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惹人爱》第 2 部分

  他倒要看看黎安娜这女人的自信来自何处。
  “你在破坏规则。”唐文龙脸色铁青地看着古军熟稔地运用着他收放自如的魅力迷惑着邱盈盈。
  相识十年,他太了解古军眼中的掠夺光芒——古军现在的心思全放在黎安娜身上,邱盈盈不过是一只临时被利用的棋子。
  “我不想浪费时间听完所有人的演奏。”古军耸了下肩,有种浑然天成的性感。
  像个有礼绅土,他执起邱盈盈的手背落下一个吻。“由你来决定黎安娜的演奏曲目。”
  邱盈盈粉着双颊,骄傲地看着黎安娜。
  黎安娜叹了口气,举起食指对古军摇晃了两下。
  这男人明明知道女人间的厮杀是最不留情面的。坏心唷!
  “我要你弹奏”加斯巴之夜“的”水精“。”邱盈盈不负众望地挑了一首需要运用灵活指技的曲目。
  '这首曲子……我很久没弹了。“黎安娜捣着胸口,状似可怜地猛眨着美目。
  古军没理会她乞求的眼神,好整以暇地走到钢琴边,对黎安娜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水精”对琴艺不行的人来说是一种献丑的行为。不过,对琴艺精湛的人来说,“水精”可以是一场精采的卖弄。
  黎安娜是虚张声势,或是深藏不露?古军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她有着期待。
  黎安娜噘起红唇,从他人手中拎来乐谱,莲步轻挪至钢琴前。在翻开乐谱的那一刻,地朝古军抛去一眼,还附赠了一个完全不优雅的皱鼻吐舌鬼脸。
  唐文龙脸上出现看好戏的神情,他静坐到一旁等待着黎安娜待会儿的落荒而逃——古军对没有自信的女人向来兴趣缺缺。
  黎安娜轻咬了下唇,背脊坐得直挺,一股兴奋感从心中升起。
  好久没有这种与人竞争的兴奋感觉了!
  姣白十指置在琴键上,她身子微微一倾,指尖便自有意志地在钢琴上飞舞了起来。
  每一道音符,黎安娜的指尖全都没有遗漏,水声旋律如同波浪一波波袭来,清脆绵长。
  她修长的右手流畅地自琴键上拨弄出水声粼粼,左手指尖则似漫步在水边的少女,时而脚步轻扬、时而优雅徜徉在柔波之间。
  全场鸦雀无声。
  古军看着黎安娜随着琴音的高低而自然摆动的身子,她不自觉微扬的唇角是身为音乐人尽情挥洒才华时的畅快姿态。
  没有压力、没有负担,她轻松自在得让人嫉妒。
  目光扫过她耳上当季的tiffany钻石耳饰,古军眯起眼,眉间y沈地皱起。
  他向来厌恶家境优渥又得天独厚的天才,凭什么他要倍尝艰辛才能获得的东西,对她却是唾手可得?
  她知道事事不能尽如人意吗?
  古军颈间的青筋隐约地浮动着,眼中的算计只有他自己清楚。
  黎安娜心满意足地昂起下巴,俐落地结束最后一个音阶。
  弹完了!
  她开心地亲吻着自己的左右手,可以尽情表现自己的感觉,真棒!
  古军锐利的目光,巡视过室内那一张张不敢抬头的羞渐脸孔。
  “看来没有人对黎安娜即将担任我的伴奏一事,有任何意见了。”古军冷笑一声,为她合上琴盖。
  “明天到我那里报到。”他命令道。
  “你那里是哪里?”黎安娜兀自沉醉在演奏完曲子后的喜悦。
  古军轻点了下她的唇,确定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后,他恶意一笑。“当然是我的饭店房间。”
  第三章
  位于五星级饭店里的豪华顶楼套房中,可坐拥一座足以眺望城市夜景的落地阳台、可斜倚在法式柔软躺椅间褪去疲惫、可在染着淡淡薰衣革的香气空间内放松心惰。
  午夜时分,这样的环境适合恋人相拥。
  “再来一次!”尚未从激烈情绪中恢复的男声,强势地命令着。
  “不要……”娇弱的女声带着泣音,恍若再也承受不住那样的折磨。
  “你如果不能配合我,现在就滚出这扇门!”
  黎安娜抬起雪白的脸颊仰望着他刚毅的脸孔,她受够了!
  “如果你连和我这么随和可亲的伴奏,都培养不出默契,那你才该滚出这扇门啦!”
