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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听说你新立了皇后?”
“因为我本来就还没立后。”
“为什么?难道是对昔日的爱妃念念不忘?”
“这倒也不全是,只因为直到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女子。表哥,我想要寻找的是一种感觉。如果这种感觉不存在的话,我就宁愿留待这个机会,完成一桩政治婚姻!”
安特烈如此坦率,太子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安特烈生性直率,柔然小国,到了他父辈一代,二人都是随性之人,信奉大丈夫自己打天下,率领自己的民族,逐水草而居,十分潇洒,这丛他以国君身份到北国参观辩经会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自己要找到可心可意的女子!
可是,自己呢!
胁迫安特烈15
北国,自从立国以来,从大司徒崔浩开始,便有了儒家思想的渗透。虽然崔浩被处死,可是,北国的的确确,在风俗上,有很多地方在接近南朝了!
而且,此后,朝廷都保持着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要保持十之一二的汉族官员。比如在北国一度兴起的太学。这些,都是明证。
一边排斥南朝之人,但是,一边又吸收南朝的文化!
自己刚刚爱上了政治婚姻的妻子,可是她很快就死了。以后呢?以后又会是哪一桩政治婚姻在等着自己?
“表哥,依我看,你不妨安静一些日子,也许,会遇到其他可心可意的女子。”
太子只是摇头。自己的婚姻,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可以娶侍妾,宠信侧妃,但是关于太子妃的人选,那必须,而且是永远只能服从皇家的安排。
他黯然低下头去:“安特烈,其实,自从玉屏死后,我已经不抱这种希望了。你也知道,要找到那个合意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安特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事?这时才慢慢道:“舅舅和皇后怎么没来?”
终于回到了正题上。太子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不安:“皇后受伤了……”
“怎么会?”
安特烈在路上根本就还没得到这个消息,急忙问:“她是怎么受伤的?”
“大祭司派人去皇宫刺杀未遂……”他并不说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轻描淡写,“皇后是来太子府替我治病,才遇刺的,唉,我可真是对不起她……”
安特烈不料,这些日子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林林总总,每一桩每一件,都已经是明争暗斗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舅舅就不出来了?伟大的罗迦陛下,这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父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想,神殿的人都在等着他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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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登场1
“是不是皇后伤得很严重?”
“她的伤情倒不严重,只是她身怀六甲,再也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安特烈听得目瞪口呆。身怀六甲!这是什么意思?
芳菲又怀孕了?
昔日的冯昭仪,即将临盆了,还不得不面对罗迦陛下的新宠的s扰,最后以难产和决裂收场,甚至被打入冷宫!然后发配去北武当!
这些,难道都忘了?
真是难以想象,两个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还能破镜重圆。
尤其是风流成性的罗迦陛下,当初自己无论怎么劝说,他都不听,事后,就真的能挥剑斩断风流性子?
他忽然冷笑一声:“我这个好舅舅,难不成是为了躲在皇宫里照顾芳菲?”
他遵循礼仪,一直口称的是“皇后”,这一次忽然改口直接叫“芳菲”了,太子何尝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之意?
他也苦笑一声:“你说得不错,这一次,父皇倒真的是在皇宫里照顾他,而且一直都是他亲自照顾的。”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皇后难产,去了北武当,又还会回来……”
太子无法回答。此时,作为人子,人臣,他无法就父皇的感情问题和人探讨,就是和安特烈也不行。
那是心底的一个秘密,一份羞耻,一丝苦涩。
只能勉强自己压抑,再压抑。
仿佛自己的人生,便是为了压抑。
真的无法开口,嘴里十分苦涩。
安特烈不可思议:“我也听说,陛下那一次大战胜利之后,就立她为皇后,又赶走了小怜,大有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架势。可是,难道我们伟大的罗迦陛下,就真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了?”
太子无法回答,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也许吧!至少,父皇现在没有任何的新宠。就算有个小荷,也已经被皇后打发走了。”
陛下登场2
“哈,好,好得很!如果舅舅真的没有新宠,那还令我刮目相看。不过,他这么风流的天子,能坚持得了几天?半年?一年?以后呢?他一辈子都能坚持住?”
