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合欢情人2》第 7 部分

  “宝宝,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妈妈就剩下你了,真的就剩下你了。”我把她烫的骇人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像她还是一个小婴儿时候叫她,眼泪全落在她头发里。那一刻我真希望她还是一个小孩,这样我就抱着她离开,走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过这十几年来的生活。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30
  (三十)olivia
  如果我要说我和庄宁正是因为那一夜的欢爱才真正互相爱上的,不知会不会造成什么困惑。诚然,在那之前,我们在国内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关系,甚至在确定关系的当晚,就发生了关系。而且之后她也出国,来到了澳洲和我一块,这其间我们又不知有过多少次r体的接触。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使再热烈,却总似乎少了些什么。关于这点我想她其实是和我一样有着感觉的,所以她总是不动声色地做着各种尝试,希望能达到某种和谐。但最后,我们都只能妥协。而且,还有另一方面的,也许正是这不和谐真正产生的原因,便是我们都对这份感情还存在疑惑和不自信。我认为自己是爱她的不假,但就是这种太长时间的,自十八岁开始的单恋暗恋,让我在忽然得到的那一刻起,开始不确定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她这个人,还是只是爱着因为爱她而产生的刺激,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还有另一个方面的,就是我不确定她对我的爱。也许女人就是这么个麻烦的生物,唉!我不知道她对我的爱是因为她真的爱我,还是只是感叹于我暗恋着她那么多年从而在她心里产生的震撼与愧疚,让她迫于这层因素而选择接受我。我曾经想要开口直接质问,但又怕伤了彼此的自尊,三缄其口。可我不知道的是,当时她自己也是有着这样的困惑的,但是她不敢确定,她怕这种疑惑跟我说出口之后我就会离开。
  “我那时候开始迷恋你了,但是心里又有着这样的困惑,因为我想把它搞清楚,我想告诉你,更想告诉自己,我接受你,是因为我爱你,仅此而已,绝无其他。可是我一时搞不清楚,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心里很矛盾。可我也不敢跟你说,我害怕说了之后就伤了你的心,你会离开我。我害怕。可是不说,我又觉得自己是自私,贪婪,就特别讨厌自己,所以我很想找到原因,或是解决之道。我不想失去你。”她后来跟我这样解释着,说的时候似乎还是怕我生气会离开的样子。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说出了我心里一样的惭愧,反倒让我更心爱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似乎是个偶然,可其实也是我们彼此心中困惑许久找寻许久之后所要发生的必然。我因为被她那种略带攻击性的占有,而忽然霍然开朗起来。而她,因为在一整个过程当中,我们都固执地睁眼对视,她见证了我所有的情绪表情变化,“你知道吗,这种占有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因为我看着你的反应,你的变化给了我从没有过的自信。这种自信我没法形容,就像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充进了我的身体,膨胀了每一个细胞的感知,让我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再不可能在别的女人身上得到这种恩赐了。如果不是因为爱你的话,我也不会产生这些感觉的。所以,我确定了。”她用指甲抓我的背,用我喜欢的疼痛让我记住她说的话。
  第二天我比她先醒过来,她还在沉睡着,细长的眉毛,细长的眼角,有点翘的鼻尖和睡觉时噘的更厉害的上嘴唇,我一直盯着她看,盯着她看,直到把她看醒了。她嘴角一边上扬对我笑,我们俩都把身子侧躺着,面对面看着对方,就那么看着,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懒得去想,因为眼睛里的那个人已经把自己填得满满的了。
  “崽崽”
  “恩”
  “呵呵,就想叫叫你。”
  “恩。”
  我们俩一定是发生某些变化了,因为christina早晨一看到我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以为是l露的皮肤上不小心留下了痕迹,赶紧低头检查自己。她忽然一个笑声,道:“olivia,我们俩不一样了。你,和我,不一样了。”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却是没再解释更多,只是看向了庄宁,凶巴巴地瞪她一眼,两个人开始干嘴仗。可我还是奇怪她为什么那样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我那天早晨一看到你,就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其实那让我挺生气的,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呵呵。”她后来见我仍然想不通去问她,停下作画的手,看着我笑。
