的消息时,他真的觉世界就在脚下崩溃了。那一刻,他连想杀掉自己的心都有了, 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当初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事情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一时的软弱,果然不是不能逃过上天的惩罚。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作好准备,只是当这天到来时,他才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他的心很痛,但是心再痛也得做出决定,他想了很久很久,思前想后痛下决心,一定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虽然他很残忍,但是如果让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也会是一种残忍,而且是一生一世的残忍。
当他来到朝露宫时,看着如歌平静的睡容,再抚摸着她平坦的腹部,这里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爱的结晶,虽然是不伦,是最大的不孝,但这个他们两个人的骨血啊,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舍不得但是不得不舍下啊。
他冷静地吩咐允文去准备这碗加了药的汤,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还是让他亲自来吧,就算如歌会因此而恨他,他也无所谓了。
“总之朕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他再次端起药碗,握住她的下颚想要强灌她喝下。
“唔……”这个臭男人,竟敢跟她来这一招,夏侯如歌抿紧嘴唇,手儿用力推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可是男人的力气好大,她根本不是对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啊……”她扭开头,避开那碗可怕的汤,惨叫起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夏侯烈焰一时吓到,连忙松开钳住她的手,将碗放到桌上,伸手去扶她,“你怎么了?”会不会是刚刚他太用力了弄疼了她?
“啊……”她大声呻吟着,靠在他的身上, “好痛……”
“快坐下!”他赶紧将她扶到桌边坐下,这全都怪他,明知道她现在情绪很激动,还要这么去招惹她,万一她有什么事的话,那他怎么办?
“朕去宣太医。”唉,之前为了方便行事,他将宫女和太监遣退了,现在出了事,找不到人可以帮忙。他着急地往宫门外大步走去,太医,该死的太医最好快来。
“夏侯烈焰!”当他刚跨出朝露宫的门槛时,身后传来娇脆的声音,他停住急走的脚步,转过身去,一只青花玉碗在大理石凿花地地砖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汤汁泼了满满一地的污渍。
“你给我滚!”殿门就这么在他面前砰地一志漂亮地关上。他漂亮的黑眸里面充满着不敢置信,看看地上的碎片,再看看已经阖上的朱红大门。
“夏侯如歌,你敢骗朕?”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份了!
第八章
僵局!夏侯如歌与夏侯烈焰现在陷入从来都没有过的僵持状态。
即使当年他们发现事实真相的那段日子,他们虽然痛苦过,吵过,可是也没有闹得如此僵过。
其实最开始,他们之间是热战,朝露宫总是硝烟弥漫,每天在朝露宫都是大大小小的激烈战争上演。
夏侯烈焰每次来看她,最开始两人还算是心平气和地说话,但是基本上是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吵,接着越演越烈火,举凡是摔东西砸东西之类都是小意思。 还听说公主有一次气极了,把皇上的头都砸 破了呢。
幸好如今宫中是皇上最大,要不然这弄伤皇上的可真的不是好扛的。
不过,长公主和皇上是为了什么而吵,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们吵架,朝露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忙着跑出去找地方躲起来,免得被伤及他们这些无辜。至於皇上和公主身边比较亲近的贴身侍从,又问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也只能平空去猜测原因。
可是一个月过去,公主和皇上之间的争吵已经由热战变为冷战。平常天天都会碰面的两人,现在变成王不见王,即使不巧风面了,也是互不搭理,感觉这真的挺严重的呢。
今儿一早,夏侯如歌在难受中醒过来,强烈的哐啷上她几乎下不了床。怀有身孕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肚子里孩子了,跟他的父亲一样那么会折腾她。她的胃口一点都不好,吃什么吐什么,现在已经严重到闻至食物的味道都会吐得不可开交。
她的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起来,所以每次夏侯烈焰一来,提及孩子的话题,她就会变得怒不可怒不可遏,这种情况下,两人不吵起来才有鬼。
