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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婕妤为什么要找你喝酒?”
“因为,她恨皇后……”她哀哀地哭泣,“我们都恨皇后……皇后一人独霸陛下的宠爱,陛下从来也不理睬我们了……大家都恨皇后……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醋妒,小气,嚣张,我们就不会这样守活寡……一辈子的活寡啊……在她没有进宫之前,陛下对我们大家都很好的……是她,是她这个醋坛子……”
芳菲垂着睫毛,听着别人对自己的控诉。
又是女人的控诉。
左淑妃在代表深宫里的全体女人控诉自己。
平素,她是不敢的,现在,她控诉得理直气壮。控诉得天经地义!
左淑妃,其实是个聪明人。
甚至,新雅也是在控诉自己的。
当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爱时——第一的反应,便是去控诉其他女人——总认为是其他女人分了自己的男人!
其他女人,就是罪魁祸首。
只要其他女人不去勾引,自己的男人,是不会变心的。
她们一般不怪男人,总是怪女人。
也许,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唯一。
除了这个女人,他只能再去找大猩猩ooxx了。
他就不会被其他任何的女人勾引!
世界上,就不会再存在狐狸精这个词了!
也许,唯有这样,这个女人,才能永远保住这个男人——而不是被其他女人所觊觎。
这是女人古往今来的悲哀。
“左淑妃,你凭什么说是张婕妤陷害你?”
ps:今晚到此,睡觉去:))大家没对陛下感到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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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淑妃,你凭什么说是张婕妤陷害你?”
左淑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张婕妤尤其恨皇后,总是偷偷藏了酒,和我们一起饮酒,一醉解千愁……前几天,她又拿了一坛酒来找我一起喝……我没写过什么,没用过什么印鉴……是她,是她我……是她啊……肯定是她设计害我……陛下,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不关我的事情……”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张婕妤干的。而且,她在深宫里面,对外毫无联系,怎么会知道你这些事情?”
“臣妾只跟她一人喝过酒……臣妾清醒的时候,从没写过这样的东西,那肯定是醉了之后,受了她的蒙骗,她喊写什么就是什么……是她啊,是张婕妤啊……”
“左淑妃,你可不能撒谎!”
“是张婕妤在撒谎。她恨皇后,当初,她和小怜最是得宠,但是,皇后回来,小怜被赶走,她也彻底失势了,她最最仇恨皇后,恨不得皇后死掉……”
两位王爷,太子等都听得十分惊心动魄。
后宫之间的勾心斗角,甚至比朝臣之间的争斗更加厉害,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就皇后的行事风格,其他妃嫔们不针对她,才是怪事。
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牵涉到了其他可怕的层面上,就太过了吧?
平素张婕妤的所作所为都是很低调的,想当初小怜受宠,红极一时,不可一世,她也是非常不动声色的,皇族中人,对她的印象都还不坏。
唯有太子,悄然皱了皱眉,又看一眼芳菲。她依旧垂着睫毛,坐在椅子上,只拉着父皇的手,什么也不说。偶尔,她的目光抬起来,忽然看到他,却轻轻地移开去,轻飘飘的,仿佛没有看到。
她一直在回避自己的目光。
一直都在回避。
太子想起昔日的那一场争吵,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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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人家指责她——无论是大祭司等还是左淑妃新雅等;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不开口了。
这一刻,她跟不久前才滔滔雄辩的女人,仿佛成了两个人。
这一刻,她又成为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少女了。
但是,这种熟悉也是陌生的。
有时候,她锋芒毕露,咄咄人。
有时候,又小心翼翼,胆小懦弱。
他甚至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他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那一段父皇纸醉金迷的日子,他对张婕妤的了解,比谁都深刻。但是,手心还是捏了一把汗。
罗迦淡淡道:“左淑妃,你自己写的东西,凭什么赖到张婕妤头上?你不能血口喷人。”
“陛下,臣妾绝不敢乱说,我有证据的……”
“你有什么证据?”