  “哎呀,算我求你,告诉我行不行,别卖关子了好不好?”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叹了一口气,表情有点哀伤的缓和下来,对我说:“我感觉,你和我的那种强烈的心电感应,被你身边的那个人夺去了一大部分。那天早晨,你和她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顿时就感觉,你和她,达成了某种只属于你们自己的默契,而且非常浓烈,不只是性的一方面而已,还有更深一些的,我说不出来。我当时想到,就你们这样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你们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人家看不出来你们是一对呢?呵呵,太难了啊。”我被她说的有点难受,只一个劲摇头否定她的话,继而肯定我和她的双胞胎感应还在,还在,不会消失,也不会减弱。
  “傻姐姐,你被我们那个妹妹哄得晕头转向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唉,你啊,olivia,不要责怪我泼你冷水说话难听,我只担心,”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咬咬牙继续开口,“我只担心你太过爱她,到最后反而痛苦。”
  我一下皱眉,不解。
  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太爱她了,连妈妈都和我一样的担忧,我们都害怕你太爱了会失去自我。可是没办法,你一定会失去的,然后你再会重新找到的,所以,也不用太害怕。”我听了之后陷入若有所思的情绪,说实话,我不是傻子,我当然明白她这话里究竟包含了什么意思,因为我自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那种因为太爱庄宁,和她太过亲密地交融结合,我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她的不作为,都能c控了我的喜怒哀乐,我有种处在失控中的恐惧和无力感。
  可我已经停止不了去爱她了,如果说之前没有表白的时候,我还有着种种顾忌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虽然有世俗的不解,可却没有家人的阻止,这对我们来说,是比任何支持都难能可贵的财富。仿佛是为了弥补我那么些年独自苦守的等待一样,大家对我的宽容,让我没法不去释放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情感。christina和妈妈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而且事实证明到了最后的某个时候,确实是导致了我情绪的爆发。庄宁首当其冲的成了受害者,虽然某些方面,也可以说,事情也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和她走得太过接近,让我忍啊忍的终于忍不了了,我也不会闹她。
  可是,你哪儿那么多孽缘啊!上辈子究竟是有多少女人害过你,让你这么苦,这辈子要一个一个的来讨债。可你记得要讨得狠一点,让我下辈子还得记着去找你,要不然,别怪咱俩没完!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33
  (三十一)宁妈妈
  我真的又回去了,宁宁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不抬头也不说话。父亲被气坏了,坚决不肯送我们回来。但是过了没两天,他还是差人过来,告诉我们必须赶紧搬家走掉。他说这是唯一的条件,否则就要立刻和我断绝关系。我止不住的心寒,烦忧,可是没办法,看看仍旧虚弱的宁宁,我觉得也只有搬走可能会好一点。父亲是担心受害者家属的报复,可是从事后很长时间的渐渐了解中,我也渐渐知道,根本就没有人来报复。是没有人愿意么?不是,是根本就没有人了。
  我们搬到了父亲安排的另外一处房子,包括日后被重新安排的,还有我的工作和宁宁的学校。但是宁宁拒绝了,看起来似乎恢复的她拒绝到新的学校去。“没用的,没用的,”她自言自语,也是对我说道,“没用的,到哪都会被发现的。我只能在这里重新爬起来,要不然我就得趴一辈子,躲一辈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似乎逃与不逃,要面对的东西都一样多。
  因为,我们俩要面对的,都是在自己的心里呢。逃到哪里,不都是随身携带么。
  我被获准见他。拘留所的空气冷冰冰,似乎是冰冻的不会流动的固体一样,吸一口进去,胸口都疼上半天。他的头发被全部剃光,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链。一路走来,发出金属碰撞的回声,让人觉得刺耳。他走到我面前坐下,只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开始低头翻看自己的双手,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因为他毫无表情,真正的情绪在那张脸下面掩盖着。我们俩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而且,我看得出,他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也许,是根本就不想说话才对。
  我突然发起一股说不出的恨意,我恨一切,恨自己见到的一切,也恨自己想到的一切,包括面前那张桌子,都让我恨起来。我觉得他们怎么这么讨厌,就非得让我碰到不可。究竟你们是想让我经历什么和明白什么呢,我求你们能亲口告诉我么?不要让我自己在这猜测,摸索,累到觉得死都不能解脱。而这一切,真的有人可以明白吗?
