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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真真是情窦初开,一生没有谈过的恋爱的心情竟然喷涌而出,颇有几分一见钟情的滋味。
三皇子察言观色,见她越是娇羞,他的话就说的越是露骨。完全是隐隐地挑逗了。
子弑父,父杀子6
小怜几曾受过这样刻意的奉承?男女之间的花前月下,殷勤关照,纵然是美人,也是渴望爱情滋润的,越是美,就越是希望真正倾倒男人。
三皇子是花丛中打滚的人物,在太子府的时候就一起妻妾成群了,而在贬斥的封地,山高皇帝远,霸占了周围稍稍有点姿色的女子。现在要应付小怜这样一个雏儿,真真是手到擒来。几次三番,便令小怜魂魄丢了大半。
二人对坐,完全不管什么规矩,两人的身子几乎挨在一起,三皇子的脚伸出去,有意无意地拨弄一下小怜的小脚儿,小怜心内狂跳,无限娇羞,此时,竟然急于讨好这个英俊的男子,低声地说:“齐帝允诺了十万兵马……”
三皇子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
十万啊。
十万大军。
真是一生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就算倾尽神殿的势力,也根本凑不到十万大军,而那些背后支持的势力,一看神殿覆灭,立即就畏缩不前,不敢露面,更别说拿出十万大军了。
他太过兴奋,竟然不敢置信:“真的?真是太好了。小怜,你真了不起……小怜,你真是个最有魅力的女人……”
他的称呼从娘娘到小怜,着实又亲热了一层。
小怜眉梢眼角都是水汪汪的春意:“三王爷,十万大军给你借来了,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一番期望……”
“小王一定不负厚望,一定要打到平城,夺回属于小王的东西。”
“王爷若是富贵了,可不能忘了小怜。”
三皇子正色道:“娘娘,小王目前是落魄啊。家里的妻子,是乙浑这个老匹夫的女儿。乙浑见风使舵,见小王倒霉,便立即将他的女儿接回了家里。从此,跟小王离异。小王现在是孤家寡人,好不凄凉。除了娘娘,生平竟然再也没有任何女人对小王这般好过。唉……”
小怜听得说得凄凉,一片肺腑,更是心动。
子弑父,父杀子7
三皇子悄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耳语:“你这样的美人儿,别说帮了小王这么大一个忙,恩同再造,就算什么都不做,小王也早已为你神魂颠倒了……以后,小王真要得偿所愿,得有这样的美人儿相伴,才不枉终身……”
情话说出口,简直如蜜糖掉进了水里。小怜简直甜蜜得入心入肺。心里竟然滋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是有朝一日,三王子大富大贵了,自己能做他的妻子,岂不是正好?
跟着这样一个王孙公子,岂不胜过齐帝?
所以,要帮助他功名成就,获得天下的愿望就更是强烈了。
但是,这里毕竟是齐国的军营,还有高焕这样的大臣,二人不敢太过,草草地亲热一阵,小怜便立即偷偷溜了回去。
这偷情的滋味,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如吸食鸦片似的,一上瘾,就不可收拾。尤其是女人,一旦出轨,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小怜虽然不敢表露出来,但是,在齐帝面前,为三皇子争取救兵的态度,就更加坚决了。
这一日,高焕率领众将向齐帝汇报军情,却见三皇子赫然在例。
他好生意外,正要询问,齐帝却已经先开口:“大元帅,碍于你们久久拖延,没有什么明显的战绩,朕决定委派三皇子为前锋,率领十万兵马,攻打北国……”
此言一出,所有将领简直惊呆了。
十万大军给外人?给一个老投奔的外来户?
齐帝莫非还没睡醒?
而且,这个破落王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兵马交给他?可不是赏赐十万银两这么简单啊。
高焕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反驳:“皇上三思。兵马乃国之根本,岂有轻易这样跑出去的道理?”
