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范家娘子》第 5 部分

  。本少爷的支撑就是船医大哥,闲暇之余,到船医大哥这里休息一下,是本少爷在船上唯一的乐趣。即使你是这个船队的少主,也不能这样刻薄不讲人情呀,小心把船员们都激怒了,在这茫茫大海上,掉下去,即使没有鲨鱼,也会溺水而亡的。”
  “好一个不知羞耻、强词夺理的刁钻癞蛤蟆。别以为白叔脾气好,就可以随便任你这种小人占便宜。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船上的规矩,你给我出来。”苏畅已经被李静的话刺激的快到极限了,不想在管白面前失态,伸手拽住李静就要拉她出舱。
  李静一个四两拨千斤,轻松的摆脱了苏畅,并把他摔倒在了地毯上。伸手点了苏畅的x道,李静用脚尖把他挑到椅子上让他坐下,自己走到管白对面坐下,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慢慢饮下才开口道:“这样的好茶,让满口浊污之词的人喝下,才真的是糟蹋了。船医大哥,就算对方是少主,您也没有必要为了他糟蹋上好的茶叶呀。他那样的人,用消毒药水招待他就足够了。”
  管白帮李静重新倒了杯茶水道:“你这孩子,越大越顽皮了。秦家的点x手法,是能对丝毫不懂武功的人随便用的吗?喝完这杯茶,给少东家解开x道。”
  李静看了苏畅一眼,又转向管白开口道:“既然船医大哥替他求情了,只要他向我道歉,我就帮他解开x道。”
  管白瞪了李静一眼,走到脸色惨白、满额冷汗的苏畅身边道:“少东家,刚才的事,在下看在眼里,您确实过分了。跟之姝道个歉吧。”
  苏畅看了管白一眼,咬牙别过了头。
  李静也起身抱臂走到苏畅面前道:“秦家的点x法,很危险的,被点了x道的人全身刺疼,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解x的话,可能会因为血脉堵塞而亡呢。那个算是好的了,最惨的是,因为点x者手法不够纯熟,力道不够,不会致人性命,但却可能让人下身瘫痪或者大脑痴呆,对了,还有可能让人眼口歪斜毁了容颜。这种点x手法,要练到纯熟,即使是资质好的人,也要八年的时间。不瞒你说,本少爷资质鲁钝,且只学了一年多的时间,要是不快点儿解开的话……”
  李静说着,双手捏在脸上,舌头吐出,对着苏畅做了一个丑丑的鬼脸。
  被李静说到这个份上,苏畅却只是咬牙忍着疼痛,绝对不开口跟李静道歉。
  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李静妥协,伸手给苏畅解了x。
  出了管白的舱房,关上舱门,李静自言自语般地道:“今天真是莫名其妙的倒霉,有一个大叔管事欺负我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头脑发热、嘴巴恶毒、骨头死硬的少东家。梦想中的自由美好的海上生活,在哪里呀?”
  注:1吉兰丹,古国名,位于马来西亚马来半岛东海岸。
  所谓爱情
  那件事后来,苏畅还是跟李静道了歉,在苏长山的命令下。
  不是李静自己觉得委屈去苏长山那里打了小报告,是苏畅自己情绪失控在苏长山面前说了李静不雅的坏话,被苏长山打了耳光,还被他命令着跟李静道了歉。
  那已经是那件事发生三天之后了,李静自己,本来已经忘了。听到苏畅满含愤怒的道歉话语,李静下意识地问道:“你做了什么需要向本少爷道歉的事吗?”
