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今夜的天空多美,月亮又大又圆,银辉映照下的天空透出深蓝的底色,亮晶晶的星星像是一盏盏明灯挂在空中,星河漫漫,横陈天际。那银河对面是牛郎和织女星座吗?织女座是不是西方属相的仙女座呀?”一个幽幽的女声在低低地发问。那声音仿佛秋夜飘来的铃声,撞击着刘鹏已向女性紧紧关闭的心扉。
刘鹏没有搭她的腔,只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眼前已不再青春年少的小女人。这女人徐娘半老,还要装成一副天真未泯的少女样,还这么婆婆妈妈的烦透了。
他没好气地说:“什么仙女座,天狼座的,我不懂星象。”他眼中的常莎莎身材姣好,还保持着年轻女性的身段。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衣,休闲a形大红色短裙,因为下雨外罩一件双排扣黑色风衣,风衣顺着同色腰带将纤腰束得细细的,使刘鹏想到了水蛇腰这个词汇,脑中联想到的却是女人都是蛇蝎心肠,这个女人当年配合朱伯仁诱他下水,成就了段、朱好事,现在又想和他套近乎,讨好卖乖的,什么玩意儿。微风吹拂着风衣下摆,露着两条白皙的玉腿,玉腿上竟然不合时宜地穿着高跟鞋,虽显得亭亭玉立,但在这泥泞的空地上就有点举步维艰了。这魏武斌搞什么名堂,把这个风s的小女人派来给自己当助手,这不是累赘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抒发感情,作诗作画的,还牛郎、织女的,发出天外来客一般的声音。他现在是形容枯槁,心如枯井。他对“爱情”两个字实在是心烦透了,听到就像是吃了苍蝇那样感到恶心,都是段玉芳和朱伯仁这对狗男女害的。使他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眼前这个女人也凸透着成年女人的性感,瞧她那高耸的胸脯,窄小的蛮腰,宽宽的臀部,够诱人的。可惜眼前这位长期以来被杨敢之先生道德十字架悬挂起来的大男人,已失去了对女人的兴趣,甚至连那男人原来应该有的欲望,也因为压抑太久而消失了。他怀疑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阳痿,是不是应该弄点伟哥之类的吃吃提提神。他处于这种尴尬的境地固然有家庭裂变、被段玉芳诬陷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影影绰绰、似是而非的诬陷,竟然被扩大成了一片y影,这y影把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已成了人群中的异类,尤其是他周围的妇女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在机关女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下三烂的男人。他所爱的女人离他远去,被他的老师横刀夺爱了。老师的帮凶就是眼前这个风s的小娘们儿。要说他对女人的爱,那就是对女儿刘薇的一腔父爱了。
十多年来,刘鹏孤身一人,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n把女儿拉扯大,进了中学,他不让女儿知道他与段玉芳之间发生的一切,是为了怕伤害孩子一颗纯洁的心。女儿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一个破碎的家庭。对男女当事人也许是一种解脱,对孩子可能是一个伤害,他看过女儿写的一篇作文,这作文的故事当然是编造的。但主人公的心境、遭遇使他看到了女儿心灵世界的凄苦,这作文后来登载在《全国中学生优秀作文选》上面:
一个中学生的遭遇彬向来不喜欢自己的父母。自从记事起,父母就因为一点j毛蒜皮的小事而拌嘴。而今,他已经十四岁了。父母的吵架,已成了他每天放学回家后司空见惯的“必修课”。有时,彬真希望他们能够分开,倒也乐得清静。
彬的性格怪怪的,不爱哭也不爱笑,更不爱说话,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似乎用内向来形容他的性格还不够准确,用孤僻更为确切些。同学都在背后偷偷地叫他“冷狗”。班里的热心人刻意去找他说话,他总是爱理不理,用冷漠的眼光斜人一眼,似乎他需要的只是安静,没别的。
彬的成绩名列前茅,但选班委的时候,没人提到他,在同学眼中他是“自命清高”;老师眼中他是“不求上进”,班中搞活动他总是远远地走开,躲在角落里百~万小!说,他除了百~万小!说再没别的爱好。