齐帝很是不耐烦:“大元帅,你就不必多说了,朕心意已决,让三皇子带兵做前锋,若是他没有战绩,朕饶恕不了他。”
子弑父,父杀子8
高焕立即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非我齐人,却率这么一支大军,岂能服众?再说,兵家常事,战争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们的后勤补给还没跟上,如果贸然和北军决战,必然凶多吉少……”
这时,三皇子忽然站出来,态度谦卑,语气诚恳:“皇上,大元帅,小王但有一言。对于北国的情况,再也没有任何人比小王更加了解了。朝廷和神殿对决之后,血洗神殿,民怨,平城又遭遇了一场大火,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我们就该当机立决,趁他们没缓过气来的时候,一鼓作气,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否则,等平城的秩序一稳定,经济已恢复,北皇就会腾出手对付我们。对于北国的战争,是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各位请看,这是小王手绘的一幅地形图……”
他把地形图交给高焕。高焕接过一看,果然是如何进平城最快最便捷的密道。这个三皇子,功课是做足了的,绝非是个寻常的花架子而已。他攻打自己的国家,攻打自己的父兄,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各位将领也都窃窃私语。
可是,高焕还是觉得不妥,正要说什么,齐帝已经先开口:“既然三皇子都做好准备了,那就这样。”
“不可……皇上不可……十万大军哪……”
“既然大元帅觉得十万大军太多了,那就给五万。众人听命,朕宣布,任命三皇子为征讨先锋,率领五万兵马为先锋,攻打齐国。”
皇帝已经下了圣旨,其他人还敢说什么?
“谢皇上恩典,小王一定不辱使命。”
虽然高焕一句话,就减少了五万人马,可是,三皇子已经超级兴奋了。这比他当初的期望值高得太多太多了。
高焕跪在地上,不经意地观察三皇子那张谦卑谨慎的英俊脸孔,至此,才真正对这厮刮目相看。
子弑父,父杀子9
这个三皇子,原来真真是非等闲之辈。短短时间,就说动了齐帝的五万大军。
可是,任他绞尽脑汁,也根本想不透,三皇子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说动了齐帝的,要知道,三皇子来的时间还很短暂,而且,高焕自己本是刻意在冷落他。不料,他一夕之间,就走了什么终南捷径?
高焕越想越是狐疑,就赶紧告退,心想,自己一定得下去查明原因,否则,这厮岂不令得齐国大乱?
躲在后面偷听的小怜,这次才是又惊又喜,惊喜的是,兵马果然到手了,可是又恨,若非高焕这个老不死的碍事,三皇子得到的就是十万大军,而非五万了。
再说平城皇宫。
这一日,罗迦收到军情急报,说齐国的一支先锋军,正在抄一条近道,迅速地攻打北国。
和这道军情一起来的,还有齐帝再一次照会的公函,那就是要索取张婕妤。
芳菲陪他在御书房看奏折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两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罗迦皱着眉头,看着密函里最后的一行字,那是一种非常委婉的曲笔——是报告自己,这一次前线打来的,是自己的儿子——是三皇子。
芳菲看着他不安的心情,悄然从他手里接过密函,一看,面色也变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是三皇子,可是,真的被证实了,竟然是如此的不安,比罗迦还不安——难道,真的是这样躲避不过的宿命?三皇子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从齐国借来了重兵?
“陛下……”
她摸摸罗迦的手,竟然一片冰凉。
“陛下……”
罗迦强笑一声,但是,眼睛里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喃喃道:“芳菲……是他……竟然真的是三皇儿……”
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没有怕过,齐帝也好,高焕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子弑父,父杀子10
再强大的敌人他都没有怕过,齐帝也好,高焕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来的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纠结敌国大军杀来。
讨逆宣言都出来了。
是出自三皇子幕僚手笔,虽然谈不上很有文采,但是,通畅晓达,历数北皇陛下的罪孽——l伦养女,必遭天谴之类的。
芳菲看着那讨逆宣言,心里一沉。l伦,弑父,这两项,都是陛下最大的心病——他生平所怕,便是这两样。
尽管三皇子还并不是那么强大,可是,却如他的祖先们一般,北皇陛下,仿佛提早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死于逆子之手,不可避免。
从太祖开始,没有哪一任皇帝躲过了这场灾祸。就算史家再曲笔,再隐藏,但是,历代的皇帝们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罗迦靠在椅子上,闭着双眼。
芳菲第一次见他这样陷入深深的宿命的恐惧里,竟然觉得所有的劝说都是苍白无力的——北皇陛下,他在恐惧,深深的恐惧——
不是恐惧敌人的强大,而是恐惧命运的轮回。
还有什么比,整日忧心自己死在儿子手中更加可怕的事情?