  啪琅一声,黎安娜怒不可遏地合上那架百万名琴的琴盖。气死人!
  “你随和可亲个鬼!”
  古军的拳头压住疼痛的双鬓,愠怒的情绪完全显示在他恶拧的眉间。
  演唱会展开在即,他的歌声和她的琴声却像罗密欧与茱丽叶一样分属两个敌对的家庭。
  “和你这种不停挑剔的讨厌鬼相比,我自认随和可亲,而且我的表现完美到可以下班了!”黎安娜伸手捏住酸痛的后颈,杏眼瞄向墙上的古董报时钟——
  凌晨一点半!比他平常收工的十二点还多了九十分钟!
  只有他这种不善解人意的夜行鬼,才会从下午四点练习到凌晨。
  她当初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疯了似地想成为他的伴奏。黎安娜用哀怨的眼神,瞪着那个正在倒咖啡的男人!
  他喝咖啡提神——代表还要继续?
  她能不能直接表演昏倒?
  “你如果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当初就不该签下合作契约。”古军用力放下咖啡杯,微颤的双手扶住吧抬桌沿,以稳住那阵天旋地转的星眩感。
  “谁说我不能胜任?是你难以相处。”她张大美眸不悦地反驳着,发髻落了几绺到肩颈,更显出她妩媚的女人味。
  '一个歌唱家要求绝对完美的表现,这样错了吗?“他粗声说道。
  黎安娜抿了下唇,这会儿倒是噤声不语了。
  他的敬业其实让她对“巨星”二字为之改观。现在有太多的古典巨星,不在歌剧院里担纲作难度较高的专业演出,而出现在运动场上演唱那些简单讨喜的曲目。他是少数坚持不哗众取宠的菁英份子。
  而他反覆地练习,也只是因为求好心切。
  “铃!铃!”半夜的电话铃,响得让人心惊。
  “接电话。”古军命令道。
  “小女子领旨。”黎安娜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先把自己丢弹入柔软的沙发里,然后才接起电话,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数到三,不说话我就挂电话。”她现在可没心情和变态聊天。
  “我找古军。”颤抖的女声说道。
  “你哪位?”黎安娜用指尖戳着额心。这声音有点熟耶!
  “你叫他来听电话!”女子声音转为着急。
  “有不知名的女子叫你听电话。”黎安娜扬声看向古军,只见他正拿了瓶冰凉的矿泉水抵在额间。
  “不接。”古军眼也不抬地说道。
  “他不接耶。”黎安娜同情地对着听筒说道。
  “你告诉他……我是……我是盈盈。”
  黎安娜的樱唇爆出无声的“哇”!没想到那位看来宜室宜家的乖乖牌女子居然会在凌晨打电话找男人。
  “盈盈小姐找你。”黎安娜如实大声禀报,心里却五味杂陈了起来。他和邱盈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告诉她,今晚不用来了。”古军在吧格前坐下,颀长的半个身子横过桌面,颓废异常。
  “他说,请你今晚不用来了。”他的肺活量这么大,邱盈盈听不到才怪哩!
  “那……那他什么时候会和我联络?”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请问你什么时候会和她联络?”黎安娜看着他不耐的脸,竟为邱盈盈感到不舍起来。
  “我想要女人的时候,自然会找她。”古军粗暴地低吼了一声。
  黎安娜还没转告,就听到电话被切断的声音。
  “她挂电话了。”黎安娜才放下电话,忍不住脱口说道:“你就不/能找一个玩得起游戏的女人吗?”
  “你不肯,不是吗?”