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一长,两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孩子再不处理,就公来直到最严重的那次,夏侯烈焰说孩子再处理,就会来不及了。
一句话勾起了她莫大的怒火。她现在每天都在承受着怀孕的辛苦,吐个半死,他却整天想着怎么弄死自己的孩子!一时气上心头,她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掷到他脸上。
不同於以前的故意瞄不准 ,那次她是直直朝他的头上砸去的,茶杯将他的额头砸出鲜红的血来了。她知道,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他是故意让她砸中得。
他没有伸手去捂伤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如歌,你太任性了,也太让朕失望了。”说完,他就走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来过朝露宫。
“唔……”她伏在床上,朝地上的玉盆中狂吐,“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紫蕊一边轻拍公主的背,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个公主,就是倔强得没话说,嘴硬得跟什么一样,可是心里却伤心得要命。
惊天动地的晨吐终于结束了, 夏侯如歌虚弱地躲在床上轻喘着,她伸手轻抚已经稍稍有点微鼓的小腹,这个孩子只不过才三个,就将她折腾个半死,等肚子再大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公主,要不要去请裴公子来瞧瞧?”看着公主最近吃不下喝不下的,人迅速消瘦下来,紫蕊觉得心痛极了。
“不用!”哼,找他不等于找死吗?裴超然跟夏侯烈焰感情那么好,肯定是站个男人那边的,而且男人的心都硬得很,要害死一个未盛开的胎儿眼都不眨一下。
“可是你现在什么也吃不下,这可如何是好?”不管是大人也好还是孩子也罢,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偏偏公主也不肯让她宣别的太医来看看,就这拖着。
“你不要再罗嗦了,烦死了。”等翻交朋友的胃终于稍稍平息了点,夏侯起身来, 顺了顺凌乱发丝。
紫蕊只好闭口不言,最近公主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她敢肯定与皇上近日来不见踪影有关。这两个主子,脾气都是这么硬,真是没办法。
“碧竹今天去拿早膳去得好像有点久。”夏侯如歌接过紫蕊递过来的热开水,喝了几口清清口腔里的异味。自从她知道自己有孕后,就不再喝茶了,改喝开水。唉 ,一大早就这么吐,让她难受死了。
“嗯,早上听她说今天想让膳房多做几道菜,让公主开开胃。”今天早晨是有听碧竹这么嘀咕来着。
“反正吃了还是一样会吐出来。” 不过话虽如此,如歌还是会勉强自己尽量多吃一点,不管怎样,肚子里的孩子还得靠她,她现在除了紫蕊和碧竹外, 一律不相信其他的人,她的食物都要由她们亲自去膳房监督着,再亲手端回来。
以夏侯烈焰的性格,他决不会轻易罢手的,而食物中唯一能让她达到目标的途径,她不得不防。
刚刚说完,碧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现在夏侯如歌的胃口不佳,不再像以前那样准备很多菜,反正她看了也是倒胃口。只是熬些容易吸收的营养米粥配些开胃小菜,早餐倒也清清爽 爽的。
碧竹将托盘在桌上放下,再将粥端放在桌上,“公主,今天有煮你最喜欢吹的云片粥。”
如歌在紫蕊的搀扶下走过来,当粥碗的盖子一掀开,那股食物的味道让她的胃又一阵翻江倒海,“唔……”可是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
“啊,不然公主先吃小菜开开胃吧。”碧竹连忙递过乌木筷。
夏侯如歌等胃稍稍平息后,她伸手接过筷子,从碟子上挟起一片腌渍得刚刚入味的脆瓜放入口中,那酸酸的感觉让她觉得她过很多。
等她觉得舒服多了,再伸手去拿瓷羹,碧竹连忙递过去,可是手儿却一抖,洁白的调羹在地上摔成两半。“公主,对不起。”
“碧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紫蕊拿起另一把调羹递给公主。
夏侯如歌淡淡地看了碧竹一眼,“以后小心点。”
“奴……奴婢遵命。”她低下头,声音有点颤抖。
如歌点点头,舀起一勺如雪花般的米粥,谢谢口中,“唔……”她强忍住想吐的感觉,吞了下去,她一定要多吃点东西才行,不能饿到宝定了。
凭着这股坚定的信念,她快速的将整碗粥都喝了下去,拿起温热的白帕擦了擦唇。嗯,今天宝宝很乖,滑有闹,让她将整碗粥都吃完了。
“碧竹,你把从抱月国寄来的书信都整理一下,我一会要看。”最近她身体不适,生意上的事情已经积压好久都没有处理了, 今天难得精神不错,可以看看。
碧竹还是低着头,没有回应。
“碧竹,你怎么了?”正在收拾碗筷的紫蕊见她半天都没有动静,伸出手去轻轻推了推她。
一滴泪水就这么滴在碧绿得近乎透明的地板上,接着是更多,“呜……公主,对不起。”她真的忍不住了,她对不起公主……
夏侯如歌身子一僵,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对不起?”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绝对不会!