难怪当日太子立誓,非要杀掉三皇子不可。
陛下,只因为他早年的一念之仁,一丝父子情意,却留下了这样的后患无穷。
芳菲的手搭在他的额头,慢慢地替他按摩,缓缓地开口:“陛下,先回去歇歇吧。”
罗迦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到。整个思绪,都被这样的消息所震撼了。其实,他何尝不早就意识到,平城的叛乱者,就是三皇子?
可是,内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
对三皇子,也是有所防范的,不料,他和神殿的勾结势力,竟然远比他预料的更加深厚。
事已至此,不是子弑父,便是父杀子,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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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弑父,父杀子11
“芳菲,是朕自己养虎为患……”
芳菲轻叹一声。
“朕明知他野心勃勃,包藏祸心。可是,总是顾念着一丝父子情意,希望摆脱祖先们的命运,不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明明知道三皇子可能的野心,可能的祸患,却总是犹豫不决,睁眼闭眼。就如一只鸵鸟,藏在沙堆里,以为头埋起来了,别人就看不见了。
那一切,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是,总是觉得,小错酿不成大患。总是认为,三皇子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已经不足为虑。
可是,狼就是狼,无论怎么养,也变不成白兔。
这都是自己姑息养j的恶果。
谁说罗迦陛下是真正英明的呢?
在许多问题上,都是畏缩不前,畏首畏尾的。
芳菲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整个人又老了几岁,尤其是那种精气神,仿佛在逐渐地溜走。轮番的打击之下,再强的人,也完全扛不住了。
这时,她心里对他真真是滋生了无限的怜悯,也不打扰他,趁他闭目养神的时候,拿了奏折,仔细替他批阅,小事就自己做主,大事就放在一边等他裁决。
旁边一直放着的一封奏折,她没看——本是忍着不看的,这时,却还是忍不住拿起来。那不是奏折,只是一封密函。
是和讨逆宣言一起送来的密函。
也是齐帝的照会之一。
这是齐帝的风格,老是喜欢发什么照会密函,以为圣旨一出,必然就天下听命了。
可是,他忘了这是北国!
是比他还强大得多的北皇。
她拿起来一看,这已经是第二封了,依旧是要张婕妤的。
一边派出先锋征战,一边索要张婕妤。
可谓是一边打,一边谈。
她想,好歹你齐帝要打赢了再说吧。至少,要多几次胜仗再说吧。
子弑父,父杀子12
现在,岂不是太早了一点?
也因此,更是好奇,一个国家的妃嫔,犯下了重大罪孽,齐帝竟然还想如此轻而易举地索取她,到底齐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难怪张婕妤之前的态度那么嚣张,那是有备无患,知道小怜会这样——一个国家发动大军为了美人而战,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其实是很少很少的。
尤其是这战法,又不是直接为了小怜,是为了张婕妤。
就更是显得荒谬。
她慢慢地放下那封照会,根本就置之不理。
更诡异的是,齐帝就真那么相信三皇子?
那讨逆宣言上,可说的是十万大军啊——说三皇子借了友邦的十万大军杀回来了。
讨逆宣言上的句子,可是朗朗上口的,一条一款,将罗迦的“罪名”罗列:l伦败德,无视人伦;血洗神殿,欺天灭祖;好战杀伐,必遭天谴……
她仔细地看,心想,原来,罗迦陛下是这么坏的。
而三皇子,他是那么好。
三皇子简直就是一个正义的化身了。
可见语言的力量,看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谁掌握了,谁就是大正面。
相反,对方便是大反派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帝为什么甘心情愿给予10万大军资助?
10万人马,可不是十万蚂蚁啊。
就这么放心地交给一个陌生人?
只知道小怜荒唐,难道齐帝真的也是传说之中那么荒唐?