“张婕妤带了两次酒来玉堂。我的宫女们都可以作证。”
“就算她违反宫禁,偷偷把酒带进宫里,但是,这只能说明,她犯了错,也不能说是张婕妤叫你写的……”
“除了她,我没有再和其他的妃嫔过多来往……就是她……”
“可是,你只是猜测。你有什么证据?你全部都是猜测。”
“就是她……肯定是她。”
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
天色早就黑了,也许,夜深了。
神殿的钟声,却一直没有敲响。文武大臣,都还在外面候着。不明白这一次的辩经会,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长久。
一个个在外窃窃私语。
尤其,安特烈、嵇阮、玄空大师等已经出来了。
留下的,只是北国人了。
什么辩经会,辩到了只有主人?其他客人统统走了?这算什么?
可是,灰衣甲士把守着,谁也不敢凑前去打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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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更是紧张。左淑妃,张婕妤,下一个是谁?这宫里,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两个妃嫔还算不了什么,但是,其他人呢?他们背后的家族呢?
背后的势力呢?
光是两个女人,就能c作神殿酝酿这么大的y谋?他板着指头,一个个地想。她们,都是些谁在支持?
甚至那狡猾多端的乙浑。
这些人,到底都还在什么层面上跳跃?
他完全不敢仔细地想下去。
今天的审讯,到底是谁对谁?
神殿审问父皇对大神的不敬?
父皇审讯臣子或者妃子对自己的不忠?
他做梦都想不到,牵涉会如此广泛。
早就不是简单地辩经会了,而是一个国家政治势力,各派能量的较量和角逐。
罗迦沉了声音:“左淑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你自己负责。若是你被人诬陷了,朕当然后既往不咎;可是,要是你诬陷了别人,国法也是饶恕不了你的!”
左淑妃停下来,神情慌张。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只是一双眼睛胡乱飘动。
大祭司也低喝一声:“左淑妃,你可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我……”
“无人迫你?”
“这……无人我。”
众人一呆。
是左淑妃自己来的。
谁请她来的?
宫里的妃嫔,除了皇后,没有任何人被请出来。当然绝不会是她自己所说的,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我……人家传说神殿展出了很多青铜器,很好玩,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就悄悄溜出来了……”
可能么?宫里的妃嫔都是想出宫就出宫,想进宫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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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么?宫里的妃嫔都是想出宫就出宫,想进宫就进宫?
就连芳菲进宫这么久,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两三年了,除了有几天和陛下一起悄悄在平城微服走动,但是,也从没有单独出过宫的。
甚至她那一次怀疑陛下有j情,自己骑马乱跑,都始终是侍卫跟着,而且还是骑的陛下的马——几乎算是陛下的通行证了。
皇后尚且如此,其他人怎么可能?
左淑妃前后不一,完全是在胡言乱语。
所有人,都如看着一个疯女人一般。
至少,她言辞之间,不是神殿迫她来的。
罗迦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宫里出来,那么多道关卡,那么严格,你怎么出来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出来后,悄悄地看青铜器,迷路了……就被两名侍僧待到了这里……”
整个人,简直逻辑混乱。
所有人都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就连罗迦也被她绕得云山雾里。
这时,芳菲才抬起头。
左淑妃慌乱的目光忽然飘到她的面上,嘶声喊起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也许是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环境,所以,她忽然就不顾一切了。
芳菲淡淡道:“谁不恨我呢?所有人都在恨我。”
大祭司立即道:“左淑妃,我们无心听你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就算是争宠,就算是喝醉了,你写的这些,可都是事实!谁叫你写的不要紧,是事实才最要紧!”
左淑妃闭了嘴。
仿佛默认。
但是,她此时的张皇状态,那种混乱的思维,人家只会当她是个疯子,不好刻意怀疑她别有用心——
芳菲暗叹一声。
这个左淑妃,谁说她是塞外来的女子只知道刁蛮任性单蠢了?今日方知道,她的心机,不在张婕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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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淑妃,你也承认这是事实!”