  苏畅握了握拳头,对比自己矮五寸的李静低头道:“前日言语上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李静把手放在下巴上道:“那件事,我点了x道,已经过去了。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能委屈自己的人呀?比起委屈你自己向我道歉来,在我在船上的这段时间,你不要挟怨报复于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还有,”李静凑到苏畅耳边道:“对船医大哥,我只是单纯欣赏,他那种脸型,不是我心动的类型。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他的。”
  这是李静用自己的方式,花了十八个时辰,想出来的苏畅讨厌她的原因——把她当作了情敌。
  苏畅推开李静道:“你胡说什么?我对白叔怎么会有非分之想?”他那张被晒成古铜色的脸颊,泛着烧铁的灼红。
  李静把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下,示意他别让别人听到。然后,垫脚拍了拍苏畅的肩正色对他道:“性取向这种事是天生的,喜欢同性更胜异性的状况,不仅人类里面有,动物里面也有。虽然是少数,但也是自然界中很正常的存在,所以,你不用为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而烦恼。爱情是自由的,不分性别种族和年龄的,加油。”
  说完,李静手在苏畅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留下他一个人在甲板的角落里吹海风,自己回了船舱。
  苏畅在海边吹了两炷香时间的海风,才恍然明白过来——李静,居然是在鼓励他。鼓励他做背德违伦的事,而且,还把那种事说成了理所当然。而且,似乎是超出他理解的理所当然。
  当天,晚饭过后,苏畅又把李静拉到了甲板上。
  被苏畅用沉默的虎视眈眈的眼神盯了一盏茶的时间,李静率先受不住眼睛酸涩,眨眼开口道:“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回去了。大叔师傅还等着我给他端洗脚水呢。”
  苏畅拉住李静道:“之前你说的,很正常,是指什么?”
  李静握拳忍了忍,才忍住把苏畅掀翻在地的冲动,伸手拿开他握住她的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字面上的意思,‘爱情’、‘自由’指什么?”
  “爱情,就是拉丁语的amor,按照西方的说法,是意大利诗人但丁发明了爱情。也就是,他的《神曲》第一次定义了爱情这种情绪。解释到这里,你听懂了吧?”李静因为有了显露自己学问的机会,一时头脑发热,忘了但丁(1265…1321)的时代要比她生活的北宋晚了两百多年。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啊,可能是翻译的问题吧。我记得《神曲》好像又叫《神圣喜剧》来着,记不清了。本来以为你在海上长大的,举西方的容易明白一些,那换个说法。爱情,大概就是《诗经·关雎》所描绘的那种感情,《郑风》里边好像也有很多爱情诗。”作为一个只在作品里看过爱情的人,李静自然是没有办法用切身感受向苏畅解释爱情。
  “你当我是傻子吗?根据《毛诗序》的解释,《关雎》是赞美后妃之德的;子曰:郑风y。难道你以为我是商人就一定会去读那些粗俗□的诗篇吗?”夜色中,苏畅泛红的脸色并不是特别扎眼。
  “本来没有把你当傻子,不过,听你说了那些话,真的把你当傻子了。”这句话,尤是反应弧比别人长的李静,也没有当着苏畅面说出来,她咳了两声问道:“你的学问是谁教的?”
  “识字和算学都是鱼管事教的,作诗填词跟白叔学的。鱼管事曾经中过秀才,白叔曾经中过二等进士。你别以为我们船上的人都是目不识丁的。”
  李静与苏畅拉开一段距离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听了能不生气吗?”
  “你问吧。”
  李静又往后退了半步道:“那个,你碰没碰过女人?”其实,李静更想问“你是不是处男?”
  “海上行人,并没有娶妻的打算。”
  你能想象吗?从八岁开始就在船上航行,见过东南亚、南亚、阿拉伯、小亚细亚、欧洲各个国家,各种特色的女人的人,再被问及“你碰没碰过女人”时,回答居然是“海上行人,并没有娶妻的打算”。
  常年在海上行驶,接触过多国、过种族的文化的人,不应该是自由自在、没有束缚、及时行乐的吗?
  尽管李静并不认为嫖妓是一种光彩的行为,可是,按照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宦游在外的人、军人、行旅不定的商人,如果不去嫖妓,那才是不正常呢。
  尤其是苏畅这种海上商人,身边有着大把的银钱,又没有家累负担,怎么能守着心中的坚持不去纵情享乐?
  能够不耽溺其中就已经了不得了,怎么还出了一个比活在最礼教规范的家族中更加纯洁的人?
  李静俯下身猛咳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眼角泛着泪珠道:“你把我找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呃……就是……就是,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想亲近同为男子的白叔,想跟他一起过一生,还……还想……还想与他行周公之礼,那也是可以的吗?”苏畅吞吞吐吐的,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一句话说完。
  “如果他跟你也有着一样的心思的话,就没问题了吧?”黑暗遮掩了苏畅的表情,也模糊了李静忍笑忍到颤抖的身体。
  “可是……可是,y阳结合,才是天地正道。有那样的想法,不是很奇怪,该让人不齿的吗?”