  古军睁开他诱人黑眸,半趴在吧抬上觑着她。
  黎安娜心一揪,因为他性感的盯视而不自在地悸动。被他这样瞧着,一种期待又怕受到伤害的矛盾快感总是要侵蚀她的理智……
  犹记合作练习的第一天,她才进门,就被甫从浴室出来的他勾去了魂魄。
  而后的过程,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在他的深吻下被褪去了泰半的衣衫,躺在他沾着水气与清新沐浴男人味的身躯底下呻吟出声。
  要不是唐文龙恰好进了门,而他居然毫无顾忌地想在唐文龙面前与她结合,她现在八成也陷入万劫不复了。
  当时,他自顾自穿上衣服的漫不经心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低贱莫名。他需要一个可供发泄的女人,而她正好在他身边。
  她对他而言,不是“黎安娜”,而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骄傲如她,根本无法忍受那种非人的对待。
  黎安娜抬头,瞪了他一眼。
  古军仰头灌下数口矿泉水,用舌尖拭去唇上的湿润,双眼却未曾须臾离开过黎安娜灿亮如夜星的眼。
  她的美丽仍然让他的雄性激素蠢蠢欲动,他依然想得到她。原以为她会是手到擒来的那一种女人,没想到她却总是有足够的理性可以驱离他。
  挑战她的自信或许有趣,但他从来就不想费心在女人身上。
  她或许特别,但还不值得他用“心”。
  “眼也不眨地看着我,是改变心意要陪我了吗?”古军嘎哑的嗓音诱惑着。
  “我不是邱盈盈,我不玩没把握的游戏。”黎安娜抽去头上让她发疼的发簪,任由波浪长发丝缎般地滑落到胸前。
  “那就别管着我找哪种类型的女人,我需要性,而邱盈盈是个能让我尽兴的女人。”
  古军唇角噙着一个不屑的笑意,不留情地将所有女人的价值全贬低为“工具”。
  “我很庆幸我有机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她最讨厌他这种态度。
  “真面目?哈——”古军趴在吧治上狂笑出声,放纵情绪的模样有些吓人。
  “你宁愿我用伪君子的面目来掩饰我真小人的心?让邱盈盈的那些女人以为她们婉约的特质能留住一颗狂野的心?我告诉你,那叫虚伪!”
  黎安娜皱着眉,他今晚过度放纵的样子实在不对劲。
  相处的时间或许不长,然而她却能感受到他是个压抑情绪的人。那回演唱会上的纵情恐怕是唯一的例外,偏她就败在他那回的狂情歌唱之中……
  她发现自己投注他身上的时间愈来愈长,更可怕的是——当他练唱那些爱情咏叹调时,她都会自动把自己化身为女主角。
  此时的四目交缠间,他犀利的眼中是否闪过了然于心的神色?
  黎安娜飞快地避开他的眼神,拎起外套快步走向门口。“我快被你的练习压死了,我要走了。”
  “不许走!”
  他低喝了一声,她的脚步却逃得更快。
  “啊——”她惊喘了一声,整个人猛然被他压在门板之上。
  “为什么不敢看我?”
  古军悍然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的惊慌无所遁形。
  “你让我害怕,我说过我不玩没把握的游戏。”她希望她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
  他凝视着她聪慧的眼,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粉颊。
  如果没有那段过去,他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吧……
  近她的身子,将她的双手悬高扣在头顶,与她的身子紧密相抵动作是一气呵成的熟练。
  “或许,让人害怕的人是你,你会让所有的游戏弄假成真。”他低语着。
  “你是什么意……”
  她的问句消失在他狂烈的热吻覆盖下。
  “你在发烧!”黎安娜惊喘出声,感觉到他肌肤的灼热。
  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掌挥开。
  “别碰我的脸。”自从十五岁那年之后,他就痛恨人摸他的脸。
  “你需要看医生!”她双手c腰,气呼呼地说道。
  “你需要闭嘴!”
  “走!”黎安娜干脆抱住他的手臂,硬是要拉着他出门。
  他手臂狠狠一甩,她整个人于是狼狈地被困在他的怀里,进退不得。
  “我不看医生,也不希罕你的同情。”
  “同情你还不如去同情流浪狗!”她咬道,担心的眼却直盯着他泛着猩红的眼睑,她怎么一直没发觉他不舒服呢?
  “那你去管狗吧!”
  古军粗鲁地推开她,迳自窝入沙发。头好痛,早上不该喝醉酒倒在阳台入睡的。
  该死的欧阳玲,他不要想起那些回忆!
  “该死。”他痛苦地闭上眼,低嚎了一声。
  黎安娜站在门口,用力地瞪着他。她是很想由着他自生自灭,可他脸上疲惫的线条,竟让他显得……好孤单。
  她背过身,从浴室里拧了条冷毛巾,啪地一声拍上他的额头。“notouth,这样可以了吧!”
  古军怒视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眸配上凌乱的发须,像个骇人的恶魔。
  “我这人古道热肠!”黎安娜一摊手,盘腿坐在沙发前,觉得自己的头上彷佛生出天使光环。
  “滚!”他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你生病了,道义上我应该要同情你一下。”黎安娜自言自语,不免有些哀怨起来。她现在坐在这里的行为像什么?
  像个恋爱的女人。讨厌!