碧竹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今儿一早,皇上将奴婢宣了过去。”一句话,让夏侯如歌的心在霎那间停止跑去,“他说什么了?”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老天!
碧竹泪流满面,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了出来。
今天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御膳房端早饭,却在途中被 允文拦下,跟她说皇上找她。她当时心里已经非常明白皇上找她有什么事,也 在心里暗下决心。不论皇上说什么,哪怕说要砍她的头,她不决不会背叛公主的。
结果……
“碧竹,你告诉朕,忠心是什么?”夏侯烈焰穿着金黄的龙袍,端坐在书桌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回皇上,就是对自己的评价绝无二心,永远都不会做伤害自己主子的事情。”碧竹站在一旁坚定 地说。
“很好。”他微微一笑,“那朕问你,如果明知道你的主子,她准备自尽,你会听她的吩咐递刀给她吗?”
“这……”她回答不出来,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可是公主她没有……”又没有要自尽,皇上干吗说那么严重?
“她现在做的,与自尽有什么分别?”夏侯烈焰的口气一直很冷静。
“朕知道你很忠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忠心也会害了公主?”
“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公主?”即便牺牲自己的性命,她也会保护公主的, 又怎么会加害她呢?
“你明知道公主走上一条不归路,却还在推着她前进,与害她何异?”他的语气凌厉,认真地看着她。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你想想看,公主的孩子,是可以出生到世上来的吗?”这个世上:永远是下人知道主子最多的秘密,所以夏侯烈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话说明白。“先不说孩子本身的问题,一旦公主生下孩子,朝中的大臣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可是有皇上在。”碧竹急急地说道。她也产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明白,皇上一定会保护公主。
“是的,她有朕。可是这件事情,朕也保下住她,朕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旦她有什么,朕都会陪她一起。”这就是最坏也是最后的结果,他狠下心来,一直想要避免,可是如果真的不行,他也有 另外准备。
碧竹惊惧地望着他,她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她本来一直以为能解决的事情,只要皇上决心保护公主,公主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万一事情超出皇上的能力范围之外,又该如何?
“朕是皇上,却不神仙。”他只是陈述事实,对碧竹这样的宫女,不用把话说得太透,她就会明白,之所以会挑选她, 而不紫蕊,他自有他的道理。碧竹的性格与紫蕊不同,她的心性没有紫蕊沉着,更容易说服。
“可是公主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性命般护卫着,奴婢不能背叛她。”她从小就认定了,一生一世都要服侍公主,忠贞不二。
“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没有了孩子,是保护公主的一种方法。”夏侯烈焰给了个眼色给允文,后者走到碧竹面前,默默地递上一个纸包。 “这个……”碧竹吓得脸色都白了,她很明白包里的是什么东西。
“朕不想失去她,朕想你不想吧?”他定定地望着她,看见她眼里的软弱与犹豫她真的不想 ,碧竹颤抖着手,接过那个纸包。
“无色无味,且对如歌的身体不会有影响。”夏侯烈焰见碧竹的眼中流出泪水,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成功地说服了她,去谋杀自己的孩子!
用力地握住手下的桧木扶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是必须的!
“皇上……”允文迟疑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堂上响起,他望着主子那红红的眼眶:心中觉得不忍极了。他明白皇上的苦衷,要新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孩子,皇上又于心何忍呢!
只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唉,皇上心中的苦,真是无处可诉,也无人可懂。
碗碟全部被夏侯如歌扫落在地,摔了个粉碎,“你真的把药放入粥中了,对不对?”腹部传来的隐隐疼痛已经告诉夏侯如歌这个事实,但是她还是不死心,想要从碧竹口中听到不定的答案,告诉她,她没有把药放进去;告诉她,她的孩子没有危险!