  “我觉得,只要你的行为不伤害别人,又能让自己快乐,即使走得不是众人都走的路,也没关系的。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大概,与正道真理无关的。”李静在船上待了这么长时间,船员中间那些不成文的潜规则,她也看到了;虽然,她自己对那种没有感情并且不负责任的欲望纾解行为很不屑,不过,那也是这种人在这种状态下无奈的选择。她没有切身理解,也不打算置辞;不过,真心的两情相悦的感情,李静自己,真的是觉得与性别种族无关的。
  但是,两情相悦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即使是在恋爱自由的时代长大,长到二十岁的苏婕,都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人;相反,在完全没有恋爱自由的时代,甚至两个世仇家族的孩子,却又能莫名其妙爱上对方。
  所以,说到底,李静自己多少也知道,爱,是与社会环境没有关系的。
  苏畅的状况,在船上这么长时间,虽没有过多接触过,但是,李静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在李静看来,是那种心中有爱的人。所以,李静是想让他幸福的。
  但是,如果他自己在心中都下不了决心的话,到最后,他得到的,不过是在道德与本能之间挣扎,最后,一不留神,就会是一场与爱无关的悲剧,伤人伤己。
  因此,李静并没有表现得太激进;尽管,船上生活很无聊,她真的希望看到苏畅的爱恋追求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那你觉得,白叔是怎么想的?”李静投出去的并不诱人的饵,苏畅这只瞎眼鱼,居然咬住了。
  “船医大哥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你觉得,我要是跟白叔说想跟他共度一生,白叔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你就没有希望了;如果他只喜欢异性的话,你基本上也就没有希望了;如果他既没有意中人,恰巧是个双或者同的话,虽然不见得会答应你,最起码,你有追求他的机会,不过,最后他会不会答应你也是未知数;如果……算了,这个如果结果不太可能,我就不说出来让你空欢喜了。”尽量冷静的分析着,李静却已经在幻想苏畅追美人船医的惨痛历程。当然,这个也是以苏畅的韧性与觉悟为前提的。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跟白叔说合适?”苏畅说着,凑近李静,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胳膊。
  李静甩开苏畅往后退了一大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别忘了,前两天,不对,好像这几个月,你经常对我口出恶言的。”
  “你想要航海地图和学习观测海上天气吧?如果你帮我,我就想办法让航海士收你为徒;如果我跟白叔在一起了,我还会送你前往黑衣大食、绿衣大食、还有大秦帝国的航海地图。”尽管一直以来打从心里厌恶嫉妒着李静,对于李静这个人,苏畅还是客观的好好观察过的。
  “咳……你觉得本少爷会是那种为几张航海地图折腰的人吗?”梦想近在咫尺,亏得李静还能说得出拒绝的话语。
  “对别人而言,不过是没有用的几张图;对你而言,当是价值万金吧?不对,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海上了,那当是无价之宝了。”
  “就……就算是无价之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本少爷也不会为了它们做算计别人的事。”李静扣住了船舷,在拼命坚持着。
  “不是你说即使我跟白叔在一起,也是正常的吗?即使稍稍用些手段,最后我跟白叔开心在一起了,你还是积了功德呢。”
  “那假如不管你怎么努力,船医大哥就是不接受你;甚至,船医大哥已经有了意中人,你完全没有机会了;更甚至,船医大哥本省觉得喜欢同性是不正常的,因为你的表白羞辱你。你会怎么办?”