其实,皇帝有新宠,半点也不奇怪。
而且,更不是什么大毛病!
那是所有皇帝的责任和义务——全国人民赋予了他这样的权利。一个皇帝,就是要子孙越多,才越能得到臣民的信任。
相反,如果只有一个老婆,生育又不够,可是要遭到极大的质疑和弹劾的。
安特烈奇怪的是,芳菲!
别的女人可以接受的,她是不会接受的。
如此反复,芳菲还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或者,就如昔日被强迫的少女?
这才明白,自己离开太久了。久得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当初我离开北国的时候,以为冯昭仪和陛下,也已经走到头了。不料,却是这样的峰回路转。而且,舅舅还大张旗鼓,将她立为皇后……现在,该叫她冯皇后了……”
他看着太子微微闭着眼睛,显然是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可是,他心底的疑问实在是太多,太强烈了,潜意识里,总是抱着深切的同情——芳菲,她是被迫的。
她只是一个孤女,无家可归的人,罗迦陛下大权在握,要赶走,要请回来,都是由得他自己决定。
她除了逆来顺受,又有什么办法呢?
太子却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思似的,慢慢睁开眼睛,淡淡道:“不,她不是被迫的。她这一次回宫,是心甘情愿的。”
安特烈惊讶得眉毛都掀起来了。
“父皇有一次告诉我,说皇后爱上了他!”
安特烈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打雷。
好一个罗迦陛下,竟然告诉自己的儿子,皇后爱上了自己。
陛下登场3
其实,对于太子,陛下,芳菲,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安特烈绝非是一无所知的。至少,他对于芳菲的心事是很清楚的,早在逃亡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年轻温柔的太子。
至少他可以肯定,她第一次进宫,做冯昭仪,是绝对被迫的。
那是陛下对于她的赤ll的强迫。
自己就算再自诩英雄情怀,当时也救不得她。
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去立正殿看她时,她忽然抱住自己的那番恸哭。
如果你曾被人这样抱住绝望地哭泣过,一生都是不会忘记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往日的岁月,仿佛在一一地重现。
她的面容忽然真起来,不是大肚子的样子,而是神殿一身白纱,那么风雅的少女!
只是到了现在,竟然成了这样。
而且,陛下说这话,那么明显的是示威。
他甚至猜测,陛下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向太子说的这番话?
可是,太子显然已经无意再说下去了。
安特烈只要也绕开了,只叹道,“罗迦陛下,真的历来行事,都是这样不拘一格……”
所以,才惹出这样的弥天大祸。
可是,他横扫千军的勇气呢?
总不成就这样躲藏起来,不再露面了?
他转移了话题,饶有兴味:“你说陛下哪一天来?”
太子摇摇头:“父皇对此并无交代。”
“我倒是猜测他不久就会露面了。”
太子心思振作了一点儿,这才点点头:“也许吧,我也是这样认为,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安特烈目光一转,看向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还有浓烟。他走到窗边,又漫步踱回来,这才叹道:“北国的这个陋习,一直是我很讨厌的。”
陛下登场4
太子苦笑一声:“这也没法,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舅舅做得好,废黜了祭祀法令!”他话锋一转:“这也是我唯一佩服他的地方!他这个人,虽然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可是,在某些大事情上,是毫不含糊的,还像个汉子……如果他改掉他荒唐好色的毛病,也许,他还能成就更大的伟业……”
这是针对他宠爱小怜时的荒唐而言。
他也是忘不了的,罗迦陛下当初为了小怜,如何的夜夜笙歌,君王从此不早朝。
太子当然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评价自己的父亲,但是,安特烈向来如此,他也不以为意。
太子忽然拍拍他的肩,“哈哈,我的好表哥,你身上有一股最大的优点……”
安特烈的手正好拍在他的肩膀上,那正是受了伤的地方。他微微一咧嘴。却强笑道:“哦?什么优点?”
