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第 32 部分

  然后,他身上覆盖的东西被揭去……
  可能因为是药效,还可能因为双目被蒙,感受便不同,更可能是因为这样和往r不同的爱抚,卫青异常兴奋!
  他喘息着,呻吟着,迎合着,竭力想从束缚中挣脱出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面前的人!
  ……
  那个人也越来越兴奋,动作越来越激烈。他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肢,拼命冲撞着,好像要进入他的身体,再牢牢地占据!
  ……卫青的呻吟和律动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紧紧地咬住下唇,把下唇咬出了一排血印,然后,一只手坚定而温柔地分开他的唇齿,手掌在他的口中侧放着。没有任何语言,而这个动作本身就说明所有的爱和心疼。
  在盘旋而上的激情中,他的身躯被粉碎成绚烂的烟花,在一瞬间爆裂。他们同时爆裂!
  卫青的牙关霍然咬紧,那人“哼”了一声,隐隐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里。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瞬,卫青冲口喊出了:“阿彘!——”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双手已经被解开,蒙住眼睛的丝巾也被取下,自己是在刘彻的怀里。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刘彻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满溢的担心,可能因为愧疚,卫青觉得,似乎里面还有一点点痛苦和不甘心!
  卫青微微一笑,他举起还是酸软麻木的手臂,摸摸他的脸,喃喃地道:“阿彘!——”
  刘彻蓦然紧紧地搂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卫青在床上躺了几天,因为那药太烈!
  刘彻深深的后悔着!
  似乎因为那药让他愧疚,后来那些r子,刘彻对卫青更是温柔,一直陪侍着他,一直小心翼翼。卫青很想告诉他,虽然那药十分危险,但是,那天,他们都很快乐,所以,不要这样难受!当然,他没有开口,庄重的他,不知这样的话该如何开口。
  可能因为自己的愧疚,刘彻变得几乎有些不正常了:
  首先是沉默。他常常在卫青不注意的时候沉默下来,痴痴地看着卫青,眼光中似乎有些审视,有些疑虑。
  然后是焦躁,在两人共处的时候,他几乎不让卫青走开,如果卫青走开了,那么他就会异常的紧张和激动。等卫青回来,他就会反复询问他去哪里了,做什么。
  ……
  卫青小心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刘彻楞楞地看着他,重复道:“怎么了?”
  “陛下有心事?”
  “没有!”刘彻强笑着。
  “真的没有?”
  “没有!”
  “那怎么这些天,陛下有些怪怪的。”
  “是么?”刘彻伸臂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肩窝里,“可能是因为累了缘故吧!”
  顿了顿,他说:“仲卿,我们回去吧?回去,我有些,有些累了。”
  元狩四年的秋狩,皇帝提前结束。
  …
  在他们回到长安的当天,骠骑将军霍去病得到皇帝旨意,即刻启程前往平口练兵。
  那天晚上,宣旨的大黄门,带来了一个锦盒,j给骠骑将军。锦盒里,是一根锦带和一块蜜蜡(注)!
  ……
  第二天,骠骑将军大早到未央宫陛辞。
  他出来的时候,大将军卫青在宫门口等他。
  骤见卫青,去病忽然趔趄了一下,似乎那平坦的汉白玉的地面忽然变得坑坑洼洼。
  “去病,”卫青说,“怎么了?”
  “没有,……不小心……绊了一下。”去病说,脸s开始涨得通红,然后不知怎么又变得有些苍白,呼吸急促。
  卫青看着他,有些担心:“你脸s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去病笑笑,但笑容很勉强。
  “晚上,你带上小光到我那里去吧!你要去平口了,我们给你饯行。”卫青说,“不过看来你身体不大好,要不要和陛下说说,推迟几天再走?”
  去病有些楞怔的样子,笑得很勉强:“不,不用了,我马上……我现在……就要走的。”
  “哦?”
  “是的!……那个,……很急,所以,舅舅,我……”他有些语无伦次。口中跟卫青说着话,眼睛不敢看着他。
  话没有说完,去病已经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他走得这样匆忙,下石阶的时候,几乎又被自己绊倒了。
  卫青正想叫住他,身后传来一声:“陛下宣大将军进宫!”
  卫青看着去病拼命跑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卫青有些奇怪,他无意地对刘彻说:“去病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就像我要吃了他一样的,就那么跑了。”
  刘彻停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他可能自己有事吧?”