  “白叔就算不喜欢同性,也绝对不会羞辱我的;如果白叔已经有了意中人,他的意中人还活着并且也中意他的话,我就放弃;如果他的意中人不喜欢他或者已经不在了,我就努力让白叔喜欢上我。功到自然成,绝不可能出现我怎么努力白叔都不接受我的情况的。”
  “你还真自负。除了让我拜航海士为师,给我到大食、大秦的地图之外,你们的好事成了之后,作为谢礼,我还要一对象牙作骨绣了龙凤的锦面折扇;十套上品的纱丽;一把上好桐木做的七弦琴;还有你的能力能搜集到的所有琴谱。如果你能接受这些条件的话,我就答应你。”
  “好,成交。”
  真腊逗留
  让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书虫当爱情参谋,除了苏畅这个被管歆带傻外加病急乱投医的单纯孩子,怕不会有第二人了,甚至还许下了丰厚的谢礼。尽管,李静的狮子大开口,对他,不过九牛一毛。
  从这天起,船上的人,上至身为主人的苏长山,下至打扫甲板的临退休船员,都知道了一件怪异的事——几乎一直是水火不容并且互为陌路的两人——少东家和管事身边的小子李之姝,最近莫名的亲近了起来。不仅如此,以前一直对李之姝横眉怒目的少东家,居然亲自帮李之姝到厨房领餐,甚至还对着他低声下气。
  虽说怪事年年有,但是,一向高傲不与人亲近的少东家这般反常,还是让十之七八的船员给吓着了。以至于,不管是掌舵的、挂帆的,瞭望的,看守货舱的,甚至厨房打下手的,最近都小心翼翼的,深怕少东家突然清醒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即使每天工作时小心翼翼,换班之后,到了休息的船舱,或者远离少东家的甲板角落,大家还是怀着一颗紧张却又激动的心情,来谈论少东家近日的反常言行。那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感觉,更让这种议论变得刺激有意思起来。无聊的海上生活,能让人把一件稍微有趣的乐事放大十倍、百倍。
  苏畅自己,一门心思在向管白告白这件事上,除了他份内的工作,对船员的监督就有些分心,让他唯一觉得异样的,是船员们近日对他格外恭谨的态度,不过,船员们的这种态度,并不让他讨厌,他就没有在意。
  那日两人约定之后,已经过了十几日,船已经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细兰海1,可是,李静发挥自己的记忆力,脑中闪过自己看过的所有名著小说的恋爱场景,给苏畅写了一本长达近百页的恋爱宝典。可是,宝典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内容,完全是不适合他们现在所处状况的无用的废话。
  唯一一句有用的,“伺机而动”,让苏畅过了十几日,连告白的话语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日,船在真腊2西南沿海的普吉登陆,苏畅临下船之前,又来问李静想好了告白的时机没有,李静对他天真灿烂的笑了笑,快步跟上管歆,算是回答。
  九月,在宋州已经需要穿上夹袄,可是,在真腊,天气依然热得让人不动都是满身汗渍,而且,因为雨季还没有过,这种热,还是一种闷热。
  下船的时候,他们都穿上了当地人的服装,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让李静更加觉得热得眩晕。
  跟在管歆身边点查要运下船的货物,李静在记录货物之暇对管歆道:“这一次,好像比上次在吉兰丹登陆的时候所卸的货物多出许多啊。”
  管歆一边监督船员运送货物,一边对李静道:“这里有商行的一个驻点,销往真腊的货物,以及从真腊购买的货物,会在这里交换。在雨季结束之前,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李静没有想到,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了分公司,她以前一直以为,东南亚的华侨华人,都是从郑和下西洋开始的。
  “那我们为什么要换上当地人的衣服呢?即便换了衣服,从肤色上,还是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我们与当地人不同呀。”
  “你觉得现在的你,从肤色上,能看出不同吗?”管歆说着,指了指李静手中的本子,示意她手上别偷懒。
  “不止肤色,长相、语言也有明显的不同呀。”李静说着,对着管歆的侧面祭出眼刀。
  “要在当地生活一个月,你一直穿着大宋的衣服,落单的时候,看看会不会被拐卖?其他还有很多缘由。别偷懒,等安顿下来,咱家再与你解释。”
  管歆到现在,还是没能习惯李静女子的身份,能够这样自如的与她说话,完全是因为没有看着她;自然,也没有看到李静的眼刀。不然,李静一定又有小鞋穿了。
