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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要把心爱的人让给谁或是和谁来竞争她的想法,她是我的就是我的,这是我第一眼见她就在心里暗暗确定了的。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08
我的合欢情人〈2〉——共写此续,献给您的女儿,我的爱人
(二十五)宁妈妈
宁宁上了初中,她没有住校,而是选择了走读。我知道这样孩子势必会变得很累,因为她必须起早贪黑。一开始我接送过几次,后来因为工作出现了调动,上班时间和孩子上学的时间起了冲突,没法再接送了,于是只好交给她父亲。起先我也不放心,因为这父女俩一直关系冷淡,我担心他们再一不小心起了冲突。那时他父亲的性情已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常性地是处在一种随时爆发十分激动的情况之下,喜怒无常,在家里的时候我不得不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周旋。宁宁也已经长大了,这种别扭的家庭关系她恐怕都是视若无睹了,我也知道没有再去掩藏什么的必要。十来岁的孩子渐渐变得过于沉默,有时甚至一天都不开口说话,我面对她的时候常常不自觉地有种惭愧。一开始我也曾天真地幻想没准让爸爸接送孩子上学,他俩关系能发生点好的变化。可后来有一天我提前下班回来,发现他爸爸在已经到孩子要下晚自习的时间了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地在家里坐着。看到我突然回来的时候,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惭愧,他这个样子让我一下就明白他竟然一直根本就没去接过孩子。
连包都顾不得放下我就重新跑出家门,结果半路上的时候就迎面碰上独自回家的宁宁。从老远的地方,我看着她沿着一盏路灯一盏路灯往前走,背着书包,低着头,影子拖得很长,瘦得可怕。
天呐,这是我的孩子!
我迅速转身在路旁的y影里藏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掌捂住嘴阻止自己发出哭声。我不敢就这么和她照面,那样母女俩都会不好意思。她走路看地面,直到从我藏身的旁边走过去都没发现我的存在。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我眼前,两只手c在裤兜里,运动服过于宽松的裤管在她的双腿上显得空荡荡的。我那个时候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一种很闷的恨,我恨家里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吧,我开始坚定了要为孩子和自己的以后做打算的想法,我看着他那时每天干的事和接触到的人,总有不好的预感,也许不知哪天,就会出事。
宁宁那时迷上了轮滑,她只要一有空,就一定是去玩这个。我也知道她的脾气,一直以来她都是对一个人参与的运动比较热衷和有兴趣。如果是多人参与的,她就干不来,因为小时候上体育课她差不多就经常一个人处在外围,参与不进去。我给她买了轮滑,可是她拒绝了护具。她不喜欢那些太过明显的保护,认为是在妨碍她。和她外公顶撞之后,她在本子上写了那些话,之后在学习上就把橡皮这个东西给扔了。她不用橡皮。
初中要学的课程比小学多了不少,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丢了阅读的习惯,相反,而是看得更多,花的时间更长了。她不像有的孩子比较痴迷电视,她不爱看。我所能记得她对着电视屏幕时间长的日子,就是玩游戏的时候。越长越大的她,与她父亲的样貌也越来越是相似。她自己恐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面对他父亲的时候,表情里越来越多的焦躁不满。我有种担心,她迟早要对她父亲有所发作。
他们俩终于爆发了冲突,是在她父亲一次喝醉酒之后。他那堪比工匠,可以自己做出许多精妙工具的手,掐着他女儿的脖子,直到孩子的脸变色才突然放下。我那时候真傻,只知道一味去打去掰他的手指,都忘了当时是在厨房,旁边的架子上是有刀的。呵。那之后孩子再看她的父亲,带着厌恶又忽视的眼神。他们两个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虽然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孩子拒绝称呼他。我印象里,直到他过世,宁宁都没有再喊过一声爸。
我和他的关系也开始糟糕起来,当然,以前就很糟糕。但是这糟糕和以前的开始不一样了,以前的糟糕是互相漠视,之后的糟糕是互相憎恨。他再不像当初手段使尽费尽心思要我嫁给他的时候那种心情了,渐渐的,认为我是在阻碍他。到底阻碍了什么,他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难以承受,又隐隐难堪。情绪一天比一天波动,难以控制,人变得苍白消瘦,y沉,寡言。我后来想到,其实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是很严重的抑郁症了,我自己应该也差不多,都被这种日子得快要疯了。可是宁宁呢?她是不是更难受?本来这世上应该跟她最亲的两个人,却是这么各自一副让人难堪的样子,她要怎么想,才能不至于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呢?