  卫青有些不放心,想想还是摇摇头。
  刘彻看了他半晌,方才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样,好像去病不是我大汉堂堂骠骑将军,倒像是个三岁小孩子。”
  卫青怔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是啊,可是我怎么总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
  “若真是个孩子就好了!”
  李敢
  骠骑将军霍去病到平口练兵的第二年,也就是元狩五年,大汉朝堂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丞相李蔡自杀了。
  原来,李蔡为相时,做了一件蠢事,侵占了景帝陵园的一块空地。很快就被人告发,皇帝刘彻大怒,将他下狱待罪。李蔡惊惧之下,竟然在狱中畏罪自杀。于是,丞相的位置空缺。
  御史大夫张汤跃跃欲试,但精明的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重新起用年过六旬的老好人严清濯,由他出任丞相。
  武帝期间,丞相几乎就是倒霉蛋的代名词,三天两头换。问罪的免职的下狱的族诛的都有,所以,这件事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由这件事引出的另外一件事的后果,却要严重得多。
  李蔡,是前不久自尽的前将军李广的堂兄弟,也就是现在的关内侯郎中令李敢的从父!
  南峁侯公孙贺的宅邸里,盛宴铺陈,正在宴请军中诸将校。李敢此时已经代父职为郎中令(即宫廷侍卫长),但毕竟是出于军中,也因军功封为关内侯,故也在邀请之列。
  军人的宴席,永远都是豪爽粗鲁笑语喧哗的。虽然大将军卫青在座,但他平素只要不是军中之事,最是宽和怜下的。众人都和他亲厚,因此上众人口里荤的素的上上下下都来得,整个的宴会气氛十分热闹。
  作为主人的公孙贺满脸放光,十分的高兴。
  饮到途中,有人提议贺此次大战后新封的侯爵陆博德,邢山等,几人志得意满,欣然饮g。
  这些人皆是霍去病手下,因为军功而被封。而卫青部下,虽生死大战,但却因为单于逃脱而无人封侯。
  原来随卫青出征的诸将校此时不由得心生感慨,几杯酒下肚,此时酒意也有了几分,便有些怨言出口。
  单于逃脱,究其原因是因为李广迷路,导致大军不能如期合围之故。那公孙贺见李敢在座,恐他脸上下不来,便连忙用话岔了开去。但李敢已经面如锅底,心中郁愤。
  那李敢因为父亲自刎一直耿耿于怀。他认为,父亲多年老将,肯定不会有误,此事一定是卫青嫉父亲威名设计陷害的,心中早已疑虑激愤。几r前李蔡自尽,更触动他心中隐痛。故而在此筵宴之上,早已借酒消愁多饮了几杯。
  此时众将口中讥刺之语入耳,那久郁不平之意,被酒意一激,便借机发泄出来。
  见上席卫青在座,便摇摇晃晃地执了酒盏,用酒勺于樽中慢慢地舀了一勺酒,前去敬酒。
  卫青素x不喜j往,但公孙贺是他姐夫,宴请的又是军中同生共死过的弟兄,故而也来赴宴。军中众人怨叹,他早已听见,心中也不舒服,只是不好流露。
  此时李敢前来敬酒,他有些愕然,但仍旧以礼相待。
  那李敢踉踉跄跄到他面前,打了个酒嗝道:“大将军!末将给大将军敬酒了!”
  卫青淡然道:“有劳,多谢!”
  李敢一路泼泼洒洒,将勺中之酒添到他酒盏中,方冷笑道:“大将军,小将有一事不明,敢请问大将军?”
  公孙贺恐怕生事,连忙笑道:“关内侯有些醉了。快扶关内侯去歇歇!”
  便有两个侍从上来搀扶。但李敢双臂一振,挣脱二人,冷笑道:“公孙侯爷,李敢只一句话,问了便走。”
  不待公孙贺开言,李敢便道:“大将军,我父一生与匈奴作战,天下英名众人皆知。却屡屡不得军功,这也罢了,我李家被小人陷害,但天下人都有眼睛,我们不在乎这个!只是我父以花甲之年从大将军征,不死在战场上,却自刎于军中,这是怎么个说法,望大将军明示!”