  他不停地翻看自己的手,着魔的,像欣赏,让看的人毛骨悚然,因为那是要了人命的手啊,谁能镇定?我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修剪指甲的情形来,纷杂的思绪之后,定了定神,我终于能开口说话,我问他:“你那天晚上回来,是打算杀掉我们一家人的是不是?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他闻言抬头,眉毛挑了一下,看着我,片刻之后给我一个冷笑,重新低头,不回答我。可我已经能确定,他是这样打算的不假。没错。是的,没错!我在心里呐喊。有的人会因为相爱而了解,可互相憎恨的两个人,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许更甚。他的心早就不知扭曲成什么样子了,旁人认为不可能的,可我知道,他却会当成理所当然去做。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我想你也不至于是发了善心吧,”我对他冷笑,没有想哭,“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手下留情,放了我和孩子生路。”
  他还是没有抬头,没有说话,没有看我。一阵空虚和无力把我覆盖,我心里恼得想奔上前去抽他几个嘴巴,可是我连动动脚趾头的力气都没有。我看着他被剃成光的头顶,没有了头发的修饰,整个头部现出它原有的形状。我想起自己这辈子第一次遇见他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我以为早已忘记,却没想到竟然历历在目。安静了好久好久之后,我擦干净不知在发愣的什么时候留下的泪水,对他说了——
  “我不会救你的。”
  不愿意自救的人,无论别人再怎么救他,他就算一时看着似乎是被救过来了,但其实还是难以维持良久的。就像医生手术一样,其实很多的时候真的是要依赖患者的求生意志,不要以为这是感觉不到的东西,就算是仪器上冷冰冰的数字曲线符号,它都能反映出你到底是不是有求生意志的。我想起他女儿当初写在本子上的话,她小小的年纪就开始约束训练自己对自己负责,要强的性子迫使她不敢去做那些会给旁人带去麻烦的事。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人感觉她是个只想到自己不为他人考虑的人,“我能给自己打算,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考虑了,别的,是你自己的事,恕我无能为力。”“你不要指望我能帮你,我这个人,自私,如果不是举手之劳的,对不起,没法帮。”她当着我和olivia全家的面说过这样的话,我还记得olivia的表情,一下嘴巴就张得好大,难以置信。可是我却习惯了,也知道她说的确是实情。
  我看着他,心里面反复想着只有一件事——你女儿不到十岁就明白的道理,你怎么还能走到这种地步呢。她一个小小的孩子都知道要对自己负责,不能让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受牵连,可是你呢?你的所作所为却把你的亲骨r推到这世上最为黑暗的深渊,她从此以往的人生,不可避免地是要被打上某种印记标签了。你想到过这些后果没有?你想到过她还究竟能不能走出去没有?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了,真的不能了。这世上有你一天,她就要延缓一天走出去的时间。你真的,真的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我们俩都知道。我不会救你的,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亲手送你去死。真的。
  ——“我不会救你的。”
  他听完我的话,抬头,又是冲我笑。这次没有冷冰冰的表情,而是对我满满的嘲讽。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我也还给他一样嘲讽的。然后咬牙站起身来走出去,没再回头。
  恩断义绝。
