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庞指闪松凳铝耍桓龆髋ね烦痀vonne看,见到yvonne也好奇地看着自己,急忙又不好意思地双手快速摇,使劲摇——
“不是,不,我不会说法语,你别误会,我,我只是,你刚才,咳,我只是,在,条件反s。”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急忙匆促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弱。
扑——!“咳,咳咳,e;excuse me。my god! 庄宁!”呃,是,christina第二口咖啡报销了。她大声地朝庄宁喊了一下,一边用拳头拍自己胸口止咳,一边抬头愤恨的表情瞪着她。呃,更准确地说,是我们三个混血都一齐朝庄宁看了过去。她看着面前六只有着深眼眶的眼睛,跟她明显不一样,意识到自己过于势单力孤,竟然显出不安害怕来。我们又干瞪了几秒钟后,yvonne先憋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我和christina也一样,终于是可以笑话她了。我一边笑一边看庄宁,她还是那副无奈又紧张的表情,轮流看我们三个,目瞪口呆,最后眼神和我对上。我却只能笑着,说不出话。她看到我这样,双手握拳放在两只腿上,慢慢坐了下去,手又摊开成掌抓着裤子,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
“不许笑我!”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01
(三十五)宁妈妈
我很快就从父亲重新给我安排的单位里也辞职了,原因没必要详述,总是有些神通广大的人,和他们赖以为生的消息。对于我的擅自决定,父亲非常生气,断定我是疯到无药可救。我想了很久,最后是决定开一间花店。店面不大,地方离我和宁宁住的那儿也很远。因为开销所迫,本来我是想再搬一次家的,可最后只能作罢。宁宁也劝我不必这样,她说自己不在乎。谁要是敢挑衅,她就一样一样全还回去。“我得让他们知道,杀人犯的孩子可不是随便叫叫那么简单的。”她脸上的自嘲和眼里的凶狠,一天比一天严酷。而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表情如何,每天早晨最痛苦的时间就是洗漱,因为免不了的要照镜子。可我怕照镜子。
娟子在前两年因为孩子爸爸工作的关系,全家搬到了外地。宁宁中考结束之后的那个夏天,她主动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把孩子送她那里过暑假,“这么多年,你都没让宁宁出过远门,现在她也大了,让她出来好好玩玩吧。”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让宁宁过去散心,也许她也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母女总是朝夕相对,虽然是种支撑不假,可一定程度上也是辛酸。我说征询一下宁宁的意见在先,问了她,她倒先是反问我要怎么办,店面刚开,没人帮忙怎么行。
“没事,因为刚开,也没什么生意,我就是图它能帮我打发个时间,等到真有起色的时候你再来帮我也不迟。你娟姨说好久没看你了,想让你去她那玩玩,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我一直坚持的神色,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于是我把这事跟娟子说了,她一高兴,竟然没两天亲自开车过来接孩子。自从家里出事她回来看过我,又隔了这么些时日,一见面,两个人第一时间就只剩下沉默。
宁宁收拾了些衣物就上了娟子的车,娟子握着我的手叮嘱我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看店也没意思,就先歇两天,也过去我那边散散心。反正他爸天天工作,我自己也没什么大事。家里小子正叛逆呢,嫌我啰嗦,天天不爱着家。”我笑着跟她说记下了,“还是宁宁,不要给你添麻烦的才好。”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讲的都废话。于是我也就不再和她争辩。
车子发动的时候,宁宁从窗户里向外望我,我跟她笑笑,两个人都没说话。一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我都没想起转身回屋,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这么远这么长,恍惚着我都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把握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娟子隔三差五电话给我告诉宁宁的近况,说孩子在那待得挺好,“你放心,保准给你养得好好的,少不了一根头发。等她回去,没准你都认不出她了呢,哈哈。”她又讲到自己儿子和宁宁玩得也不错,经常带她一块出去骑摩托车。
等她度假回来我确实是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因为她突然窜了将近十公分的身高,变成了一米七的样子。而且走之前的半长不短的头发被剪得只到耳朵的地方,额前的刘海却留得又长又卷又蓬,穿着一身我只能用肥大来形容的衣服,和娟子的儿子一块骑着摩托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眼前这两个被晒得黑乎乎的“小子”好一会才认出来。天!这,这哪里是我的女儿,这分明是个儿子!