  这时众人见他上前,都知他因父亡和卫青有罅隙,便都愕然停了酒杯看着。一时大厅中安静无比,都看着卫青。
  见他挑衅,卫青表面上不动声s,心中却是苦笑。
  当下从容道:“老将军英雄盖世,老当益壮,卫青素来佩服。至于自尽一事,皆因漠北之役中,老将军迷失道路贻误军机,羞于面对刀笔吏之故。这一节,军中记录明白,已经上呈朝庭。关内侯应当知道!”
  李敢骤然狂怒:“胡说!我父身经百战,怎么会轻易迷路?”
  卫青淡淡地:“此事有军中记录,关内侯如有不信,可亲自查询。如若对军中记录有疑,可上报朝廷请侦!”
  李敢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憋气怒吼:“你身为大将军,要伪造个把文书还不容易?一定是你恃权仗势,妒忌我父英名,设计害死我父!”
  一听此话,绕是卫青一再克制,却不由得怒从心起,霍然站起作s道:“关内侯,我知你亡父之痛失迷心智,无礼之处不和你计较,但你含血喷人,岂可妄为?“
  众人见他二人翻脸,连忙来劝。有人便劝抚卫青,有人便拉开李敢。
  那李敢见如此,便觉得众人都是附和卫青欺辱于他,心中更是狂怒,暴跳如雷:“你个j邪小人!我和你拼了!”挣脱众人便扑了过来,照着卫青面门就是一拳。
  卫青如何会被他打中,只一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拳头。那李敢死命一挣,却分毫不动。
  只听卫青冷冷道:“关内侯,请自重!”
  手一甩,那李敢饮酒后脚步虚浮,站立不稳,一个踉跄便仰天倒在地上。众人连忙去搀扶。他气恼痛恨之下,大嚷道:“别碰我!别碰!你们这些小人!趋炎附势的小人!我不用你们扶!”
  众人又是尴尬又是恼怒,他x子素来冲动,军中人缘虽不错,但相遇j接的多是中下小吏,此时宴中皆是高级将领,和他无甚至j。听得他的话,众人面子上也下不来,便放手不扶。
  一时之间,厅堂内只得他一人在地上,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嘶声诟骂。
  卫青见状,念他连丧亲人,值得同情;又想李广一世英名,也确有可悯之处。见公孙贺众人尴尬一旁,碍着自己的情面,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便暗叹一口气,亲自下来拉李敢起身。
  他这里伸手拽起李敢,那李敢酒醉之人,哪里有什么理智,起身便是一拳。
  卫青本是好意,不料他如此不明事理,手中又拉着他,闪避不及,面门上正中。
  众人哗然!
  卫青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子,脑中轰的一声也自惊怒j集,条件反s之下,便抓住他的衣襟提起,举手欲揍。
  那李敢心知不免,便咬牙闭眼准备挨了。
  卫青正要揍下去,忽然心念一动:此人是李广之子,和其父于军中下层甚有人脉,此时揍他容易,恐动了军中诸人之心。知情由者谓他活该,不知情由者,恐怕指谪自己欺辱这老将之后。
  且此人身为宫廷侍卫长,若因此怀恨,作出什么事情来,那刘彻……
  心念电转之间,便不曾揍下去。
  他这里顿得一顿,众人连忙一拥而上,拉的拉劝的劝,那李敢酒也醒得两分,也不敢再启衅,任人劝开了。
  夜里,平y惊见丈夫脸上青肿了一块,连忙问情由。卫青只说马惊了在树枝上碰了一下子。
  平y虽然疑惑,见他不说,却也不好再问了。
  平y这里毕竟是续妻,隔了些儿,好糊弄。但刘彻那里,却不是如此轻易过得了的。
  那刘彻见他如此也是大惊,卫青也以马惊为由,那刘彻如何肯信:“你把你自己说得好像三岁小孩,打量朕不知道你什么样的烈马都骑得住?还不快说!”
  卫青知道这家伙的,纵使自己不说,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命人查到底。那时反而不美。便斟酌着语言,慢慢向刘彻说了。
  尽管他言语已自掌握了分寸,那刘彻一听却仍是暴跳如雷,一叠声地要叫人将李敢抓来砍了,煮了,剐了!
  卫青连忙止住内侍,屏退左右,慢慢分说。
  他道:“陛下,如果要惩罚李敢,不劳陛下动手。”
  刘彻怒气未消,看着他不发一言。
  卫青一笑:“臣毕竟还是陛下封的大将军,有处置此事的权力。”
  刘彻瞪着他道:“你连说都不肯说给朕听,你会去处罚他?”
  卫青道:“臣不处罚他,有不处罚的理由!”
