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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烧杀,无恶不作,死伤平民无数。
这些人,现在早已失去了当晚的凶悍残忍,一个个跪在地上如筛糠一般。有好几个极其年轻的人,根本跪不稳,完全是瘫倒在地,不停地嚎啕。
他们的父兄,家人,也许都藏匿在人群里。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也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
为了怕这一次的行刑,引起鲜卑贵族的反弹,朝廷派了三千御林军镇守。
通敌叛国,血洗本国人民,那是极大的罪行。
此时,来看热闹的,不知多少受害者的家属。一个个呼天抢地的。
“该死的罪犯啊……我的儿啊,他们杀了我的儿……”
“房子着火的时候,我老娘卧病在床,跑不出来,活活被烧死了,这些天杀的恶g,活该……”
“我的妻子儿女都被烧死了,呜呜呜……”一个男人放声大哭,他是被抬出来的,亲戚们抬着他,他已经断了一条腿,浑身还包扎着,头上也蒙着一层帕子,显得伤痕累累的,嘶声地哭喊,“我要看看这些该死的强盗,报应,这是他们的报应,陛下英明,抓住了他们啊,该替我们报仇了……”
“监斩官是太子殿下,听说是太子亲自抓住他们的,连宗亲的王室子弟都没放过……”
“你们看,那一个就是一个王孙公子……就是中间那个最年轻的,已经跪倒了的那个,妈的,他当初杀人放火的时候是多么威风,这下,怎么吓瘫了?这一次,太子殿下一个都没有放过……”
“还有右边那个,听说也是一位宗亲子弟……”
太子惩治张婕妤10
“快看,那不是张公子么?啊,还是两个张公子……张家老爷竟然也被抓了……他们不是皇亲国戚么?”
“果然是张老爷,他可是张婕妤的父亲。他的女儿是宫里的贵妃娘娘……”
“天啦,这一次陛下真的动真格的了……”
“陛下英明,殿下英明……”
………………
就在这些议论声里,张婕妤越听越是心惊胆颤,一看过去,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般熟悉的面孔:是她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一个姐夫。
她心里一跳,几乎要呐喊出来,可是,嘴巴被蒙着,根本喊不出来。
这些人,早在张浩贪污军饷的时候就该被杀了。但是罗迦念及张婕妤,终究是网开一面。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只是将他们降职,只杀了首恶张浩一人,其他人都在家里,虽不做官,但是,并没有遭到其他惩罚了。依照张家几代累积的荣华富贵,本是可以安逸富贵地过下去。
可是,在这一次的神殿事件里,太子在平城的追捕里,竟然抓到张婕妤两个曾经从军的哥哥。
他们和几名宗室子弟在一起,正是主力的纵火头目之一。因此,跪在正中间。
按照本朝的法律,这可是连坐的大罪,所以,张老爷也被牵连进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声欢呼:“殿下驾到……”
黑压压的人群立即跪下去:“殿下千岁……”
除了四周戒备的官兵和侍卫队,其他人统统跪了下去。
人群中,太子一身冠冕,盛装而来。他穿的是黑色的素服,眉宇之间十分凝重。
“各位平身。”
他一挥手,让所有人平身。
人们都站起来,人群中非常安静。都看着这个未来的天子。
这一次的平城叛乱,他调动兵马,平息纷争,居功至伟,在百姓心目中,已经有了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威望。
太子惩治张婕妤11
他站在那里,那么年轻,那么英俊,那么镇定。
他的身子,和精神,都在这些日子的磨练里,完全地硬朗起来。
真正具有鲜卑人的那种强悍气质,但是,又淡淡地流露出几分温和的态度。
他朗声道:“这一次的平城s乱,朝廷抓获了一大批匪首。正是他们,血洗平城,死伤无辜民众达到几千人,烧毁了房屋上千间。这伙人罪恶滔天,无论是谁,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流氓地痞,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是处决的第一批,还有少数匪徒在逃窜之中,朝廷正在派人缉拿。也欢迎大家检举揭发,将这群无恶不作的家伙绳之以法,以告慰所有平城死难百姓的亡灵……”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所有人当然都巴不得尽快抓到那批无恶不作的家伙。
就在这时,监斩官上前禀报:“殿下,时辰已到。”
太子决然道:“立即行刑。”
监斩官抛下令牌,大喝一声:“斩!”