我那时没想到我一样都没想到,可我到底天天想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整个人就跟在腐烂一样,行尸走r得活着,制造完整的假象,却不知道是在骗谁相信。
“你和我,不是我把你死,就是你把我死,你信不信?”他带着冷冰冰的笑跟我说这样的话,就好像非得让我听到了讨厌他才能舒服。我不愿意起无谓的争执,索性当没听见,不理,可他越说越是冷静,越说越是残忍,“要是哪天我杀人了,我一定回来把你们娘俩也杀了你信不信。咱们死活都得是一家子,因为是我让咱们成一家子的。”我肩膀都抖起来,看着他说不出话,心里恶毒又扭曲地想着你怎么就不去死呢,或者你就照自己说的那样,把我杀了也好,这样也就解脱了。你这人究竟是怎么了,才会生出这么恐怖的心思,竟然会抱着要死一起弄死的念头。开始我确实不明白,可后来自己经了那样的事,也再到后来,竟然在新闻和报纸里有看到行凶的人把自己全家灭门的悲剧,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心里一阵阵的发抖。是的,我不明白他们,可却差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怕。
我那时候过的日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我刚刚三十岁出头,却无时无刻不有着一种生命过尽的无力和酸软,害怕晚上睡觉,因为怕做恶梦,醒来全身冷汗。我难受得起来到厨房找水喝,路过庄宁房间的时候,看着她晚上也d开的房门,想要不发出太大动静怕把她吵醒,走近她房间。她趴在床上睡觉,跟小时候一样,只是满头蓬松的头发和细长的身子告诉我,她不是个婴儿了,已经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我曾经幻想过的给你美好的生活,原来,竟然,一样都没有实现。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往外涌,着我倒退着走出去。
那一刻,我没法原谅自己,真的没法原谅啊。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16
(二十六)olivia
妈妈说要带庄宁去见外婆。
当时是快要中秋节了,庄宁已经来澳洲有了些日子,和妈妈也打得一片火热。我妈对这个孩子充满好奇,用她所有的闲暇时间来等着庄宁的闲暇时间,然后自告奋勇充当庄宁的异国导游,把我是彻底撇在一边。因为我当时的工作室兼职和设计课都很忙,基本上等于是没有闲暇时间。“你看,你自己没空,不能把庄宁一个人扔在家里啊,是不是?”我妈看着我边笑边对庄宁斜眼,“正好你妈妈我很闲,所以,你放心地去工作吧,庄宁我来带。”我去,你当你带孩子呢。结果转头看我们家的这位,她倒是腼腆乖乖的笑,还真的就跟个孩子似的。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我也不求你把她看住啊什么的,我只求你不要带她去那些莫名其妙的场所,你也一把年纪了老大不小了,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好歹也当了人家那么多年的妈,我可求你千万要记得啊。
不是我小气,是我妈这人实在太不靠谱,我怕她把庄宁带坏了,本来这人就是有点坏胚子,如果再让我妈在一旁煽风点火,那只能是,天下大乱,天下大乱。
妈妈没有跟我先商量一下就告诉了外婆我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外公。一家三口在我妈说完之后沉默良久,据我妈后来告诉我的,外婆没什么太大反应,不悲不喜得跟悟道了似的表情,只跟我妈说了一句话:“快中秋节了,让olivia把人家一块带着,不要扔人家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异国他乡的,听见没?”我妈听完笑着亲了亲她妈妈,说:“thank you; mom。”我外婆说“可记着让你女儿也得跟你说这句话”。
呵呵,ok,thank you; mom。
于是我们这边又收拾了一下,就全体往我外婆家里去了。她住在一个小镇,经营着一片不大不小的农场,没怎么来过中国,却是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当然,这都是拜我外公所赐。庄宁在去的路上就一直是个兴奋的状态,和我妈在后座上热烈地交流,我和christina在前面完全就c不上嘴。她们俩在讨论去外婆家里骑马的问题,庄宁还没骑过马,但是我妈却很青睐这项运动,经常时不时回她娘家马厩一趟,策马扬鞭,用体重给马减肥。我看庄宁兴奋的样子,却知道她心里其实很紧张的,她一直说自己和老人家相处没经验,很怕,去之前和我反复唠叨。