“不……不关我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事实,我也不关心,你们不要陷害我……不是我写的……”
“难道你忘了神殿的事情?”
“不……太久了,我忘了,我记不得了……什么都想不起了……”
大祭司大吼:“你撒谎,左淑妃,你撒谎……”
众人完全料不到,左淑妃竟然会翻供。
铁证如山,但是,当事人却忽然不承认了,这有什么办法?
朝晖上人猛力地扯着自己的胡须。这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一个个本是说好了的证人,铁一般的证据,怎么忽然就被翻供了?尤其是左淑妃,她都自己写了揭发信了,也能这样胡言乱语?
而且,左淑妃明明就不是被抓来的,是好言好语请来的,否则,谁能轻易去皇宫把人给抓出来?也犯不着这样去抓人啊。
怎么会这样?
大祭司这个蠢货,上了人家的当啊!
这是彻彻底底上了这个罗迦陛下的大当。
大祭司却冷笑一声:“左淑妃,你就不要装疯卖傻地翻供了,你看看这个日期,你的落款日期……”
左淑妃面色一变。
众人也面色变了。那日期,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左淑妃写的这些东西,是很久之前的,而非她认为的那几次张婕妤对她的“诬陷”!
“你自己撒谎不要紧,还诬陷别人。我们不管什么张婕妤王婕妤,反正这是你的亲笔。你五年前就见过圣处女公主,在那个狂欢节上就跟她结下了梁子……所以,你才肯把这个东西给我们捎来……而且,你也不是我们请来的,是你自己误打误撞跑来的……”
神殿正是拿了那封密信,又恰巧见到左淑妃出现,便“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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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正是拿了那封密信,又恰巧见到左淑妃出现,便“请”了她?
揣测,却更是狐疑。
左淑妃如果明明知道有那封信,难道还会主动送上门来给人家机会?
难道不是害怕暴露,更好地躲藏起来么?
难道她就那么肯定——父皇会输?而且,就算辩经会输了,父皇也不见得倒)——她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一个风险?
左淑妃再笨,也不会笨到这个地步啊?
而且,她要真的和神殿勾结,神殿应该保她才对,岂能那么轻易就将她卖了?
神殿和左淑妃,应该是各自为阵才是。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可是,有那亲笔在手——这亲笔是陛下鉴定过的,的确出自左淑妃之手。她绝对不会毫不知情,现在懵懂地撞到了枪口上——
所有人都看着左淑妃。
罗迦也看着她。
这信,是左淑妃派人送去的?
而且,她招供的张婕妤,完全出自臆测,根本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
换言之,她已经把自己钉死在了确切的证据之上。
左淑妃这才慌了,再也无法装疯卖傻了,匍匐在地,嚎啕大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肯定是张婕妤……”
大祭司冷笑一声:“各位,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罗迦淡淡道:“左淑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左淑妃忽然跳起来:“陛下,我有罪……臣妾有罪……这封信的确是臣妾自己写的……”
空气,再一次凝固起来。
三长老的面色却缓和了一下。
“是你自己写的?你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信?”