  刘彻一个字:“说!”
  “陛下,这李敢与臣争执,是私而非公,因为这个原因惩罚他,虽然众人不说,心中不免会觉得陛下对臣偏颇。”
  “偏颇又如何?”
  “陛下,李广再有不是,也自尽以谢天下,这李敢亡父之疼,其情可悯,如果贸然处置李敢,那恐寒了军中多年征战的老臣之心。”
  刘彻仍是恼怒摇头。
  卫青见他还不肯轻易放过,不由得将心中最为忧虑之事和盘而出:“陛下,这李敢有一女,深得太子欢心,如陛下处置李敢,那群臣天下不知者,必以为陛下对太子不满,那朝中恐有牵扯……”
  刘彻一怔,倒吸一口冷气,看了卫青。
  卫青喃喃苦笑道:“于公,事关家国社稷的稳定;于私,太子是臣的外甥,故而……”又恳切对刘彻道:“陛下,这事不要追究了,好么?”
  刘彻定定看着他,胸膛起伏,道:“只是仲卿委屈……”
  “于家于国,只要皆安定无事,臣便不委屈!”
  刘彻半晌咬牙道:“好,依你,不追究!”想想补充到,“暂时不追究!”
  又见卫青俊面上青肿了一大块,心中疼惜,便命人拿了药来亲自替他揉擦。便絮絮问:“疼么?”“疼不疼?”
  卫青好不容易劝得他不追究此事,当下便笑道:“不过青了一点,不要紧!”
  卫青见他允诺不追究,放了一半的心。虽然他话中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但想来假以时r慢慢劝他回转也不难。
  他却低估了自己在刘彻心中的分量。那刘彻心爱之人受此侮辱,虽勉强答应他不追究,心中兀自愤愤不平。且卫青所言,皆是为了他的天下大局考虑,因此更觉得卫青委屈。
  他x子本来暴虐残忍,明面上答应了卫青不追究,心里却在暗暗寻思怎么撇开这些顾虑来报复李敢。
  ……
  李敢自那r和卫青冲突,酒醒之后也自惴惴不安,害怕卫青报复。除了宫中值卫,便回到家中闷气。
  这r,他从外面回来。那家中仆童开门晚了,便被他打了一鞭子,打得哭叫起来。
  一听这哭声,李敢更是光火:“哭,有得你们哭的时候,这时候号丧,怕爷死得不早么?”更是拿了鞭子劈头盖脸的打去。
  家下众人知他气闷迁怒于人,谁敢来劝。那小童便被打得哭喊不已。
  这时,屋中娉婷走来一个人,也不说话,只拿了些东西站在那里。李敢一看,却是他屋里的一个婢女名叫兰姐的。
  这兰姐便是当年他在街头激于义愤救下的那个蛮夷女子,李敢本来让她投亲去,但她是从战场上掠来的,哪里能有亲眷,便留她在了身边,取名叫兰姐。这女子为他所救,又得他收留,竟然对他十分痴情
  李敢妻子早亡,女儿自幼进了太zg,儿子也不在身边。一人甚是孤单。见这女子容貌姣好,心x聪明,也就将这女子收了。只是因为是蛮夷之女,不能给她个名分。
  好在这女子出身蛮夷,原来连汉话都不会说的,也不计较这个。
  李敢愤愤道:“你来做什么?”
  那兰姐虽然现在能说两句汉话,却仍是十分生硬:“……拿点药,他擦……”她手中,果然是点创伤药。
  李敢一愣,又见那小童在地上哭泣,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他平素虽然急躁,对家中下人也不错。此时心中也不是滋味。便愤愤地扔下鞭子,径直进去了。
  在屋内生得半天闷气,听见帘子“勿搭”一声,兰姐进来,对他说:“擦了药了,无啥子事的。”
  李敢冷冷不发一言。那兰姐也不开口,给他倒了一杯水。
  李敢端起了一喝,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兰姐道:“这几r你心中有火,这个,败火的。”
  李敢知道她来自南越,最是会用草药,也不开口,一饮而尽。然后便坐了发怔。
  那兰姐也不说话,拿了针线陪他坐着。
  良久,李敢苦笑一声,自顾自地睡了。
  兰姐给他盖上被褥,看着他纠结的眉宇,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里李敢防着卫青报复,不料卫青却始终没有动静,不仅如此,渐渐地连听也不曾听人提起这事了。李敢只以为卫青心中有愧,不敢和他计较。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那李敢提防的心也渐渐淡了。
  李敢之死
  时光如梭,转眼又到秋狩的时候。皇帝刘彻特谕:骠骑将军霍去病及帐下于平口练兵已久,劳苦有功,故特命其回长安休整。
  不久,到了秋狩的时候,为了犒劳骠骑将军,皇帝命他随行甘泉,而将大将军卫青留在了长安。
  和当年卫青带去病一样,去病带上了霍光。
  那霍光聪明沉稳,很得皇帝刘彻的欢心,有事无事的,会宣召这个小小的郎官随他说话解闷。
  这r,刘彻和霍光慢慢策马前行。和他随意闲聊。
  似乎是无意地,刘彻问道:“小光觉得哥哥和舅舅,那个更亲?”