到了外公家门口,他们已经站在外面迎接了,我看见久未谋面的外婆,一下子竟然顾不上自己的使命和恋人,下车就和christina一块跑过去抱她。等我们终于亲热够了,外公在旁边咳了一声,望望我,向庄宁的方向瞄了一眼。
我脸烧起来,赶紧回头看她,她这时又是那副乖到不行的表情,在我妈旁边站着,安静挺拔的模样。我扭头看外婆,她的目光也一样落在庄宁身上,淡棕色的眼睛流露出温柔的神色,看了半天,扭过头来对我说道:“好秀气的妹妹呀。”christina扑哧笑起来,冲庄宁喊道:“妹妹,快过来,跟外婆说好。”我妈给了庄宁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庄宁抿着嘴笑慢慢走过来,到外婆外公面前毕恭毕敬的说:“好。”说完猛地发现不对劲,面红耳赤起来。
外婆一下笑了,跟庄宁说:“你不用紧张,我是olivia的外婆,你好。”
庄宁终于缓过来了,重新跟外婆打招呼:“你好,我叫庄宁。”
外公招呼大家往屋里进,他拉着庄宁走在前面,一上来就问她中国现在什么样,他的家乡怎么样。外婆和我在后面,她看着庄宁的背影半天,对我说:“我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竟然能让你妈妈夸了半天。”我听着心里一紧,她继续道,“给人第一印象感觉挺特别的,很容易吸引人啊,olivia。”christina在一旁听了发笑,对着我挤眼睛,我白了她一眼,继续跟外婆亲热。
庄宁可真是能装乖啊!
在我妈妈的推波助澜之下,她们俩一搭一和的绕着我外婆转,哄老人家开开心心。我外公对外婆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性格,不是他软弱,而是因为他太在乎。只要是外婆高兴的,他就比外婆还要高兴。庄宁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关键人物外婆的作用呢,更何况还有丈母娘亲自帮衬,她表现了一个小辈的乖巧,可爱,温和,以及不失锐利的锋芒。外婆时不时地就扭过头来和我小声说“好秀气的妹妹啊”,她认为一个女孩子漂亮和讨人喜欢,钟爱的汉语形容词就是秀气,因为这是年轻的时候外公经常称赞她的话。我对外婆摆出略带羞涩的笑意,咬咬嘴唇。
外婆很宽和的性子,她爱上外公的时候,对这个遥远东方来的小伙子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欣赏。外公是信佛的,而外婆从生下来就被赋予了基督徒的身份接受洗礼。可在日后长长的接触中,外婆却认为佛给了她更多的启示。她本人并不吃素,可一听庄宁是吃素的时候特别惊奇,就和我当初一样,问她是不是也是佛教徒。庄宁笑着说,不是,只是生活习惯而已,但是她很尊重佛。就这一件事,足以让外婆对她的好感倍生。也许有人可以说我们狭隘或是唯心,但外婆一直认为庄宁是我们家的缘分,她注定是我们家的小孩。
外婆从没有干涉过妈妈的选择,包括她当初年纪轻轻就忽然中断学业事业远嫁中国生子,之后又离婚返回澳洲,还有她对自己工作事业上的选择,这一切,外婆无一例外,全是默许的。她十分不赞成中国人的一种传统——父母在,不远游。她一直坚信的一种说法就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就看这个母亲能对她的孩子放手到什么地步,能给予她多少自由,去选择的自由。这才是真正的抚养。她说这些是前人留给我们的智慧,需要我们去运用,不能把它当成不可能的任务似的供起来瞻仰。她曾经在我妈小时候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让我妈一辈子印象深刻,她说——
“evelyn,你要是想做这件事,那你就做。不要在有一天后悔的时候,在你找的理由里有我妈妈当初不允许这一条。抱歉,妈妈我从来没有阻碍你的想法。所以,你找不到我头上,我拒绝为诸如此类的事情负责。”我妈说她听到的时候心里虽然感谢外婆给了她自由,可是仍然觉得好凄凉啊,就因为后面那句话。所以这等于是着她选择自由的同时,也担当起了对自己选择承担后果的责任。外婆是出了名的不爱管子女们的“闲事”,因为她和外公有自己的事要做。在我的事情上,她比妈妈的纠结还少,妈妈的纠结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她,外婆温柔宽和的性子,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过得开心快乐,而对于孩子们想做什么,她说:“如果你们愿意,外婆当然希望你们能够和我分享。”我们从小在她的关爱下长大,同时,她也把自己的智慧给了自己的女儿,让我们同时享受到两份特殊的母爱。