“你就算不赞同某人的意见,但是,会虚心地听,而且耐心细致。这一点上,你比舅舅强。”
他见太子面色沉重,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即微微弯下身子:“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这里受了点伤。”
“也是神殿的杀手刺伤的?”
太子点点头。
安特烈的面色变了。真没想到,这一次是皇后和太子一起受伤。天下最尊贵者,莫过于皇帝、皇后、太子这三人;神殿之人一出手,便伤了三者之二。
这也太嚣张了吧?
可是,最令他若有所思的,不是神殿的嚣张,而是两人一起受伤!
尤其是太子。
皇后,难道仅仅是去为他治病的?
太子的眼神,那种隐约的、压抑的不安,慌张……太子,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安特烈忽然对他滋生了深切的同情。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同情究竟因何而起。
陛下登场5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报道:“殿下,辩经会开始了。大祭司先派人邀请通灵道长辩经……”
安特烈大喜:“通灵道长也在?久闻大名,我正想去拜会他。”
太子想了想,点点头:“好,我们就去看看。但是,不要惊扰了别人。”
“是。”
侍卫领命,略作了一些安排。太子和安特烈,便往神殿的辩经会而去。
神殿的辩经台,设在一间宽大的石屋里。
说是屋子,其实,又不是屋子,因为这屋子周围是用高大的石柱组成,但头顶是没有屋顶的——抬头,就能看到天空。
三棵树龄达千年的巨大古树,环绕周围,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树冠一边遮挡一个方向,形成三把天然的大伞,密密地遮挡着头上的天空。只要不是瓢泼大雨,一般的小雨都是无法渗透下来的。
此时正是秋天,秋高气爽,太阳也还颇有几分温度。精心打扫平整后的石板上,闪烁着光洁的色彩。
僧侣们席地坐下。
据说,当年大神向北国人们传经布道,便是席地而坐。大神高高在上,其他人光着脚丫站在土地上,这表示,踩着地气,上达天听。远古的人民,在丛林里和毒蛇猛兽,以及各种的虫子搏斗。一般人都不敢赤脚,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猛烈的进攻,遇到噬咬,毒发身亡,所以,就算只覆盖一层树皮,但脚上的靴子却是少不了的。唯有大神,因为大神法力无边,不怕任何的毒蛇猛兽,所以,敢于赤脚在丛林里行走。
也因此,大神才受到人们的追捧和敬仰。所有人等赤足,便是取这个意思。希望拥有大神一般的法力无边。
神殿的僧侣们已经赤足,严阵以待。
持了邀请函来的通灵道长则率领嵇阮等人,也按时赶到。客随主便,他们也按照北国的风俗,脱了鞋子。
陛下登场6
持了邀请函来的通灵道长则率领嵇阮等人,也按时赶到。客随主便,他们也按照北国的风俗,脱了鞋子。
安特烈和太子来到的是侧门。
他们已经换了一身便装,也穿着传统的服饰,悄然坐在一个侧翼的人群里。
这是朝晖上人打了招呼的,对他们二位,都是足够的礼仪招待。从这里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主辩论台上的人们。
泾渭分明,神殿的一方,都是单衣赤臂,紧身马褂,所有人,都怒目金刚似的,就如他们信奉的纵目神。
这一方的主辩手是大祭司、阿当祭司、拉法上人以及北国非常有名的三位僧侣。但是,却不见三长老。这三位显然是重量级人物,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露面的。
而通灵道长这一方,则所有人,皆宽袍大袖,发髻高耸,飘然有林下风致。
通灵道长依旧是北武当的袍服,一身灰黑色的衫子,发髻高高挽成一个青天髻,银须飘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其次,便是嵇阮。嵇阮依旧一身白衣,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的纸扇。那上面,是一支梅花,一首题词。嵇阮书画双绝,名满南朝。其实,外表都还不是主要的,吸引人的是他那种风度。主持人介绍到他的时候,他便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地颔首,致意,其风度之绝佳,可谓天下无双。
就算一向冷冰冰的大祭司,接触到他的目光,也不由得微微收敛了一丝敌意。
太子已经见过他,倒不觉得如何意外,反而是安特烈,第一次见到如此的人物,目光便亮起来。
然后,是一位高僧,据说,那是南朝名寺的高僧,玄空大师。
还有三位,也都是宽衣大袖之人,看样子,也是不同凡响。
再往下,便是清一色的主辩手。
太子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陛下登场7
太子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也就是他们也是赤足,但赤足上却系着一根玉镯子。
而且,他们穿的那种宽袍,也是层层叠叠的花纹,形如一种错落有致的燕尾服。这样的服饰,正是他们所展出的伏羲大神的标准服饰。而且,跟神殿的纵目神,也非常相似。
与此相对照,神殿的服饰,倒反而显得颇为不伦不类了,那是标准的早年北国游牧民族的服饰,袒露上身,辩发左衽。到现在,很多普通的北国人,经过南北融合,加上天气寒冷,已经罗迦登基后的故意改良,其实已经不太普及这么穿了。
神殿处处是北国人装束!