不久,彬的父母离了婚,彬跟了父亲。这也是他早就料到的,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彬的性格更怪了,整个人像一尊雕塑毫无生气地活着。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儿子的感情世界不闻不问。彬和父亲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整天形同陌路,无话可说。母亲有时送点吃的用的给儿子也就算是对儿子的关心。唉!离都离了,还是吵吵闹闹的。这不,父亲又嫌妈给的生活费不够,闹到了法院……现在一年半载难得见面。彬也无所谓,所以他恨他们,他跟他们没有感情。
离中考越来越近了。这天,学校统计毕业班学生父母的工作单位及电话。彬在母亲那一栏一个字也没填。班里对彬的新闻就这样传开了。“喂!听说了吗?‘冷狗’的父母离婚了。”一个道。“哼!活该!谁叫他那么傲气。故意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什么东西嘛!嘿!咱臭臭他怎么样,谁叫上次咱找他说话,他不理咱,小白眼儿直翻。”另一个斥骂道。“行,出口气也好,叫他别那么嚣张。”回答得挺干脆。两位要出气的家伙来到彬的身旁说道:“哟!咱们班有名的思想家,又在这装深沉哪!听说父母亲离婚了,啧啧啧,这么‘酷’的人怎么就没有人管呢?我看‘冷狗’成了‘野狗’。说不定什么时候父母再来个二婚,就更没人管!”“怪不得在班上总是故作姿态呢!原来在家里得不到温暖,想在班上引人注意。”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叽叽喳喳的乌鸦在耳边乱叫唤。在一旁的彬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吼道:“你再说一遍!”“怎么?狗急跳墙啦!我看‘冷狗’又变成‘疯狗’了。嘻嘻,哈哈,看他那样儿,难道我怕你不成,没人管,父母离婚了……”话还没完便遭猛的一拳。
围观的同学都被惊呆了。
被打的同学视网膜破裂送进了医院,家长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并赔偿医药费、营养费。校方决定给予彬记大过处分,这处分的“黑锅”一直要背到高中。父亲被叫到了学校,校领导指责他对儿子管教不严。回家的路上,父亲愤愤不平地说:“那么多医药费问你妈要去,你妈每月就给那点生活费哪儿够。”彬还是往日的表情,一脸茫然,是怒?是哀?谁也看不出。就这样,父母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出这笔昂贵的医药费。最后,还是好心的爷爷拿出了多年的积蓄送到了学校。
中考一天天临近。填志愿又是烦心事。像彬这样一个背着处分的人哪个好学校肯收呢?要上也得交上一大笔钱,父母肯吗?哼!怎么可能?
彬并没有把志愿表给父母看。他自己填表准备迎考。等着奇迹来临吧!他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更为自己的过失而悔恨。面对不幸,他终于明白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只能是自己,这次,他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许多……
看完女儿的文章,他哭了。他伏案痛哭泪如泉涌,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着他情感的闸门,使自己多年的忧郁和不快一泄而空。而后心中一阵轻松,他擦干了眼泪,重新又读了一遍女儿的文章,他终于像是一个顿悟了的哲人那样大彻大悟了。他仰天长啸一声,接着是一阵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的大笑。哭过笑过,他觉得女儿在逆境中成熟了,对生活已有了自己的见解。这种见解是一种可怕的成熟,逆向思维中潜藏着对人生深刻的领悟和自己的价值判断,她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那是她对弱小者的同情,绝不趋炎附势,绝不向生活的困境屈服。他感到他十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从品质上塑造一个人,从学历上丰富一个人,这点他是成功的。母j的离窝而去,导致小j过早地破壳而出,今天长大了,需要自己寻找生活的方位了,我应该放手了。