好半晌,她以为罗迦已经睡着了,却听得他的懒懒的声音:“芳菲,你可知道,朕为何独独相信你一人?”
她一怔,放下手里的奏折。
是啊,他为何就这般信任自己?
那是没来由的,仿佛自己一进立正殿,他就是相信的。
就因如此,她从来不曾问过原因。
子弑父,父杀子13
就因如此,她从来不曾问过原因。
“芳菲……就因为你小,你没有野心……”他疲倦地,记忆里,还是那个小小的孩子,胖墩墩的,只知道维护自己的花树,自己的破布偶娃娃。此外,她再也没有任何依靠,她一无所有。只因为她软弱,根本没有力量。而且没有任何的“外戚”可以提防。她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孤女。所以,他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将一切的宫廷秘密,都告诉她。
立皇后,人人都说先选家世背景。
岂不知,如果完全是一张空白的纸,岂不是更好?
这一刻,芳菲其实是明白的:陛下,和他们的老祖宗一样,都对“外戚”有着天然的堤防和仇视。
就算没有“立子杀母”——因为他明白,单凭自己一介女子,没有任何的外戚背景,是根本不可能如林贤妃等一般,如此地树大根深,互相勾结,最后酿成大祸的。
自己孤身一人,生命里唯一个他,能做得了什么呢?
“你无亲无故,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你只有朕……你只有朕一个人,所以,你不会有野心……”
她喃喃自语:“其实,新雅她们……”
他摇头,“不,新雅和洁雅跟你没关系。芳菲,她们真的不是你的姐妹。你只有朕,只有朕一个人……有时,其实朕也觉得只有你一个人……”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就是因为如此,才越是急切地渴望一个孩子,自己和她的孩子,两个最亲近的人生下来的骨血,自己一手教导,让那孩子真正变成自己喜欢,自己渴望的样子,如此,人生方才没有遗憾。
可是,此时此刻,他怎么说得出口?
两个孩子都去了。
而活着的儿子,又要向自己杀来。
完全是最大最猛烈的仇敌。
难道,这真的是报应?
自己渴望的得不到,自己不要的,却拼命杀来。
子弑父,父杀子14
自己渴望的得不到,自己不要的,却拼命杀来。
她眼里流下泪来,放下奏折,轻轻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边:“陛下,别怕,别怕……有我在,一直有我呢……我只有你一个,永远永远都会待你好……”
那是一种温柔而镇定的力量,就如她小时候一般,伏在耳边柔声地说话:“父皇,你真好,你真好……”
他一反手,便搂住了她,掐住她的腰。
她伏在他怀里,这一刻,柔顺得如一只最最乖巧的猫咪。干净清爽的头发蹭在他的下巴上,发丝飘荡在他的鼻孔里,有种清新而香甜的味道。
他忽然沦陷了,那是一种无可遏止的情欲,腾腾地生气,就如一团火,瞬间被点燃。在她身上,仿佛永远有着这样的无限的吸引力。
他抱了她就往御塌走。
她一反往日的羞涩和矜持,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嘴唇贴上去……
那是热烈而令人炫目的亲吻。然后,是她的无比的疯狂。在他的记忆里,竟然只有她当日发现自己在御书房的病情时,才有过这样的一次疯狂。其他时候,她都是羞涩和保守的,带着女性的那种传统的矜持。
可是,这一次,她又“疯了”,带着无比的温存和怜悯的神情。罗迦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法主动,一切都已经被她所掌控。
他笑起来,整个身心都那么放松。轻松惬意,只负责享受。
“小东西……朕真觉得太享福了……朕以前太疲倦了……”
她满脸的汗水,发丝扫在他的面上,带着急促的娇羞:“陛下,你别怕……以后,哼,以后有我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妖精,你就是个小妖精。”
“哼……”
“以后,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这一次,一定要小心,朕相信,这一次,真的再也没有问题了……”
她不回答了……
一切都是用行动回答了。
子弑父,父杀子15
自己幻想中的孩子,它还会来么?