  “同情连个p都不如!我不需要谁的同情,人终究是要独自存活在世上的。”他伸手压住额上的冰凉,沉重地闭上眼。
  '这话听起来很愤世嫉俗。“她乘机研究着这个言行举止状似游戏人间,实际却在真实情感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
  “闭上你的嘴!”剧烈的头痛袭上脑部,他侧过身子,把脸埋入椅垫之间。
  “……对……请帮我送耳温枪、退烧药和感冒药上来。谢谢。”
  他听见她对着电话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似十六岁那年认养他、栽培他出国的陈玉真。
  陈玉真为什么走得那么快?他连一声“妈妈”都还喊不出口,她就离他而去了。
  而今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完成陈玉真的临终要求。否则,他对于回台演出、发掘台湾新一代的音乐人才的这档子事,压根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台湾只有一堆自以为家有天才儿童的蠢父母,他讨厌那些父母卑躬屈膝的嘴脸,也对这处地小人稠的弹丸地厌倦至极。自以为是的过度膨胀,当真以为台湾就是世界舞台了吗?
  “我讨厌台湾。”古军咕哝地冒了一句。
  “啥?”
  甫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补给品的黎安娜,怀疑地瞪着他干涩的双唇——她听错了吧?
  她拿起耳温枪往他的耳朵一塞!
  很好,他完全没有反抗。更好的是,他发烧到三十八度半!
  “吃药!”
  她坐上沙发一侧,用尽全力想把他的身子扶正,他勉强睁开眼看了她一秒钟,然后毫无配合度地把全身重量全加诸在她的肩上,额上的冷毛巾不偏不倚地甩到她的脸上。
  “喂!”
  黎安娜拿开脸上的毛巾,深吸了一口气,费尽吃奶力气将他向后一推——
  咚!他的头撞到了椅背,眼皮却连动都不动一下。
  “嘴巴打开。”她把矿泉水递到他唇边。
  “我不要吃药。”他抗拒地抿紧了唇。
  黎安娜翻了个白眼。他到底清不清醒?
  “亲爱的……你发烧了……乖乖把药吃下去……”她测试地使用童话口吻来哄人。
  “药很苦,不吃。”
  黎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孩子一样地用手掌捣住他的唇。这下她可是真的肯定他发烧了!
  黎安娜咬住唇忍住笑声,把药丸放到他唇边,继续用梦幻的声音催眠着地。
  “张开嘴巴,姐姐给你糖吃喔!”
  古军唇瓣一张,才想说话,药丸和开水就前仆后继地进了他的口腔里。
  他咽下了药丸,却被水呛到,拚了命地咳嗽着。
  他迷迷糊糊地眨了几下眼,头昏眼花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哑着声叫嚣着:“你搞什么鬼!”
  '这样就清醒了?一点乐趣都没有。“
  她才喃喃抱怨着,他却当着她的面再度闭上眼睛,身子一偏斜倚在椅背上,就连呼吸也连带跟着放缓起来。
  黎安娜小心翼翼地倾身向前,望着他那两道几乎可和她媲美的纤长睫毛。
  “难怪你要留胡子,长了这么一对漂亮眼睛实在太娘娘腔了。”她喃喃自语着,心却因为他此时的脆弱无助而柔软了起来。
  他睡着时,纯情地像个婴孩。
  “真想看看你剃掉胡子的样子。”黎安娜无意识地轻哼起一首台湾催眠曲。“囝仔快快困……一暝大一寸……”
  ——真是吓人的童谣。她边哼边不以然地皱皱鼻子。
  “妈妈……”他低呼出声。
  黎安娜僵住了身子,被他的话吓得贴到沙发扶手上。
  他叫她“妈妈”?
  黎安娜盯着他蜷缩在沙发里的模样,盯着他冒出轻汗的脸庞,她盯着盯着却盯红了眼眶。
  他不是孤儿吗?哪来的妈妈?
  黎安娜抽来面纸为他拭净额上的汗、为他解开衣领的扣子、为他覆上了毛毯。
  最后,她坐在地上,脸趴在沙发上凝视着他。
  原来母性光辉是这么一回事啊……
  “乖孩子。”她握着他的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
  *
  *
  早晨的阳光,带着橙汁般的橘亮s入光洁的落地窗。
  古军紧闭着眼,扭动着僵硬的肩颈,正伸手想拂去一丝落在额上的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
  他蓦然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掌——
  黎安娜握着他,姣白的脸蛋偎在两人交缠的手掌边,好梦正酣甜。
  这是怎么回事?!
