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有受伤?”男子温润的嗓音唤回了孟溪缘的注意力。
抬头看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孟溪缘微微皱眉,再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穿戴很是讲究,身量好长,气势不凡,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
“刚刚是公子射的箭?我们运气好没有伤着,不过公子日后狩猎还是要小心着些,莫要伤及无辜。”
总归因他之故害了自己主仆二人惊吓一场,总不能话都不说一句就让人走了。
见她穿着虽不好,倒是从容沉静,即便被说教了一番,也没有让人太反感。
只是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还真只得这一人,男子微微蹙眉,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孟溪缘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眼神盯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男子触及她清亮的眼神,唇角勾了勾,虽是乡野女子倒是生了一对好眼睛。
“姑娘见谅,在下对不住了,并非有意。”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在下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姑娘摔得可要紧?”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孟溪缘觉得右膝盖疼的很,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讹诈他。
“没有大碍,公子走吧。”孟溪缘眼皮轻轻一抬。
阿芙见她神色隐忍,知道她受伤了,急忙蹲下来,紧张的道,“姑娘可是伤到了?快给奴婢看看伤得重不重!”
男子听到阿芙叫孟溪缘“姑娘”,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眼前的姑娘身穿麻布衣裳,身材干瘦还有点儿黑,分明是位农家姑娘……竟然是位主子?
可是这个地界,哪家的小姐会跑到深山来?
“无碍,应该只是擦破点儿皮,你扶我起来吧。”见阿芙担心的眼眶发红,还一直试图扒开她的手去查看她的腿,孟溪缘只能先安抚她,“这还有人在呢!”
阿芙闻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位公子,姑娘哪里会受伤?
不过这男子看着矜贵,她又不好招惹,只能干生气的回视线,转身去扶起了孟溪缘。
男子见状皱着眉想了想,“既然是在下害的姑娘受伤了,自然不好就这么走了,不如由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这可不行!
她身份特殊,也并不想和这个男子有什么牵扯。
“很是不必,公子还是快走。”孟溪缘立即推脱。
孟溪缘一心只想着了结这件事,却没想过自己的话听上去让人更加奇怪。
男子果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打量她,他既然害了人家受伤,不管是谁,总不会就这样走了。
“在下做事自有担当,这十两银子权当做在下赔给姑娘的看诊用吧。”
孟溪缘看到那轻飘飘的一张银票双眼就是一亮,若不是还有理智,差点伸手接过去了。
就是阿芙眼珠子也紧紧盯着那银票,心里想要孟溪缘接过来。
“不用,我也只是皮外伤,不用看诊。公子若是过意不去,不如将那兔子送给我们好了!”孟溪缘抬手指着不远处已经断气的兔子道。
男子愣了一下,遂即再次勾起唇角。
有趣,刚才分明看到这主仆两人想要这银票的,却能忍住不要。
即便是村姑一般的女子,也值得他高看两眼。
“嗯,就这样吗?”他看了看手中的兔子。
孟溪缘以为他是不舍打到的兔子,毕竟这是他的战利品,看重也是正常。
“这种野味要去街上买想来也不便宜,我们拿回去解解馋也能补补身子,对于公子的无心之失来说,足够有诚意了!”
孟溪缘话虽说的漂亮,但在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兔子,似乎已经能闻到肉类的香气了。
见孟溪缘一副毫不掩饰的馋嘴模样,男子眼中涌上一丝笑意,“姑娘倒是个坦荡之人,为表歉意,这兔子在下送姑娘几只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孟溪缘一听男子如此慷慨大方,眼睛都亮了。
但又有些不安,刚才他的眼神还那样锐利,突然变得和善起来,也不怪她不安了。
男子却已转身将地上的兔子捡起来,拔掉插在兔子身上的箭,转身又跑到不远处拎着两三只兔子,从容踱步回来。
“这些就请姑娘下吧!”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公子如此慷慨,小女子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菌子,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但是尝尝鲜倒也不错。”
看着男子递过来的三只肥兔子,孟溪缘道谢后下了,转身又朝阿芙吩咐道,“阿芙,拿些菌子给公子。”
“那在下便谢过了。”男子看了看阿芙身边的破布口袋,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随即鬼使神差的道,“在下姓骊,单名一个阳字,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骊阳的话音落下,还不等孟溪缘说话,阿芙便抢着道。
骊阳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尴尬的笑了笑,“是在下失礼了。”
孟溪缘被阿芙拖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回头看向骊阳,骊阳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见她回头看来,唇角一扬。
孟溪缘飞快转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姑娘!”转身离开的时候,阿芙有些不满的板起脸来,语气严肃,“姑娘咱们快回去吧,那毕竟是外男,您怎么和他说那么多……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咱们可怎么办?”