也许会吧。
掖庭狱。
张婕妤坐在里面,看着面前送来的上好的饭菜。
这些日子,她的处境已经改变了许多了,至少,饭菜是新鲜干净的,而且,也没给她上刑。她猜测,一定是小怜的努力。
一想到小怜,不由得心花怒放,再多的苦闷,都在逐渐消退——齐国大军压境要一个女子,罗迦陛下,他敢不给吗?
她冷笑一声。
这些日子,皇后没有再来了,皇后只露面一次。
她想,她是不敢。冯皇后一心想整死自己,可是,当她发现,她根本整不死——她明明知道,她的身份是自己揭露的,是自己让她两次流产,可是,她还是整不死自己。
只要自己出去,总有一天,会像小怜一般。其实,罗迦陛下宠信不宠信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要像小怜一样,带军打回来,兵临城下,要她冯皇后好看。
小怜做了礼物又如何?
难道人家现在不是富贵更胜往昔?
她甚至已经对齐国的皇宫充满向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出去了,才有机会东山再起,掐死冯皇后。
张婕妤心里的畅快,简直难以言喻。
然后,有脚步声,几名宫人来了。
她心里一喜。
这些宫人都是穿的外服,显然是准备外出的。莫非是带自己出去的?
门咣当一声开了。为首的太监恭恭敬敬的:“张婕妤,请。”
张婕妤到此时还是傲慢的,很是矜持:“你们要带本宫去哪里?”
“您可以不在这里了。您们张家的一切审讯,转交太子殿下。”
张婕妤眼前一黑,几乎花了眼睛。转交太子?
要知道,太子可不是冯皇后啊。
太子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了,现在,竟然把张氏家族,整个地再一次交到太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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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惩治张婕妤1
太子的手段,她早就见识过了,现在,竟然把张氏家族,整个地再一次交到太子手里?
旧恨新仇,太子对自己,对小怜,都是厌恶之极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忽然大声吼道:“不行,我要见皇后。”
一个声音就在走廊的对面,淡淡的:“你见我做什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张婕妤几乎要扑过去,两名太监却抓住了她,一左一右扭着她的手臂。
两个人之间,隔着几名太监的距离。
却相隔了不知几重山。
从此,就不是受宠或者不受宠的区别了。
是审讯和囚犯的区别了。
芳菲慢慢走过来,一点头,两名太监将她押回了屋子里。
再次隔着一道铁窗。张婕妤趴在栏杆上,面上已经消失了一点方才的嚣张:“冯皇后,你不能对付我,你就找太子?你算什么?”
“呵,我不能对付你么?”
芳菲隔着窗子,看着她。淡淡道:“其实,张婕妤,我根本不必对你客气,要你招供很简单,严刑拷打,不怕你不招供。可是,念在你服侍陛下一场,我不愿意这么对待你。”
张婕妤冷笑一声:“你休想。我没有罪,我没什么可招供的。”
“你没有罪?你没有罪,怎么可能私通齐国?”
张婕妤眼睛睁大,看着冯皇后手里的那份“照会”,上面,甚至还隐隐有着她所熟悉的小怜的那种香味。那是小怜常用的熏香,齐帝显然是在熏熏然的状态下,由小怜代笔的。
她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冯皇后却收回手去,“你看,齐帝指明要你。这已经是第二次照会了。”
“快放了我,冯皇后,你马上放了我……”
“你以为我会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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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惩治张婕妤2
“你为什么不放我?你自己看看,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死掉多少人了?神殿的血腥屠杀,平城的一场大火。哪一场不是因你而起?甚至你的两个孩子,如果不是你醋妒凶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冯皇后,你该醒醒了。你皇后也做了,至高无上了,难道你还要挑起争端,让两国交锋,死伤无数?你真要为陛下着想,真要替北国着想,就该马上放了我,齐国自然会收兵。否则,战火一起,生灵涂炭,你便是千古罪人……”
冯皇后笑起来:“张婕妤,你的口才,真不是一般的好。”
张婕妤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你杀了我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如果用我交换到北国的平安,不是很好么?”
“交换了你,让你像小怜一样又寻机带兵打来?”
张婕妤怒道:“就算你不放我,小怜照样会打来。”
芳菲轻描淡写:“既然放于不放都一样,我何必放你?”