女儿常常背着他去看妈妈,他只当不知道,婚姻关系可以斩断,而女儿与母亲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女儿的个子也许也有常莎莎这么高了吧,近期女儿常常到她妈妈那儿去,那是女儿要上省城的一所重点中学的高中。而她的分数又不够线,校方提出差一分钱交1万元钱才能入学。孩子差了7分,要交7万元钱,他到那儿去筹这7万元钱呢?女儿去了妈妈那儿,回来说,妈妈答应出7万元钱给她上学。并且还把女儿带到了全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住了一晚。这个爱好虚荣的母亲在女儿面前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富有。这种展示在刘鹏来讲是做不到的。在女儿入学的问题上,刘鹏感到无能为力,他只能接受现实。作为一个男人他感到羞愧,他的家跟狗窝差不多,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简直可以说是凌乱肮脏的。而段玉芳却在富豪公寓花了80万买了一大套房子,装修得豪华得体。听女儿说,外客厅就有四十平方米,隔为两个空间。一圈沙发,一只茶几,光滑的红榉木地板可以照见来客的身影,那儿可以品茶,喝咖啡,一切都是最现代化的。另外一块摆放着一溜电脑,几个漂亮的小姐在进行稿件的照排工作。里面朝阳三间房:一间是书房,宽大,温暖,四壁全是图书,中间置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段玉芳偶尔还画几笔花草,设计设计封面。一间工作室,两张办公桌。朱伯伯一张,妈妈一张,还有一间是卧室,宽大的席梦思松软、舒适,女儿和妈妈在这松软的床上睡过一夜,这一夜妈妈一直搂着她,第二天醒来女儿发现妈妈脸上挂着泪痕。那么那个姓朱的老家伙睡在哪儿呢?刘鹏忍不住发问。女儿说,朱伯伯他睡在朝北的客房,他睡的是地铺,一张席梦思放在地板上。那里就是所谓朱伯仁与段玉芳的珠玉文化工作室了。女儿还告诉爸爸,妈妈已经疏通了学校领导,交7万元钱就可以入学,但是女儿必须随她姓段,改成段新月,并且必须搬到妈妈那儿去住,至于那个朱老头,妈妈很快要赶他走的,那个小房间就是女儿的了。妈妈如是向女儿交待,叫女儿去找爸爸谈判。
刘鹏的心在颤抖,这个女人好歹毒,她要抢走自己心爱的女儿呀,抢得好彻底,连一点他刘鹏的痕迹都不留了,真是一个绝情的女人。他想到他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女人比男人更凶残》,这个女人是凶残的,女儿不懂事时,她到哪儿去了,她为女儿洗过澡,把过n吗?没有,她为女儿洗过衣服,补过课吗?没有。现在女儿大了,能够独立了,她却要抢自己的女儿了。这个混账王八蛋她不知道女儿就是他今生的依靠呀,为了女儿他拒绝了多少女人的追求,为的是让女儿的心灵得到平和。如今女儿走了,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天涯的夜空中飘泊了。
他粗暴地打断了女儿对母亲住所的热情描述,断然地说,不行。女儿看着父亲痛苦得变了形的面孔。捂着脸哭了,最后他们父女抱头痛哭。第二天女儿醒来,发现爸爸整整瘦了一圈。爸爸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慈爱地说:“薇薇,只要你愿意,你就到你妈妈那儿去吧,爸爸这就在你妈妈的那张改姓名申请书上签字。”说完他抽出钢笔,手指颤抖却极其工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为女儿整理好衣物,把女儿送到了公共汽车站,直到女儿上了车,他注视着公共汽车的渐渐远去。女儿那张苹果似的脸远去了,他的眼泪潸然而下。女儿满怀深情地向他招手,说:“爸爸,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此刻,他才体会到陶渊明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在现实生活中多么难以做到,为了女儿的学业,为了这7万元钱,他第一次体会到无钱是多么的痛苦。
想到远去的女儿,在这皓月中天的深夜,刘鹏热泪盈盈,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擦了擦那温润的眼角。
“怎么,你哭了。”小女人关切地问。
“这不关你的事。”刘鹏冷漠地说。
“你这个人真无情,忘记了我们在海南的时候了。”
“在海南我是林冲误入白虎堂,朱伯仁是高俅、高衙内,你就是为虎作伥的陆谦、陆虞候,一个小狗腿子。”
“瞧你美得,你成了仗义行侠情义深重的林冲了。可你老婆并不是林娘子,她早就是阎婆惜了,你们早就貌合神离了,还怪人家拆散了你们,你们本来就是应该散的,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在海南你都看不出来,你哪里是林冲?你整个就是一受气的武大郎,不过你比武大郎长得美,很魁梧的样子,怎无宋公明怒杀阎婆惜的勇气呢,嘻嘻……哎哟!”