我看着她被晒得发黑的皮肤,还有被风吹得乱乱的头发,她骑着车突然就出现在花店门口了,笑得露出了牙齿,少有地喊着:“妈,我回来了。”我还在那里发愣,门外娟子却也出现了,她挽着从摩托上跨下来的宁宁的胳膊,走到我面前,我仰起脸看孩子,娟子满是骄傲的语气说道:“看吧,没骗你吧,”她拍拍庄宁肩膀,“给你带了一个高高儿子回来。”宁宁被她娟姨说得不好意思,咧开嘴跟我笑。
如果有可能,我真愿你一直那么笑着。你那时候一定想的和我一样,这么开心释放过完的夏天,之后就能去新的学校,开始新的学习,而我们开了新的店,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向前迈一步了。
我给她买了新的书包、文具、衣服、鞋,总之开学报道的时候给她全身一副新的东西新的打扮。夏天里猛然窜上去的身量让她比我们这个地方的同龄的部分男孩还要高出一些,又因为瘦,就更显长了,走在路上的一堆同龄人中间非常抢眼。只是少了肌r体重的支撑,让她也显得异常单薄。我看出她走路有点往前探肩膀的倾向,于是赶紧跟她指出来,让她必须挺直腰板。她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也和我一同回忆起了同一个人,于是笑笑,正了正肩。
第一个学期过得还算相安无事,当然我从她平时的反应里还是看出她没有在学校里交到什么朋友。不过这样也好,免了一些无谓的好奇。闲时她会来店里给我帮忙,但挑的时间似乎是在刻意躲避人流多的时候。那时生意也渐渐有了些起色,能够照顾住我们娘俩的日常开销。当然,她是个非常好养活的孩子,不贪吃喝不贪时髦衣服也不贪新鲜玩意,除了我主动买给她的,从来不开口要。
我们过得很好。或者说,我们都在努力假装过得很好。她上她的学,我开我的店,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让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家也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家那样运转着。而且我还没有别的有些母亲那样为青春期孩子的叛逆头疼的事情过多困扰,宁宁超乎常人的表现着成熟和冷静。娟子说我是因祸得福,有个这么出息的孩子,等到再熬几年,她上了大学,再找份体面的工作,我就可以享福了。
是啊,多么美好的想象!我也的确是这样想象过的啊。但是,这世界怎么可能就如你想象那般畅通无阻呢?我想象过的可以慢慢苦尽甘来的日子,原来只是一些更为苦涩的岁月的前奏。当她终于在学校里被排挤嘲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酒污和眼泪倒在一开门的地上,我就知道,撑了这么些日子的,我们努力伪装起来的坚强,终究还是坍塌全无。我把她往屋里拖,她却只是闭着眼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流眼泪,全身都泄气了一般软的。我咬牙想忍住不哭,可最终还是失败,连应她一声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因为醉得太厉害一直昏睡,我也只得一直在旁边等着她醒。等到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她转动眼珠子看我,那两只眼睛的神情我要怎么形容呢?是一种空d?不,比那更多点什么。我端给她东西,她闷声喝下,继续睡。然后再次醒来,眼神依旧。
“宁宁,好点没?”她看着我,不说话。
“宁宁,妈妈问你话呢,好点了没?头还痛不痛?”她看着我,依旧不说话,但是摇了摇头。
“宁宁,跟妈妈说句话,”我看着她那让我觉得害怕的眼神,心里烦躁又不安,“还难不难受了?告诉妈妈哪还不舒服?”
她张了下嘴,还是没说话,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抬头,看我一眼,就把身子往后靠着墙,脸扭到一边朝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10
(三十六)olivia
我和christina还有yvonne三个人越笑越难以控制,那边庄宁脸上的颜色也是由浅到深,眼看就要紫了,后来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礼貌不礼貌,双手握拳对我们不满:“哎,有完没完啊,还笑!”我们听见了又都去看她,然后一齐笑声停止,可下一刻,又全都笑起来,比刚才更甚。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提高了声量:“别笑了!”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呵呵。”christina边擦眼泪边试图止住笑声,我和yvonne也各自努力。她看我们这回是真的不再笑了,脸色也终于缓和下来,看看yvonne,瞬间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yvonne拨了一下头发,主动向她表示歉意:“i’m sorry。”说到这里她扭过头来看我,我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她们俩做正式介绍呢,瞧这!