张婕妤嘶声道:“你休想,你这个醋妒的女人。我要见陛下,我要跟陛下谈……放不放我,陛下会裁决……”
“陛下?呵呵,张婕妤,收起你那套鬼把戏吧,你又要用苦r计了?没用的,陛下哪有空见你?他根本想不起你这号人物了……”
“你没胆。你没胆量让陛下来见我,都是你阻挠了陛下……都是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坏女人……毒妇……”她口不择言,完全豁出去了,x想当初,陛下也是宠爱自己的,无比的荣华富贵,无比的宠幸骄纵。那么的青春年少,就不相信,陛下难道都忘了?
陛下总是夸赞自己高雅大方。
现在呢?
现在陛下为何躲着不露面了?
每个女人在遇到一个男人的时候,尤其是漂亮女人,总认为自己就是唯一,是最后一个了;可是,男人,却总是希望,她只是自己的其中之一。
太子惩治张婕妤3
男人总是希望下一个,女人总希望是最后一个。
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就是这个死肥球?
那么不甘心,嘶声地大喊:“陛下……我要见陛下……你没胆量,你不敢让我见陛下……”
想当初,林贤妃那么大的罪孽,陛下都饶恕了。更何况自己。
张婕妤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如果见到陛下,一定还有一星半点的机会,可是,冯皇后一再地阻挠,陛下竟然从未露过面。
“我要见皇上……死肥球……你无耻,你怕陛下见了我,你的地位就不保了;你有种的就去把陛下找来当面对质……看陛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你不是自信陛下对你千依百顺么?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见他?这样,不是更能证明陛下宠爱你么?”
太监搬来一把大椅子,冯皇后坐下,丝毫也没有动怒的迹象:“张婕妤,何必激动?你要见陛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背后勾结的势力交代出来。就算要活命,也不是不可以……说吧,朝廷中,哪些人是你的同党?”
“做梦,你休想。我没和谁勾结。我久居深宫,一窍不通。和小怜通信,也是你检查过的……冯皇后,你这是栽赃嫁祸,你有什么卑鄙手段,尽管使出来。小怜带兵打来,是因为她本来就恨你。现在,人家有这个势力了,能对你下手了,你能奈何?你可以把我关押起来,可是小怜,你能奈何她?齐帝可以随时为她出兵,而陛下呢?陛下再宠爱你,会随时为你出兵么?不会吧?!你没这个魅力!死肥球,你只敢在我面前嚣张,在我面前得意,其实,轮到宠爱,你根本算不得什么。啧啧啧,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换做昔日的小怜,你穿得像她的丫鬟……其实,陛下也没那么宠爱你嘛。哈哈哈,小怜会给我报仇的。小怜一定会抓住你,你今天怎样待我,她日后必定十倍还给你……”
太子惩治张婕妤4
芳菲看着她,“你以为区区一个小怜就能对付得了我们?”
张婕妤的态度更是嚣张:“凭什么不能?小怜又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是整个的齐国。”
芳菲只是摇头,跟张婕妤这样的女人,又能说得了什么?
和三皇子勾结的人,绝非神殿那么简单。一定是朝中的大臣在作祟,支持。是乙浑,还是其他人?元贺?陆泰?甚至京兆王等?
到底是哪一个老顽固?
这一次,不连根拔起,这个毒瘤就会永远存在。否则,谁又耐心跟她耗着?
“张婕妤,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到底谁是你的同党?”
“我没有什么同党!死肥球,你是公报私仇,借机整我。你这个狠毒的妒妇,你是妒忌我,你妒忌小怜,妒忌我,连自己的姐妹都容不下……你就是一个母老虎,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赶下去,我就不信,陛下会一辈子不厌倦你……”
“至少现在还没厌倦就够了。”
“死肥球!”
“张婕妤,你到底说不说?”