小女子只顾高兴,一个趔趄,高跟鞋陷在泥泞中拔不出来,光脚踩在泥地上,脚跟立足未稳,一p股坐在泥泞中,爬不起来了。只是哎哟、哎哟地叫唤。她甩掉了高跟鞋,双手捂着脚脖子搓揉着,脸痛得变了形。看着小女子一个p股墩坐在泥地里的滑稽相,刘鹏乐得开怀大笑。好在这笑声为轰鸣机器声所掩盖,否则周围的居民将会被这旷野中的笑声所惊醒,还以为是两个孤魂野鬼在这空地中幽会。刘鹏立即小声说:“别嚷别嚷,你这鞋干脆甩掉光脚得了。”
“你这人真是冷血动物,人家摔倒了,也不来扶一扶,哎哟……哎哟!”常莎莎故作娇嗔地呻吟着。
刘鹏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搀扶起泥地中的常莎莎。常莎莎趁势双手紧紧拉住刘鹏有力的臂膀,艰难地站立了起来,却走不动路,原来她脚脖子扭伤了。刘鹏只好扶着她。常莎莎却依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瘸一拐一脸痛苦地向空地上的砖瓦堆挪动。
她脱去了身上满是泥浆的黑风衣,一身红衣红裙地扶着白杨树立在月色下。晶莹如玉的明月,轻盈温柔地为天地万物披上了一层光润、淡雅、柔和的银纱,使他们两人的世界显得薄雾朦胧,如梦如幻。梦幻中隐去了岁月给双方脸颊眉梢带来的皱纹,抹干了往日心灵的创伤,涌动着阵阵情思,激起了多少悠悠联想,皎洁的月色给常莎莎温润的肌肤,l露的双脚镀上了一层银辉,在刘鹏眼中显得光彩盈动起来,一袭大红色的服装,仿佛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在刘鹏眼前跃动,那分明又像是心中一轮明媚的阳光,使枯萎的心田仿佛春天中苏醒的万物。如果说月亮激起人们情感的缱绻,那么太阳在心中却跳荡起行动的欲望。
刘鹏多少年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成熟的女性了,刚才被她这一拽一拉一依一偎搞得有点心猿意马的。他仿佛觉得眼前这团红色的火焰点燃了他心中久已熄灭的火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浪潮。这浪潮像大海的波涛起伏不平,真正是心潮高。这使他想起了海南的往事,他与常莎莎的交往……
那天告别了那个令人心醉的华侨农场。朱伯仁、常莎莎带着他和段玉芳去了亚龙湾海滩。蓝天白云下,高高的椰子树昂首挺立,美丽秀气的槟榔树迎风摇曳,热带雨林维护着祖国南端最美的海滩,细细的白沙,摩挲着赤l双脚的游客,碧蓝的海浪冲刷着沙滩,一切是那样赏心悦目。不远处是一座白色的高大建筑,仿佛是远海的白色巨轮在海湾停泊,给疲倦的旅人带来无限的温馨。朱伯仁说:“晚上他们将安息在这艘豪华的巨轮形宾馆,这是海南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凯莱饭店,这是美国人管理的豪华宾馆。刘鹏说,太奢侈了,没有必要安排这每晚1000多元的五星级酒店。朱伯仁说,既然来了海南就要享受一下海南的舒适和豪华。别看这儿是天涯海角,却有最现代的享受,宾馆的条件和服务一点都不比内地逊色。
来到亚龙湾,已是下午。安顿好住宿,刘鹏和常莎莎去了南海珊瑚保护区,他们乘上一艘小游艇,上了停泊在海中的科学考察船,从底舱观察变幻莫测的海底世界。阳光s透碧蓝的海水把海底世界照s得清晰无比,五颜六色的珊瑚丛中穿梭着千奇百怪的热带鱼,使刘鹏看得眼花缭乱。常莎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告诉刘鹏,朱伯仁与段玉芳驾驶着小游艇穿着泳裤、泳衣在海边忘情嬉戏。听得刘鹏心中醋不溜溜的,却也无话可说。晚上,他们坐车到三亚一家临海的酒店吃着海鲜,看着点点渔火,品尝着天涯海角夜色的美丽。回到凯莱大酒店已经很晚了。那天大家兴致很高。朱伯仁和段玉芳裹着毛巾浴衣,双双跳进了露天游泳池。他们仿佛对这种健身的游戏特别感兴趣。这泳池池水澄蓝呈立体形,泳池背后就是一座造型精美的假山,假山上的热带花丛中一挂瀑布飞流直下,昼夜发出哗哗的声响,与远处的海涛声相互呼应,相映成趣。假山顶部还有一个游泳池。这瀑布的水流就来自这上层的泳池。
刘鹏则和常莎莎双双坐在凯莱饭店的草坪上,草坪四周热带相思树上挂着一串串满天星小灯闪闪烁烁,很有情调。他们看着远处隐约起伏的群山和近处风影摇动、彩灯明亮的热带相思雨林畅谈人生……时间已过零点,这两对男女兴犹未尽。段玉芳和朱伯仁水淋淋地从池中爬上来,拿上毛巾浴衣招呼常莎莎和刘鹏去海边坐一坐。于是他们起身和两个裹着毛巾泳衣的幽灵穿过悬空的吊索桥,仿佛是走在梦中。下了假山的石阶,穿过花木扶疏的鹅卵石甬道,来到了沙滩上,这片沙滩属凯莱大酒店专有。