  李静本以为,他们这次住的,还会是在吉兰丹时居住的竹楼,可是,被大象驮着走过一片椰子林之后,入眼的,居然是跟与宋州城风格稍异,但绝对能看得出明显的大宋风格的建筑。
  房间里的陈设,除了一些象牙、椰果的雕刻之外,基本上,屏风、床榻,都是大宋风格的。
  放好自己的东西,李静敲开管歆的房门道:“大叔师傅,这个明显大宋风格的建筑又怎么……”
  李静剩下的话,被管歆的尖叫声吞没。
  看着管歆拿衣服迅速遮住他的豆包脸,李静怔了片刻,关上门失笑出声。
  虽是在换衣服,可是,管歆的身体,除了脸和手脚,全部被裹在亵衣里边,而且,他的虚胖的身材,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人看的地方。可是,他却做出了如被窥视了的少女一般的反应。
  饭桌上,大家(除了李静之外)都换上了大宋的衣服,算是接风宴,不仅苏长山、苏畅,管家兄弟,分公司的金管事,还有护院的老大刀疤脸,连秦勇和秦广都一起入席了。其他人,也都聚在了院子里宴饮。
  饭桌上,除了一碗汴京特色的炸酱面和花椒酒之外,不管是主菜,还是配菜,或者水果、饮品,都是真腊风情的。
  这种不伦不类的混搭,让李静见识到了海上行人异样的坚持——入乡随俗却又建了一个富有大宋特色的宅邸;在路上穿当地人的服装,一到府中就换上了家乡的衣服;连这个接风宴都是这般有特色。
  李静这时,只是觉得无语,还不明白,这些人的坚持背后深层复杂的矛盾心理;越是远离故乡的人,反而越是渴念故乡的特色。
  被管歆禁了酒,李静只能喝椰汁和不知道几种当地蔬果混合压榨的说出不酸甜辣苦的味道的饮品。
  大口吃完自己的炸酱面,李静本能的大喊了一声“再来一碗”,在座的人,都因为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掉落箸盏。
  席间,一阵尴尬的静默。
  最后,苏长山端起自己的碗道:“我这一碗还没动过,静儿不嫌弃的话,就用我这一碗吧。”
  李静长长的反应弧,此时又发作了,“苏叔叔的自己吃就好了,我再去厨房盛一碗就是。”
  此刻,李静还没有注意到,在座的人,不管高矮胖瘦,面前摆着的炸酱面,都是统一的中型偏小的碗。
  而李静此话一出,刀疤脸的护院老大,脸上居然留下了泪水。
  苏畅深深地瞪了李静一眼道:“每人只有一碗的份额,厨房已经没有了。”
  这句话,让席间的氛围,又冷了许多。分明是依然炎热的天气。
  李静此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觉得好吃,想再要一碗而已,完全没有想到,这样潮热的天气下,要贮存小麦或者面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一年只有一次跟家乡来的商船见面的他们,面粉,是一种多么珍贵的食物。
  不过,李静毕竟不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听到苏畅说没有了,她微笑着道:“啊,我差不多也吃饱了,苏叔叔的,自己吃吧。”
  因为李静的一句话,难得的一个接风宴,在分公司的管事和护院老大的思乡情绪中并不欢快的结束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李静,完全不知所觉,问分公司的下人借了驱蚊的花露水和驱蛇的雄黄,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还是秦勇避过所有人提醒了李静,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禁忌。不过,李静却是连道歉都不能,因为,道歉,不过是再次戳人伤痛而已。
  安全起见,在真腊的这段时间,李静除了管歆吩咐的工作,都跟苏畅在一起,除非必要,绝不说一句话,以至于,分公司的许多人,以为那个跟着商船来的笑得扎眼的多礼(不说话,李静见人只能笑着鞠躬点头)的孩子是个可怜的哑巴。
  只在初到真腊的几天,李静跟着出去参观了一番,可是,象背上的颠簸,随时会落下来的倾盆大雨,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边陲半岛脏乱的环境民风,让李静后来的近一个月,称病躲在了宅邸内院。
  她的航海旅行的梦想,进一步破碎了。
  苏畅每天早晨出门前,晚上回来后,都要敲开李静的房门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告白,李静每天对他的回答都是“伺机而动”,可是,却一直没有告诉他合适的时机。
  苏家商船,唯一让李静凭着第六感本能的有点发怵的人,就是管白。