“yvonne,”我喊她一声,手掌摊向庄宁,“忘了介绍,这是庄宁。庄宁,这是yvonne。”庄宁看看我,也看看yvonne,不知该做笑意的表情还是惭愧的表情,手指c进耳后的头发里摩擦了几下。yvonne恢复常态之后一贯的大方,再一次朝庄宁递过了手:“hi。”庄宁没办法只好又和她握了一下,也很快换成了正常的样子:“你好,恩,刚才的事,不好意思,跟你道歉,sorry,我把你当成。。。。”她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不是很合适,又瞄了christina一眼。yvonne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我们双胞胎,笑道:“我知道,christina刚才和我解释了,that’s,呵呵。”庄宁跟着又是惭愧地笑笑,不说话。
我看着气氛也终于趋于常态,开始做陈词:“ok,我们说好啊,刚才只是一个误会,大家笑了之后忘了就好。yvonne,不好意思,我要去快快地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今天已经快被那一堆课折磨死了,你先坐会啊,随意。”她笑着说没事,让我自便。于是我站起来往房间走,庄宁看我这样竟然也站起来作势要跟上,我瞪她:“you; stay here。”她顿时想起客在,明白失礼了,赶紧打掩护:“我去倒杯水。”
等我收拾好出去的时候,看见礼貌浅浅交谈着的庄宁和yvonne两个人之间的状态是差不多“冰释前嫌”了的,于是耸耸肩坐下,也接着瞎说了一会,一行人便起身去餐厅吃饭。去的路上christina问yvonne要不要把她男朋友阿隆索叫上一块,阿隆索是个特别活跃的小伙子,笑起来很迷人。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当初从国内受了打击回澳洲,也就是我咬了庄宁一口的那次,他那时正在追求yvonne,没多久我就看见他们就出双入对的了。这次又回到澳洲,因为一直没机会见到yvonne,所以也没和他见面。christina这么一提醒,我也一道附和说好,yvonne抱歉地瘪瘪嘴,说他可能没空,因为还有兼职。“下次吧”,她笑着又说了抱歉。
下次,好吧。可谁也没想到,下次,再下次,没几个下次之后,阿隆索就颓丧地坐在我和christina面前,对我哀叹:“olivia,my girlfriend fallslove with your girlfriend; so; what the hellgoingwith this world!”我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顺带安慰自己。
去了一家西餐店,落座。 “庄宁,这家的牛排非常美味,olivia她俩一定带你来过的吧?”坐定之后,yvonne一边看菜单,一边对庄宁说话。庄宁听了环顾一下四周,礼貌地点点头,“恩,确实是来过。” yvonne笑笑:“那你喜欢吃哪一个,我比较喜欢这一种,特别好吃,要不要推荐给你试试?”她翻到钟爱的那款牛排,摊到庄宁面前。庄宁偏过头看了看,笑笑:“看起来是不错,不过,还是不要了,谢谢。我,不习惯吃荤。” yvonne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始抱歉:“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呃,我是说,我爸爸跟我有提过你,好像,说你,vegetarian,我一时给忘掉了。”她说完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把庄宁又弄得很不好意思,连连说没事没事。我和christina面对面坐,yvonne和庄宁面对面坐。庄宁还是有点紧张,一只手放在下面偷偷在桌子底拉住了我的手,用力握着,我被她捏得都有点疼了,斜过眼瞪她,她看到我的表情,知趣地松开了。
用餐的时候一直是我们这三个“半洋人”在东拉西扯,yvonne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了,所以也会特意问庄宁的意见是如何如何。但是庄宁这会已经是完全缓过来了,彻底恢复她平素对初识的新人的态度,礼貌,冷淡,微笑。对yvonne的问话她没有在回答的时候说太多,但是yvonne可能还是以为她对刚才的事在介意,因为在问完庄宁话之后眼睛总会转到我和christina这里,透过一闪即逝的神色表露出了少许不安和歉意。