外婆接受庄宁,她对我说:“olivia,如果你认为她值得,那就去吧。不要因为自己的顾虑担忧留下遗憾,更不要因为顾及外婆我们这些‘外人’而裹足不前。外婆爱你,不是想要把你绑在身边的,就像我当初对你妈妈的一样,明白吗?”
谢谢外婆,你是我见过的,最乐于给予宽容的人。i love you。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20
(二十七)宁妈妈
日子就那么别扭和平淡无奇的煎熬了两年,宁宁初三的时候,终于还是出事了。
家里的门店早已关了多年,他每日里只是一门心思做着自认为能发家致富的大业。可究竟具体是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乐意告诉我实情。直到东窗事发,我从报纸和办案的警员那里才得知真相。思量一下,这该是有多么讽刺。可另一方面,是我无耻的侥幸,正因为我的“完全不知情”,才使得我在事发之后没有受到牵连。否则,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一下失去了双亲,宁宁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件事我每想起一次就后怕一次,以至于事经多年,他已经过世,都消灭不了我对他的怨恨。我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有的只是一些自私的无时无刻不在自保的念头。我也想学会原谅,可对那些伤害我或者我孩子的人,我总是,总是无法释怀。不管他或者他们与我曾经多么亲近,与我的关系多么特殊。我办不到。
父亲对我的不满越来越大,也对他所从事的不肯示人的事业表示了鄙夷和唾弃。他明确地告诉我周围的人对于他和我们家的看法,要我自己好自为之,不要给家族再蒙上什么他无能为力的羞耻了。我只能默默地听着,思忖以我的力量,究竟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
答案很明显,我既不能忤逆父亲,也不可能终止他的“事业”。父亲会把我逐出家门,而他,却极有可能真的要了我的性命。那一次的事发之前,他已经表现出了很严重的暴力行径,屡次。宁宁不止一次地冲到前面试图保护我,都被我把她拉了回来,和男人对视。一旦我觉得事情没法控制的时候,我就拉着孩子一块在单位值班的宿舍里睡觉。离婚?以我们的状况,离与不离的结果是一样的。他不会因为离婚了就不纠缠你,他会因为离婚了就更不放过我。我没有傻到完全分不清的地步。
宁宁也不爱搭理我了,我从她的气息里,感觉到她对我毫无反抗的不满,但同时她也知道我的无所作为是因为某些无能为力。这让她也反叛起来。我后来试图猜测,她当时的一些行为,也许只是想告诉我我可以远走高飞,带不带上她都是无所谓。她严格地训练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包袱,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她绝对不主动试图靠近我,认为那会给我带来麻烦。可是一旦我的生活周围出现不顺畅的时候,她又总是迅速地毫无声息第一个出现。包括在我的单位里,她也能这样。她用刻意做出来的和她父亲一样的冷酷y沉,来屏蔽我周围的闲言碎语,试图让那些人不敢胡言乱语造次。有些人对她母亲别有用心的接近,她毫不留情地给当事者赤ll的难堪。大家都见识了她的尖锐,也知道她父亲的手段,于是渐渐的也都不再愿意和我走得近了。这时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竟然给我带来了这样一种后果,于是她自责,认为她终究还是妨碍了我和社会人的交流,于是不再在我单位里经常出现了,转而在溜冰场、书店和电玩厅消耗更多的时间。其实我想跟她说,我从来没有怪过她那么做,相反,还很感谢她给我制造的安静。我真的,也无力应酬这些人情世故。
她父亲事发的很突然,或者说先兆太多,我已不知该挑选哪一样作为比较正式的切入,也或者正是早早有了预料,也早早有了心理准备。事情到来的那一刻我只有全身麻木,然后明白自己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却又滑稽地无法把人与事联系起来。他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冷静告诉了我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进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像是在给临死的人做最后一次清洁的那样,换上干净衣服出门,再没回来。我全身冷冰冰地沙发上坐着,忽然想起一样是前几天晚上发生的差不多的事情来。