  他火灼一样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皱了下眉,翻了个身把她自己的手臂当成枕头,再度沉沉入睡。
  古军坐起身,瞪着她的睡容,也同时瞧见周遭横卧满地的毛巾、矿泉水和药品。
  脑子残存着昨晚极不舒服的影像,可他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向来一发烧便要神智不清的,不过身边总是有唐文龙在照料一切,而唐文龙前天出差,今天才会从香港回来。
  她不过是正巧待在他身边,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深邃的阗眸凝睇着她微启的粉唇——
  在他耳边唱着歌谣的人是她吧……他作了个梦,梦到自己和一群孩子们嬉戏着,而他的家人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
  他不容易睡得沈,总是习惯性的失眠,为何昨夜却睡得如此安稳?
  因为她陪着他?握着他的手?
  或许,他该考虑让女人留在他身边过夜了。他不爱吃什么镇定剂、安眠药。
  茫然的目光一时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原来黎安娜闭上那双性感杏眸之后,脸庞竟纯真素净得让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呵护。
  古军握紧了拳头,愠恼地蹙起眉心。
  呵护她?哈!
  他哪来的心思去呵护女人?何况是呵护一个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信心的女人。
  她的琴艺相当出色,他也不否认她的琴艺激发了他更深一层的潜力,可他只要一不谨慎,她的琴声就要反客为主地掩去他的歌声。于是,他练习得胆战心惊。
  他知道自己有着足够的天分,但他也极其努力。
  然则,她从不是个认真弹琴的人,她只需随手挥洒她的才华,就能得到满场的掌声。因为这样所以她快乐?
  “唔……”黎安娜抬起发麻的手臂,连带地眨了两下眼皮,迷迷糊糊地看向沙发。
  “你醒了啊……好一点了吗?”她打了个呵欠,直觉便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古军的身子一紧,没有拨开她的手,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人。
  “退烧了!”她开心地一笑,塞了一瓶矿泉水到他手里。“要多喝水、多休息。咦,你干么一直盯着我?”
  黎安娜将颊边长发塞到耳后,娇媚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并伸手掩去一个呵欠。“我知道我现在很丑,我现在就离开,以免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
  “你在我心中没有什么形象。”外表只是皮相。他想知道的是,她能够让他的人生好过一此吗?
  “好歹我也算是个美女,你居然忍心这样对我,亏我还用心良苦地照顾你一整晚。”黎安娜揉了下酸涩的眼皮,随口回嘴了一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既然不想和他发生男女关系,又何必费事守在他身边?
  “人家对你只有一个企图。”她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地眨啊眨地,小手轻轻栖息在他肌r结实的手臂上。
  “说!”他心跳莫名地加快节拍,怔愣地看着她漾出一个爱慕又羞怯的笑容。
  “我想再看见你那天在”古典巨星音乐会“上那种无拘无束的表演。”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毁了我的嗓子吗?”他板起脸孔,不客气地甩开她的碰触。
  他在想什么!该死的!
  “你不会让你的嗓子出问题的,其实你比谁都保护你自己。”她在地板上抱住双膝,仰头望着他优美轮廓上的y晴不定。
  “妄自猜测别人的心思,是件令人嫌恶的事。”古军恶声低吼,略带狼狈地闪躲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
  “我没有揣测什么,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副样子了。好了,本小姐言尽于此,你以后高兴怎么唱全是你的事了,反正我已经误上贼船,成为你不幸的伴奏了。”黎安娜起身,轻笑着捣住他发怒的唇。“不许推开恩人的手,不许反驳恩人的话。”
  “去你的恩人!没人要求你照顾我。”他反掌握住她的柔萎,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想松手。
  “是啊!是我又笨又呆地被那夜舞台上的你感动了,觉得自己能听到那样的歌声是件很幸福的事,所以才心甘情愿地扑到了你身边为你作牛作马。这个解释大爷可满意?”她说着说着又打了个阿欠。
  古军看着她的睡眼惺忪,本想气愤地指责她没多大诚意的表情,可他没有,他反而做出一件连自己都很想惊叫出声的事。
  “你干么?”黎安娜的睡意全被吓醒。
  古军正打横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抱你回房睡觉,下午还要练琴。”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像在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一样的自在。
  “你不是有间客房吗?”她心慌意乱地推着他的胸膛,所有的嘻笑轻松全变了样。
  “我不会勉强女人,除非她们希望我勉强她们……”他勾起唇邪魅地一笑,喜欢她局促不安的神情。
  原来,她对他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她说,他的声音让她觉得幸福……
  “你不会勉强女人才怪咧!现在你不正在勉强我吗?”天知道这男人有多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那回事,我不勉强女人。而你在我身上这么磨蹭挣扎,难道是希望我对你做出一些睡觉之外的举动?”