“恩,你知道吗,”她对庄宁说道,“我爸爸上次和我说,如果我有空的话,希望我可以帮他一点忙。”庄宁有点愣了,不晓得到底是不是该问这个忙是什么,yvonne笑笑,继续:“他说他最近大学里有个课题要做,时间很紧,所以希望我能替他帮一位最近他刚认识的,据说非常聪明的,人比我高比我还瘦的,又比我小的年轻朋友,一些有关葡萄酒和调酒的东西。”饭已经吃到最后,在用甜点,席间气氛也随着节奏融洽了下来,yvonne淡淡的口音,汉语有点饶舌,说了一大串的定语。我们都一齐看庄宁,她听着这话往后往上正了正上半身,有点腼腆:“是吗,你太过奖了。”
yvonne低头一笑,头发几缕往前垂下,重新抬头的时候用手指向后拨了拨,说:“no;dad flattered you。可不是我。”这个打趣又把庄宁攻了个措手不及,她其实不怎么能轻松面对漂亮的女孩,因为紧张。而且更不愿意的是在美女面前失态,因为丢脸。但是今天,她两样占全了,现在我不用想都能知道她有多百爪挠心,恨不得一头撞墙死掉算了,也不愿在这继续丢人。所以,在我们结账出去,分手的时候,yvonne笑着对我和christina说晚安,然后转到庄宁这里,说了句:“hopesee you soon。”庄宁一愣忘了接话,yvonne却又笑着添一句,“maybe this weekend,haha”结果庄宁这下真的石化了,面如土色。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16
(三十七)宁妈妈
我的孩子哑巴了。
无论我怎样跟她说话,她就是不开一句口,忽然咧嘴对我笑一下,也是没有声音。我不停反复地哀求,她拿过我的手,用食指一划一划地写出一个“累”字,就继续倒头大睡。后来没办法,我带她去了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医生给我的结论是孩子的病不是器质性方面的,说完深意别有的看了我一眼,我当然不是傻瓜,忍了半晌,问道那我是不是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呢,大夫点点头,叹气。我打开门出去,看见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孩子,她戴帽子缩肩膀低头窝在那,一会一动不动,一会突然开始发抖,周围走过的人都觉出这孩子有点“不正常”,面带异色假装不去看,却有忍不住总回头。
而与此同时,一块并发的,就是宁宁变得嗜睡、虚弱、进食困难。她每天跟虚脱的人似的,连从床上起来的力气都几乎没有,经常是好不容易坐在了床沿边上,刚一下地,两腿站起来就向前晃晃着倒在了地上。我如果发现得及时,就把她拖起来,可有的时候要是没发现及时,等到看见的时候,她已经在地上趴着睡着了,不知道都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吃一点东西很快就又吐出来,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你都不敢去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打电话告诉娟子。
她带着儿子第二天就赶过来了。当她进屋看到沙发上坐的宁宁,呆滞无神,而且还在那神经质地一阵阵发抖时,母子俩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挤出一个笑就鼻子酸得想要哭。她儿子过去蹲在宁宁面前晃晃她膝盖,哄小孩一样喊她名字:“宁宁,跟哥哥说句话,好不好?”庄宁看着小哥哥,当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把头完全低到胸口上了,又开始一动不动。
娟子的儿子扭头先看看她妈,然后望望我,依旧继续跟庄宁说话,希望她能回答自己,但是没用,怎么可能有用。娟子看我一眼就走过去劝自己儿子,说不要再这样让芳苇姨娘难受了。她儿子听后看着宁宁愣了半天,忽然就坐到她面前的地板上抱头哭起来,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都没有见过他能像这样孩子似的哭,嗡嗡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当初送她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都是还好好的呀,怎么能成这样呢怎么能成这样呢,怎么能。。。。”娟子看他儿子这样,自己也难受,抬起手掌擦眼睛,我们谁都没话。她儿子哭了好一阵,忽然抬头冲我喊:“姨娘,你怎么甘心呐!天呐,这。。。。”
是啊,我怎么能甘心呐!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啊!