那天晚上他有些晚归,当时宁宁已经下了自习回来,早上床睡觉。我想着第二天工作上还有一些事情,更甚的却是莫名其妙的心绪不安,虽然上床了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最后只得重新起来,想着加一会班,睡意也许就来了。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听出是他回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回来得很晚,我知道问了也没有什么结果,没准还会惹来不瞒,识相的保持沉默。唯一让我有点奇怪的地方,是他以前回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回一点酒气,但最近非但没有,而且在餐桌上都有不再碰酒的行为。也许这事发生在别的家庭,主妇会觉得高兴,但在我这里,我只是觉得不安。究竟是为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回想一下,可能是他不再喝酒这件事时自己所表现的态度吧。他没有对人解释是想戒酒了,只是冷冰冰地笑,眼睛里在期待什么发生。我从那神色里感觉到不好的气息。还有他最近的情绪也是,不可思议地不再不受控制了,而是变得非常平稳。我被不安笼罩了。
他开门之后进屋,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手间,没和我说话,也没看我。我闻到某种奇怪的味道,可还没分辨出来他就消失在我面前了。过了很久,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停了之后他也没有进卧室,我正想重新睡觉的时候,门外客厅突然传来指甲刀剪指甲的声音。
咔——,咔——,咔——
毫无来由的,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让我突然觉得烦躁又害怕。我想了想,还是假装上厕所走出房门,看见他坐在沙发上专注地修剪指甲。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迎面就看见地上用垃圾袋包着一袋东西。我还是能听见门外传来的剪指甲的声音,蹲下去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他刚才换下的衣服。我打开袋子口的时候同时也明白了刚才闻到的奇怪的味道是什么,那是劣质的新衣服惯有的气味。
这是一身新衣服,我从来没见过。他大概也是今天刚穿,然后就换下装在垃圾袋里要扔掉。不不不,这是不对劲的地方不假,可真正不对劲的地方不是这个。或者,我应该这么问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摁了一下抽水马桶,把袋子重新系上,然后打开门走出去。他已经把指甲修剪完了,正在用锉面打磨,一边打磨一边翻转手心手背地看,稳定从容的动作。我盯着他的背影,消瘦,有点微微的驼背,是他常年走路姿势造成的结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十分确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感到害怕,回到房间躺下的时候开始深呼吸。
第二天就有×;×;地方有人被杀的新闻登上报纸,可我当时并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看报纸。而就算是看到了,恐怕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把它和自己家里联系起来,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人会吧。我是在他事发之后才想到去疯狂地偷偷摸摸地找报纸来看,也才知道了事情的发生,和整个事件是多恶劣的情形。
他那天晚上是可以跑的,他之所以没跑就像他当初说过的那样,他是真的打算回来结果我们娘俩的。可最终他为什么没有做,我问他,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冷冰冰的笑容,没有回答。可我知道,他是这样打算的不假。
——“我问你,你那天晚上回来,是打算像当初说的那样,把我们娘俩也杀了,然后一了百了的是不是?”