海潮一波一波涌上沙滩又很快退去,发出一阵阵震耳的涛声,雄浑而悲壮。海上起风了,海风轻盈而温柔,使人心情舒畅。在茅草搭成的凉棚中,就着昏黄的灯光,朱伯仁高兴地在水泥小圆桌上摊开晚餐用剩下的易拉罐啤酒和段玉芳嬉笑着对酌畅饮。他们仿佛物我两忘,寄身在大自然造就的天然美景中,品味着这人生的欢愉和快乐。在豪放的笑声中,他们频频碰杯,啤酒沫涌出易拉罐四散飞溅。刘鹏心中仿佛打破了五味罐一般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常莎莎不知什么时间离开了这群体,不知了去向。刘鹏索然寡味,起身离座向海边走去,他要借助这凉爽的海风驱散心中的烦闷,他要聆听这海涛的呼啸,品尝独处的欢乐,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女人无视丈夫的存在,和其他男人尽情地调笑了。他感到烦透了……
铅灰色的云层压抑着天空,夜空没有星月,却并不显得黑暗,远处的海平线处透出朦胧的亮色,使云的层次分外明显。点点渔火在远方明灭,远处是黑色的珊瑚礁兀然挺立在风浪中。刘鹏突然发现,远方一个少妇的剪影在海风中挺立,风儿吹拂着她身上黑色的裙裾,尽情地勾勒出她曲线迷人的身材,短发随风飘动,她昂首远眺前方,双手提着一双高跟鞋,赤l的双脚埋在潮湿的白沙里,她是常莎莎。此时她像一个忧郁的少妇在海边独自徘徊,仿佛有满腹心事向大海倾诉似的。
刘鹏慢慢走过去,关切地问:“莎莎,夜深了,起风了,小心着凉。”她回望了他一眼,感激地说:“谢谢,我想一个人走走。”于是他们两人在海边漫步,共同欣赏这夜色中的海景。
“你说,作为一个女人,是以家为主呢,还是以事业为主?”
“最好两者都能够兼顾。因此,女人比男人更伟大,既要做母亲抚育子女,又要做妻子,照顾丈夫,有时还要做媳妇,伺候公婆。同时还要承担与男人一样的社会责任,追求自己的事业天地。并不像托尔斯泰说的那样,妇女的解放是在厨房中、卧室里。还是马克思说得好,妇女解放是衡量人类解放的尺度,因此妇女的解放在于参与社会生活的程度,没有事业作为根基,妇女在家庭中始终处于奴仆的地位。”
“难得你有这样的认识,看来你的太太是幸福的。”常莎莎欣赏地说。
谈到太太,刘鹏有点黯然。心想,他娘的!这女人是太幸福了,我是不是太迁就她了,守着一个老老实实的丈夫,却又同许多人调笑周旋,在周旋中赚取最大的经济利益,这个王八蛋,他在心中恨恨地骂着段玉芳,嘴上却什么都不说。他的脸上飘过一朵不易察觉的乌云。他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谈论他们的婚姻,他的太太。当他偶尔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妩媚的女人,他仿佛看到黑暗中一双晶莹欲滴的泪眼,她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急忙像躲避电击一样把目光闪向波涛汹涌的大海。远方闪烁明灭的渔火,仿佛大海的精灵在跳荡,他们更像置身于一个遥远的梦中。
他的耳际响起她轻轻的带点忧郁的声音:“做女人真难,要么躲在厨房里、卧室里做一个丈夫喜欢的贤妻良母,那将失去自我,成为丈夫的附庸;要么冲破家庭的束缚追求自己的事业,失去自己的丈夫,在家庭和事业之间,熊掌和鱼不可兼得的,要想两全其美,那一定生活得很累,很累。”
他可以想象到说这句话的女人,在思想上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十字架,现在这十字架正残酷地敲在他的心脏上,他的心头一阵隐疼,他想到了妻子对他的冷漠,她正在深夜昏黄的灯光下与朱伯仁放肆地碰杯,海风隐约送来一阵阵肆无忌惮的欢笑声。
他情不自禁地说:“是啊,有时事业和家庭是不能两全的,我可能也已走到了天涯的尽头,这里不是叫天涯海角吗?人的情感到了天涯海角,也难有新的路可寻觅了,但愿这不是我的幻觉。”他的声音像是在沉沉的夜梦中的呓语。他甚至感到他与段玉芳的整个海南之旅就像一场梦。他轻易不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的预感往往是准确的。眼前这个穿着一袭黑色无袖真丝纱裙的女人,真像是梦中的幽灵。看来她也生活在梦中,故而在夜半三更跑到大海边来独自踯躅,去感叹做女人的不易。
“有时做男人也很累啊,尤其做一个漂亮女人的男人,除非这女人特别理智。然而往往漂亮的女人,理智的少,轻浮的多。外表的美与心灵的美是不成正比的。被人捧得多就容易忘乎所以,就像花儿太美丽就会引来蝴蝶、蜜蜂一样,招蜂引蝶如轻薄桃花,水性杨花如杨柳随风了。你们女人是一个谜呀。漂亮的女人,像一艘鼓满风帆的船,一路顺风,无碍无挂,载上家庭的负担,反而走不快了,灵巧轻盈也就难了。就如太有才气的男人,被众多女人捧着,有如众星拱月,银辉普照大地,爱情也就难以聚光。爱得不专,自然难有炽情。我是江郎才尽了,自然无月色之华,无日光之烈,只能平平庸庸中过此一生了。玉芳她太强了,就不可能为我专有,而爱情是自私的。”他像是在面对大海自言自语,倾吐心声。