  霍光有些奇怪,但老成地道:“哥哥和舅舅,都是小光的亲人,哪里能分出谁更亲来。”
  刘彻想不到他这样懂事,不由得一怔,笑道:“说得果然是。”
  又道:“小光好福气啊!你舅舅和哥哥都是天下英雄,可得跟他们好好学习学习。”
  霍光伶俐地道:“遵陛下教诲!”
  刘彻想想又笑道:“嗯!不过,别的可以学,不要学你舅舅过于仁善了。”
  “仁善本是好事,为何不学?”霍光不解。
  “人善被人欺啊!”皇帝刘彻说。
  霍光笑了:“舅舅那么本事,会有人敢欺负他么?”
  “怎么没有?”刘彻黝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闪烁着点点诡异的亮光,“你哥儿两前段时间没在,不知道那件事……”
  ……
  第二r,皇帝和众臣再次出猎。
  甘泉宫后山一带,山高坡陡,沟深林密,有无数的野兽。皇帝摆开阵势,旌旗飘飘,鼓角阵阵,千骑驰逐,万人呐喊,吓得隐匿在丛林中的野兽东奔西走,争相逃命。
  那刘彻哈哈大笑,对众人喊道:“今r不管贵贱,以猎物多少争胜,获猎物最多者赏,少者,罚!”说完便首先跃出。
  众人一声呐喊,热血,各自追逐。
  郎中令李敢奔驰中,发现前面一只麋鹿正仓皇奔跑,连忙策马紧追。那麋鹿跳跃灵巧,一追一逐间,渐渐离得众人远了。
  穿过一带树林,到一个狭窄的山谷之中,麋鹿奔跑不开。那李敢窥个时机,张弓搭箭。“嗖”地一声,正中麋鹿。李敢兴高采烈,奔了过去。
  到得麋鹿跟前,他跳下马去,正准备将麋鹿抬起。忽然一眼看见,后面林木掩映的山坡上,有一人勒马立缰冷冷地站在那里。
  看时,此人身形高大,容貌俊美,又是十二分的威风凛凛。
  原来是霍去病!
  李敢连忙抱拳行礼,他因漠北而封侯,去病对他有提携之恩。便连忙道:“霍将军!”
  去病不答,俊美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意,一双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李敢心中一惊,这样的眼神,他只在战阵中见过。伴随着这样的眼神,往往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敢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有些口感舌燥。
  “霍将军!”他喃喃地道。然后去摸自己的腰刀。
  去病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面对他,抬起手,缓缓地张弓搭箭。
  “你……你……”李敢结结巴巴地,手足皆颤,这时候,去病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
  去病微微闭了一只眼,张弓,瞄准。李敢感觉到,那张开的那只眼中的光,尖利的,冷冷的,嗜血的。
  忽然他转身跳上马背,策马就逃。
  只听得“嗖”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便觉得后心一凉……
  李敢仰天躺在地上,冰冷的箭头透胸而出,在鲜血淋漓中闪着铁器的蓝光。他的手脚不断抽搐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那个走近前来的身影:
  “为……为什么……?”他挣扎着说。
  去病双脚分开,傲然站在他面前,冷冷地:“你还不明白么?”
  李敢全身一震,瞳孔收缩,恨恨地:“……你……不得好死……”
  话未说完,头一侧顷刻断气了。
  那去病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仍然保持着惊骇但已经表情僵硬的脸,确定他死了。冷冷一笑,方才缓缓地说:“好死坏死,又怎么了?”
  “你伤他,你就有一千条命也不能活!”