相反,那些南朝之人,处处是神殿的装束!
这是为什么呢?
就连神殿一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此后,北武当的穿着,一直是这样。
他们以为是客随主便的因素,而且,只是服饰问题,倒也没有再多联想。
安特烈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悄然看向太子。
却接触到太子的目光。
二人眼里,均闪过凛然之色。
正在这时,安特烈忽然发现大祭司看向自己,目光充满了惊讶和愤怒。
他冲大祭司做了个鬼脸。
大祭司一怔,心里一口闷气。这个小子,就是当初闯进神殿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他要找什么圣处女公主,才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对安特烈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彼时彼地,安特烈已经是一国之君。10万柔然铁骑在身后。
柔然国并不大,逐水草而居。
可是,全民皆兵,尤其是他们有一支大军叫做“10万军”,也就是说,这支军队,永远维持在十万人,不多也不少。但是,这支军队,经历了上百年的战争历史,大大小小的战争随时爆发,是久经考验的铁军。遇到这样的军队,就算是南朝,就算是北国,也只有避其锋芒。
陛下登场8
也因此,大祭司恨恨地,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结下强敌。
拉法上人是主持人,站起来,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话,意思是辩经仪式现在开始了。
双方便开始辩论起来。
这些高僧,修为都很不错,几乎都通晓几地的语言,汉语、北语,都讲得十分流利。先是主人一方,大祭司开讲。
这和平素佛教、道教等的辩论风格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教义,几乎是一部完整的大神拯救北国的历史。仿佛一个民间艺人口耳相传的长长的故事。大祭司平素不善言辞,但是,对于这一段历史显然背得滚瓜烂熟。他讲起来,倒也娓娓动听。
尤其是他们讲经的时候,便点燃了一种熏香,萦绕鼻端。每次讲述到高c的时候,便会忽然配合着一种响亮的击打乐器,让听者无不惊心动魄。
众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讲经仪式,都无不觉得新奇。
整个这一日,都是神殿主讲,客人旁听。按照礼尚往来,第二日,便是北武当主讲。如此,要轮回,也就是说,要六日之后,才到第三轮,方才是双方对辩。这一次对辩的时间很长,几乎要持续10日左右。
这也是这一次擂台赛的主要环节和精彩之处。
安特烈第一次听了完整的北国历史,退下来之后,不禁悄然问太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
太子苦笑一声:“谁知道呢?自从父皇登基后,我们便很少大规模地学习神殿的历史。虽然知道得不少,但是其中的隐秘,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那我们明日再听听北武当讲述的是什么。”
“好。”
走出去的时候,晚霞满天,北国人熙熙攘攘地在人群里,好奇地看着北武当的一众僧侣来来去去,走向自己的展台,一个个指指点点。
显然都在议论他们身上的服饰。
陛下登场9
就连安特烈也非常好奇。
他问:“他们为什么穿成这样?”