“臣妾……臣妾招了,都招供了……”
左淑妃却突然跪了下去:“可是……信虽然是我写的,但是,却是我在造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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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水里加了一把柴火。火焰腾地就攒了上来。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妒忌皇后……臣妾害怕这一辈子从此孤独寂寞,老死宫中,整天在张婕妤面前发牢s……时间一久,张婕妤就问臣妾,说她有一个能够除掉皇后的好办法。臣妾知她素日智计百出,加上臣妾自己也恨皇后,所以,就答应了她的办法……我们二人一起商量了许久,因为上一次皇宫祭祀先祖之后,我们看到大祭司和阿当祭司出来,张婕妤也许又打听到了一点什么消息,于是,就得出了这个计划……臣妾愚昧,张婕妤便提出,这封信,由臣妾来写,臣妾当时虽然很是害怕,但是,张婕妤说,她有把握,这封信绝不会落到陛下手里,神殿一定会替我们保守秘密。于是,臣妾就答应了……这也是利令智昏啊,今日,臣妾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抱着侥幸心理,看看皇后死了没有……臣妾是一时妒忌,做了错事……臣妾是在诬陷皇后……皇后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处女公主……陛下,求陛下恕罪……陛下,臣妾该死……”
大祭司的呼吸比罗迦还急促。
鼻孔跟拉风箱似的,一晃一晃的。
左淑妃,竟然来这么一招。
先前抵死不认。
现在,把自己招供成了张婕妤的共犯。
诬陷,她竟然宁愿承认自己是诬陷。
左淑妃还在地下叩头,拼命地叩头,素日的刁蛮已经不见了,完全是惊恐和不安。
大祭司大怒:“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是我诬陷的……”
“哼,你要是诬陷,岂会写得这么清楚?时间地点,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那是张婕妤告诉我的,全是她告诉我的,她喊我怎么写,我就怎么写……”
……
是陛下的声音,淡淡的:“左淑妃,你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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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的声音,淡淡的:“左淑妃,你且起来。”
“陛下,求你饶恕臣妾……是臣妾诬陷皇后……求你了……”
众人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承认是诬陷——
芳菲忽然别过头去。
其实,左淑妃并非在诬陷!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她的出现,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她只好如此。
撒谎的,其实是自己——为了保命,不得不撒谎。
有一瞬间,她几乎真的要崩溃了,要大声呐喊了:
我就算是圣处女公主又能如何?
就算是,也那么重要?
可是,她不敢呐喊。
这的确很重要。
不光是自己的命运,还有北国的命运,陛下的命运——那么多人的命运。都牵涉在自己这个可怕的身份上。
没有办法。
自己毫无办法。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那么伟大——为了什么国家利益,信仰利益,就断然牺牲自己。
不,不行,自己害怕了十几年,担忧了十几年,为的就是生,而不是死。
“皇后,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左淑妃断臂求生。
自己,何曾不是在断臂求生?
她怜悯地看一眼左淑妃,然后,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点头,是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
左淑妃却完全察觉了。
她的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喜色,只是眉毛微微地掀了一下。
罗迦的目光,落到了新雅的面上。
新雅本是看着左淑妃的,真没想到,当年那么风光的一朵花一般的人儿,也跪在地上。
这时,忽然碰到陛下的目光。她条件反s一般跳起来,嘶声喊道:“陛下,求你原谅臣妾……求你了……是他们我,我也是被的……”
“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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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殿!他们派人抓了两个孩子,威胁我们,说我们如果不那么说,就要杀了孩子……现在,洁雅和孩子,都还在他们手里……”
“你说什么?”
“真的。臣妾说的全是真话……是神殿威胁我们……”
罗迦的目光,落到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忽然后退一步。
朝晖上人却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陛下,你事实当前,还可以不惜撒谎抵赖。我们找了新雅公主,也是为了求证一个事实的真相。”
罗迦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心里其实是明白的,鱼死网破,一段北国的历史——已经不能通过谈判来解决了。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辩经会的范围了。
“臣妾和洁雅,都没有办法,我们姐妹俩,都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自己的孩子死掉……如果孩子死了,我们就彻底没有一丝希望了……陛下,求你了……求你救救孩子,求你饶恕臣妾……臣妾虽然罪该万死,可是,那两个孩子,毕竟也是你的骨血……他们也是小王子啊……”
她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几乎要将头叩出血来。
罗迦别过头去,神情冷如钢铁。
新雅见陛下无动于衷,又转向皇后,重重地叩头。
“皇后,求你帮我们说说话……求你了……”
芳菲的神情有些木然。
新雅的恨,新雅的揭发,新雅的求饶。
这比左淑妃更来得令人伤心——毕竟,那是唯一的“姐妹”!
无论是不是,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当她们是姐妹!