娟子母子都劝我去跟学校讨公道,说这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她儿子甚至气愤地说要带人修理欺负了宁宁的那帮学生,我赶紧给他制止了。“我现在已经不求这个了,这都无所谓的,谁让我们在别人家眼里无论怎样都是理亏的人呢。”听我这么说,他还要反驳,娟子一把就摁住他胳膊,“你别添乱!”她喝止儿子,又问我,“那你有打算怎么办么,带宁宁看医生没?”“看了。也没查出什么毛病,说最好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我也只好去了。”母子俩听我这么一说,互看了一下,没说话。也是,那时候,连我自己都把看心理医生和精神病是联系在一起的。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怕。过了会,我对娟子儿子说:“阿姨这次主要是有事要拜托你和你妈妈,主要还是要麻烦你,能帮阿姨个忙么?”他问我是什么,我没立刻明说,只是先掏出存折拿出来给他看最后面的数字,母子俩都不明所以。
“你看这上面的钱,够买上次你送宁宁回来时骑的那样的摩托车么?”他又看看数字,对我点点头。“那好,阿姨就是想拜托你,帮我买一辆回来。”“阿姨你要买那车干嘛,你,啊,难道你要。。。。”他朝庄宁已经在嗜睡的房间那边看了一下,瞪大眼,“不会吧阿姨,你,这,那可是辆重型的啊!虽然,虽然宁宁有个子骑,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现在身体又。。。。”说到这里立刻闭嘴,一脸说错话的表情对我歉意。我笑着讲没关系,“没事,她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会让她好起来。自从她爸出事,我见过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骑车了。我本来存这钱是留给她上大学的,可,现在看来是没这机会了。现在她这样,我留着也没意思,倒不如买点她喜欢的什么,没准也会好得快点。”娟子叹口气,接过存折放儿子手里:“行了,照你姨娘说的办。”她儿子看看我,咬咬牙:“好吧,我听姨娘的。宁宁的年龄还不能办证挂牌,我先给她用我的名字办吧,全弄好了给姨娘送过来,行吗?”我一时忘了还有办证的事,经他这么一提醒,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事?”他拍着胸口:“没事。全包我身上。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倒霉的。没事,姨娘。”我听他这样讲也笑起来,说那就好。
第二天我就把钱取出来交娟子儿子带走了,他妈留下陪我几天后我也送她回去,“没事了,我有办法让她好起来的,你放心,下次你见她,保准还是你那个高高。”她见我竟然这时还开起玩笑,却倒忘了笑。
我没说安慰的话,我是有办法,这孩子就算有千百万个症结,可解决的办法无非就那一个,发泄。
送走了娟子,我没立刻回家,而是转身去了书店。这里,我带还是个孩子,走路甚至都不稳当的你就来了。你跟着我一排排书架走过来看,一声没吭,但眼里却分明流露着渴望。之后这么多年,我从没对自己这个决定有过怀疑和后悔。而现在,我甚至都有些感激了。如果我在有一天之后知道你会失去什么,我怎么能不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呢。我只能说,这不是我有多么明智,而是老天终究没把你忘了,在你失去之前就早早用别的更好的东西来补偿了。你也许得不到大多数孩子能得到的东西了,我已经清楚地这么感觉到,可是,你有的别人也夺不走了。
“你好。请问,”书店的工作人员被我叫住,“有高中所有科目的课本么,就是教材?”他点点头。“那好,我要买一套。就是从高一,到高三,所有的课本,一套,能帮我打包吗?”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21
(三十八)olivia
yvonne不是对庄宁一见钟情的。