男人戴着手铐脚链,听完我的问话,没有吃惊,只是冷冰冰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翻转手心手背,认真反复看着自己的手,不理不睬。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27
(二十八)olivia
那年的中秋节是在外婆家过的,她越洋电话给爸爸,说除夕的时候让他带上儿子还有宁阿姨都一块来澳洲,全家在这里过节。爸爸笑着说好,其实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瑞谦啊,你可给自己招了门好亲事啊,我和你爸都说你,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外婆打趣爸爸。
我爸哈哈笑:“都是你和爸当年对我的栽培,哈哈,我们以后可还是亲家了哈。”我在一边听的一脑袋惭愧,旁边我妈的表情无比丰富,难以形容。
中秋夜的时候我们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吃饭,聊天,christina有兴致把吉他抱出来,在那断断续续地弹着。我抬头看看渐渐明亮的月光,又看了旁边的庄宁,她盯着christina听吉他的表情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瘦长的脖颈和肩膀的线条在衣服的遮掩和月光的笼罩下,显出柔和又清冷的孤寂感。我被这种感觉刺激地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一种尖利的渴望在小腹下面开始升起。扭头去看christina,她看到我,目光渐渐变得充满了某种心有灵犀的暗示,手指下拨弦的动作在悄无声息地转换,旋律里有了一些快而挑逗的语言。庄宁还是很专注的表情,可我却渐渐发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听出了christina旋律的变化,可我却是明白那里面的暗示。就在我这样被christina逗得有点难堪的时候,妈妈突然把脸贴到我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庄宁也扭过头来看,我一边看着她的表情,一边听着耳边妈妈给我说的话,脸上颜色的变化,她一定也看见了。
妈妈说完就把身子侧开,拍了我背一下给个鼓励的动作,我再看christina,她都要哈哈大笑的憋得难受了。庄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有什么发生了,于是过来问我怎么了,口舌的气流喷在我半边脸和脖子那儿,简直是来害我的。我深吸一口气,稳稳,站起身来,对她笑:“e with me。”说完就牵着她手走开,到christina旁边的时候她忽然快速地拨了一下弦,停住,对庄宁挑了一下眉毛,“hood night”,她说。
庄宁被我牵着,走到房子外面的转角时,忽然停下来,说:“christina刚才是在打趣我,我没干坏事她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调笑我,不行,我得。。。。”
我没给她机会接着往下说这些废话,踮了一下脚尖就把她吻住了。你这个笨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是有的时候怎么迟钝得让人这么痛苦呢。她开始回应我的吻,把我身子圈着压在了墙上。我心里那种躁都开始活动了,但是,可不能在这!
我睁开眼睛打断她,她的渴望被打断了眼睛瞬间闪过不满,我刮她鼻子一下,扭头牵着她手继续往要去的地方走,“别说话,跟我来。”
走到外婆屋后那座独立的小房子门口,我扭头朝她笑,她眼睛变得明亮,傻子也终于开窍了!开门的时候她从后面拥住我,咬着我的耳朵问:“你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告诉我。”我用肘顶她肚子一下,“你休想”,就打开门走进去,往二楼的小房间跑。她追上来。我打开靠阳台的房门,月光一下子全泻了进来,铺了小半间屋子。她看到这景象,眼睛睁得大大的,情不自禁地把鞋脱了,光脚踩进了地板的月光里,似乎是在感受那温度一样。我也把鞋脱了,走过去把脚踩在了她的脚面上,她抱着我,小小地在那一片光的区域转圈走着。christina的吉他声和外婆他们谈笑的声音远远地,因为寂静还是错觉,我们好像都能听见似的。我和她一边转一边解对方的衣服,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各自不同。
她把床上的毯子扯过来铺在地上,压着我趴了下来,一边闻我,一边吻我,做着前戏。我身体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是一股刺刺的痛感,被唤醒,也被麻醉。我固执地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借着月光看她头发的光泽和背部的线条与y影,用指甲轻微用力地抓着。她吻到一个地方片刻后,又会把身子撑上来和我接吻。我感觉到了她舌头上我的气味和她的气味在融合,汇成了另一种,那一片有光覆盖的地方渐渐充盈起了情欲的腥热味儿,我们的身体,都到了某个临界点。
她把手指滑到了那个地方,仰起脸孔问我:“maome in?”