  长得那么漂亮,笑得那么温柔,可是,船上没有一个人对他起轻慢之心;也没看见他神色中的算计,却总让人有一种这人能看透我,我最好别惹他的感觉。
  航海地图重要,折扇、古琴重要,但是,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生命重要。
  那之后,李静明里暗里也更加用心的观察了管白,每知道管白多一点,她得出的结论就是——最好别去惹他。
  爱情的告白,李静以前觉得,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即使被告白的人不喜欢对方,应该也不会厌恶对方。
  可是,经过进一步的了解,虽然还是以李静自己的方式非介入的了解,李静觉得,其实,有的时候,善意的爱情告白,对被告白的当事人来说,也有可能是麻烦、是困扰;毕竟,在苏畅和管白之间,苏畅是晚辈,同时,又是商行的少主,同时,又是同性。
  考虑到苏畅的性格和立场,即使是管白,也不好干脆的拒绝伤了他;可是,如果是婉言拒绝,对别人也许有用,对苏畅,怕是没有用。
  处理得不好,伤了和气事小,弄得事情激化,反目成仇说不定都有可能。
  就如李静不理解“炸酱面事件”一样,船上人很多的想法,她都难以理解;在她自己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到了跟别人沟通时,就变成很复杂甚至不能互相理解的事情了。
  因为这个顾忌,李静本来存的拿苏畅的艰难追求事件娱乐自己的心思,甚至跟航海士学习,让自己向地理学家迈近一步的梦想,都被滞后了。
  到他们再次出海时,李静还是没有告诉苏畅告白的合适时机。
  注:1细兰海,即孟加拉湾。
  2真腊,柬埔寨的古称,自秦汉始与中国就有交游。802年,建立的吴哥王朝,在北宋时期,地域约跨今泰国、柬埔寨、老挝。
  商场精英
  到了海上,苏畅的情绪大概被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在当晚李静再次告诉他“伺机而动”之后,苏畅把李静推着抵在栏杆上道:“你若是再敷衍我,我就把你扔下海里喂鱼。”
  李静自己的情绪,又比苏畅好的了多少,被苏畅这样一威胁,她脚下一转,把苏畅抵在船舷上道:“你若是再威胁我,我就直接把你扔进鲨鱼肚子里。”
  苏畅双手抵在船舷上勉强保持平衡道:“如果继续跟白叔这样相处,我情愿去喂鱼。”苏畅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睛,即使在夜间,都能看到绯红。
  李静松开苏畅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变得这么……这么感情激烈?”
  苏畅反身看向大海道:“本来我一直觉得对白叔的感情是错的,所以,一直忍耐着;是你跟我说那是正常的,还答应了会帮我跟白叔在一起,我才存了希望。可是,一天天过去,我得到的却是你一次次的‘伺机而动’的答复,你让我如何不着急?”
  李静伸出手,想拍拍苏畅,又收回来道:“虽然现在这么说很不负责任,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或许换个人喜欢比较好,船医大哥太危险了。”
  李静说完,纵身跃出近一丈远,为了怕苏畅掐她脖子,可是,苏畅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李静慢慢靠近苏畅,慢慢看着他的身形变得清晰,慢慢看到了他身体的抖动,慢慢听到了他的低声抽噎。
  你能想象吗?一个二十三岁的男人,长得中人之姿,有一双格外锐利的眼睛,和一张堪称毒蛇的嘴巴,以及一身无懈可击的圆滑,竟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抽噎的哭了。
  看着苏畅抖动的身形,听着她的低声啜泣,李静心中那潜藏在意识深处的母性,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她走上前,把高出她一头的苏畅抓得转过身抱进了怀里,声音哽咽地对他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得到船医大哥的。”
  黑暗中,苏畅挂满泪水的脸上闪过一个狡黠的笑容。
  对着李静,苏畅可以软硬兼施用尽任何手段,可是,对着管白,他却使不出任何手段,甚至,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知道走告白路线不行了,李静就给苏畅写了一套“迂回战术”的追求攻略,把她从唐宋那里听来的偶像剧追求招数,全部写了下来,仍然是废话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唯一一句有用的——“持之以恒,心诚则灵”。