  黎安娜咬住唇,忿忿地瞪他一眼,然后用双臂紧抱住自己胸前。
  古军见状,只是一挑眉,快手将她摆到柔软的大床上,在她还来不及呼吸前,便将她困在他的身下。
  “睡觉,否则我会吻你。”
  他的唇悬在她唇上半寸的地方,随时准备用他的气息侵袭她的无助。
  黎安娜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僵直着身子任他拥到胸前。
  半晌后,或许是冷气温度太适中、或许那张床真的太该死的舒软、或许是他心跳的声音太催眠、或许他拥着她的方式让她觉得很安全……
  总之,她睡着了。
  古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怀里沉睡的人儿,而后缓缓地合上他幽阗的黑眸。
  也许……他会有场好梦。
  第四章
  “黎安娜,起床。”古军伫立在床边望着她,不怎么认真地唤着。
  黎安娜抓住被子掩住脸面,自顾自地蜷成小虾米的姿势,打算继续和席梦思名床缠绵一下午。
  古军挑了下眉,扯开她身上的蚕丝被,毫无意外地看到她皱眉又皱鼻的娃娃神情。
  那一夜过后,他把练习时间提前,然后每回都不容拒绝地让她陪着他一块儿午睡。
  天知道,她当时嘴巴张得有多大。
  其实他心底的惊讶也不小于她——他居然在“习惯”一个女人!只不过他克制得比她好罢了。
  从来他便不看女人的睡容,因为残妆欢爱过的疲累神情,只让他作呕。
  但,她不同。
  她沉睡时的柔美姿态,是无声的催眠曲,平抚他烦躁的心。而他渴求这样平静的睡眠。
  每每押着她上床午睡,她总是一副从容就义般的认命神情。头还未沾枕,她就开始努力地和他说话以期分散他的“不良念头”,可是说着说着,她却总是先睡着的那个人。
  她喜欢问问题,他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时间一久,他也会随口说些从不曾向谁说过的奋斗过程,而她……
  曾经为他流了泪。
  她以为他睡着了,小小声地测过身啜泣着。那一幕,他是收在心底的。
  “起床。”他唇边有着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不要。”黎安娜干脆地一口拒绝,眼睛抵死不睁开。
  古军薄直的唇线噙出一道笑容,她好赖床,总像要甜蜜地睡到天长地久似的,怎么也唤不醒。要她自动起床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指尖滑过她下颚的嫩肌,说道:“我很乐意吻醒睡美人。”
  黎安娜眼睛一睁,用力眨了三五下,瞌睡虫全数被吓走。
  她抓着枕头抱在胸前,委屈小媳妇似地看着他。可恶!每次都用这一招。
  [这样看着我,是想跟我索取午安吻?“他俯下身,大掌落在她的枕畔两侧。
  “喂……我怎么不知道睡美人的故事里有大野狼先生?”她防备地将身躯缩却在被褥间。
  身下是床,身前是他,两个感觉都很危险!
  “也许睡美人的王子是大野狼变身的。”他的气息吐上她的鼻间。
  黎安娜的呼吸和心跳一并乱成一团,她不是没交过男朋友的清纯少女,可是没有哪个男朋友可以用一个吻就把她吻到天旋地转,脚趾蜷曲的。
  古军凝娣着她微张的唇,眸光加深。
  纤纤一指点上他的唇不准!
  “大野狼王子,吻了公主就代表了承诺,婚礼的钟声会在我们四唇交接的那一刻响起,这是你的心愿吗?”她灵黠大眼滴溜溜地一转,食指从他的唇滑上颊畔,轻点他的额头两下。“好好想一想喔!”