  这是我走出去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是的,恩断义绝了。从此我只有对你的恨,我想起你来的时候,也只有恨。我想着只有这恨才能让我自己支撑下去,支撑我自己不要忘了一些什么。我的灵魂也变得肮脏了,因为沾染了洗刷不去的罪孽。我拒绝别人救我,因为我也不能让人因为我的不小心“溺水”而有生命危险。我从拘留所里走出去的时候,留在那里面的男人在我心里就已经是死了的。我没有等着那一声枪响,他就已经是一个死掉的人了。在我这里,判他死刑的从来都不是法官或者法律,而是我。是我,让他死的。
  那么,之后发生在宁宁身上的一切,是不是已经死掉的你,心有不甘的你,还用你的魂魄来纠缠她。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把她带走,好以此让我崩溃。因为我恨你的时候你一定感觉得到,所以一样恨我。你知道我在乎的只有这个孩子而已,带走她,我自然也就等于死掉了。
  我到现在都对你有无法原谅的地方,宁宁说我是自寻烦恼。她说恨你就等于记住了你,所以她连恨都懒得恨你,只是想着有你这么个人,只有在想起你的时候才能想到你。她确实是有这个忽视周围的本事,否则也不会那么久都察觉不到olivia的心意。可我做不到她这样,所以,你是不是会觉得还对自己有一点点满意。
  即使是恨也好,还是记住你一点吧。我知道如果真的把你忘了,你才会不甘心,才是会回来的。只不过,放过你女儿吧,这么多年,她没有给你丢过人。你有不满就来找我,当初说不救你的,是我,不是她。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36
  (三十二)olivia
  庄宁在nicolas那学习有关葡萄酒的知识,她一开始对这个也不是特别上心,因为她本人不爱喝酒,认为这东西搞不好会有玩物丧志的危险。而且,在她的认知里,葡萄酒不是酒,啤酒勉强算酒,中国的白酒才是真的酒。 “啊?!这个东西是酒啊?我一直都把它当成饮料的一种来着,我还纳闷呢,为什么不叫葡萄汁,非要叫葡萄酒,明明连个酒味都没有。”听的我和christina一阵汗颜,这,这怎么沟通的这是?
  没想到这个自以为的误解却把她的兴趣真的吊上来了,她开始很认真地和nicolas学习,试图弄清楚这个东西为什么也被叫做酒的缘由。nicolas很喜欢学习劲头强劲的年轻人,他总和爸爸说你这个孩子脑筋好使,而且爱思考,教起来很得心应手。我看她学得开心,想着好歹多一门知识又不是什么坏事,也就一直鼓励她。只是nicolas一直因为身兼多职比较忙的缘故,不是每次都能亲自调教庄宁,他说如果自己的小女儿yvonne在家就比较好了,可以帮她教给庄宁一些,而且大家都是女孩子,年轻人,更好交流。他这话倒是实情,yvonne从小跟着父辈学习葡萄酒的系统训练,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小有派头的葡萄酒鉴赏家和调酒师。她有家传的血统和耳濡目染的条件。只是庄宁刚去澳洲那阵子yvonne剧团的演出任务非常繁忙,她连家都没有回,和庄宁面都没见过呢,还提什么授业解惑的事。
  不过两个人很快就见面了,见面的方式不可谓不让人终生怀念。也难怪后来yvonne喜欢上她,甚至愿意舍弃很多就为了和她在一起。我一开始,吃味,确实不开心,生气,闹。可后来又觉得很伤心,因为说不清楚的原因,似乎我在yvonne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让我觉得特别难过。不过很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从开始到最后,我怪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庄宁。我怪她一开始的不小心,和别人走得太近,也怪她后来让人家喜欢得太狠,惹人憔悴。反正横竖都是她的错。
  那天我刚跟个被压榨过度的鬼魂一样从设计课的讲堂里出来,迎面就看见christina笑盈盈的脸冲着我,她旁边,一个高挑纤瘦的棕发女孩,穿着一身柔软面料的单衣,和脸上温柔的笑意,欧亚混血的脸孔,是yvonne。