从来不曾想到,这丝温情脉脉的假象,如此无济于事。
心里是寒冷的。丝毫也没有胜利的感觉。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男人——大家都在争抢这个男人——事实上,是争抢彼此生存的空间。不见得是为了爱情——但是,她们其实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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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雅见皇后不做声,更是慌乱:“皇后,你也不原谅我们?求你了,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我……”
芳菲的声音非常干涩,要开口,喉头总是堵着。她实在没法说什么,也完全说不出来。
“皇后,求你大仁大义,绕过我们,求你了……求你了……至少,求你饶恕孩子们……是臣妾对不起你,你大慈大悲,放了我们吧……求你看在孩子们的份上……陛下如此待你,你难道就不能体恤一下陛下的骨血么?他们也是陛下的骨r啊,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样,都是陛下的龙种……他们也是兄弟姐妹啊,就算臣妾该死,孩子们没有罪啊……”
芳菲完全不忍粹听。
新雅仍旧在求情:“皇后,求你了……求你……”
“来人,将左淑妃和新雅带下去。”
两名侍卫上前,将二人带下去。
芳菲呆呆地看着二人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喜悦的心情。
相反,更是沉重。
其实,她们说的,也是根本就没错。她们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当然,这个事实说出来是为了要自己的命而已。
四周,真正的安静下来。
两位王爷,再也看不下去了。
东阳王也怒了:“大祭司,你们这算什么?是不是把皇宫的妃嫔们都抓来了?”
这一下,还怎能抵赖?
新雅,的确是被要挟的。
为了这一次的辩经会,从皇后到左淑妃到新雅……就算再有天大的理由,也实在说不过去了。
朝晖上人的拐杖在地上顿过:“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们这些不折不扣的大蠢货……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蠢货……蠢货……神殿就是毁在你们这些蠢货的手里……唉,难怪人家敢这么藐视神殿……”
大祭司有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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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新雅之外,暗杀皇后本是一桩秘密;而左淑妃,更是来得那么蹊跷。
这才明白,自己这一干终日埋头研读经文教义之人,要轮到y谋和手段,轮到卑鄙的法则,岂是老j巨猾的皇帝之手?
打了一辈子鹞鹰,却被麻雀啄瞎了眼睛。
罗迦开口,“其实,皇后的身份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了。普通女子也罢,圣处女公主也罢,你们只需要记住,她现在是皇后!”
很平淡的一句。
陛下为这一次的争论画下了句号。
芳菲忽然好生感激,比他爱自己还要感激——并非因为他保护自己,是他说:皇后是不是圣处女公主,其实都无所谓!
他没有继续纠结在不是的问题上——而是说,是又如何。
自己蒙蔽了那么久的身份,终于重见天日,从此,不再遮遮掩掩,如y沟里的老鼠了。
一干神殿人员,气得浑身发抖。
明知道上了陛下很大的一个当,却又能如何?
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圣处女公主,又能如何?
就算陛下自己都不再反驳了,又如何?
正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得吭吃吭吃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
门口,一个威严的人——伏羲大神站在门口。
七八名工人已经退了回去。大家小心翼翼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慎重,生怕损坏了一点。通灵道长关切地看去,眼神十分急切。
安特烈这个毛头小子,怎么把伏羲大神搬到这里来了?
这么沉重的东西,而且,必须轻拿轻放。
两位王爷也好奇地看着他。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伏羲大神身上。
唯有芳菲,感激地看了安特烈一眼。
却看到他眨眨眼睛,悄然地,做了一个鬼脸,还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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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只有她才明白。
大祭司狠狠地瞪他一眼。
朝晖上人也狠狠地瞪他一眼。
安特烈心里一抖,却还是笑嘻嘻的。
伏羲大神来了,就回到了辩论的老路上了——伏羲大神代表的神教,没有什么圣处女公主一说!
己方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无论是辩经,还是寻找证人,都输了。
而且,是败在辩经的根源上,再有千万个证据,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甘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尤其是来自陛下的欺骗。
安特烈笑容满面:“各位,辩经会还没结束么?我们是不是该去供奉伏羲大神了?”