这在庄宁的感情史上,绝对独树一帜。毫不客气地说,这简直就和一个一直以来总是被观众记住脸蛋的人终于靠演技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心路历程是可以pk一下的。诚然初次的见面的确是给yvonne留下了不可谓不深刻的印象,但这不至于让她立刻如我,还有庄宁的前两任女友一样立刻对她产生特别的情愫。也许是yvonne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动心,也许是因为她当时身边有相爱的男友,也许是当时见面她被吓得慌乱太多,一切的一切吧,她没有对庄宁一见钟情。她对庄宁,是在日后逐渐的交往接触中,在向庄宁传授葡萄酒和调酒只是的独处里,渐渐对她倾心的。而庄宁,她在最后明白yvonne心思后,没有向我隐瞒的是,她的确是被yvonne吸引了,不知不觉的。
“我承认是被她吸引了,可我从来没往那种,就是爱情的方面联想过。只是单纯的好感而已,和面对christina的时候那种好感相似,嗯,这样讲也不准确,或许还没有和christina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不顾忌,就是和好朋友差不多的状态啊。我是真没有心思去想到那个方面的层次上,我想那干嘛啊。”她当时的语气没有急于解释撇清的意味,只是有点比我还莫名其妙的样子。
可对于yvonne呢?在她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心里的烦愁也与日俱增了吧。她说从来没有这样竟然在不知不觉里就被人吸引的情况出现,而在明白的那一瞬就只剩下开心和害怕在胶着。“是不由自主吧,olivia,”她主动邀请我出去,坦诚地跟我挑明,就像我们一直姐妹的见面聊天那样,说,“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见她,愿意把时间花到她身上,哪怕只是一个人在想她,我也觉得那一刻的时间是那么充满乐趣。”我看着她,真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有过很长时间的这种感觉,我了解那种甜蜜和难受。她说对庄宁的感情就像支流汇成江河,江河汇成海洋一样,连自己也变成了蓝色,因为拥有了天空。而庄宁穿蓝色特别好看,明亮而又忧郁,像星星一般。
和yvonne在餐厅出来分别,我,christina,庄宁三个人开车回家。庄宁独自坐在后面,车子发动平稳行驶之后,我和christina对视一眼,刚要大笑,后座的那个人就冷冷的口气:“不许笑。”
我不理会,笑眯眯地扭头冲她:“哎,怎么样,姐姐我当初没有骗你吧,果真是个响当当的美女吧。”她故意厌恶地皱眉,双手抱臂,头扭一边欣赏夜景对我不作理会。我冲她挥挥拳头,说了句“回家收拾你”就和christina开始东拉西扯,留她一个人在后座消化别扭情绪。
过了没几天我和庄宁就一起造访了nicolas的家,这次yvonne果然在,还有她的男朋友阿隆索。庄宁这回可没有再失态,举止得体地扮好宾客的角色。阿隆索和我是老交情,一见面就开始互开玩笑,他对庄宁来来回回只有一句不时地惊叹:“天呐!你太瘦了,真的太瘦了,天呐!”这个句子把庄宁听得后脑勺都要冒冷汗了,趁其他人不注意凑我耳边模仿埋怨:“天呐!他的汉语太让人折寿了,真的太要命了,能让他别说了么,天呐!”我扑哧一笑,用肘弯撞了她一下。
用餐的时候yvonne和她妈妈各自充当半个女主人的身份,为我们上菜。yvonne把庄宁的那份餐盘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庄宁抬头冲yvonne笑笑,故意说了句:“merci”, yvonne一愣,显然想起了当初那一幕,睁大了一下眼,又恢复正常,朝庄宁面前的盘子摊了摊手掌:“je vousprie”,然后在她旁边落座,看看我和庄宁,三个人会意地笑。
我笑里藏刀呢!坐在庄宁的另外一边,把脚放在她脚面上,她看我,不解,我看她,笑着慢慢加大力度碾下去。
知道你是想缓解和yvonne的尴尬才拿往事调侃,可你当着我的面,让我看着跟调情似的,那我不管你的出发点是好是坏了,总之你让我心里不爽了,试问,怎么还能饶得了你!