张婕妤只看到那令牌落在地上,如一片沉重的黄叶掉下去。
早已站在后排的刽子手,明晃晃的大刀早已放在了各位囚犯的头顶。此时,囚场上响起此起彼落的哭喊声,求饶声。
可是,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掉下来。
鲜血,飞溅得老远。
张婕妤的目光,恰好看到自己的老父,头颅掉下来的那一刻。
她双眼几乎充血,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
这一次,是自己的老父,兄弟。
下一次呢?
自己的母亲,姐妹,嫂子,可都还在他们手里。
张家满门,能无一幸免?
她泪流满面,这才想起那个死肥球的狠毒——她早就知道的,死肥球不是一般的狠毒,而是超级超级的狠毒。
太子惩治张婕妤12
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目睹亲人的惨死更令人揪心的事情?
她几乎彻底崩溃了。
亲人的惨死,让她最后的一丝防线也崩溃了。
张氏家族完了。父兄都死了,留下一门女眷,就连女眷,也不一定能保住。今后,自己还有什么指望?自己也是戴罪之身,还能指望谁的拯救?
如今,才真正入骨地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r的悲哀。
自己已经被放到了砧板上了,人家的刀子随时会砍下来。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自动请随了小怜,一起去齐国。
昏庸的男人,往往才是漂亮女人的福地。
英明的男人,太过薄情寡义,太过残忍,所以,只能是美女的坟墓!
小怜呢?
小怜能赶到么?
她能在自己全家大小被杀之前赶来么?
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缓缓启动。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缓缓停下来。
张婕妤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里,浑身快虚脱过去了。
马车的车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满脸的俊秀,声音也很清朗,可是,此时张婕妤看出去,却如见到了一个天大的魔鬼。
她愤怒地睁大眼睛,几乎要扑上去咬他两口,无奈,手脚被束缚,根本无法挣扎。
太子淡淡的:“张婕妤,你招还是不招?这一次,你父兄被杀,只是按照朝廷惯例。别说他们,就算是王孙子弟,这一次,只要参与了血洗平城的,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他们杀了平城几千人,这一次,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张婕妤愤怒地晃动身子。
太子一伸手,解开了她嘴上的封套。
“恶g……你这个该死的恶g,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冯皇后狼狈为j……你们两个不得好死,我要见陛下,我要揭发你们……”
ps:今日到此。
招供1
太子一伸手,解开了她嘴上的封套。
“恶g……你这个该死的恶g,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冯皇后狼狈为j……你们两个不得好死,我要见陛下,我要揭发你们……”
“你以为我会给你见父皇的机会?你省省吧。”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敢让我见陛下……”
太子盯着她,女人狼狈的时候,尤其是美女,狼狈起来,那是相当狰狞的。他很是好奇,张婕妤至今还以为父皇后怜悯她?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一直抱着这个希望?
一直抱着这个希望,却又无法实现,就如一根救命稻草,就在自己的脚下,正要弯腰去捡,可是,风一吹,又吹跑了。
太子一挥手,马车的车窗被关上。
张婕妤眼前一黑,身子一颠簸。马车又开始启动了。
那是回宫的路,也是掖庭狱。
当被两名太监夹下去,双脚着地的时候,张婕妤整个人几乎虚脱了。
“皇后,我要见皇后……”
没有人理她。
“皇后……我要见皇后……陛下,我要见陛下……”
“抱歉,张婕妤,皇后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看守的太监冷冷扔下一句,咣当一声就关了大门。
就在这样的煎熬里,张婕妤度过了三天。
每一天,可真真是度日如年。
到第三天上,她嗓子嘶哑了,再也喊不出来了。
这时,冯皇后才来了。
冯皇后隔着铁窗看着她。
这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战术。在这样的连番煎熬之下,张婕妤的心理防线几乎全部崩溃了。她素日的美丽,风度也不要了,披头散发的,人憔悴得非常厉害。
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冯皇后淡淡地:“张婕妤,你肯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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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供2
“好……我说……”她嗓子嘶哑,浑身上下都是仇恨,“是乙浑跟我联系的……”
乙浑!