  “而我,嘿嘿,”他直起身来,看看蓝s高远的天空,淡淡地说,“早就不得好死了!”
  “……那也是,解脱!”
  元狩五年秋狩,骠骑将军霍去病秋狩中s杀前将军李广之子——郎中令李敢!
  ……
  气喘吁吁脸s凝重的侍卫,在皇帝刘彻的耳边,报告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然后,等着皇帝的震惊和雷霆之怒。
  私杀大臣,本就是死罪,更何况杀的是皇帝宫廷的侍卫长。就算是骠骑将军军功盖世,也逃不脱惩戒的。
  但是,这个侍卫惊讶地看到,皇帝刘彻的嘴角,浮起一丝几乎是温柔的带着点诡异的笑意。
  皇帝不置可否,只转过头去,对着跟随在他身边的霍光道:“小光,该你了。”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跃马试箭的霍光,温和地笑着说:“要小心,前面有陷阱的!”
  接下来,这个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从甘泉到了长安。
  “什么!”大将军卫青震惊得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那个侍卫模样的人回禀道:“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卫青手脚冰冷,喃喃地说。重重地坐了下去。
  忽然灵光一闪,他猛地跳起来:“是谁,谁把消息告诉去病的!”
  ……
  接踵而来的消息,令卫青心中如油一样翻腾:
  皇帝诏谕天下,郎中令关内侯李敢,在狩猎中被麋鹿触伤,死于非命!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只是这个事件的一方,李广一家,长子次子早死,李敢又亡。族中唯一说得上话的李蔡也早已自尽,李氏一门,竟是无人可出头。
  另一方骠骑将军霍去病正如r中天,更何况,皇帝明显地在为他脱罪。
  于是,所有的人都缄口不语但心知肚明。
  皇帝根本没有掩饰他的掩饰。以至于,十几年后,开始写《史记》的司马迁在《李将军列传》中,明白无误地记录了这件事
  “……(敢)怨大将军青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居无何,敢从上雍,至甘泉宫猎。骠骑将军去病与青有亲,s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讳云鹿触杀之。……”
  …
  秋狩结束后,长安卫府。
  霍光站在廊下,呆呆地看着在书房外面的那个人影,心中惴惴地。
  此时r已正中,那个人影,在书房外面已经呆立了两个时辰了。
  来来往往的僮仆侍婢,皆小心地看看他们,又小心地绕开去。霍光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s。
  他年幼但不笨。那天,是他把从皇帝那里听来的东西告诉了哥哥,然后他忽然发现,他一向冷静的哥哥,忽地站了起来。那冰冷的哥哥,立刻由冰柱变成了火山。那熊熊的怒火,几乎把他的眼睛烧红了。
  那时哥哥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然后,那桌子就四分五裂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心疼那张桌子,他看见哥哥就急匆匆出去了。他知道,哥哥肯定是去印证他刚才说的事情。
  第二天,就发生了那一件事。
  霍光惶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g了一件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两个时辰了!”看着哥哥一动不动的身影,霍光心里面酸酸的。他默默地走过去,跟哥哥站在一起。
  去病麻木地看了看他,看见那张小脸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那张脸,没有说话,但是,霍光的心底,流过一丝暖意。
  书房门轻轻地开了,平y走了出来,去病和霍光都看着她。
  平y无奈地叹口气,低低地道:“去病,小光,你们还是回去吧!”她转头看了看没有动静的书房,强笑道:“你们的舅舅……”她没有再说。
  去病沉默了一下,静静地道:“谢谢长公主。去病会在这里等着的。”霍光没有说话,只是往哥哥的身边靠了靠。
  平y看着这对哥儿,又叹了口气,想想,又进去了。
  “侯爷,叫去病进来吧!”平y劝道。
  在书房里,卫青直挺挺地坐着,脸s冷冷地。
  平y又道:“虽然说这次去病做得实在欠考虑,但是,他毕竟年青,有什么不对的,你训诫他也就是了,何苦这样?”
  卫青方转过头来冷笑道:“年青?年青是借口么,他已经是一方诸侯,做事怎能如此冲动不顾后果?这一次,是陛下担待了,但这毛病若是不改,假以时r,还不定创什么大祸呢?”
  平y见他眉立,实在是气恼,只得再次好好劝道:“我知道侯爷是为了去病好,但是去病毕竟也是朝廷大员,这样在外面,被人家说了去,不好……”
  卫青冷笑,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卷轴扔在案上:“怕人家说,他做下如此大事,会怕人家说么?”