太子摇摇头,漫不经意地:“也许,他们想让这衣服深入人心吧。”
“不对!我觉得他们这身衣服大有用意。”
太子也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又早早来到了讲经堂。
这一次,规模便明显地小了许多,显然是许多围观者并不感兴趣,北国之人,大多数都撤退了。
这一次的主讲人,是通灵道长。
安特烈却很快听得入了迷。尤其是讲到老庄的思想时,这跟他自由奔放的性子非常吻合。他听得简直如痴如醉,几次三番发出提问。
通灵道长见这异国的君王对道教如此感兴趣,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分耐心地给予讲解。
大祭司每次见他发问,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也因此,安特烈每次偷窥他的眼色,心里就要爆笑出来。而且,他越是冒火,安特烈就越是要提问。
众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唯有太子清楚其中的过节,若不是他性子谨慎持重,也如安特烈般,早就笑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然后,终于要到正式辩论的时间了。
可是,罗迦陛下还是没有露面。
不止神殿,就连太子和安特烈都忍不住了。
因为,这时,神殿的挑衅,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就在这个夜晚,太子的会客室,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任城王、京兆王、东阳王等老臣。
太子招呼三人坐了。
三人神色都很持重,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年龄最大的东阳王先开口:“殿下,陛下将这一次的辩经大会交给您主持,可是,时间过了一半了,陛下还是没有露面,按照礼仪来说,天子是不能不参加的……”
陛下登场10
京兆王则问得直接多了:“陛下,到底会不会出席?”
……
太子不慌不忙地看着众人。他心里其实也很没底,但是,神色却十分镇定:“辩经会尚未开始,各位老王爷不必太着急。父皇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但是,我们要求先放开禁酒令!”
太子一怔。
“辩经会历来就需要酒助兴,酒助兴,是历来祭祀先祖不可缺少的东西,……”
这倒是,辩经会旷日持久,那些高僧们围坐一起,口沫横飞地讲解,谈玄,都是不会离开的,就连饭菜都是送到桌上,连续三五日都是如此。也因此,更需要喝得醉醺醺的,才更好吹牛。
“而且,北国寒冷,需要烈酒驱寒,也更是英雄们必备的东西……大好男人,哪一个不喝酒的?”
太子不慌不忙:“戒酒令只是针对皇家子弟,父皇立下严格的规矩,不许我们酗酒,也并非是滴酒不沾。三位老王爷,你们在家喝酒,父王肯定没有干涉吧?”
三个老家伙面面相觑,这倒是,他们的子孙一般遵守法令,但他们自己,却是可以偷偷地肆意喝酒的。陛下在这一点上,并未强迫他们。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立下这条规矩?”
“父皇自有他的用意。而且,民间之人,也没有什么强制性的约束,而且,北武当方面有些僧侣,他们是戒荤腥和酒色的……”
“他们只是客人!客随主便!他们要戒酒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是我们北国,当然就要遵从北国的规矩。如果禁酒令都不放开,还谈什么恢复祭祀法令?难道,陛下的种种法令,真如小道消息所说,都是为了针对神殿的?针对我们信仰的大神?”
三人的发言,尤其是京兆王,一次比一次严厉。
陛下登场11
安特烈在里面的屏风处悄然听着,才明白,这三个老家伙是来宫的,也是替神殿试探太子的底线——看看陛下到底给了太子多少的授权。
他都暗暗替太子捏了一把汗。现在,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稍微处理不好,就会将这些人推到敌人的阵营。
神殿自己不露面,却尽派出了皇室的人——也就是罗迦的兄弟们,叔辈们——让他遭受来自内部的围剿和压力!
这些人,到底是受到了神殿什么样的蛊惑?