那天nicolas叔叔果然是把庄宁拜托给yvonne来暂时调教了,他坦白又不失夸耀地描述了自己女儿在这方面的学识是有多出类拔萃和年轻有为。一番话倒是让旁边yvonne的男友阿隆索先红了脸,yvonne看看男友,嗔怨地朝爸爸喊道:“爸爸,求你了,别说了,please!”然后也不好意思地朝庄宁看,劝她别把其父的话当真,庄宁倒是大方,笑着道谢:“占用你的时间,打扰了,请多指教。”连带着我也对他们一家人点头哈腰又表示了一圈歉意和谢意,心里想着这可都是我爸干的好事!而且,如果不是他当初非要一门心思让庄宁了解这个东西,也许她和yvonne就只是普通认识的泛泛之交而已,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块学习,以至于后来事情变得差点没法收场,也让他对自己的老朋友搞得差点一辈子心生愧疚。而他,也因为自己的亲女儿、干女儿先后爱上自己的stepdaughter,被弄得一个头三个大,得神经都要断掉了似的一遍又一遍询问唯一的幸存者,christina,“宝贝,爸爸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也,唉,如果是的话请你一定要让我知道,好么?”christina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眼神立刻变成箭矢,所向披靡,她大叫:“你也太抬举她了!也太看不起自己女儿了!天底下到底是男人死绝了还是女人死绝了!我就是喜欢女人我难道就不能另起炉灶么!呸!”我爸虽然被爱女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可得到一个让他欣慰的答案就已经能把他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摁回原来的位置,舒了口气,连说“那就好那就好”。但christina却给气惨了,从爸爸身上迁怒到庄宁身上,继而过度到我身上,连着好几天不给好脸色不说,就连走路上碰见哪个不认识的穿的衣服颜色不搭配都有想抬脚踹谁的冲动。
至此,庄宁在澳洲的生活学习算是平稳有序地安定下来了。我们姐妹三人住在一块,家里家外,她扮演着我的女友,我们双胞胎的妹妹以及保姆的身份,伺候我们饮食起居;而在妈妈和外婆那里,她又是伶俐乖巧的晚辈,讨人喜欢又让人放心;培训课上,她是沉默认真听讲的学生,在课后反馈时和我爸在电话视频里探讨的模样,那种不时皱眉后沉着应答的流利和冷静,让我有仰望的崇拜感;而在nicolas那里呢,她学到了另外一种文化和礼仪,并且结交了新的同龄的朋友。不再像当初那个给人感觉有点自闭和封闭的孤僻少年人,她释放了一部分的自己,咧嘴笑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而我喜欢看她的笑脸,不像孩子,只是少年,清澈又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像夏天在清晨的海水里游泳,沁凉入肤。
她第一次跟yvonne学会了调一种混合之后会变色的酒,回来就迫不及待演示给我看。那酒被混合之后喝起来有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回味。
“怎么样?好喝吗?”她瞪大眼睛问我。
“嗯,好喝。”
“真的?啊哈,那你开心么现在,告诉我?”
“开心呀”,我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脑袋,屈指敲了一下。
“真的开心?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才行。”她瞬间一本正经起来,真的道谢的语气。
“为什么呀?”我不解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了。
“因为你一开心了,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这还不应该说谢谢啊。”她还是一本正经,故作。
“油,嘴,滑,舌。”我说一个字,敲她脑袋一下。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24
(三十九)宁妈妈
我把那一大箱子课本弄回了家,进门,看见宁宁趴在沙发上睡觉,又不知是过多长的时间。我洗了手,坐到她旁边,摸她的头发,她没知觉一样半点没有要醒过来,均匀的呼吸。我晃她肩膀把她摇醒,她翻翻眼睛,我帮她翻了一下身子在沙发上坐起来,她看见那个箱子。
把箱子打开,我掏出里面的东西给她看,她不解地望我。
“这些,是高中三年所有的课本,全在这里了,一本不少。”我看着她说道,“今天,妈妈要教你把它们全部学完。”她长时间以来一直空d迟缓的表情瞬间出现厌恶的神色,手在膝盖上捏成拳头,肩膀开始抖。我没说话,而是起身找了一个不锈钢的盆放在她面前地上,然后拿过一本课本,刷地撕下一页来。她被我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我笑笑,把那页书用打火机点着了,扔在盆里,转眼就变成一团黑色卷曲的东西。“看见了?就是这样,把它们,这些,”我指指箱子里的课本,“今天全部像这样给学完,听见没!”我猛然加重语气,几乎是大声呵斥的口气。她抖了一下,又稳住,从我手里接过课本和打火机,开始重复我刚才做的事。