就连罗迦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总算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却沉声道:“各位也看到了,伏羲大神、我们的纵目神,都是正神……”
所有人都盯着他。
陛下,会对神殿做出什么裁决?
尤其,当大祭祀等公然承认刺杀之事之后?
就连朝晖上人也看着他,似乎拿不准他到底会怎样。
罗迦也顿了顿,才慢慢道:“虽然伏羲大神的出现,纠正了我们观念上的一些偏差。不过,入乡随俗,我们北国的一些规矩,还是不能改的。大神帮助北国获得天下,朕也当遵守祖先的盟誓,永远祭祀大神,敬畏大神。不过,在祭祀的条例上,我们却需要稍作修改,让祭祀,变得更加合情合理,更加具有人性。朕对神殿的优惠政策,始终不变。当然,因为国家兵源问题的短缺,必须对加入神教的人数有所限制。此外,神殿现有的良田、赋税,都不做任何的变动……”
众人面面相觑。
安特烈也叹一声,忍不住看大祭司一眼。
舅舅这是在干什么?
好歹至少让大祭司受点罪啊。
太子也一怔。父皇的打算,从来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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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陛下的话更是让他们意外。
“这一次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其他的,朕就既往不咎了……”
他说的“这一次的事情”,当然是指暗杀皇后之事。
就连刺杀皇后也不追究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新雅和左淑妃等人呢?
难道也既往不咎?
朝晖上人冷笑一声:“罗迦小儿,你少假惺惺的了。”
“朕不是假惺惺。朕是秉承祖宗遗训……”他看着朝晖上人手里拿的那块九转大玉琮,神色肃然:“各位上人只管安心修生养性,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神殿的要求,神殿应该享有的权利,朕都会尽力答应……”
作为战胜的一方,陛下竟然如此“宽宏大量”?
就连两位王爷也很是惊讶。
朝晖上人冷笑一声:“陛下,你先不要摆出你那副假仁假义……”
“朕不是假仁假义,至少……”罗迦的目光落在对面庄严肃穆的伏羲大神像面前,声音十分肃然,“朕至少为北国找到了这批珍宝,并且,让它们进驻祖庙,以后,也可以为后世子孙留下一笔永久的精神财富,让他们保佑我北国江山,千秋万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伏羲大神身上。
他赤足站在刻着神兽的神台上,双手环抱,双目威严,却又不乏怜悯的情怀,凝视着苍生。
就算是朝晖上人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笔根本无法估量的巨大的精神财富,就算是神殿所有现有的祭祀器具加起来,也敌不过这套组器带来的震撼。
这些,本是任何神殿之人,都梦寐以求的。求其一生,都在追寻的至宝!