  我有点不可思议,她怎么出现在这了!走过去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我觉得这个姐姐最近清减了不少啊,一定是剧团任务太重,压的了。
  “我刚想去买杯咖啡呢,结果就看见她了。”christina对我做着解释,“正巧大家很久没见面了,她听说我们妹妹也来了,连她家都去了的,想着正好有空能不能见个面,打个招呼。”yvonne在一边腼腆的笑,她本人就是这个脾气,比东方人还东方人呢,特别温柔内敛,可又不失大方。不像我和christina,把我们身上仅有的那一点西班牙斗牛士的血统,淋漓尽致地不时发挥出奔放的张狂,完全压制和掩盖了同样那一点该属于英国淑女的风范。简单点说,我们就跟温柔不搭边。
  我听christina这么一说,连说挺好啊没问题,说完我就打电话给庄宁,想提前告诉她一下。结果那边电话却报告无法接通,我忽然想到她那时候有培训课在听,于是跟yvonne解释了一下。“要不然先去我们公寓那等着吧,正巧我也可以换身衣服,”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有点惭愧地对yvonne笑,“我这个样子,可不想在你面前丢人,本来论漂亮就比不上你,还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简直自掘坟墓。”她笑我没正经,但是也不反对去我们那,于是小姐妹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公寓走。
  快到的时候因为christina忽然提了一个绘画方面的事情,正巧我当时也和她一样就此有所关注,于是两个人很自然而然地辩论起来。我们俩的习惯就这样,如果是彼此之间讨论,那就各执一方,互诉看法。如果是面对外人,那就站在一条线上,和别人讨论。那天的情况属于前一种。因为和yvonne是很好的朋友,大家一块长大都习惯了,她也没掺和进来,也没觉得我们无礼,而是任我们俩在那讨论,自己一边安静地听着,知道我们俩自己说完了,自然就大家一块找下个话题聊了。我们一直争论到开钥匙进门的时候,我和christina依旧嚷嚷着说法,yvonne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先一步往里走,christina还在那扭头和我说话,我殿后锁门。
  房子一进去的地方是个狭长的过道,一边是道隔墙,拐过去就是客厅。庄宁经常喜欢猫腰藏在隔墙尽头的地方,等着我和christina走过去转弯没注意到的时候,把我们一下抱起来就立刻在屋子里来回一通跑,完了把我们扔在沙发上。她这样学猫突袭闹了很多回,刚来的第一天早晨christina就吃了亏,从那之后就开始防着,从一进门就放轻脚步,两个人跟打仗互相窥探敌情似的。但就是这样谨小慎微,christina失算的时候还是居多。
  那天yvonne一进门就沉默着往里走,她以前来过我们这里很多次,没什么生分客气的。结果刚走到隔墙尽头转弯,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穿着浴袍打着赤脚的造型跟鬼差不多的人弓身子猫着腰连脸都没抬起来看一下,就这么忽然从她面前猛的现身,一下子双手抱住她的膝盖,把她扛起来就跑。
  庄宁得手兴奋地大叫,起身就往客厅跑,“呀,我抱到你了,叫你躲叫你躲,躲也躲不掉吧!我看看是你,还是chris”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我们双胞胎赶紧双双亮相在客厅,看见她照着往常的习惯,已经把yvonne扔在沙发上了,自己也是习惯性的动作,跪在沙发的旁边,十指张开,盯着上面的人看。她一般平时这时候是要来第二招的,就是把我们立刻扔下后立刻就要挠我们痒痒。此时的她双手张开,做出挠抓的姿势,僵硬在半空,无法动弹。
  她缓缓扭头,我觉得我都能听见她脖子关节扭动的咔咔声,她看见了我们,脸早已变色,面部肌r抽搐了两下,完全凭借着意识把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一字一顿地说完了:“…tina,都,不,是。我,抱,错,人,了。。。。。”
  for christs s…a…k…e…!