果然是乙浑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在神殿的时候就发现他举止不对劲了。本是神殿的坚决拥护者,到后来,却变成了强烈的反对者。神殿一役,和大祭司的对决,他甚至坚决地拥护陛下,几乎有点“舍身护主”的架势了。
乙浑为此,不但牺牲了他的兄弟拉法上人,而且在太子清理平城的时候,大力出谋划策,积极地检举揭发,甚至他家族的一个子侄都是他亲自揭发的,还率兵亲自四处搜捕三皇子。
乙浑摆明了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显然是看准了形势,要把自己“洗白了”。
就算是表演,乙浑也表演得足够了。加上他树大根深,在朝中党羽众多,一旦动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张婕妤供出他来,一时三刻,也根本拿他没法。
而且,张婕妤的招供完全是口说无凭,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
乙浑不是菜鸟,他这样的人,绝不会给人任何把柄。
但是,冯皇后都相信,完全相信张婕妤所说的一切。
张婕妤虽然不知这里面的变故,但是,她察言观色,立即道:“就算我招供了乙浑,你又能如何?你能扳倒我,但是,你能扳倒他?我们这些,都是小角色,乙浑才是大角色。”
冯皇后老老实实地摇头:“的确,乙浑这厮太狡猾了。”
“哈哈。冯皇后,这就是你的大限,你再厉害,还有个乙浑呢。你明知是他捣鬼,你敢奈何他?乙浑不是我,他是陛下的重臣,有大功劳。”
“这一次,他还舍身护主呢。”
“你明知如此,还说什么?哈哈,冯皇后,柿子捡软的捏。你除了对付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亲自杀了乙浑!”
招供3
“冯皇后,我已经供出主谋了。你答应了会放我一马。”
“好。”
这么干脆,她反而不习惯了。
“来人,拿纸笔,把你今天对乙浑的招供全部写下来。”
张婕妤迟疑着。
“张婕妤,乙浑保不住你了。他连他的兄弟和女婿三皇子都牺牲了,还可能保你这个外姓人?你不写,你是死!你写了,我也许还可以保证你母亲姐妹的安全。你亲眼所见,你父兄被杀了,但你老母亲还活着。我一般不会太对付对自己没有威胁的女眷,你可以放心。”
张婕妤一咬牙,也罢,权衡,乙浑的确不会保自己了。
纸笔拿过来,一张桌子搬过来。
她不得不写。
她一边犹豫,一边思考。
竟然写不出什么罪证来,毕竟,乙浑只跟她谈过两次话——准确地说,是自己把冯皇后的身份泄露给他。但是,此外,乙浑再也没有根她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不能说乙浑知道了这事,就是乙浑干的。
明知是他干的,也拿不到把柄!
但冯皇后却十分有耐心地等着,看着。连一句也没有催促她。
终于写完了,冯皇后拿起看看,虽然写得很简单,但觉得很是满意。
“张婕妤,你是想去和小怜一起伺候齐帝,还是想进入尼姑庵,青灯古佛过完一生?”
“当然是去找小怜。你答应我的。我走了,不就没人跟你争宠了?这宫里的女眷都走完,就是你冯皇后一个人的天下了……”
“那就等小怜打到平城再说。到时,我不放你都没法了。”
“你……”
“张婕妤,你犯了这么大的罪,按照你的话来说,神殿生灵涂炭,你还想走?”
张婕妤察觉到自己上了大当,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冯皇后,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招供4
“我狠毒?我否认过么?我一直都是狠毒的,和你张婕妤一样!”