就算他再恨皇后,也明白,那个妖女,某些方面说的话,是没有错的。至少,这个伏羲大神的地位是确定的。当时,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痛心疾首2
抛开她的什么伏羲是女神的鬼话,其他的,他其实都是相信的,因为,其他的连起来,跟北国的传说,是完全吻合的。
北国的历史一直有非常明确的记载:北国的始祖出自拓跋力微。拓跋氏寻宗溯源,黄帝元妃西陵氏号嫘祖,生子三人:昌意、玄嚣、龙苗。其中昌意生子名悃,迁居北土,其后裔为拓跋氏。北国的历史是从拓跋毛开始的。他为“远近所推,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莫不率服”。所谓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大约都是一个氏族部落联盟中的氏族部落。拓跋毛后,五传到了拓跋推寅时候,正值东汉初年,拓跋氏开始从原来的居地向南移动。“南迁大泽,方千余里,厥土昏冥沮洳”。七传到了拓跋邻,以所在地荒遐,又谋南迁,因年老,传位于子拓跋诘汾,帅部南移。“山谷高深,九难八阻,于是欲止。有神兽,其形似马,其声类牛,先行导引,历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神兽之说,是拓跋氏早期的神话传说。拓跋诘汾死,子拓跋力微立。拓跋力微被称为始祖,他在位五十八年,活了一百零四岁。(ps:这段是根据资料引用来的,非色大叔原创,本来,引用历史资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但色大叔还是在出版版本里,把非原创的东西基本全部整理修改了,不复保留。只网络版本,为了便于读者理解,一些资料性的东西都一并放出来了。特此注明。)
从拓跋老祖到纵目神,到昌意再到黄帝最后到伏羲大神——基本理清楚了一个家族史的源头,也理清楚了神殿追溯的源头。
这么多年,大家孜孜以求,研究许多的经文,举行很多的祭祀,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祖宗的源头,追寻大神的足迹。
现在,却在不经意之间,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下就理顺了,那么清清楚楚。
多少人穷其一生心血,也不曾明白的。
痛心疾首3
为此,三四代的僧侣,一辈子穷经皓首。无数次大规模的辩经会,都是为了提高,为了交换众人对大神的研究心得。
但是,因为他们当时研究的方向就错了,总是从北国的痕迹上去追根溯源,而不是从整个华夏的历史上去追溯。
所以,总是不得要领。
而且,做梦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璀璨的明证——伏羲大神便是最好的明证!
本来,众人是应该欣喜的。
而且,也的确是把北国论证为中原正统的最有效的舆论武器。
这些,甚至是陛下和那个妖女的功劳。
是一件谁都无法否认的巨大的功劳。
要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或者换一个人物——他也许会成为伟大的人物,成为神殿崇拜和拥护的伟大人物。
只是,她是圣处女公主!
为什么偏偏是圣处女公主?
是北国坚持了一百多年的祭祀传统之下的叛逆者——叛徒!
他们这是对大神的背叛。
是对现有教义的公然的藐视。
要众人忽然改变根深蒂固的信仰,转而翻天覆地,一下接受一种全新的思想——这对这么多老年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也完全办不到。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只有怨恨。
就连伏羲大神的价值也完全看不到了。
有的,只是深深地仇恨——是她迷惑了陛下——是她花言巧语,是她不知羞耻……
是陛下违背了祖宗家法。
是陛下不守盟誓,不守信义,背弃了纵目神。
大祭司的双目赤红,拳头紧紧地握着,脸上的疤痕,更狰狞了几分,就如一头困兽,走到了绝境,马上就要反扑了。
所有人,都感到忽然置身在了一片蛮荒的丛林里,那么寒冷。
每一个人,都忽然提高了警惕。
痛心疾首4
罗迦缓缓道:“三位老上人,待得此间事情一了,朕会亲自再到神殿拜访诸位,和诸位详细探讨祭祀问题,甚至可以扩大一些范围,让大神的教义,更有效地造福于北国人民……”
“陛下,你不要先忙着下结论。只怕北国人民,不见得就会认同你那个什么骇人听闻的教义。”
“朕认为,这一次的辩经会,已经有了明确结论了。当然,皇后某些言论,是无稽之谈,但是,伏羲大神的地位,无可争辩。”
朝晖上人气得掉头就走。
其他几位上人也跟了上去。
唯有大祭司,满目都是怨毒。
还有阿当祭司,简直如被抽调了魂魄的幽灵,忽然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他本是虔诚的教徒,从三岁开始就进了神殿,一生信奉大神,单纯到了执拗的地步,在他的心里,大神就是天,就是地;
普天之下,一切都比不上大神!