张婕妤只是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那封照会。眼巴巴的。芳菲干脆站起来,把照会递给她。
她一把接过,贪婪地读起来。那是小怜的笔迹,齐帝的玉玺。措辞之强烈,但被软绵绵的字迹淹没了那种气势。张婕妤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呵呵大笑:“冯皇后,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放了我。我出去后,也许会考虑劝说小怜,日后让齐国和北国永远交好。冯皇后,你是皇后,你总得为你的子民着想,而不是让他们去死,生灵涂炭……”
芳菲注意到,她已经说了两次“生灵涂炭”了。张婕妤是南朝人,饱读诗书,总是满口仁义道德,自命清高的。这是很多南朝人的习惯,书读得多了,难免假仁假义,假道学。当然,偶尔还是有好的,比如王肃,李奕等。
天子惩治张婕妤5
“张婕妤,当神殿死那么多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生灵涂炭?他们,可都是你告密,兴风作浪才死的……”
“你血口喷人!他们是因你而死。是因为你l伦败德,你不知羞耻。你是陛下的养女,却做了他的妻子,你连禽兽都不如,连禽兽尚有羞耻之心,而你,你还得意洋洋……你妒忌我,妒忌林贤妃,妒忌小怜,把我们都赶走了,看你以后还妒忌谁。林贤妃在的时候,人人都快活自在,人人都能获得陛下的宠爱,和和睦睦,你一来就变了,你才是个妖孽,地地道道的狐狸精,你不思反悔,反而怪我……”
芳菲缓缓站起来,完全不如她那么激动,摇摇头,甚至还带了一丝怜悯的神情:“张婕妤,你逞口舌之利是没有用处的。吵架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轮到心狠……你知道,小怜,林贤妃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就更别提了。这个机会我给了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张婕妤竟然觉得一股寒意。
对面的女人,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尽管她从未觉得冯皇后是什么小白兔,从来没低估过,但是,此时忽然发现她变成了大灰狼。
这种感觉是相当可怕的。
这个女人的狠,不在外表,而在骨子里。
她忽然嘶声喊起来:“你不要脸,你假惺惺的放了左淑妃和新雅,却来对付我……你真有本事,为什么不连她们一起处罚了?”
芳菲悄悄地,“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不是以新雅和洁雅为借口,要整我么?可是,直到今天,我都不能确定她们是否是我的姐妹。后来,陛下暗中做了调查,也许,她们并非我的姐妹。我放过她们,也不是因为她们是我的姐妹……而且,她们出卖我,本来,是不值得对她们手下留情的。你知道么?新雅在神殿,也骂我,就跟你今天骂我的话几乎差不多……可是,我还是放过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太子惩治张婕妤6
冯皇后笑容甜蜜,就如一个恶贯满盈,却如天使一般的小孩子:“就因为她们对我没有任何坏处了,我何必揪着她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当然,我是确定了她们已经彻底无害了,不妨就装装大度,落得个贤惠宽容的好名声。你自己想想,这宫里,可是如战场一般啊,从内而外,谁不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人家都在攻击陛下不该立我为皇后,这时,我岂敢不做一点高姿态?张婕妤,你该真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我是个善人吧?我要是善人,能赶得走小怜,扳得倒你?不,我从来都不是善人……你这一次要是不老实交代,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冯皇后的手段!”
“死肥球!你这个毒妇……我要见陛下……你既然那么确信陛下单宠你一人,为什么不敢让我见他?你不是自信满满么?你不是说陛下除了你,其他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么?那你何不让我去试试,以此证明你真的超级有魅力?如果陛下真的对我不闻不理,我死也甘心了,我口服心服,否则,我变鬼了也放不过你!”
“你以为我傻啊!第一,陛下忙碌,根本不想见你;你和三皇子连续叛乱,他本来就心烦得很。要是他肯见你,自己不就来了?你这档子事情,不过我们女人之间斗斗而已,陛下大事多得很,哪有心思管你?第二,就算陛下想见你,我也不让他见,我会千方百计阻挠他,你能奈何我?你还想在陛下面前装可怜?让他心软,然后饶你一命?你做梦吧。我岂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而且,我有没有魅力,干嘛要拿你去证明?你死心吧,我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会给你,嘿嘿嘿……”
“狐狸精……恶妇……”
“你明知我是毒妇,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咆哮,张婕妤,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把你做成人彘?”