“奴婢该死!”碧竹抽泣着用力磕着头,“但是奴婢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啊。”
“你、你给我滚出去!”如歌用力地吼着:心痛莫名,到最后,她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最让她心痛的,不是碧竹的不忠,而是夏侯烈焰竟如此夕,千方百计想要谋杀掉自己的亲生骨r,这男人真是够狠的!
“公主!”碧竹哭泣着拉住主子的裙摆,“请公主不要生奴婢的气!”
“你给我滚,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蠢材,就这么听从他的话,将她的孩子害死。
紫蕊叹口气,过去扶起碧竹,“你先出去吧,公主现在情绪不好,还是不要惹她。”知道这个丫头定性不够,迟早会闯出大祸来,果然不假,只是这个祸实在是太大了。
碧竹抽噎着看了怒火中烧的公主一眼,知道自己现在再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惹得主子更不高兴,她低着头退了出去。
紫蕊将碧竹扶出宫门后,一转身,就看见公主站在她面前,“夏侯烈焰现在在哪?”问她最快,纪蕊比较细心,不用吩咐,就会对皇上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
“公主……”她见公主捂着腹部,就知道她现在不舒服极了,还问皇上的行踪干嘛?应该躺下来休息并宣太医诊治啊。
“在哪里?”夏侯如歌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感觉有加强的趋势,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一定要在自己撑不下去之前找到他。
“现在皇上刚下早朝,正与诸位大臣在南面的高墙上,巡视护城河。”紫蕊赶紧如实禀报,看见公主话还没听完就转身往寝宫里面走,她急急地跟上去,却吃惊地看见公主从大床上的枕头下, 拿出皇上送给她的精美匕首,举步往外走去,天哪,公主她要干吗?
“公主……”她赶着跟上去,心里暗自叫糟,性格刚烈的公主这回肯定是要闹出大事来,她还是跟上去,以便在必要时保护公主。
这就是紫蕊与碧竹最大的不同之处,如果夏侯如歌要自尽,吩咐紫蕊递刀,她肯定会照办,然后自己再心身护主。她全心全意听着自己主子的话,到了愚忠的地步,但是真的没有人说她这点不好,这也是夏侯烈焰挑说服而不挑她的原因之所在。
皇宫的南面,一条急流而过的大江微沙江将霞霭国与抱月国划分开来。因为微沙江大部分流经霞霭国,为她带来充沛的水源,所以这道 天然的屏障也是霞霭国的护国江,而在南面她急转而下,去往那温柔之国,抱月国。
夏侯烈焰站在皇城围墙的最高处,看着这个急流,真的很难想像,她此刻的汹涌澎湃在出了霞霭国之后会转成柔情似水,拖成一条旖旎的细流慢慢流进抱月国汇入南海之中,这条大江就像夏侯如歌的脾气一样多变。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算算时辰,如歌现在应该已经喝下那碗加了药的粥了, 他的孩子,可能已经没了。他鷴上眼睛,充耳不闻大臣在禀告着的关於微沙江水汛的情况,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到最后,他还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摊开手掌,明明一片洁净的掌心中,他却觉得染满了鲜血,还是自己孩子的血。
“所以皇上,现在马上要进入微沙江的汛期,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大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给阻断了……
“夏侯烈焰!”夏侯如歌裳裙略略凌乱地往城墙的最高处也就是夏侯烈焰所站之处走来。
“啊,是长公主。”众大臣看到来人,都抽了一口气。长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她从来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大庭广众之处呼喝皇上的名讳,这可是犯忌讳的事,而且现在大家正在与皇上商量正事,她跑来也未免太不妥了吧?
“如歌。”夏侯烈焰抬手制止侍卫阻拦她的动作,毕竟她来势汹汹,即使是公主也会遭到阻拦的,他本能地打量过的她的全身上下,只有头发和衣裙稍稍凌乱,还是因为站在高处被 风吹的,不知道为何,他略略放下心来,看来,她现在没事。
可是,她应该是已经喝了药了, 怎么会……
“我问你,是不是你让碧竹下药谋害我的孩子?”夏侯如歌走到他的面前,厉声地拷问他,“是不是?”