  从这天开始,苏畅跟李静凑在一起避过众人嘀嘀咕咕的次数更长了,时间更长了,有时,别人远远的还能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亲吻——视觉效果,其实,两个人只是说到比较不好意思的话题,凑在一起咬耳朵而已。
  船上,关于少东家的留言,又升格了。众人都说少东家这么多年守身如玉守坏了脑子,变成喜欢少年的变态了。
  船行一月,到达蒲甘1的达贡2时,苏畅追求管白的“迂回战术”有没有奏效不知道,李静与苏畅之间的日渐亲近,却是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苏家虽然没有在达贡设立驻点,但是,达贡作为一个比较大的港口城市,是东西方商人的一个重要的集散地。在达贡,李静第一次见到了欧洲人和西亚人,不过,在当时的达贡,显然宋人的地位更高一些。
  虽然在对辽作战上大宋屡屡失败,但是,在周边国家,尤其是东南亚这些毗邻国家,大宋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在景德元年,也就是李静八岁那一年,蒲甘王国曾经向大宋遣使朝贡。
  而曾经占领过印度的阿拉伯人,也就是当时的大食人,已经被塞尔柱突厥国得往西退了,且在当时分裂为了黑衣大食和绿衣大食,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的影响力,加上地缘上也没有邻近,人种差异更多一些,宗教也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原因,倒是波斯商人在达贡的地位,明显没有大宋人的地位高;就连瓦肆勾栏这种娱乐场所,也是大宋的女子比波斯的女子更高级一些,虽然,大宋的那些女子是怎么过来的很招人质疑,以及,她们实际上大多没有波斯女子漂亮勾魂。
  拜占庭帝国的商人,与其说是经商,更习惯武力解决问题,风评不是很好。加上当时没有开通运河,拜占庭帝国的商人,要从陆路经过黑衣大食才能到达亚洲,或者,要绕过非洲大陆到达,商人数量和来往的频繁度跟其他国家的人没有可比性。
  难得的,李静在达贡享受了一种贵国客商的待遇,大概,她自己想象了一下,就如民国期间开放口岸到中国行商的欧洲人的待遇。
  虽然,李静并不是一个有差别意识的人;比起差别意识,毋宁说,一百年前的近现代史的影响,前世的李静的心里,下意识甚至是觉得欧洲人似乎更应该受到更好的待遇的。就像即使是走在中国的街道上,一个外国人能理所当然的用英语向中国人问路,而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能很好的用英语应对的话,脸上会莫名觉得火辣辣的。尽管,是站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自己才是主人,入乡随俗,客人应该c主人家的语言才是礼貌;就像一个中国人,要想出国,必先狠命的学习外语,考雅思、托福。
  但是,李静以前就知道,那种想法要是说出口,会被人视为狭隘、没有国际精神什么的。
  这一次,李静在达贡,就享受了一次国际友人的待遇。她走在路上,那些兜售货物的商贩,都会用汉语跟她搭话,尽管,不是官话,而是混合了当地口音的闽南话,李静基本上完全听不懂。
  但是,在达贡,专门做中介兼翻译的商行也是有的,商行里的牙侩,有能说标准东京口音官话的人,在他们面前,李静的宋州口音都觉得有些羞耻,尽管,对方是蒲甘人,有些甚至是定居在蒲甘的波斯人、拜占庭人以及其他欧洲国家的人的后裔。
  作为当时东南亚为数不多的大型商业性港口城市,蒲甘的繁华,打个比方的话,就相当于新航路开辟之前的威尼斯,最起码,是比当时大宋的扬州、泉州、广州更繁华一些的。
  因为印度洋季风和洋流的关系,很多欧洲人和阿拉伯人,航行到蒲甘就不愿意更进一步了;因为之前五代十国的纷乱,加上汉人本来就是一种重农抑商的国策,东南亚那边的商人,也是更愿意越过马六甲海峡到细兰海这边做生意,而不是北上与汉人做生意。
  在这样繁华的城市受到这样尊贵的待遇,李静,不经意间,就有些飘飘然了,甚至都生出了乐不思蜀的想法;直到李静见识到蒲甘人这种礼遇背后的精明算计。
  没有人是愿意没有缘由的服从别人的,更何况要一个独立的民族臣服于另一个民族!蒲甘人对大宋人礼遇,看上的,也不过是大宋国的商品,以及大宋商人的出手大方;相对波斯人、天竺人以及犹太人的绝对大方。
  虽然在大宋境内,商人因为精于算计被人厌恶,可是,出了国门,一个没有经商传统的国家的商人,跟一个习惯经商、竞争激烈的国家的商人,根本就是一只小白兔和一只狐狸的关系,简直太嫩了。
  而且,达贡开放的政策,让很多大宋商人觉得受宠若惊,有些人,吃了亏还要向做生意的对方道谢。这就更加造成了大宋商人可欺的形象了。