“我虽然结过了婚,也成了家,但心却像在海上飘泊,是无系无寄随风飘荡的一叶孤舟。家庭难以用情爱的缆绳维系,我的心也就无牵无挂。有的只是砍难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那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的。丈夫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我们从那个小县城双双来到了海口进了大学。大学毕业,他分到了机关,我分到了出版社。后来我们结了婚,他成了庸庸碌碌的小白领,竟然迷上了麻将;我搞发行,经常出差,由于承包发行部收入是他的好几倍,搞发行的朋友多,他自然看不惯,总之是疑神疑鬼的,有几次闹到了单位,搞得影响很坏。我提出离婚,他却不同意。他酗酒、赌钱、深夜不归,看来事业也难发展。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现在跟她爸过,我每月支付1000元抚养费。他赌输了就来找我要,不给他就又吵又闹的……哎!不说了,说来心烦。”常莎莎也在向大海倾诉,她眼睛不看刘鹏,话却是说给刘鹏听的。
听了常莎莎的倾诉,他感觉他们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不过感到这个感觉很危险,他是不是受到了这个小女人诱惑,她那可怜楚楚的眼神,亭亭玉立的身段,泪光盈盈的眸子,都使他有点心驰神往。她是不是也和段玉芳一样,周围有着众多的追求者,那是一定的。她是那么性感,她是不是也和段玉芳一样要追求自己事业的成功,而不顾及男人需要女人的关爱体贴。她既然什么都不能给男人,那么平庸的男人只好另求精神寄托,比如酒精、香烟、麻将或者去娼妓处获得一夕鱼水之欢,掏空残存的一点良知和自尊,以麻醉自己的神经,在醉生梦死中了此残生,这不能说女人是没有责任的。当今社会,男子不能忍受孤独则难以成功;女子往往是事业太成功了反而会带来孤独,这小女子事业肯定是成功的,她的敬业精神也表现在她对朱伯仁社长的言听计从上,比如引诱他去看l体舞等……“想到这儿刘鹏有点倦怠的感觉,也就提不起谈话的兴趣了。
他对常莎莎说:“夜深了,起风了,莎莎咱们回去休息吧,不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吧,男女之间的事谁也解释不清,一切顺其自然。‘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他吟诵了一句南宋名妓严蕊的词。他那声调是轻柔的,轻柔得有如风过湖面,仅仅是激起一圈圈涟漪,这春波中的涟漪是很引人遐思的。
他们伴着凉爽的海风,踏着松软的白沙滩,向灯光下的凉亭走去。凉亭内的那对男女正在相对小酌,仿佛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往事如烟,唤醒了刘鹏沉睡已久的记忆。这如梦的记忆带有几许凄清,带有几许遗憾,更引来几缕不绝的情思。
“那么你们现在过得好吗?”刘鹏在印刷机的轰鸣中关切地问。
“不好,我与他已离了婚,他敲走了我的30万元。”
“我几乎是倾其所有全给了他,为的是买断这恼人的婚姻,不过女儿也给他带走了,现在我最想念的就是我的女儿,可他不让我见女儿。”说到这儿常莎莎竟低低哭泣了起来,这使刘鹏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也感到一阵心酸,他们开始同病相怜起来。
低低的哭泣有如秋风中飘荡的雨丝敲打着刘鹏的心,他想到被段玉芳带走的女儿。女儿已长大懂事,应该把父母的不快告诉她了,相信她会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那封朱伯仁充满火样激情的信,那一纸充满严肃和法律庄严的离婚判决书,都能让女儿在感情上作出抉择,有没有必要向女儿公布。算了吧,让女儿对母亲保持一种纯洁的幻想吧,段玉芳毕竟是女儿的母亲,像眼前常莎莎一样。破坏女儿心目中母亲的形象是不道德的,而不这样女儿就不会回到我的身边,这是不是有点不光明磊落,有点太自私,毕竟是两个人的女儿。然而,那边豪华的居室和挥金如土般的消费对当今的少女少男的确有巨大的诱惑力。他内心的矛盾,使他遭遇有生以来最剧烈的思想斗争。我怎么办呢,他在犹豫。真讨厌这个小女人还在哭,在这夜深人静的旷野,在机器停歇的片刻,这哭声有如猫儿在叫春,使人心悸,万一暴露目标怎么办。我们毕竟是在工作,并不是在花前月下谈情,孤男寡女的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是什么事儿呢。而这机器怎么突然就停了呢?四周静得怪怕人的,这哭声太刺耳了。
刘鹏轻轻地说:“莎莎别哭了,你听这夜多么静,工厂的机器怎么不转了呢?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呢?”