这下大臣们的抽气声更大了,天哪,长公主尚未成亲,怎么会有了孩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逃不过吗?夏侯烈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怎么都避不了了,以如歌的性子,什么都瞒不下去了。
“你回答我啊!”如歌大专地吼着,她一定要问清楚。
“是。”他闭了闭眼睛,轻声回答了。
“原来是真的,你真的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夏侯如歌眼泪如断的珍珠般掉落出来,被高处的强风吹散开来。
“啊!”众人惊呼,他们刚刚有没有听错?是不是风太大,所以他们听岔了?长公主的意思, 不是说孩子是皇上的吧?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亲姐弟吗?
“那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长久以来辛苦隐瞒的事情,真的爆发了,如歌啊如歌,知道这么说,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他牺牲掉他们的r个亲生骨r,就是为了保护她,结果, 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到现在你还这么说!”她的腹部的疼痛在加剧,她深深地呼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得就像霞霭国最负盛名雪墨纸一样。
“你怎么了?”他见她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我怎么了?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她冷笑着,疼痛让她几乎不能挺得直直地说话,“我喝下了你那碗害死孩子的药,正在正接受失去孩子的惩罚。”她觉得腿间有湿湿的东西流出来,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要离开她了。她呜咽着,更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徒劳地想要留住他。
“如歌。”他脸色大变,快步走近她,伸手想要搀扶她,他也看到鲜血正在将她的裙摆染红。
她在流血、在流血!
“走开!”她用力拍掉他试图扶她的手,现在她不希罕他的拥抱,她抬起交通法规,认真地看着他,“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会不会不要孩子?”她想给他一次机会,给他们苦难的爱情一次机会,只要他说……
“会。”他还是坚定地回答了她,只是他一定不会再给孩子有存在的机会,他不会那么大意让她受孕,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
“我懂了。”她死心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看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爱恋,“夏侯烈焰,我真的她恨你,恨死你了!”
他痛苦地望着她,他别无选择,即使她恨他, 他还是必须得这么做。
“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她倏地从袖中掏出那把刻着他们名字的匕首,直直地朝他刺过去。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大家都反应不过来,面夏侯如歌离皇上又太近,救都来不及救,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刺向他们的君主。
阳光那么耀眼,将匕首照耀得分外晶亮。
锐利的刀刃在离夏侯烈焰心脏几微寸的地方险险停住,“你为什么不躲?”以他的武功,想要躲开根本就是容易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他不躲?
“这是朕欠你的。”如果没有他, 她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不是当初他不能控制自己,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的发生,如果他死了,她会比较她过的话,他真的不介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她,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对不对?”好恨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原来在恨他,她还是不能动手杀了他,她好没用、好没用,不能为尚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只要你开心,朕做什么都行。”静静地陈述出自己的心情,只要如歌能再绽放那灿烂的笑容,他死也甘愿。
下不了手, 她下水手,这么没用的自己,活着也是白搭,不如去陪孩子吧,这样黄泉路上孩子也不会寂寞,心念一转,如歌的手腕反转,执着的匕首直直地朝自己的心窝捅去。
“不要!”夏侯烈焰大惊,飞快地伸出手去握那把锋利的刀,可是还是晚了点,刀子被他握偏了,莫过如歌左臂,吹毛断发的利刀立刻让她的鲜血流了出来,而他握住刀的手也被割得血流如柱,一直往地上滴去。
“如歌,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他后悔了,现在他真的后悔,他早该明白,以她的刚烈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孩子的, 他还要使计去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 得她要自杀。
“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吗?”她冷冷一笑,放开匕首,连着退了数步,“夏侯烈焰,告诉你,你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但是你就是决定不了我的!”