  我忍住想跳进地球缝隙的冲动,走过去把她搀起来,她头发还湿嗒嗒往下滴水呢,再看一身的装扮,全身除了那件浴袍竟然什么都没穿!一看就知道刚才是在浴室洗澡着,结果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然后料想我们回来了,都顾不上干毛巾擦一下,c起浴袍披上系上带子,就猫到墙根底下藏着等着搞突袭。你呀,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真是能让人又气又哭又想笑,恨不得揍你一顿才解恨。
  我把她搀进屋之前扭头看了一下christina,她已经过去安抚惊魂未定的yvonne了。可怜这姐姐,被吓得到现在连惊叫都忘了发出一声来。我在想她是不是在琢磨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也许不应该问who’s that;可能是想问what’s that才比较合适。
  我搀着庄宁进屋,关上房门,刚松开手想开口说话,她却一下跟烂泥似的瘫倒地上,哇一声哭喊了出来。
  叫你皮叫你皮,叫你还皮!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0:53
  我的合欢情人〈2〉——共写此续,献给您的女儿,我的爱人
  (三十三)宁妈妈
  夺人性命的恶劣,让他从被抓捕的那一刻起,直到后面的判决、执行,无不快而决断。我开始知道中国的司法体系确实是有着这样的效率,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出来,果然是老天也想收你么?否则怎么会单单给你开了这迅捷的便利,省了那么多等待死亡的煎熬。被通知去领遗体的时候我和宁宁都在,她自从出事之后只要出门就一直戴着帽檐很长的帽子,低头的时候几乎能遮住整张脸。那天她一样戴着帽子,低头不发一言。可等到去认领的时候,忽然从我身边窜出去,挡在我前面,一把掀开了蒙在那人脸上的布。
  难以抵挡的恐惧,我不受控制地发出叫喊,快步后退,偏过头不敢去看,全身抖得可怕。同去的人,几乎都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连那些男人都定住不敢动弹。过了好久,我才扭过脸去看孩子,她转过头看着我咧了一下嘴,像笑又像哭,脸上淌着泪水。
  “是。”她说。
  我再也受不了了,蹲在地上嚎啕出声。
  死亡证明。火化。领骨灰。墓地。反正都是这样处理后事的一些,我听着相关人士的安排,一步步按着程序走。我必须得这样,否则一旦中途停顿在哪个地方,可能就得崩溃过去。似乎是这样的步骤在提供着我还活着的证据,我就用这仅存的一点知觉来看着旁边的孩子。她不让任何人轻易看见她的脸。
  下葬的那天宁宁依旧一路戴着帽子,低头沉默地跟着。事毕后大家都催促离开,毕竟这种场面还是不要久待的好。可宁宁站在坟前,一动不动的姿势似乎就是在向我们宣告她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免不了的必须要我们一家三口人最后面对彼此,虽然有一个已经化成了灰烬。我让其他的人都先走了,说没事,让我们再待一会,然后就回家。没事,真的没事,人都已经死了,他害不了人了,不用怕,有什么好怕的。也许是早就等着我能开口说这句话了,也许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也许是真的担心想要留下,不管他们是怎么样的心思,最后,还是都被我劝走了。于是,墓地只留下了我们“一家三口”。
  宁宁还是一动不动得站着,我走过去在她身后,看着地下埋着的那个人,心里说,现在,你终于安静了,解脱了,这世上我们三个人里,最轻松的恐怕就是你了吧。是啊,因为你不用活着了,不用再遭罪了。呵。
  宁宁突然哭起来,先是站着哭,然后蹲下去,抱住膝盖,开始哭。她哭得很压抑,整个背都弓着,两只手抓住肩膀上的袖子往身前扯,背后的衣服绷得紧紧的,我甚至都能看见她突起的骨头。头埋在膝盖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像我当初嚎啕大哭的声音,因此也憋得声调忽高忽低的。我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伤心难过之类的感觉了,只是麻木,麻木得很。走过去蹲下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说:“宁宁,妈妈知道你憋得难受,你要是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好不好?不要这么憋着,会憋坏的。”
  她听了我的话,还是没有哭出大声,却把本来埋在膝盖里的头抬起来使劲叫喊,之后快速地喘气,等到把脸扭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和她小时候那次一样,把泪水完完全全得憋回去了,眼睛憋得通红,通红通红。她看着我,竟然带着残忍地表情咬牙说道——
  “妈,他干这事是要断子绝孙的呀,他难道就不知道么。”说完边哭边笑。我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似乎某种诅咒降临到了我孩子的身上,让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到地上哭起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哭得忘了时间,宁宁蹲到我旁边,拽起我的胳膊往她脖子上搭,我瘫软的任她折腾,她费了一会功夫终于把我背起来,往墓地的山下走。我感觉我身底下那个孩子,细瘦的骨架里带着冷酷又坚硬的倔强和力量。我把脸放在她脖子上,泪水顺着淌,看着山下朦胧亮着的万家灯火。那么大个天地,却、、、、、