常莎莎止住了哭声,她也竖起了耳朵:“是呀,机器怎么突然不转了呢?”他们相搀着踏着满地泥泞向车间的窗户走去。
车间里灯光明亮,但机器戛然而止,一个光头样的秃顶男人,在大声吆喝着:“省里来人暗访了,夜里正在梨庄转悠。机器上所有版子全部拆卸,印好的成品纸,全部转移,要快,靠墙的窗户全都堵死,防止有人偷看。”工人们一个个紧张地瞪大眼睛望着这个秃头男人。
秃头男人急眼了:“你们还不快动手,呆愣着干什么,车间一张纸都不能留下,该销毁的销毁,该转移的转移。”
车间里开始s动起来,拖车将印好的成品纸向车间外拖去,胶印机上的ps版一张一张拆了下来,工人们用纸夹板开始把靠墙的窗户挡住,用榔头“乒乒乓乓”地敲打着钉死。
那个工头样的秃头男子,下意识地打开临空地的窗户向窗外探头探脑地望去,还不时用手电筒到处乱照。手电的光柱像小探照灯样扫在刘鹏和常莎莎的身上,他们躲避不及。那人就像大白天遇见鬼样,突然神情异样地大叫一声:“妈呀,外面有人,一男一女,那女人穿着红衬衣,那男人穿着灰夹克。”他像是疯了一样大叫:“抓坏人呀。抓坏人呀。”这静谧的黑夜中他像狼嚎一样的声音传得分外遥远。车间内一片s乱,有人c起撬g,有人拿起木棒,有的拿起扳手,有的举起榔头,一个个摩拳擦掌,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可惜他们像是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只能发威而无法捕捉猎物,因为窗户上装着牢牢的铁条。此刻,周围的灯亮了。
常莎莎听到车间内的惊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差点一p股坐在地上起不来。刘鹏乘势托着她的腰,她一下就扑在刘鹏的怀里,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刘鹏。
刘鹏可以感觉到她那发烫的身躯在浑身颤抖,他此刻倒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扶着常莎莎说:“别怕,别怕,我们快跑。他环顾左右,没有别处可去,跑到巷口,必然迎面撞上从厂里来的工人。只有向玉米地跑,钻青纱帐。他拉起瘫软如泥的常莎莎:”莎莎,我们只有跑,别怕,他们抓不到我们的。“他们相搀着深一脚浅一脚向玉米地钻去。常莎莎光着脚,似乎刚才跌伤的脚已经不痛了似的毫无知觉地由刘鹏牵着跑。刘鹏在泥泞中跑掉了鞋袜。当他们刚钻进玉米地,巷口闪着手电、持着g棒的印刷厂工人尾随而来。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玉米秆碰撞的”沙沙“声,身后是粗野的叫骂声:”他妈的,这对狗男女,吃了豹子胆,敢监视我正威印刷厂,抓住非活剥了他们这对婊子养的……“他们拼命地钻进了玉米地的深处,直到跑到玉米地的尽头穿过通往市区的公路钻进了另一块玉米地,后面的叫骂声才听不见了。常莎莎一p股坐在玉米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刘鹏上去搀扶她,被她死死地抱住,她伤心地哭着,嘴里喃喃自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别怕,别怕,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此时常莎莎和刘鹏满身泥浆,头上、脸上多处被擦伤,刘鹏额头上渗出了血珠,常莎莎光着的脚被擦伤,泥浆糊住了伤口。喘过气来,他们才感到了痛疼,而两人都看着各自的狼狈相,相视而笑,常莎莎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珠……
魏武斌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旧大棚的入口处,他希望目标早点出现,能够掌握真凭实据,才好对正威印刷厂实施检查,瞌睡一阵一阵袭来,其他人都能睡,但是他不能睡,他是这次现场行动的总指挥,而街对面修车铺的老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车。