孟溪缘知道阿芙的担心,却也不想争辩,今日出来这一趟本就劳累,又受伤了,不过有这些野味也算是不虚此行。
至于那位公子,日后想来也不会再碰到,倒是无所谓。
“姑娘,咱们出来行事,还是小心些为好……”阿芙见孟溪缘不吭声,皱着眉嘀咕。
“阿芙,你先将两只兔子拿出去卖掉吧,咱们也吃不掉三只,不如先拿去换点银钱!”孟溪缘见她碎碎念个不停,笑着将两只兔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拎着剩下最肥的这只,孟溪缘扬起唇角,“至于这只就留着咱们自己吃好了,也够吃两顿的了!”
“姑娘,这东西咱们不好带回去吧?”阿芙拎着兔子跟在孟溪缘的身边,有些为难。
“我有办法的,放心吧。”
自家姑娘都有了办法,阿芙也就没多想了,只是觉得姑娘这段时间似乎十分可靠,比当初的夫人还可靠,这是好事!
孟溪缘带着阿芙找到了一条小溪,然后就着溪水将兔子剥好,放在了破布袋子里,并且用菌子将兔子仔细的盖好。
剩下的两只没有处理,由阿芙直接带去了集市上卖掉了。
“姑娘,两只兔子卖了二百文钱,咱们回去吧!”阿芙拿着赚到的银子跑回来,满脸的高兴,说起来可怜,她已经很久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了。
孟溪缘看她高兴的样子也跟着高兴,总算是有点儿入了,虽然不多,但是好好打算应该能置办不少东西。
于是,主仆两个带着二百文钱去逛集市了。
孟溪缘是有打算的,所以除了一些日常要用到的调味品和米面外,她还买了一口最便宜的小铁锅,剩下的钱全部买成了各类菜蔬的种子。
“二百文钱可真不禁花。”孟溪缘从卖种子的铺子走出来,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口袋,忍不住感慨。
看来赚银子也是当务之急啊!
“姑娘已经很厉害了,以后有什么事姑娘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奴婢一定要让姑娘过上好日子!”
若说阿芙之前还觉得孟溪缘的一切行为都是玩闹的话,这会儿她可是真心实意的佩服自家姑娘了。
这上山一回就挣了二百文钱,还带来了这么多吃的回来,真能干!
至于那卖钱的兔子是怎么来的,反正都是她家姑娘有本事!
回去的时候,行宫后门的侍卫拦下他们要检查他们的袋子。
“这是姑娘的东西,你们……怎么还要查看?”阿芙护着袋子不给侍卫看。
孟溪缘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既然他们想看就敞开了给他们看看吧。”
阿芙不满的放开自己死死护着袋子的手,侍卫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袋子被打开,一个侍卫上前查看,“这里面都是什么?你们怎么弄来的?”
侍卫自然也是不信这些东西是两人去深山采集的,这对主仆要是有那个胆子,也不会混的那么惨了。
就怕有人接济她们,若是那样的话,这事儿就严重了……
“我家姑娘好几日没有吃过饱饭了,这是我们去外头找的吃食。”阿芙趁机上前抢回了袋子,低着头嘟囔,“再说了,我们姑娘好歹是主子,她要是被饿死了,你们谁能担待?”
这两侍卫闻言就不吭声了。
这人要是饿死了,被捅到上头去,上面若是怪罪下来,那还真的不好交代。
“这些真是我们上山采的,两位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拿一些回去尝尝好了。”孟溪缘边说边从袋子里取出一些菌子给两个侍卫。
“起来吧,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一个侍卫准备东西的时候,另一个嫌弃的摆了摆手赶她们走。
孟溪缘无所谓,将拿出来的菌子放回了袋子里,与阿芙一起拿着走了。
“白给的东西咱们为啥不要啊?”
“跟那位扯上关系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点儿菌子而已,你又不是吃不起!”
“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了。”
“少说两句吧,以后放聪明点儿,这位的事儿少管。”
孟溪缘主仆两个走远后,还能依稀听到门卫们说话的声音。
在孟溪缘主仆两个离开的这一个上午,行宫里传出她发疯离开的流言。
所以在看到她们回来后,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想知道她怎么又回来了。
毕竟,之前原主的母亲可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行宫的,原主失去母亲后日子过得艰辛,可是就算当初病重,也不肯跟着阿芙出宫求医。
这种人突然自己想通跑出去了,旁人自然会有各种揣测。
孟溪缘被围堵在自己院子门口的人看的有些恼了,直接让阿芙关上了院门。
“ 生了一场病还有脾气了?丑人多作怪,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不成?”
门外有人被孟溪缘这强硬的姿态惹火了,扯着嗓子大喊。
人们跟着附和了几句,见孟溪缘这面没有动静,都觉得没意思,人群也就慢慢散了。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刚才那一下子虽然出了不少这些年来受的恶气,但是阿芙很快就后悔了。
惹了那么多人,以后他们在行宫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的。
“还能怎么办?先弄点儿吃的填饱肚子吧,我都饿坏了。”孟溪缘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直接在灶台边忙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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