现在,见到这么巨大的变故,根本无法承受。
众人见他如此大哭,心里也都颇不是滋味。
两名侍僧上前扶住他,他还在挥舞着双手,忽然转向芳菲,狠狠地啐了一口,嘶声道:“妖孽,你这个妖孽……”
那眼里,几乎是一刀一刀的冷光。
芳菲不寒而栗,低下头,根本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直到背心传来一阵温暖,是陛下的大掌,那么有力地搂着她的肩头。她微微觉得暖意,然后,稍微站得直了一点。
大祭司也狠狠地瞪她一眼。
呼啦啦似大厦倾。
再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了。
眨眼之间,众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这时,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仿佛是那几个人,带来的是神的怨恨。神的胁迫,他们一走,怨恨也跟着走了。
可是,依旧无人觉得轻松。
痛心疾首5
就连一向神采飞扬,跳脱不羁的安特烈,也丝毫不曾觉得轻松。
大神,是他令人搬来的。
本是权宜之计,不料,却在这里形成如此厚重的感叹。
他也难得地觉得一股肃穆和压抑。
再也笑不起了。
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本是要讥讽大祭司几句的,说几句刻薄话的,但是,都忘了。
他难得地,竟然忘了。
太子的眼神也很茫然。
自从和芳菲争吵之后醒来,他对大神,对伏羲,对神殿……都是一种很混乱的思维。不知道究竟该信仰什么。
甚至,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或者,谁都没有错?
唯一的认知里是芳菲不能死。
她绝不能死。因为,无路什么样的信仰,都无权要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伏羲大神,还高高矗立。
这时,几个人,忽然跑上起来。
正是嵇阮、玄空大师,以及看守孔庙的两个鉴定专家。
三个人跪下去,默默地向伏羲大神叩头。
两个老头儿哭得涕泪横飞,坐在地上,如撒泼的小孩子一般。
嵇阮也十分沉默。
玄空大师双手合什,一言不发。
这是自己的东西,是母国的东西,是南朝最伟大的一笔精神财富,可是,由于国力的衰微,由于当权者的昏庸无能,只能让她流落在外,白白地遗失了这稀世珍宝。
明明是自己的——可是,打不过人家,带不走,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通灵道长也低着头。他平素,本是最是能言善辩,和颜悦色的,可是,面对这几个人,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边的王肃,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玄空大师开口,声音十分平缓:“老衲这一生修行,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可是,这一刻竟然起了贪念……”
痛心疾首6
还是玄空大师开口,声音十分平缓:“老衲这一生修行,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可是,这一刻竟然起了贪念……”
“唉,老衲从小无父无母,被人遗弃,几乎一生都是在寺庙里度过的。佛祖教导我们,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不料,老衲穷其一生,竟然都没有看破……罪过,真是罪过……”
他的目光,盯住伏羲大神,又看远处的通天神树,几乎是一种贪婪的目光,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宝物,是什么金银珠宝都换不来的啊,那是我们的历史,是我华夏民族的历史见证……”
王肃的头,更低下去了。
“唉!老衲这一生,云游四方,不知走了多少山水,还是觉得南朝风景最是宜人。只可惜,风水宜人,暴君的统治下,却民不聊生,国力衰微,只能苟安一隅,得过且过,国穷民困,而暴君依旧荒y无度,民不聊生,当然更不想什么骑马渡江了……唉,想我泱泱华夏,物华天宝,竟然连祖先们的祭祀神像都保不住,只能让其流落在外……真是羞愧!我等真是汗颜!”他长叹一声,目光凝视着伏羲大神,话却是对通灵道长说的,“伏羲大神,是我华夏正神;而道教是我华夏正教之一。虽然佛教道教,各自为政,但是,贵派创始人老子李聃,谁不敬仰?当年道长的祖先,冒着风险收藏了这批神器,只求日后,也能永远保护好这批神器…………”
通灵道长肃然:“贫道就算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会保住这批华夏神器。”
玄空大师又看着王肃。
王肃更是垂头,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风采。
如果说通灵道长等早已来到了北国,已经是北国的第二三代子民了,对于南朝的情怀,自然不会那么深厚了。而他却算是新移民——地地道道的新移民。刚从南朝来到北国几年而已。
乡音未改,情怀已变。
痛心疾首7
想当年,自己的祖先,王导王敦、王羲之等人物,哪一个不是南朝鼎鼎大名的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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