  此事他确实是气急了。
  虽然他知道去病s杀李敢是为了他,但是,素来光明磊落的卫青,最见不得的便是这暗算伤人的勾当。去病又是他亲自教育出来的孩子,更见不得他有半点瑕疵。
  如今去病私自杀人,已经犯了他的大忌。又想他如今大权在握地位显赫,如此行事冲动,他自己今后,不知有多少凶险。
  因此对去病又是失望又是担心,竟全化作一股气恼在胸。无论平y如何劝导,只是怒忿不已。
  外面的去病隐隐听见书房里面的话语,心中隐隐酸疼:“是的,舅舅。我从来都不怕别人说什么,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的看法,只有你……”
  霍光在刺眼的y光下有些眩晕,因为眩晕,他被去病叫侍女带到一边。但固执的霍光不愿离开哥哥太远,所以,他不进屋,只在廊下静静地陪着他的哥哥。
  去病仍然呆立着。
  r光,从天顶上直s下来,照着那个高高的身影。在地上,这一刻,那个高大的人的影子很小很孤独。
  “陛下为何要将消息透露给去病?”卫青单刀直入。
  刘彻一怔,知道瞒不了他,便嘿然笑道:“不为什么,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陛下!……”
  “仲卿,”刘彻打断卫青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那李敢以下犯上,也是朝廷大忌。此人如此冲动莽撞也该教训一二。”
  “教训?这样的教训,他还有改正的余地吗?”
  刘彻笑道:“我怎么知道去病会s杀他,以为他不过揍他一顿就是了。”
  “陛下果然没有想到么?”
  “确实没想到!”刘彻肯定地说。
  卫青定定地看着皇帝刘彻,刘彻面容坦然。
  良久,卫青苦笑了:“陛下莫怪卫青出言不逊,只是这件事,对去病确实影响甚大,他今后带兵,恐有不顺……”
  刘彻眼底最深的某个地方有某种东西微微一闪,嘴上却笑道:“仲卿也不用多担心,朕不是给他担待了么?”
  卫青深施一礼:“卫青代去病谢陛下!”
  刘彻嘻嘻笑道:“算了,算了,你跟朕客气什么?”
  卫青面上微微一笑,心底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陛下,你真是,这样想的么?
  溯源
  y沉的风,带着长长的呼哨声,从长安城高高的城墙上卷过。长安的秋末,一切都是灰s的。
  城门外,一小队黑衣黑甲的汉军人马正聚集在那里,看样子是要远行,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已经从早上等到了正午。
  “时辰差不多了,将军。”一样甲胄髦袍的霍光小声提醒到,“该走了。”
  “等等吧,再等等。”一身戎装的去病有些发怔地说,又看了看城门口。那里,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但是,没有他要等的那个。
  “霍将军在等谁呢?”队伍的末尾,一个亲兵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一个老到点的亲兵不是太在意地回答,“兴许是大将军吧!往常霍将军去的时候,大将军有时会来送送。”
  “哦……”
  去病骑在马上,愣愣地看着城门,一动不动的。他□的马,不耐烦地喷着鼻子,刨着前蹄。
  良久,像寂寞的眼睛一样的城门那里仍然没有他想看的人影。天已经正午了,随行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不得不出发了。
  “走吧!”去病艰难地说,声音有些涩涩的,说完他调转马头就要走。
  这是,忽然门d那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去病忽然心中一震,连忙转过身来,——是他么?
  果然,两骑翩翩而来,马上的身影高挑修长。
  到得近了,去病的心猛然一落。
  “表哥!”那张和卫青十分相似的脸上,绽开一个温雅的笑意。
  “伉儿,怎么是你?”去病强笑着问。
  那个极像卫青的俊秀少年——他的长子卫伉回答:“我来送送你呀。” 他和霍光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是么?”去病的心认真地沉下去了。(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是啊,父亲说有事不能来了。长公主说,叫我来送送你。”
  “哦,原来是这样。”(失落的滋味,原来是痛的)“有劳伉儿了,替我谢谢长公主。”
  “还有我,”另外一个人道,那是个身形魁梧的年青英俊的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比起文弱的卫伉来,显得英风流露。他也笑嘻嘻地说:“我也来送送表哥。”
  这是卫青长姊卫君儒的长子公孙敬声。
  去病知道,卫伉和公孙敬声最是要好,两人整天形影不离的。
  但去病和他们可没有那么要好,可能因为年纪,也可能因为个x,更可能是因为他自己赫赫军功,将他抬上了一个高高的位置,尽管,同为表兄弟,去病和他二人却始终无法亲密。
  “多谢,多谢了。”去病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翳痛,“那么,我就告辞了!”