闻过新书燃烧的味道么?原来,真的隐隐约约有股类似木头的气味,还有一股别扭的像化学药水的味道。我们俩的脸很快就被火苗烤得滚烫,盆里的黑色物质像发面似的胀得特别快,我浇了一点水在上面,它们立刻缩成一团。宁宁坐在地上刷刷地撕那些书继续烧,额头往下淌汗。我看着她的眼睛,但她没看我。我想起她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以前的家外面冬天里晒被子。那天天很好,阳光很足,我不时地出去用g子拍打,她也跟着我一起。我在拍前面那一床,她就把后面那床分开,脑袋半个身子钻进去从中间缝里走一道,咯咯笑,捉迷藏。我往家里收的时候趁她不注意把她抱住,然后用被子把她像包扎似的一圈圈裹住,只露出脑袋,然后整个人连被子一块抱起来往家里走。她咯咯笑地胳膊扭出来,把头一下蒙住一下掀开,还在捉迷藏。我也开心起来,望着她的眼睛,孩子的眼睛多好看啊。而现在呢?我看着一边撕课本烧一边渐渐眼睛放亮的宁宁,她再也不是那种纯真开心的眼神了。就像举一张白纸对光,光束透过针扎的孔穿过来,那光束不是温暖,而是刺目。
是被燃烧的火苗和烟熏出了眼泪,我脸扭到一边开始用手擦。她把所有的课本一张纸不剩得全烧完了之后,也是满脸的泪水,整个身子扑通后仰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我知道她的力气在回来,一定是的没错。“宁宁,”我喊她,她喘气声停顿了一下,听我说,“明天跟我去学校,我要给你办休学。”
办休学可比我们当初要进这个学校是容易多了,迅速多了。我没让宁宁进校门,吩咐她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啪!章盖上了,我拿起纸往外走,一眼都不想回头。老远的,宁宁看见我出来,戴着帽子的头低了下去。我走到她旁边把证明摊给她看,她瞄了一眼,没接过去。学校门口处有一条横在大门外的很长的减速带,她看了证明之后就沿着减速带的一头向另一头踩着走,我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衣服下面肩膀骨头还是瘦得可见形状。她走到减速带尽头,忽然抬起一只脚大跨步跳了向前,然后转头看我,招招手指指旁边不远的公交站牌,先一步走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踩着减速带一步步走的背影,尤其是最后大跨步跳那一下的样子,我莫名其妙记的特别清楚,甚至做梦都会经常再梦见。这么多年了的,一直这样,断断续续,莫名其妙啊!
娟子儿子很快把车子的事情办妥了,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宁宁。她抬头冲我笑,恍惚间我又重新看见了她很小时候那次的笑容眼神似的。还是我的孩子啊!我由她自己整天骑车外面玩,她可能是担心别人说闲话,去店里帮我忙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基本上不去了。只是把家里给我打理得好好的,让我一回家就是整洁和舒适。我没问她白天都去哪里玩了,想来也无非就是溜冰场、书店和电玩厅这些一类的了。我们的交流方式主要是靠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有必要才会留便条,连带着我自己说话都变得少了,家里于是很安静。她出去玩的时候我几乎不跟她说要早点回来的话,要知道,她不会因为你担心她就留下,她会因为你需要她才回来。
我感觉我们的日子似乎是靠她失去声音才真的平静下来的,这样讲我都看不起自己,可又是事实。正是因为她突然不说话,我才没有精力再去顾及旁人的闲言碎语了,真的没有那份心了。没用啊!我能堵住别人的嘴么?虽然他是死了,可我们还是理亏的那方,无论生死,我都没法真的不在乎。就算宁宁说的再决绝,可我知道,她从内心里认为自己也是罪恶的那层心思,从来没有消逝过。背了人命的包袱,你卸不掉,只能在心里放别的东西占据它的位置。也因为这个的影响,她变得比以前更加爱干净,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家里她每天都花时间精力做清洁和整理,干净又安静得让我有时都会不安。
与此同时的另一种不安,不是来自于她,而是一个“外人”。他自从一次偶然来过店里之后,就总是三五不时地出现。我一开始还冷淡礼貌得应对,可后来简直是想躲起来最好了。
没错,这人,就是李小峰的爸爸。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9…10 11:28
(四十)olivia
南北半球的时令相反。所以,在北半球里我需要在渐渐寒冷的冬季庆祝生日的时候,南半球里,却是正好由春入夏的时节。这是我和庄宁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我不可能不在乎。想她要给我什么惊喜啊,会带我到哪里去啊,会做些什么呀,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反复来回的念头都快要让我的神经不堪负荷了。明明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跟没过过几个生日的小孩一样,又馋又急。好几次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梦话的时候朝旁边的庄宁喊了出来,“你要怎么给我过生日!”christina极度想和我这典型入魔的形象划清界限,一个劲地跟妈妈商议能不能让她一个人提前或是延后过生日得了,好避开我这“疯”头。
“no!”我妈干脆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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