神殿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看情形,陛下的意思是尽量争取和平解决。
但是,这个样子,是根本无法达到和平解决了。
他凝神静听,只听得太子的声音十分镇定。
“三位老王爷请不要着急。辩经会,是神殿和北武当之间的礼尚往来,父皇的法令,则是针对我们北国的具体情况,法令如山,既不可能朝令夕改,但是,也允许特例。该如何允许特例,则是父皇考虑的,也得看特例到底是什么原因!三位老王爷,该比我更加了解父皇的脾性,在他认为可以的时候,是绝不会犹豫的。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苦心孤诣,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北国的利益,不久你们就会明白的……”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三人一时,倒不好做声了。
这的确是北国的法令。难道神殿就必须凌驾于法律之上?
当初可是说好了,神殿的一切作为,必须维护北国的利益为最高宗旨。而且,若是帮着神殿,岂不是联合外人,故意打压皇室?
谁能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慢慢地明白,要完成恢复祭祀法令,必然会引发一场极大的争斗——甚至是流血的争斗。
这是几位老王爷完全不愿意看到的。
陛下登场12
就连安特烈也为他的回答叫好。
“三位老王爷,我代父皇坐镇,也不是为了其他,只因为父皇和皇后身子暂时微恙,父皇知道各位王爷信赖子侄,才放心让我坐镇,今后,一切要请叔叔伯伯们多多协助……尤其是东阳王,您是我们家族最老的长辈了……”
他完全是用了子侄的礼仪,以软化解硬。
这和他的父皇,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罗迦陛下适宜开疆拓土打天下,那么太子便是宅心仁厚的守成之君。
难怪陛下当初,非要用这个儿子做太子不可。
安特烈心想,也许,在如何做一个皇帝方便,这个表兄,比自己更加厉害。也更加适合。
还是最老的东阳王最是见机:“殿下,我们所做的一切,首先是要保证我们鲜卑族的万年江山,其他的,一切都得在这之后。”
京兆王却不以为然:“哪有这么严重?”
任城王也说:“不过就是恢复祭祀法令而已。这也是符合北国的传统。”
东阳王却语出惊人:“那倒不一定,最近,我怎么发现神殿的某些举动不是那么对劲?”
这一次,京兆王醒悟了,忽然问:“老王爷,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神殿的举动,没有那么单纯。否则,他们岂会隔三差五地就寻到一些人,抓住杀了?”
另外二人对视一眼。
太子一挥手,言辞之间十分诚挚:“三位王爷不必再争论了。我和你们一样,都希望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辩经会,而不是牵涉到有关北国的争端和冲突。但是,结果如何,现在,得看神殿,而不是看父王!在我来神殿的前夜,太子府遭遇刺客,皇后遇袭……”
这是众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听得太子承认此事。以前,都是以小道消息的方式在流传,皇宫里的人,从未给予正式。
陛下登场13
三人听得是太子亲口承认,一时之间,无不惶恐。
可是,还是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也许,有刺客是真,但是,真的就能刺伤?
皇宫的守备,是何等的森严,岂能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微微解开自己的衣服。
众人才注意到,他这些日子,都是穿的宽大的袍子,但是,跟南朝的袍子不一样,那是经过改良的北国的袍子。
众人一声惊呼。
只见太子的身上,一道长长的刀痕,红色尚新。
显然是伤了不久,还不曾痊愈。
“殿下,谁伤了你?”
太子拉上了衣服,叹道:“各位老王爷,我失礼了。”
东阳王急了:“谁敢于如此胆大包天?”
“多谢各位叔叔伯伯关心。实不相瞒,自从太子妃病逝后,我的情绪和心境都很坏,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父皇急坏了,因为皇后略懂医术,便让皇后来太子府替我治病。可是,她在返回的路上,却遇到刺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伤……皇后,都是被我连累了的,而且,她还有孕在身……”
他这样娓娓道来,效果,当然胜过于罗迦陛下愤怒的告知天下。
这时,众人才知道,皇后,又怀孕了。
太子,皇后,加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三人啊!
谁敢于如此大胆?
“陛下呢?陛下没事吧?”
“到底是谁干的?”
三人都有些慌张起来。到底是谁,敢于酝酿这么大规模的刺杀?