她恨极张婕妤,正因为她的勾结,才让三皇子得以兴风作浪,里应外合。
“我做鬼也要拉你下地狱……”
“别说你是鬼,就算你是神,我也不怕。张婕妤,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前在神殿的时候都是不敬大神的,那时,我天天都想逃跑,可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就像你现在一样,每天每天都被关押在牢狱里。我心里的愤怒无法发泄,便寻了许多尖刺,天天c在大神的胸口,以泄愤……你看,我做了这么多恶事,都没得到报应,是不是?现在还做了皇后!你就算变成鬼了,又能拿我怎么办?到时,我请个茅山道士把你镇压了……你知道,我和北武当的关系好,那么多道士,他们捉鬼最厉害了……哈哈哈……”
张婕妤听得目瞪口呆。
“妖妇,你这个妖妇……”
冯皇后再也不跟她斗嘴了,扭头就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冯皇后已经离去。
脚步慢慢的。
外面,是一片肃杀的冰天雪地。
芳菲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斗争,都是为了男人,轻则争风吃醋,重则亡国败家。
竟然到了这样兵戈四起的地步,怎一个“吃醋”了得?
以后,是自己还是张婕妤背上美人祸国的恶名?
她缓缓地走出去。
前面便是玉堂。
静悄悄的,毫无声音。唯有一队侍女忙忙碌碌地在收拾东西,也是静悄悄的,不发出什么声音。
左淑妃十分低调,比所有人预料的都更加低调。
经过了神殿的一役,芳菲已经知道,左淑妃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此时,左淑妃就站在门口,老远地看着,跪下去,真正的毕恭毕敬:“见过皇后娘娘。”
招供5
此时,左淑妃就站在门口,老远地看着,跪下去,真正的毕恭毕敬:“见过皇后娘娘。”
“你起来吧。”
“谢娘娘的不罪之恩。”
左淑妃,其实她又有多大罪孽呢?
芳菲长叹一声,但见玉堂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左淑妃自己,也换了一套便装——不再是妃嫔的装扮,而是一身极其耀眼的服饰,红色的骑马装,令人炫目。
她解开了发髻,梳了一个少女的发髻,看起来,顿时年轻了好几岁。
“皇后娘娘,我自请回西陵国。就不向陛下辞行了,反正,就算是辞行,他也不会挽留我,我认为,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好。你回西陵国后,可以任意再嫁。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无论是你们西陵国还是北国,都支持女子再嫁。没他们南朝人那种什么从一而终的说法。左淑妃,你还年轻漂亮。一切都还来得及。”
左淑妃傲然道:“谢皇后吉言。以后再嫁,我无论如何也要做个正室了。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不是皇后,不是正室,我都不嫁了。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你的气。”
芳菲笑起来。
她眼里忽然露出一丝喜悦,淡淡的:“我父皇麾下,以前有个很年轻很帅的将军……”
芳菲立即明白过来。
西陵国那么开放的民风,谁说左淑妃少女时代没有过意中人?
和亲,也算是迫不得已的。
“冯皇后,你现在得偿所愿,六宫无妃,可是,我还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们西陵国长期依附北国,也算是北国的属国。我不希望我走之后,北国就不管我们了。”
“这点你放心。北皇,从来不会不管自己的属国,并不因为你是不是妃嫔。而且,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答应的事情,从不会反悔。”
招供6
左淑妃的脸上,终于也有一点笑意了。
“但凡你玉堂的东西,你全部可以带走。”
“当然!我伺候陛下这些年,至少,为他耗费了这么几年的青春!这些全是我应得的。”
左淑妃自然不会客气,跟了北皇这么些年,家私自然不少,而且她是公主身份,陪嫁也多,现在这些东西,全部拿走了,真的一点没客气;能拿的,不能拿的,甚至一些粗笨的古董都全部搬走了。
仿佛一次极大的搬迁!
最可笑的是,她刚来不久,罗迦赏赐她的一张西凉国进宫的沉香木的床,非常笨重。
但是非常珍罕,香袭十里。
她居然也带走了。
七七八八的东西加起来,居然收拾了满满的十几车,停在院子里。有了这些东西,再不济,一个人在外面,都可以过上超级富婆的日子,想要什么男人会没有?
左淑妃上了马车。
芳菲注意到,她的脸上竟然是如释重负的。
宫女子,害怕的,唯是出去后,无依无靠,衣食没有保障,不能改嫁。如果又有钱,又可以随意嫁人,又何必死死守着一个根本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
哪怕他是皇帝。
其实,左淑妃,也不是真就那么一往情深——对皇帝,几个女人能一往情深得起来?