我抬起身子吻她的鼻尖,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用嘴唇摩擦她的皮肤:“it’spleasure。 please。”
我的身体膨胀燃烧起来,像被一种特殊的火焰宠幸。我依旧没有闭上眼睛,她也一样,一上一下的互相对视着。我眼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华越来越盛,那已经不单单是被投s的月光,更有她自身热量的释放。有谁说过月光温柔的?呵呵,等我真的在这月光底下经历了,它完全不是。满月的光华,让人心莫名地躁而乱,好像真的有千百年来传说其间的狼一样,压在我上面的那个人,她此刻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充满了攻击性。而要命的,是我竟然渴望更多。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允许,并且,我请求你这么做,也只给你这样的权利。你比我自己还熟悉我身体某个地方皮肤的构造,了解它每一寸的敏感度。那种初被侵犯时的羞耻和日后每一次被占有后的骄傲,矛盾而又体贴,我看着你温柔与攻击混合的眼神,忽然明白,终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再被另外的谁这样占有了。我不允许有人比你还要了解我的身体,绝不!我必须有东西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你的,是永远为你保留的,即使你不在我身边,纵然你不再爱我。可是,我爱你。这就足够我为你做任何事了。
我的嗓子干燥,饥渴,伸手抓过一旁放着的水,倒在了庄宁的背上一点,水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淌,也流在我的身上。我就着水杯喝了一口,又用嘴滤给她,缓解了她的干燥。我舔了一下她锁骨的皮肤,尝到了上面薄薄的带着咸味的汗水。她被刺激地浑身发抖,额头抵住我的胸口,把我送了上去。
一时只剩下喘息和月光流淌进房间的声音,我把鼻尖贴近她的鼻孔,嗅吸着她呼出的气味。我偏爱她的味道,尤其每一次欢爱过后,更是必须嗅着她分泌了过多荷尔蒙的气味才能真的平静下来。她此刻已尽数收起刚才的霸道和攻击,蜷在我怀里,像个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想讨赏的孩子一样表情。我吻她的头发,手放在她的背上从上到下抚摸,以免她的后背敞开产生空虚。重复了一会,她忽然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以一种想要扑捉我灵魂的认真说道:“我永远,都再不会给别的女人这种快乐了。”我愕然,不知道拿什么话去接,她却又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继续道,“你的身体宠坏我了,olivia…。。”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28
(二十九)宁妈妈
我看着他走出家门,却喊不出一句阻止的话。我心知这扇门跨出去他和我的以后就完全无法预料,或者说,我和他,这个家,还到底有没有以后了都是个未知数。
“你回去找你爸吧,哼,他不会真对你不管不顾的。我知道他恨我,告诉他,我也恨他。”他扭头对我说,然后就关上门出去。等我们再见面,就是在拘留所里,他以重刑犯的身份,坐在我的面前。
我只能在沙发上坐着,动弹不得,却又浑身发抖。墙上的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着,我忽然想到宁宁快要回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说怎么说?我不知道要如何思考的时候只是想到了我女儿的脸,还有她父亲的脸,我父亲的脸,所有人的脸,在互相变换互相重叠。他刚才告诉我,他回来小区的时候有人和他打招呼问他最近在干嘛,他笑着跟那人说:“×;×;有人被杀你知道么?”听的人一个错愕,他接着道,“我就去干那件事去了。”我估计他脸上当时冷冰冰的笑一定把人吓到了吧,因为他的怪异无人不晓。虽然坐在屋里的沙发上,可我几乎能感觉到外面已经议论纷纷的声音。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闪念间我以为是他又回来了,可是接着我听出来那开门的动静是属于宁宁的。宁宁,你回来了,我要怎么跟你说呢。为什么死的那个人就不是我呢?为什么我就非得面对这一切呢?