  我不敢再想了。
  她空了很长的时间没去上学,等到再去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要中考的日子了。可是这时却发生了c曲,她的母校劝她退学,且不止一次两次,也不是一个老师出面而已,最后都到了出动校领导的地步。我的孩子是何其有幸,自从上学恐怕都没受到过老师和学校这样的重视吧。我压抑着愤怒到学校给她求情,最终的结果是同意她继续留校参加考试。但是考虑到孩子实际情况的特殊,学校可以允许她不用上早晚自习,补课之类的也可以不用参加。“这样做也是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他们班主任有反应她情绪不是很好,建议她多休息。所以我们想,还是不要让孩子太累了,毕竟。。。。”毕竟之后的话,想来也是不用说出口了。我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和“谢谢老师们的关心,我会让这孩子好好遵守纪律的”,就转身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她以非常高的分数结束了初中的学业,顺利地拿到了重点高中的入场券。我得知分数的时候几乎是第一个就跑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也许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迫不及待过。
  去的时候有老师跟我道喜,我生硬地回应着,然后就问孩子的录取通知书在哪,我是来取的。他指给我看地方,于是我赶紧找去。到那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的空地制作光荣榜,我诧异地看见宁宁的照片、名字、分数还有被录取的学校的信息在榜上很显眼的位置。我看到那个照片上的孩子,干瘦,面无表情,让我忽然想到她父亲差不多这个年纪时的样子,还有被捕之后面对镜头拍的照片。我胃里一阵翻涌,克制着不让自己当时就吐出来,走上前,二话没说就把宁宁的照片一把撕了下来。
  有人立刻就来制止,一定是把我当疯子了。
  “我是她妈妈,”我捏着那张照片,那个人也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僵硬,“这照片我拿走了,我们家孩子考试的分数不许出现在这个上面。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你们学校和我一样明白。要是到时候有人知道考了这个分数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身份,闲言碎语,一样还是会影响你们学校的招生率。你们还有别的更优等的学生,放过我们家这个吧。”我把相片装进口袋,冷冰冰的口吻,拿着录取通知书转身就走。
  没有瓜葛了,终于也要跟这个地方没有瓜葛了。我走出校门的时候,举着那张录取通知书来看,上面那个重点高中的名字让我一阵恍惚和莫名其妙的发抖。我的孩子终于可以换个地方了,终于扬眉吐气了。我看着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可我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丢人现眼,我要赶紧回家,给她做好吃的,把她从溜冰场或者书店或者游戏厅喊回来吃饭,就我们两个人。
  我想得真是开心啊,可完全没想到那个让我开心的通知书却是把我真正又往深渊推了一把的判决书。
  其实我比你自己或是你所以为的,还要痛恨学校这个地方。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就像久病的后遗症一样,拖累了我许多年,甚至直到小峰上学的时候我都没能“病愈”。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0:56
  (三十四)olivia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庄宁,刚才和yvonne的一场折腾,她本来罩得既不严实也不紧实的浴袍早就散开得七七八八了。唉!我想到外面没准还是惊魂未定的yvonne,一种别样头痛的感觉缓缓从脑袋顶部坠入。抬起掌根磕了一下额头,咬咬牙,走过去拉她起来。
  她抬起上身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两只手紧紧浴袍试图裹住身子,脸色还是惨白的,但是刚才的哭喊也只是喊,并没有流出眼泪,更像是在发泄。她看了我一眼,又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吭声。我跪坐在她身边,问她:“你手机呢?”
  她没抬头,鼻音特浓:“充电着。”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接着本想问“你今天怎么提前下课了”的,但话刚要出口就觉得这问题已经完全没意义了,于是又叹了一口气,没说话,看她。她夹着肩膀,抱着小腿的两条胳膊竟然在微微地颤抖,我一看她这样就明白显然是受惊过度了。于是不由把手放在了她的胳膊上,用力抓了一下,试图让她安心也让自己相信的开口道——
  “hey; look; it’s ok。 ”我咽了一下,“you know; you just;en…justoutside; ”我用食指指了一下旁边关着的房门,又看着她,“and say sorry ,and nicemeet you; and then; onnaalright。”
  她明显不相信的神色,皱了眉毛:“what?!”
  我瞪她:“你不相信我么?”