就如对一个老板,几个员工能一往情深得起来?
皇帝,无非是后宫女人的总老板而已。
所有的恩宠,不过是换得一张饭票而已。
为了薪水,为了晋升,不得不曲意逢迎。
如果能跳槽到更好的地方,谁会鸟他?
张婕妤,当初自己就这样劝过她。可是,她竟然不听,非要留下来,非要跟自己斗得死去活来,非要把自己整死不可。
又何必呢?
现在才知道羡慕小怜。
哪怕羡慕得要死。
招供七
现在才知道羡慕小怜。
哪怕羡慕得要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是么。
又是一个夜晚。
这是一个注定了很寒冷的冬夜。按照齐帝和小怜的设想,是随着大军,一起呼拉拉地打过去,摧枯拉朽地攻下平城,活捉罗迦和冯皇后,肆意地折磨。
但是,高焕却大力反对,只同意三皇子一个人出兵。
齐帝愤愤地问:“大元帅为何一再反对?”
“陛下,我们讨伐北国,师出无名。但是,三皇子出兵就不同了,他是讨逆……”北皇血洗神殿,天下皆知。高焕老谋深算,这五万大军,让三皇子先试试水,一是看看三皇子的本事,二是看看北皇的反应。
齐国的贸然攻打,毫无胜算,只是一对糊涂男女的糊涂账,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唯有情况明朗有利了,才能近一步行动,万一三皇子输得个一败涂地,还有借口退却。他知道齐帝胆小,只要输急了,马上就跑了。
现在大言不惭,是因为他还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也没见过大的失败。
否则,齐帝昏庸糊涂,他还不想陪着送死。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
齐帝昏昏然的,见大家都如此,他也没有其他意见了,虽然不悦,还是打了哈欠:“那先就如此,退朝。”
回了临时行宫,小怜听得又被高焕阻挠,简直气愤不已。枕头风一吹,齐帝便给三皇子配置了最好的兵马。
三皇子得了大军,振作精神,一路杀将回来。
三皇子的幕僚,是几名外逃的宗室子弟和神殿的几名重要人员。这些人一听说三皇子得了大军,立即蜂拥前来投靠。其中,还包括张婕妤一位侥幸逃脱的哥哥张远。
张远到了军营,三皇子知道张婕妤和小怜的特殊关系,也不怠慢,立即叫人将他送去齐帝的临时行宫。
招供8
一见了小怜贵妃,张远跪下,声泪俱下:“娘娘,快救救我妹妹。我们张家就全靠你了。”
小怜见了故人,自然也是垂泪一番,好生抚慰了他半晌,叫了奴婢给他赐坐,赏赐了茶点,等张远稍微平静了一点,才问他:“张婕妤现在处境如何?她有没有受到虐待?”
“被冯皇后那妖孽关在掖庭狱。我的父兄也全被处死……求娘娘救救我们张家。”
小怜此时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张远,我马上求齐帝,也给你一万兵马,你带着直接杀到平城,去把张婕妤救出来。”
张远并不无知,知道一万兵马根本无法打到平城,但是,他逃亡在外,急需手里有军队,当然喜出望外。
齐帝果然派了一万兵马给他。这张远和张浩,都曾在军中混过,虽然都是资质平庸,但好歹懂得一点行军之道,竟和三皇子一起,分两路夹击,互相配合,专门选择北国驻守不那么严谨的边境,抄了近道,一路威风凛凛地杀来。
从前线传回北国皇宫的消息,三皇子的讨逆军队已经抄了近道,击溃了驻守的官兵,连下两城。
虽然那两个都是小城,地理位置不那么重要。可是,三皇子如果这样气势如虹地攻来,后果却不堪设想。一是有望风投靠的一些神殿残余,他们的煽动力不可估量;更可怕的是在他身后,是虎视眈眈的齐国大军。
如果两败俱伤,内乱四起,齐国借机出兵,大举反攻,情况就会非常危急。
前线的军情一封接一封地传来,几乎堆满了整个案桌。
罗迦又是彻夜难眠,御书房的灯火一直没有熄过。
自己这个儿子,看来还真有几分虎父无犬子的架势。以前,从不知道他还能带兵打仗,看来,还真的不算是个草包。
只可惜,没有用到正道上,而是来攻打自己——他的父皇的。
招供9
对于三皇子的狠毒,芳菲也是知道的。
当初,他不远千里追来杀自己。
在御花园,神出鬼没地埋伏杀自己。
处心积虑地要自己写供认状指证太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争着当太子。
谁说帝王家,真的就那么幸福?