那个袒胸露腹的坏家伙,似乎觉察了他们的行踪,他跑进大棚,一会儿又跑出来,仍然坐在修车铺的门口。监视着这辆白色面包车的一举一动,他摸不准这辆来自省城的面包车,到底是干什么的。车上的几条大汉看上去来者不善呢。刚才站在墙脚一溜掏出那玩意儿对着墙胡乱地滋着n,看样子不是真小便,像是观察动静呢。他在脑子里犹豫着,如果冲上去必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他伸头探脑向面包车里探望时,黑暗中看到一个大汉瞪大眼睛瞧着他,猛不丁地一声吼:“看什么,想偷车呀。”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借着月光只见那大汉腮帮上一道大刀疤,脖子上的金项链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脸上堆着笑友好地说:“喂,大哥车坏了,兄弟我想帮大哥的忙。”
“别没事找事讲,你看爷们儿的车是丰田面包车,进口的能坏吗?就是坏了,你那小破车摊能修吗?还帮忙呢,帮你娘个d蛋,想偷车怎么的,也不看看爷们儿是什么人。”洪磊装成街头小混混的架势,想从气势上吓住这个家伙。说完下意识地捋了捋粗壮的胳膊,那疙瘩r一块一块的。他心想这小子八成是个小p漏,咱惹不起,还是躲着看吧。他后来看见三条壮汉鱼贯钻入面包车就更不敢贸然往车前靠了。只是像是耗子瞪着猫那样远远地瞪着眼前这帮不速之客。
东风大卡车亮着大灯像是乌龟出头那样缓缓驶出巷口,魏武斌轻轻拍了拍哈欠连连的洪磊,吩咐车上的人注意盯着那辆卡车,跟踪它,出了双山地界,进入陵州市,再行拦截取证。
东风卡车闪烁着尾灯,突然加速向前方开去。白色面包车紧紧跟在卡车后面,这时停在修车铺子前的跃进工具车也启动了。遥遥地跟着面包车,形成了某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态势。
胖大汉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知道遇到省城来的探子了。他用手机向正威印刷厂的庄晓强报告了蔬菜大棚发生的一切,神秘的面包车,车里的人员,那车牌的车号,车前甚至还贴有一张省级机关的通行证。
庄晓强仿佛正在睡梦中被惊醒,他大骂一声:“他妈的,有谁夜里调查我。你给我盯着点。”随后胖大汉跑进屋去叫醒了熟睡的四个同伙,一齐跳进双排座跃进工具车紧随着白面包跟过去。
“哎哟喂,魏大队长,大事不好。后面那辆工具车追上来了,不得了,不得了,追上的话可没命哪,他们都认识我呢?”坐在车后排的隋大成首先发现尾随的面包车,大叫起来。
“大甩子,你咋唬啥,我们这一车人,还怕这龟孙子。”洪磊没好气地说。
“最好是甩掉他不要发生正面冲突,这儿可是梨庄的地界。”魏武斌镇静地说。
前面的东风车开始加速,面包车也加速跟上,跃进工具车紧紧后随,像是甩不掉的尾巴。
“怎么办,咱们把那猪头揍一顿算了。”洪磊说。
“不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文质彬彬的王文江说。牛高马大的宋林飞说:“那几个鸟人我们还害怕他们,他们敢动手,咱哥们儿把他们放倒不成问题。”几个汉子除魏武斌不够粗壮,个个是好汉。
魏武斌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小手机,他拨了一个号码说:“喂是沈处长吗?不好意思,半夜打扰你了,我们在双山市梨庄镇执行任务,发现一个地下盗印教材的窝点,一辆陵a…10967号东风卡车满载盗版教辅材料向陵州市开去,希望你通知陵州市的关卡拦截,你可与宋主任或者和陵州市的龚红旗主任联系,笔录和证据请他们明天带到梨庄来。对,没问题的,详细取证,拜托了。”说完他挂了电话,笑了笑说:“哥们儿没事了,那辆东风车,让沈剑军和龚红旗拦截,明天取到证据我们再找正威厂稽胜利个狗日的算账,下面我们和那个猪头玩玩。”
东风卡车继续以80迈的速度向前,面包车在后面紧紧跟着。
“一定要把尾巴甩掉,不能让他跟上来。”
面包车加速向前冲去。梨庄镇只有一条主干道,洪磊这路不熟,只是跟着卡车悄悄盯着。
大甩子在面包车后排焦急地说:“停车,停车,我们到那个路边店避一避,那里的老板我熟,我不能被他们认出来,否则,我就完了,我求你了大队长哎。”
魏武斌说:“停车。”
面包车戛然停在一个路边的餐馆门前,那是隋大成以前开的大成饭庄,店面盘了出去,名字仍然是原来的。
这大成饭庄,三层小楼,四四方方,像是一个火柴盒,白色马赛克贴面,铝合金门窗,霓虹灯闪着几个红字“大成饭庄,日夜服务,内有住宿,免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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