“殿下,到底是谁?”
太子沉思着,表情十分凝重:“你们想,现在,这天下还有谁有这么强大的势力?”
三人都做不得声。
同时在心里蹊跷起来,莫非,是神殿?
东阳王赶紧问:“陛下呢?陛下可不能有事!”
陛下登场14
太子摇摇头:“父皇没事。他只是担心皇后的身子。”
三人又彼此对视一眼,忽然嗅到一丝紧张的味道——已经不是一场辩经会或者信仰的问题了。
尤其是京兆王和任城王,他们本是态度非常坚决的,这个时候,却都默不作声了。
众人都是政治人物,管中窥豹,也许,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预期的范围了。
东阳王率先站起来:“殿下,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告退了。”
另外二人也站了起来。
太子很是客气:“三位老王爷慢走。来人,送三位王爷。”
几名太监将三位王爷送出去。
这时,安特烈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这一次,是太子先开口,他背着手,走来走去,忽然问:“安特烈,你猜,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安特烈似笑非笑:“我倒要问问你,表哥,你站在哪一边?”
太子苦笑一声:“我还有选择么?”
“你没有!”
他的语气彻底严肃起来:“我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你们昔日的狂欢节一般,纯粹观礼而已。来了,却知不是这么一回事。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北国,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风暴!”
太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秋高气爽,空气宜人。
这暴风骤雨,哪一天才能到来?
辩经会,已经正式开始。
这一次,不同往日,地点,已经扩大到了广场。
也就是神殿的展台和北武当的展台之间的那片空旷的广场。
在昔日狂欢节的时候,能够容纳一两万人在此彪悍地酗酒狂歌。这一次,虽然精挑细选,严格控制了人数,但是,各路人马,也有两三千人。
最中间的子午线上,贯穿南北展台的正中,早已搭建好了一座高台。
陛下登场15
辩经会,便是在这里举行。
这一次,双方是对坐的——选择的衣服也很奇怪,神殿一方一身黑色;北武当一方,则是一身红色。
红黑军团,各自代表的,便不是一家一派,而是几种信仰的摩擦和火花了。
辩论会,即将开始。
所有的人,都开始习惯性地张望,陛下,今日还是不会来?
太阳这些日子,一直都非常配合,像是要给够神殿足够的面子,日日高照。以至于神殿周围的果实,吸收了足够的阳光,一个个又圆又大。前期多雨,后期晴朗,这个秋日,完全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从黎明到清晨,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
然后,一声牛角的声音。
那是神殿的一名僧侣吹响的,是一种特质的犀牛角。
这一日的辩经会,便正式开始了。
一些有心人已经注意到,昔日维护展台的士兵,已经开始向中间聚会。疯狂的群众,都已经被拦在外面。
就要进入高台的时候,阿当祭司走向大祭司。
“陛下还是没来?”
“没有。”
大祭司脸上隐隐地露出一丝笑容:“他不来更好!最好,在整个辩经会期间,他都不要出席才好。”
阿当祭司正要回答,却忽然听到一阵声音:
卡擦、踢踏!
踢踏是马的声音!
卡擦,擦擦,是轿夫发出的声音。
道路两边,忽然安静下来。
那是一条皇家的御林路,两旁是整齐的常青树,中间用宽大的大理石铺就,能够容纳四匹马同时通行。
前后,是开道的御林军。
然后,是顶马。
此时,开路的便是顶马——每四匹马一排,前前后后,各自四排。这些马,全是清一色的红黑相间的良驹,膘肥体壮,毛梢在上午的阳光里几乎要亮出油来。
陛下登场16
每一匹马的额头上,都用红缨子系着,清一色的鞍、明黄色的铜什器、亮澄澄的马澄。
骑在马上的皇家御林军,也着红蓝相间的皇家军服,头上都戴着红顶子的帽子。
人们只能先看到那走来的十六骑顶马。
然后,是后面的轿子。
由于马行走比轿夫更快。但是,马又必须配合轿夫的步伐。所以,善于驯马的仪仗队们,便精心想了许多办法,严格地加以训练。以至于,这些御马行走的时候,总是马蹄伸开,走一步,又退半步。
比如,马走了一尺五,又退回来一尺,就正好五寸,跟轿夫的步伐,就完全一致了。
如此,人和马,走路的节奏就完全一致。
踢踏!