但是,她并不就此发言。
只是整日陪着陛下。遇到他凝神沉思的时候,她既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打扰他。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被摒弃在外,陛下的一应吃喝,都是她亲自服侍。在适当的时候用膳,在他口渴的时候递上他最喜欢的参茶。
累了,罗迦就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鼻端飘来的是一种安神镇定的熏香,让他昏昏欲睡。
稍稍小憩,他睁开眼睛,但见芳菲就坐在自己旁边,睫毛轻垂,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得你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他有时是非常奇怪的。他本人好战,至刚,从不喜欢任何骨子里强悍的女人。生平喜爱的全是具有女性的温柔,百依百顺的那种。
唯独这个女人。
那么一个尖牙利嘴,锋芒毕露的少女;跟自己的审美趣味是完全相反的。
但是,很多时候,她却是安静的,身上一种特别的沉寂,这个时候,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尖牙利齿了。
那是因为神殿那么长时间的熏陶?
仿佛是一个极其柔顺的女人,比这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更能够让你觉得放松。
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两个这样的极端?
他好奇地看她,以为她睡着了,忽然伸手拨弄她的长长的睫毛。
手刚触摸到她的睫毛,她眨一下眼睛,笑起来,懒洋洋地抓住他的手。
“芳菲,你困了就去休息,不用陪朕了。”
她抬起头,摇摇头,“陛下,我不困。刚刚睡了一下,现在精神好多了。你呢?”
招供10
她抬起头,摇摇头,“陛下,我不困。刚刚睡了一下,现在精神好多了。你呢?”
“朕也是。”
一醒来,就回到最现实的问题:那种深切的不安。三皇子虎虎生风地杀来,抵御无门,该怎么办?
“芳菲,朕想御驾亲征。”
芳菲心里一震。
并不是不相信陛下的实力,而是害怕——害怕那种父子之间的对决。
陛下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或者被儿子亲手杀死?
罗迦缓缓道:“朕的父辈,祖辈,三四代人,都是死在儿子手里,无一幸免。那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儿子的y谋,所以无法提前做出防范。这一次,朕早早就查知了三皇儿的y谋。他既然在平城杀不了朕,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芳菲怜惜地看着他,无法置评,只能倾听。
“既是如此,朕便想亲自除掉家族的祸根。希望从朕之后,再也没有这种可怕的轮回了。”
自己杀了逆子,总比逆子杀了自己好。
他站起来:“芳菲,朕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御驾亲征。但愿这是朕的最后一次御驾亲征了。”
芳菲心里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直觉,仿佛这一去,陛下便会一去不复返。仿佛两个人之间,就会永远见不到面了。
她要反对,可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一时,竟然六神无主。
正在这时,听得太监的通传:“太子殿下求见。”
“传。”
太子进来,跪在地上:“参见父皇,皇后。”
“皇儿免礼。”
太子起来,直奔主题:“父皇,敌人已经绕开李将军的军力范围,连下两城。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儿臣斗胆请父皇准许,儿臣率兵出征,痛击敌人。”
招供11
他说的是“敌人”——他避免在父皇面前提及那个敏感的字眼,刺激父皇。
罗迦何尝不知儿子这一番心意?竟然觉得好生欣慰。
芳菲心里一松。其实,这也是她所希望的。无论如何,太子出面,总比陛下出面好。
可是,她听得陛下那么坚决的否定:“不,皇儿,你留守平城监国,朕御驾亲征。”
“父皇,儿臣准备得很充分,绝不会丢了您的脸……”
“不行。朕心意已决。”
这个祸患,不该让太子替自己承担。
让他们手足相残有什么意思?