孩子进来了,她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很可怕,也许是因为看到我可怕的脸色所以因担心也变得可怕了吧。我看着她,控制不住嘴唇的颤抖和脸上的泪水,只能无力又简单明了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宁宁,你爸,你爸,他杀人了。。。。。。”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好大,定住,不再动弹。我们对视了片刻,然后她低头去看自己的大腿,我也一样看过去,她的裤子内侧开始颜色变深。失禁了。随即通的一声坐到了地板上,两眼大大地盯着我。
我当时真想晕过去,可我怎么就没有晕过去呢。
父亲当晚就连夜赶过来了,一块的还有另外两位亲人,和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在屋里来来回回忙活,父亲只是沉静地指挥着,并且不时和同来的那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交换意见。我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我的脑子和耳朵自从听完他跟我坦白的事情之后就变得嗡嗡作响,只能在沙发上坐着。宁宁在我面前坐着,看着茶几,眼睛一眨不眨。过了好一会,她外公忽然开口对我们说道:“赶紧起来走啊,还在这坐着干什么。”我抬头看他,竟然张口问:“他呢?他在哪?”
父亲皱眉一个厌恶的眼神甩过来,愤怒,“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空管他,死了最好。你赶紧起来跟我走,不要在家待了。”宁宁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明白当下是非走不可。起来的时候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而站立不稳,全身僵硬,大脑迟缓。连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又是怎么坐上车,身边的孩子到底在不在都没有知觉。我直到这时才陷入半是昏厥的状态,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陌生的宾馆里。宁宁就在我对面的床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d地盯着墙面。
我希望这是一场梦,哪怕它是一场噩梦,我也希望它只是一场梦。
可它不是。
他很快就被逮捕了,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想逃跑的想法。他一直都在这个城市里,和我们母女一样,在某个宾馆的房间里等着警察去抓他。他也不会去自首,因为是本来就有想假手他人死掉的打算了吧。他认为自己留下的线索足够警察在很短的时间里找打他,事实证明执法部门确实没让人民失望。穷凶极恶的罪犯终于落网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了。不用担心这个情绪无法自控的人,忽然在自己周围出现,给自己带来危险。
父亲气得暴跳如雷,因为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他也被警官上门拜访。这对他而言岂止是奇耻大辱!好在去之前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许是事先叮嘱过一番,因此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难堪。否则我真不敢想象以父亲的脾气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把我们母女安排在这里,目的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害。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要求太多,而且,就是现在的情况我也根本不知道要要求什么。
宁宁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宾馆送来的饭菜根本就动不了筷子,一放就等到凉了,我们互相看看,都象征性地动几下筷子,然后又是各自出神。她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眼神空d。有时我能从那里面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狠来,但转瞬即逝,不知是不是我自己眼睛里的狠投s进去了也不一定。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到达极限了,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一样。既然我都这样了,那孩子能好到哪去?果然,没几天之后,宁宁发起高烧了。
我打电话给父亲,他叫来了医生,并且自己和母亲也跟了过来。我没有扑到母亲怀里抱头痛哭,现在我自己的孩子都快要生死未卜了。父亲一直冷静的可怕的表情,不说话,我只能从母亲的哭声和断断续续里知道了一点更多的事情。不知怎么回事,越是这样的时候我反而开始冷静了下来,我想我确实是遗传了父亲的性格,而宁宁又遗传了我的性格,所以我们祖孙三人的关系才会这么别扭又难受。我看着床上躺着接受医生检查的孩子,她闭着眼睛也难以掩藏的痛苦和恐惧,全身都是止不住的在抖,冷汗。那一刻开始,我告诉自己必须冷静起来,也绝对不能倒下去。我还有孩子我还有孩子,这是我唯一有的东西了,如果我不小心让她倒下了回不来了,那我才真的要完了。
我跟父亲说我要回去,他闻言瞪大了眼睛看我,咬着牙说“你疯了”。我双手握了握拳,告诉他我没疯,我是要回去,我必须回去,否则,我才是要疯了,孩子也要疯了。父亲气得摔门出去,母亲赶紧撵出去劝。我拿起毛巾开始擦宁宁脸上还有身子不停渗出来的汗,每擦一下,就坚定了我必须回到事情断掉又变成的地方。
“宝宝,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妈妈就剩下你了,真的就剩下你了。”我把她烫的骇人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像她还是一个小婴儿时候叫她,眼泪全落在她头发里。那一刻我真希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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