  她愣了:“呃,那,那倒不是,可,可,我。。。。”
  我又使劲抓她胳膊:“那就听我的,我说没事就没事,trust me!”说完我拉她起来坐到床上,把她浴袍随手扯下来,然后转身柜子里找到替换衣服,一边给她穿一边安抚:“你听我说,没事的,yvonne她人很好,我们都是从小一块玩大的,来,胳膊抬起来,恩,她和我还有christina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哎,那一只胳膊,你就把她当成christina好了,恩?腿,抬起来,裤子。”她站起来让我拉裤子拉链,一直定定听着话的表情忽然凝神皱眉,抓住我的手,急切地问:“yvonne?呃,这个,这个名字我没读错吧?怎,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我好像。。。。”话还没说完就瞪大眼睛看我,我想到nicolas叔叔、葡萄酒这一摊场,只剩无奈地点头。
  她翻白眼一声“天呐!”直接仰面砸到床上,显然这个刺激比刚才那个更甚了。我也正无奈的时候christina过来敲门,我走过去打开一道缝,她看看床上的那个,又扭头朝沙发的那个示意一下,对我说:“让庄宁出来吧,这边我差不多解释明白了,恩?”我点点头,和她对视一眼,都憋住了想偷笑的冲动,然后我关上门走到庄宁面前,又拉她起来。
  “听话,来,我先把你头发吹干。”我拿过吹风机,嗡嗡一阵响之后,我抓着她的头发问:“好了!恩,是想就这么散着呢,还是扎起来?后一种,好不好?”我又转身拿橡皮筋,她抬头看我:“能给我一顶帽子吗?”我瞪她,她识趣地把头低下:“当我没说。”哎,这才乖嘛!
  收拾好了。她起身去开门,转动门把手之前,扭头看我,简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it’s ok,是你说的,对不对?”我点头,她又咬咬牙:“好。我信你。可,givea kiss,ok?”我走过去吻她,她把我嘴唇吸得紧紧的,同时也用力吸了一下我鼻子呼出的气味来平静自己。然后,转身,开门,出去。我后面跟着。yvonne从正面对着我们的christina脸上看出人出来了,于是从沙发上起身,转过来迎接。我看着她的脸色,倒真的是舞者从小练就的镇定,虽然刚才事发突然,但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些妩媚的性感在自然流露。她看见我,给了一个带笑的表情,然后就把眼神转向庄宁。我在庄宁的背后,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却看见了她绷得很紧的胳膊。
  她走到yvonne面前,把我们三个轮流看了一遍,然后朝yvonne伸出手:“ni…nice、nicemeet you”这几个简短的单词简直抽走了她所有力气似的,说完就一个明显紧紧闭住嘴巴的动作,再不多言。yvonne和她握了一下手,“me too”,说完抿嘴笑了。她和我们双胞胎的身高差不多,因为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可以和庄宁的眼睛平视。庄宁听她话里好像有打趣的意思,脸刷地红了,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我。我赶紧招呼yvonne重新坐下,扭头朝庄宁:“去厨房拿点心,快点。”
  她简直得救了一样转身就往厨房疾步走,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端着一些小点心过来,放到了yvonne面前的小矮桌上,看了她一眼示意请用。yvonne放下christina刚才沏给她的咖啡,朝庄宁颔首,下意识地用她母语之一说了句谢谢——
  “merci”(法语:谢谢)
  庄宁急忙又不好意思地双手快速摇了摇,毫无预兆地来了句以假乱真的发音——
  “je vousprie!”(法语:请,别客气,不用谢)
  christina正仰下巴把咖啡往嘴里送,听庄宁这么一句,扑——,一口咖啡喝下去一半呛出去一半,紧接着就难受地咳起来,但仍不忘一边冲我们抬手抱歉:“e;excuse me。my god!”说完她闭了下眼睛,眼角全是无奈。
  我们这几个人一时又安静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什么好。我心里乱七八糟根本不知要想到什么,只皱着眉盯着庄宁。她可能是被刚才自己的不由脱口还搞得没反应过来呢,半张着嘴看我。那边christina终于咳好了缓过来了,可能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吧。她朝庄宁又好笑又可气地口吻:“french?!庄宁,你,你还,呃。。。。”庄宁听到她这话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干了傻事了,一个动作扭头朝yvo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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