养不教,父之过。
但是,没说儿子犯罪,应该怪到兄长的头上。
如果太子出征,自己倒是高枕无忧,可是,手足相残的名声一出去该怎么办?
更何况,以前就有下毒的先例。
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自己是父亲,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厮杀,自己置身事外?
如果这是注定的命运,那么,自己躲也是躲不过的。不如干脆主动出击。
太子见父皇如此,涨红了脸:“父皇,儿臣绝不会丢你的脸。敌人能做到的,儿臣会比敌人做得更好。”
“这不是丢脸的问题。皇儿,这是朕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父皇,那也是儿臣的敌人。儿臣有义务诛杀敌人。”
罗迦的口吻严厉起来:“皇儿,你知道朕为何会执意亲征?”
太子不经意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知道。皇后早就知道了。”
芳菲看着他们父子争执,默默地退在一边,不置一词。甚至在出门的时候,干脆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ps:汗死,一大早,又有同事大吵大闹,耽误我上传:)))哈哈哈,还是上次那个火爆的家伙:)))这世界上,暴龙太多了:))
招供12
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四周的空气安静下来。罗迦看一眼儿子。儿子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按照当时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可是,李玉屏死了,直到现在,太子府也没有任何人为他生下一男半女。
在“立子杀母”的规矩之下,妃嫔们根本不敢怀孕。生怕一生下儿子,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对此,太子本人倒没有太过觉得有什么担忧。
反而是罗迦,老是忧心忡忡。
尤其是,他深知昔日儿子喜欢芳菲,儿子的骨子里是个非常孤僻的人,对人人都有所提防。
难得他全心全意喜欢一个女子。
可是,这个女子——
每每想起这些,总有些无地自容。总觉得儿子的今天,自己该负上很大的责任。
太子还没有儿子,让他去征战,实在太不合适了。
连续死了几个儿子,就算是孤家寡人,也激发了对儿子的那种天然的父爱,完全不愿意让他再去冒险。
三皇子的十万大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无法排遣,无法消灭的命运的轮回——一旦走不出去,就不是大军的厮杀,而是命运的厮杀。
正因为恐惧,罗迦就更是冷静。
“父皇,儿臣都知道,崔浩当年写的秘史,是真的……高太傅以前就曾经告诉过儿臣。”太子还没有儿子,但是,他脚下仿佛一股寒气油然升起,“儿臣知道,当年太祖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了……”
罗迦的声音那么疲惫:“皇儿,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理解,为何朕非要亲征了。”
太子其实是明白的,父皇是想亲自去铲除那个孽畜。
亲手把这条命运的诅咒所掐断。
“皇儿,以后,你要有了儿子,一定要好好教导他,本事如何不重要,第一的是需要仁孝,宽容,而非嗜杀贪婪的疯子。”
招供13
“儿臣明白。”
“也许,你在怪朕,为何又给你定下李将军的小女儿。朕是多方考虑权衡,绝非一时贸然下的决定。李银屏也许相貌不及玉屏。但是,李家家风严谨,李家的几个儿子都是有口皆碑的孝顺,兄弟之间也是非常友善和睦的,从来没有什么龌龊,阋墙的事情。朕听说,李将军的续弦,曾经对他的原配的小儿子很刻薄。但是,这小儿子不但不记恨,反而加倍孝顺她,她亲生的儿子跟这个小哥哥非常要好,兄弟之间相亲相爱,因此,亲生儿子也多次劝告母亲不要苛待小哥哥。李夫人后来被感动了,对待小儿子也视为亲生。玉屏的丧事时,你也看到了,李夫人跑上跑下,待亲生女儿,也只不过如此了。这样的一家人,生出的孩子,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等李银屏进门后,你告诉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怀孕生子,绝不会受到‘立子杀母’这条家规的威胁……”
太子心里一抖,竟觉得父皇有几分在交代遗言的味道,眼眶一湿:“父皇,儿臣从未责怪你。儿臣完全明白您的苦心……”
“唉,其实,朕知道你是不想娶银屏的。”
“儿臣以前的确不愿意。但是,现在,儿臣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也愿意了。”
罗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皇儿,你下去吧。监国也是很重要的。”
太子心里一震:“父皇,您就要启程?”