  古军不语,用唇捉住她的指尖,在她的倒抽气声中,将她的手指吮入湿热的唇间。
  凌乱的床单、发丝凌乱的俊男、暧昧异常的举动……光是在脑中想像就觉得很情色了,更何况她还是现场的女主角。
  黎安娜倏地抽回自己的手指,突然侧过头用力轻咬他坚硬的肌r。“只有我老公能咬我。”她大声宣称后,连忙侧过脸庞。
  古军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颚,灼灼目光紧锁着她,不让她有闪躲的空间。
  “如果我说……我愿意为了你而改变游戏规则呢?”古军低语着,魔性的邪美阗眸是存心要诱人掉入深渊的。
  “千万不要!”她的十指瞬间掐捏成拳,说话速度也从呢喃软语变成了点燃的连珠炮。“那不是你的格调。而且我心脏不好,不适合玩剧烈游戏。”
  她怕死了他会对她认真展开追求。
  “你和我,会是场刺激且终身难忘的游戏。”话里的遗憾是有一些。
  “我从不曾妄想困住一道风,那只会把自己的生活吹乱成一堆残骸。”她看似游戏人间,对感情却还算认真,否则她如何会和宋婉如、赵晴两个正经人士结为莫逆?
  “风雨过后,飘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有种荒逸的美感。”
  十指掰开她的十指,将之压入枕被间,脂粉末施,睁着大眼的她,脆弱得让人想伤害……也想呵护。
  “我是终年不落叶的常青松柏,玫瑰与风花雪月都不关我的事。”她口气坚定。
  古军睨着她,勾唇一笑。吓跑她只是为难彼此,何苦来哉?她看似容易上手,却是个很有原则的女人。
  低头,在她颤抖的掌心印上一吻。“可惜。”
  黎安娜勉强扬起嘴角,有些解脱、有些释怀、有些惆然与失落。
  偶尔,她在午睡间醒来,酣睡的他总是将脸颊腻在她的颈间,那模样是全心信任的。若不是因为心疼也好奇地风流外表底下有着怎样一颗缺乏安全感的心,她怎么会半推半就地陪着他午睡。唉……
  不知不觉地踩进了流沙啊。
  手,被他松开。她心虚地把手藏到被子里,连带把自己迷惘的脸庞埋入枕头里。
  “起来吧!已经三点了。”古军轻抚着她的发丝。
  “你说什么?”黎安娜猛跳起身,拿起床头的铜制钟楼小时钟,爱恨情仇在瞬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是下午三点整。”他难得合作地再说了一回。
  声未落地,黎安娜马上光着脚丫子,从床上冲进浴室。
  “你不是说今天只睡一个小时吗?怎么一觉睡到了三点,你会害死我啦!”黎安娜的娇嚷声从浴室里飘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今天是你第一场演唱会啊!”
  “演唱会七点半开始。五点到场就可以了,唐文龙会掌控现场,你紧张什么?”
  古军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十五楼外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
  所有的城市都一样,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的心有归属感。
  所以,他讨厌孤单一人的无声时刻,那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存在……
  “五点到场哪来得及?我还要整理头发、还要化妆、还要整理一下乐谱……”她哇哇大叫地从洗手间飞奔了出来,提起她事先准备的小行李袋往门口冲。
  “所以我说我不喜欢午睡,浪费时间又会耽搁时间。现在可好了,我居然要蓬头垢面上舞台!”
  她的声音填满了室内的沈静,他回头看她,心悄然一揪。
  她的生气蓬勃让某个“地方”不再那么寂寞。
  他真的还没打算在他的感情温室里只栽种她这朵奇花,可她却总是在某些地需要陪伴的时刻成为最好的一个陪伴者。
  巧合吗?缘分吗?古军盯着她,却愕然发现自己竟有一段时间不曾碰过女人了。
  他蹙起眉,任由她拉着他的大掌往门口疾走。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啊!你的东西呢?”黎安娜回头嗔他一眼。
  “唐文龙会替我准备好一切。”他的情绪收敛得极好,只是不曾挪开在她脸上的视线。
  “那你至少不要迟到啊!台湾的塞车是完全不分时间、地点的。”
  她放开他的手,踩上她踢在客厅沙发边的高跟鞋。
  “快快快,我们快到会场!”
  她抬头催促着,手掌却在下“刻被他紧紧握住。
  “你……为什么留在台湾?”话,没有预警地从他的口中吐出。
  “我的家人、朋友在这里啊!”被他碰触的肌肤传来他炙人的温度,她努力用最正常的语调回答他。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不离开台湾发展?”他的脸庞朝她近。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他还没有准备好付出啊!