“如歌!”他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连忙上前想要抱住她。
她厉声阻住他的脚步,“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她已经退到高墙的最高处,低矮的围墙根本就不起作用,在她的脚下就是那咆哮着的微沙江。
夏侯烈焰停住脚步,眼神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如歌,你不要冲动。”
“你知道吗?这辈子,我最爱的人是你,可是现在我最恨的人也是你。”眼泪一直流个不停,让都不能看清楚他的容颜,看不清楚也好,现在看到他,就觉得心里好痛,“我只能祈求人,来生不要再遇到你!”说完,她纵身一跳,迅速坠落到那急流之中,霎那间,芳踪就无处可觅……
“如歌!”夏侯烈焰飞快地冲到墙边,可是大掌只抓到空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他吗?不,要生他们一起,要死他们也要在一起,他准备起身随她跳入江中,却被一道有力的手刀给劈晕过去。
“将皇上带回宫中,一定要看牢他,不能让他再出意外 。”裴超然冷静的声音在发愣的众人的耳边响起,这才将全心全意的魂给唤了回来,侍卫连忙上前将皇上给带回喣阳宫。
当众人都退散之后,裴超然静静地望着地上那滩鲜血,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爱之欲生,恨之欲死,这种强烈的感情,真是一把双刃剑。现在,这一切如何是好?夏侯如歌,这个烈性女子,真是让他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第九章
“皇上,该用晚膳了。”允文再次走到主子身边,轻声提醒着。
夏侯烈焰只是静静地坐在如歌最爱躺地那张贵妃杨上,轻轻地抚摸着那个松软的枕头,修长的手指看拈起一根黑亮的柔丝,那是如歌留下来的。
眼睛又传来熟悉的酸涩感,他,还是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给上了绝路,如果时间再重回一次, 管他什么帝王基业、血缘禁忌,他都不会在乎,他只要如歌陪在他身旁就好。
只是他领悟得太晚了,太晚了啊……“皇上。”允文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叫了,“还是用膳吧,你得保重龙体了啊。”自从长公主自尽后,皇上就一直呆在朝露宫里,在这一坐就是两天,动也不动一下,别说用膳,连杯水也没过。
他知道皇上心里伤痛,可是也不能不吃不喝的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担当得起?
夏侯烈焰恍若没有听到允文的话,他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如歌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那是让他痛彻心扉的恨意啊,她恨他!她恨他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他那么愚昧,她也不会被 得自尽,他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为什么他还要活着?
这是不是如歌对他的惩罚?让他活在永远也没有她的世界,让他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与悔恨之中。
“皇上。”一声娇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飞快地抬起头,看到那跟如歌相似的笑容,可是不是她啊,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她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失望如同浓雾般笼罩住他,他转开眸,再次仔细看着朝露宫里的一切,这里到处都有如歌留下的痕迹,只有待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跟如歌没有被分开,还在他的怀中……
阮如意用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她终於拔掉自己长久以来的眼中钉了,这可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过, 那个 女人死都死了,竟然还使得皇上坐在这里伤心,真是再死一次都不嫌多。
“皇上,您这样整天待在这里,可是会弄坏身体的。”她走上前,伸出手搭上皇上的肩膀。
可是夏侯烈焰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一样,可恶,都怪夏侯如歌那个女人,把皇上迷得转向的。
“皇上,长公主与您,毕竟是亲生姐弟,现在长公主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她走了,皇上才有机会看到身旁还有她啊,她可比那个嚣张的夏侯如歌好上一万倍。
这回她的话有回应了,夏侯烈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臣妾是说长公主走了对皇上来说可能是件好事。”这本来就是事实,皇上怎么样子这么可怕。
“你很开心是吧?”她的这点小小心机,对见惯大臣们尔虞我诈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用看也明白,本来看在她曾经做替代品的功劳上,他是懒得理会的,可是这个女人,她竟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他早就该处理了。
“臣妾不敢。”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啊,怪可怕的。
“云妃,你有野心,可是却不懂得隐藏。”夏侯烈焰盯住她,轻柔地说:“你知道一个失去心爱女人的男人,他怎么样吗?”
阮如意吓得摇头,这个是她认识的皇上吗?从她进宫那天开始,那几个月的专宠日子里,皇上一都是温柔有加的, 虽然后来她失宠了,但皇上也只是不再理睬她而已,她从来没见过皇上这种可怕的模样。
“他会发疯的,而一个发疯的男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夏侯烈焰转头看着允文,“即日起,将皇宫所有的妃嫔全部遣出宫去,除了的皇宫里面不要见到一个女人。”
“啊?”这,怎么会这样,允文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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