“对。三日后,朕决定御驾亲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太子无法抗逆,只得默默地退下。
出门的时候,看到冯皇后,她就坐在一张贵妃椅上,身子笔直的,不是一般女子的那种懒洋洋的坐姿,而是一种随时蓄势待发的姿势。
这更显出她的疲倦。
流产后,又遭遇这样无穷无尽的烦恼。父皇固然愁白了头,她也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ps:今日到此。即将更新到罗迦决战三皇子了,陛下是否能逃脱命运的魔咒,拭目以待。
幸好有你1
流产后,又遭遇这样无穷无尽的烦恼。父皇固然愁白了头,她也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两人的目光交汇,太子本是要她好好劝慰父皇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去。父皇需要劝慰,她,她呢?她难道就不需要?
自她从北武当回来做“皇后”之后——他心里一直存着一种很怪异的“芥蒂”,也许,也不是芥蒂,而是尴尬。所以,才会有李玉屏死后他消沉那段日子的爆发。
直到此刻,这种芥蒂,才真正烟消云散了。
只深深看她一眼就走了。
芳菲也没说什么。有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和太子之间,许多话都不用说,彼此就明白心里想的是什么。尤其是神殿的战役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鲜明了。
太子,他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完全是昔日东宫时候的友好。是到冷宫探望自己,送别自己时的厚意。
她心里一暖,慢慢地起身。
守候在外面的宫女送来两盅滚烫的热茶。她接过,无声无息地令宫女退下。
罗迦依旧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她知道那是他在沉思,是心乱如麻的时候。
托在手里的茶盅散发出热气,那是南朝来的瓷器,厚厚的,很有几分保暖的功效。在这个冬日里,显出特别的温暖。
她放下茶杯,悄然蹲下身子,把壁炉里的火拨得旺盛一点。炭火红红的,屋里仿佛也温暖了几分。
罗迦睁开眼睛时,但见她无声无息地做这些事情。一天胜过一年,这些日子,每一天都很艰难。唯有她,细心体贴地照顾着自己的一切起居饮食,给予温情,无论大大小小,都没有丝毫的疏忽。
她仿佛有了一种天然的细心,胜过一切温柔体贴的女人,如一团水一般。
劳累的时候,要的其实不是出谋划策,就是这样无声的温存。
这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幸好有你2
他长叹一声,发自内心的:“芳菲,幸好有你。”
她抬起头,笑眯眯的:“陛下,饿了么?”
他伸了个懒腰:“还真的有点饿了。”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头:“陛下,别老是坐着啦。你看你这些日子天天坐着,都要发福了……嘻嘻……”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肚子,“陛下,你看,要长出小肚腩了……”
罗迦哑然失笑:“小东西,哪有那么严重?”
“既然不严重,我就给你做好吃的。陛下,快来……走,我拿出看家本领给你瞧瞧……这一次我不隐瞒你耶,把我的诀窍都传授给你……”
罗迦被她拉着,拽着,生生地往外走。
去的方向,赫然是御膳房。
“咳咳咳……皇后,君子远庖厨……”
“你又不是君子……”
罗迦满头黑线。
“嘻嘻,你是陛下的嘛……你比君子厉害多了。所以,自然可以去御膳房了。”
罗迦彻底败了。
御膳房的人一见了帝后,赶紧退下。这是御膳房的一角,也是昔日她经常炖獐子r的地方。但是,以前都是她炖好了,罗迦只负责吃,这一次亲自来守着,还真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厨房十分宽敞,干净,整个左侧,是很宽敞的休息区,跟一般人家的厨房完全不同。
红云等按照芳菲的示意,早早地甚至摆了一颗小冬青树在角落里,绿油油的,很有几分情调。
案几上,到处是新鲜的蔬菜,j鸭鱼r什么都有。
好些菜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只等下锅就行了。
芳菲看到两个山瓜,是冬日的一种褐色瓜,形状十分古怪,估计是野生的,不然,寒冬腊月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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