  “表哥保重!”二人一起说。
  去病再次望了望那空寂的城门d,将涌上心来的酸涩压下去。又是一眼,那黑乎乎的空寂的城门d,然后,强压住冲回去的想法,决然地转身。“驾!”的一声,他双腿一夹,那赤膘马猛地窜出。
  身后霍光和众人纷纷跟上。
  那一小队人马,迅速驰上通往北方的大道。
  元狩四年的秋末,秋狩后,骠骑将军霍去病奉圣命继续到平口练兵。
  …
  没有比军队更g巴巴的地方了。
  没有比军队更寂寞的地方了。
  枯燥的c练、c练、c练,唯一的好处是,累了,困了,倦了,可以到头就睡了。否则,那种辗转难眠的滋味,会让人发疯的。
  最怕的是歇下来的时候,歇下来的时候,心就会痛的!
  “将军怎么了?”一个刚败下阵来的士兵气喘吁吁的问道。霍光没有回答,皱着眉头看着场中状如疯虎的去病。他正和士兵对练,以一博五,兀自打得那些士兵手足无措。
  “啊!”一个士兵惊叫一声,手中兵刃脱手飞出,“嗙啷!”地落在远处。“没用的东西!换了兵刃再来!”去病喝道,停都不停继续酣斗。
  所有围观的人都暗暗咂舌,骠骑将军果然是骠骑将军,勇武剽悍是没得说的,这么长时间的车轮战,竟然还能如此。
  霍光无言地看着他拼命的身影,心中暗暗担忧。
  和他对抗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终于,去病气喘吁吁踉踉跄跄的冲进营帐,‘扑通’地倒在案边了。
  外面和他一起搏击的人早已倒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为什么要这样?”连忙上来帮忙脱去头盔的霍光忍不住道。
  汗湿了黑s的额发,疲累的去病嘿嘿地笑了:“这样,累了就睡,多好!”
  霍光没有再说,命人去给他打水洗浴。等他回到帐中,去病已经累到极点睡着了。
  “要不要把将军叫醒。”抬水进来的亲兵说。
  霍光摇摇头”让他睡吧!”
  他知道,哥哥他很久没有安稳的睡了。以郎官的身份陪侍在哥哥身边的他,总是发现哥哥在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有时夜半霍光已经睡醒一觉,却发现哥哥还是瞪大眼睛愣愣的……
  “睡吧,有些什么烦心的事,睡了,忘了,就好了。”霍光想。
  轻轻地拿来披风为他盖上,可是,就在那一瞬,霍光看见哥哥睡梦中的脸也仍然是微微抽搐着,抽搐着,像是在梦中痛苦的哭泣着。
  第二天,依然如此。
  第三天……
  第四天……
  霍光劝过,甚至哭过,他毕竟还小,毕竟只有这一个亲人。可是,哥哥只是拍拍他的头,笑着说:“没事,我就是,想动动!”
  霍光开始害怕了,他不知道哥哥到底怎么了,他只知道,他的哥哥一天天地瘦削了,那深陷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总是闪着古怪的光。在军务的间隙,他总是无休止地c练,搏击;搏击,c练。好像他必须要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不弄得疲累不堪无法思考,就有些什么会从他脑海深处蔓延开来,并且把他吞噬掉的。
  就这样,冬天来了,冬天过去了。
  年末的时候,一般都要让练兵的将领回家过年。但是,今年皇帝陛下似乎忘了。骠骑将军也似乎忘了。
  然后,春天来了春天过去;再然后,夏天来了,很快,夏天也过去了……
  ……
  这天晚上,帮着军中长史处理完文书的霍光回到军帐。
  军帐里空空的,去病没有在。问值卫的亲兵,说骠骑将军出去了,往小河边去了。
  霍光便转身往小河边去。
  这是个有月亮的晚上,月亮很大很圆。
  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处的那条小河在黑夜里闪着亮晶晶的粼光,哗啦啦地流淌着。在月亮下,一切东西只有黑白灰三个颜s。
  霍光找到了去病,他在一个高高的陡岸上,面对着流水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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