  李静要是从商,绝对是那种被耍得团团转的冤大头。
  这次被算计的经历,也让李静见识到了苏畅的能力。李静觉得,自己的智力虽然不足以自负,但是,自信足以;可是,只是见识了苏畅跟那个波斯商人的一次谈判,看到那个近几个月在他面前像个小学生一般单纯到迟钝(仅限于对待感情)的苏畅,如何在她脑子还没有转过十分之一时快速反应识破对方的圈套,如何切中要害的指出对方货物的质地,如何将欲以次充好的对方批驳的哑口无言……完全不被对方挑衅的冷静判断,灵敏的反应能力,广博深厚的见识,堪比演讲术的口才……
  李静觉得,当时地上要是有个d,她一定就自己跳进去了;那一刻,见识了那样的苏畅,她甚至产生了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那样笨拙、那样浮躁的苏畅,不过是他做出来戏弄她的假象。
  如果说跟对手谈判的苏畅是一只大鹏的话,李静觉得,她就是那蜩或者学鸠;面对苏畅,她已经不是面对李让时的嫉妒了,而是,一种恨不得把自己无限缩小、让自己从对方眼前消失的自卑。
  这个时候的李静的心态,堪比one piece 里被培罗娜的消极鬼魂袭击了的人。
  出了谈判的酒楼,一直到回到他们入住的客栈,一路上,李静都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晚上,吃完晚饭,苏畅又来找李静商量下一步的追求行动。
  李静看着又变成了紧张到有些笨拙的苏畅,眉间皱成一簇火焰道:“你只要拿出你今天谈判时候心计的十分之一来想,就比我全力想到的追求计划有用一百倍。所以,你自己想吧。”
  李静说完,就要关门。
  苏畅抵住房门道:“只要一想到白叔,我就心跳加快,大脑停摆了,怎么可能还能想到什么计划;而且,我怎么能用算计对手的态度来对待白叔呢?白叔是我要过一生的人呀。”
  有些慌乱的语气,却透着坚定和执拗。
  以往,每一次,李静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能力找到取悦管白的方法,想要放弃帮助管白时,管白都是用这种态度让她继续做无用功,杀伤自己的脑细胞。
  这一次,白天的那场谈判对李静打击太大了,她用力抵住房门不让管白进门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做了那么多事,船医大哥不可能毫无感觉,他没有回应你大概就是不想让你难堪。所以,干脆,趁现在,放弃吧。”
  “我们做的那些,都是只有在船上才能做的。陆上的,很多还没有做。比如,一起去买东西,一起去看戏,一起去参观景观,还有,两个人一起去吃……去吃烛……烛光晚餐……”说到这里,苏畅的脸上又是一片灼红。
  不擅长应对苏畅这种表情的李静,放软了声音道:“你自己不是都想出来了吗?那自己去就行了,干嘛还要跟我商量?”
  “具……具体怎么做我还不知道,而……而且,想到单……单独跟白叔在……在一起的话,我……会紧张的。”苏畅嘴上磕磕绊绊的说完,手上却用力抵过李静,进了她的房间,并且,随手槛上了房门。
  这一晚,李静跟苏畅商量他的陆上追求计划,商量到天亮。
  第二天,两个人打着哈欠从一个房间出来时,正好被出门打水的管白看见了。管白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对两人温和的笑开来。
  只是,在回廊转角处的苏长山和秦勇,看到两人一同出来,脸上却是一团黑云。
  注:1蒲甘,蒲甘王国是第一个统一缅甸地区的王国……1004年,(中国北宋宋真宗景德元年),蒲甘王国遣使朝贡。
  2达贡,(又称大光dagon),这个名称来自梵文,意思是“三岗村”, 1755年5月,缅族头领雍籍牙基本上统一了缅甸,建立贡榜王朝,雍籍牙占领大光之后,便登临瑞大光宝塔(即今仰光大宝塔),顶礼膜拜,祈求消弭兵灾,永保和平。从此,大光即改名为仰光,即“战乱平息”之意。
  误会
  这一天的早餐桌,气氛格外的微妙,只是,当事的两个人,李静和苏畅,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自在,毋宁说,完全没有自觉性。即便两个人颈间有着可疑的红肿(晚上开窗被蚊子咬的),饭桌上偶尔不经意间会打个哈欠,不时的交换着暧昧的眼神(其实两人都是在看过管白之后才交换神色)。
  虽然苏长山身为父亲,秦勇身为监护人,两个人对两个孩子这样的发展(两人擅自想象的)都很不满意,先不说门户之见,单就年龄上来说,李静还太小。虽然,李静平日的言行,总让人不经意间忘了她还是个孩子。
  可是,不管是苏长山,还是秦勇,眼看着李静和苏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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