张婕妤再是胆大包天,此刻也吓得魂飞魄散了。
太子惩治张婕妤7
张婕妤再是胆大包天,此刻也吓得魂飞魄散了。
人彘,西汉吕后整治小三最典型的杰作。流芳百世,空前绝后,再无来者可比。可怜美丽妖娆的戚夫人,偏不安分,霸占刘邦宠爱也就算了,生个小儿子还想方设法想做太子。她也不想想,那江山可是吕后和刘邦一起打下来的。只落得个被砍断四肢,挖掉眼珠,割了舌头,丢在粪坑蠕动的“人彘”命运。
张婕妤多少次的想象里,是要把冯皇后做成人彘的,现在,竟然是自己要轮到做人彘的命了。
她浑身竟然微微抖了一下。
冯皇后当然没有忽略她的发抖,笑得y森森的:“张婕妤,是你自己放弃机会的。今后,你再想要机会,一定要跪着求我了。”
“你休想……”
冯皇后已经转身走了。
“死肥球……你这个死肥球……”
两名太监已经抓住了张婕妤。旁边,又是两名太监上来,手忙脚乱地拿了绳索,将她的手臂牢牢绑住。
她拼命地挣扎,无限惊恐:“你们干什么?是那个毒妇要你们杀我灭口?不要,我要找陛下……”
没有人回答她,一团白布上来,她的嘴巴也被封住了。
眼前一黑,她睁大双眼,却不能动弹了,然后,一块黑布当头罩下来,她被拖着就往外面走。颠簸中,被送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是全封闭的,黑不隆冬。
她在这样的暗无天日里,“人彘”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了。冯皇后真的要下毒手了?她吓得浑身哆嗦,可是,却无处逃命。
耳边逐渐地很多声音,熙熙攘攘,竟仿佛来到了闹市。
她心里一惊,但并不那么害怕了,既然到了闹市,死肥球要下手,深宫当然是最好的,绝没有反而跑到闹市大张旗鼓的道理。
耳边,听得许多人的奔跑:“快,快去看……”
太子惩治张婕妤8
耳边,听得许多人的奔跑:“快,快去看……”
“快,要处决犯人了……”
她心里又是一紧,自己要被处决了?
“快,你们看,好多犯人……都绑着……这一次,他们可逃不了……”
她又松一口气,既然人数多,那肯定不是自己。她就在这样的一惊一乍里,几乎要崩溃了。昔日养尊处优的玉体,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折腾?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一双手,刷地解下了她蒙头的面巾。
她好一会儿才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光线。马车开了一个小窗,里面轻纱为窗帘。现在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她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竟然是南边的午门菜市。
自己竟然被带到了午门菜市。
这里向来是处决人犯的地方。
但是,沿途的店铺,汉人聚居的房舍,都已经被烧毁了。因为汉人的地位在平城,比起鲜卑人,当然是非常低下的,所以,他们的聚集地,就要贫寒得多。这一带,几乎是贫民窟,再往前一点,才是相对富裕的,做生意的汉人的房舍。
当然不止是南人,到后来,情势失控,罪犯们杀得高兴了,沿途的火势可不管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疯狂地蔓延,从城南到城北,更有几千户的鲜卑人也遭到了殃及,一路的烧杀抢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当时,街道上的尸体堆积得都无法跑马了。
沿途,整个连成一片都被烧了。四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房屋还来不及重建,许多人都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
真真是满目荒凉,满目凄怆。
所以,一听说要处决那些血洗城南的家伙,百姓们的高兴,可想而知。一个个敲锣打鼓,鞭炮声声,竟然如在过什么盛大节日似的。
第一次, 将杀人的悲惨,变成了高兴的庆祝。
众人都是奔走相告。
太子惩治张婕妤9
张婕妤放眼看去,但见前面的高台上,跪着一排的人犯,全是披头散发,胸前绣着巨大的“囚”字,跪成一排。全是这一次在平城里纵火杀人的罪犯。里面,不但有神殿教徒,还有一些宗亲子弟……那一个可怕的夜晚,他们在平城的南门放火烧杀,无恶不作,死伤平民无数。
这些人,现在早已失去了当晚的凶悍残忍,一个个跪在地上如筛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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