  “对啊……没有什么成就比家人朋友更能让我感到快乐,我干么舍近求远、远渡他乡?”她蓦地打住了话,因为他的眼神在一瞬之间由火变成冰。
  黎安娜眨了下眼,他却已若无其事地获着她的腰往电梯走去。是错觉吧!
  “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时间问题?你根本不需要那些一造型、化妆,你即便是蓬头垢面也依然是个美女。”
  古军很快转变了话题,彷佛他不曾动念想叫她与自己一块儿离开。
  他放开她,按下电梯钮,斜倚在大理石墙面垂眸低看她。
  黎安娜咬住唇,眉心微拧地回望着他,他的情绪转折总是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他是看着地——和刚才一样地看着她——可那双俊美的眼里没有正常人的该有的情绪。
  疏离感突如其来地弥漫在两人之间,她轻咳了两声,不安地打破沉默。“今晚是我重新复出的第一战,我希望可以让大家目瞪口呆、目不转睛,也是人之常情嘛……”
  “亲爱的,今晚的主角不是你。”他打断她的话,笑意冷冷的。
  “等着吧!哪天我一定会在舞台上喧宾夺主,让所有人忘了你是谁。”她抬起美丽下颚,不服输地看着他。
  “我期待那一天。”古军嘲讽地说道,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里。
  “恶劣男人!”她跟着走入电梯。
  电梯快速地往下降——17、16、15、14……
  “一个星期之后,你就不在台湾了。”她看着下降的楼层数字,喃喃低语着。
  “别说了。”他烦躁地粗吼出声。
  [今晚、明后天共三场的演唱会、加上一场与青少年的表演性对谈。我还可以和你合作四次,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咬着唇微笑着,心却酸恻恻的。
  离别,还是适合放在心里吧。说出口,好感伤哪!
  “闭嘴。”他黝深的眸凶恶地瞪着她,一脸狂野的胡髯,更彰显了他的怒气。
  “可是我想说话啊……”黎安娜转身看着镜子里那不羁的身影,她举起手落在镜子上,轻抚着……他的脸庞。
  “我不是老是这么容易伤感的人喔,只是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不是说我对你多有兴趣啦……搞不好就是因为你老是把我当成一个负责弹奏乐器的伙伴,我身为女人的自尊大受打击,所以才会觉得在我还没有扳回一城之前,就要和你说再见了,有点不是滋味……”
  她闭上嘴,看着他漠然的侧脸,暗暗发誓要改掉自己心情不好时爱说话的坏习惯。
  幸好,他没有奚落她。
  “电梯到了,走吧。”黎安娜深吸了口气,踮起脚尖在镜中他的唇印上一个红印。“谢谢你让我的琴艺变得更好!”
  古军置在身侧的拳头早已青筋毕露,却没有捉住她翩然离开的身影。
  想告诉她,他不曾让谁陪他入睡过……
  想告诉她,把心放到别人手上,是太冒险的事。
  想告诉她许多许多,可她并不愿离开台湾啊……
  想告诉她的话,他都说不出口,所以——
  无言地疾步上前,与她并肩走出饭店大门。
  *
  *
  *
  “你们在做什么!一定要赶在我心脏病发作前的最后一刻才到吗?”唐文龙脸色铁青地朝着古军大吼着。
  古军不为所动地走进更衣室,换上崭新的白衬衫。
  “放心,你会活得好好的。”古军在更衣室内说道。
  唐文龙感动地看着更衣室,以为自己的辛劳终于换得他掏心挖肺的话语了。
  “你不用那么高兴,你会活很久的原因和我一样——祸害遗千年嘛!”黎安娜笑嘻嘻地走到唐文龙身边,抱着她的礼服等待古军更衣完毕。
  努力“快乐”,她就快乐的!忘记毕竟不是那么难的事吧……
  唐文龙看着她,不是滋味了。“迟到还敢嘻皮笑脸。”
  “迟到是他的错,他睡太久了。”她一直觉得唐文龙是个有趣的人,虽然两人的交情目前是建立在斗嘴之上。
  “你们……”唐文龙瞠大了眼。
  “睡在一起。”黎安娜心情大好地逗着唐文龙。娃娃脸的他还真像古军的妈。
  古军推开更衣室的门,鲜少在演唱会前露出笑意的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她选择了“平常”态度来面对这最后几天。这样也好,反正,他不擅于离别。
  “你们睡在一起!”唐文龙抓住古军的手臂,神色震惊。
  “纯粹午间休息。”古军拉了下衣领,结实体格将一件敞领、宽袖的衬衫撑得有型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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