卡擦!
这两种声音,一起一落,丝毫也不凌乱。
人们被这种顶马的威风所震慑,然后,才看到前后的仪仗队、銮簿、宫娥、太监,浩浩荡荡的,这仪仗队,起码有一两里之地的规格。
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一茬一茬地跪下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沿途都是这样的声音,然后,是鸦雀无声。
天家的气派,何等的森严。
在这神殿周围,一声声地扩散,蔓延。
大祭司怔住了。
大大小小的北国贵族也怔住了。
就连安特烈和太子也怔住了。
所有人都出来,看着那逐渐走进神殿的仪仗队。
陛下竟然来了!
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他来了,而且,是以如此气派,如此盛大的方式。
自从神殿兴建以来,北国的历任皇帝,从来没有以这么宏大的规模出场过。那些北国的列祖列宗们,几乎都是以信徒的方式出场的。
顶马已经走到了广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顶气派、豪华、漂亮而又坚固的皇家轿子上。
一左一右,各自四名宫娥,掀开轿帘。
两个人,旖旎而出。
众人惊讶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
唯我独尊1
两个人,旖旎而出。
众人惊讶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
那是帝后!
盛装出席的帝后!
左右,是御林军统领魏晨。他穿着红蓝相间的皇家制服,腰上一条亮闪闪的腰带,又高又挺拔,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刀,身后,御林军跟他一样,竟然胜过前面开路的仪仗队。
魏晨的旁边,是一名银灰色铠甲的将领,此人虎背熊腰,浓眉豹目,正是灰衣甲士的统领张杰。
这是灰衣甲士第一次正式露面。
也是张杰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和御林军的风貌截然相反。灰衣甲士,全是低调的,每个人的面孔都是平淡的,甚至包括张杰。就好像你在路上随时会遇到的那些北人,一点也不稀奇。
尤其是张杰,目光内敛,神色平静。
就如他的那一身银灰色的铠甲。
但是,某些识货的将领却看出,这一身铠甲,甚至要胜过魏晨的铠甲。
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轻薄的材料制作,若非久经沙场的大将,普通人是根本就看不出来的。
魏晨和张杰一左一右,如两尊门神,威风凛凛。
帝后二人居中。
皇帝一身龙袍,那是用镶嵌了十二颗东海珍珠打造的九转明黄腰带裹着的明黄色龙袍,上面的渔网状的暗纹,全是镶嵌的同色系的米白深海珍珠,不大不小,完全一致;金丝线秀成的龙纹,腾云驾雾,活灵活现,仿佛一挥手,天空就会下起雨来。这样的龙袍,完全由绣娘们手工制作,几乎要上千人,前后半年才能做出来。
他头上戴着王冠,七彩的羽毛,那是褐马j的顶子,昂贵异常。居中,是一颗硕大的宝石。
脚下的靴子,也是特制的,上等的牛皮靴子上,也描绘着隐形的花纹。
陛下穿着这样的龙袍,几乎隆重得如登基一般。
唯我独尊2
这龙袍,因为太过威严,反而让人忽略了他的容颜,只注意到天子的气派!
——那是一个男人最盛的时刻,退去了青涩,褪去了浮躁,沉着,镇定,精力、阅历,都达到了一个鼎盛的巅峰。
他目光明亮,精神矍铄,身材魁梧,那么挺拔,站在原地,如一颗开花的树。
这和嵇阮、太子,甚至安特烈的出场,都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或多或少,人们都震撼于他们的外貌——或y柔,或阳刚,或朝气。
可是,罗迦陛下,他不是——就算是再八卦,再爱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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