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遭遇了,当时的情况是,我如果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显然说不过去,因为发生的事情就写在洪晃脸上摆在那儿。而我也不适合表达我的真实想法,因为对洪晃的新形象交口称赞的同志们就分布在我周围两米不到的范围之内,其中还有一个是我当时的主编,在这种局面下我说任何一句话都会出问题,我既不想让洪晃觉得我脑子里有水,也不像让同事们觉得我认为他们脑子里有水,只好直愣愣地干在当地看着她发呆,而这显然是各种处理方法中最糟糕的一种。这时洪晃的聪明发挥了巨大作用,她冲着我一句:“你丫什么都别说,说我跟你急。”立刻就把我救了。这句话让我立刻想起《顽主》里杨众一边蹬板儿车一边回头,“你丫说谁呢,我知道我傻”,都是比较聪明的表现。
我只剩下500来字说洪晃的脑子,本来这部分我是准备作为本文最主要的部分来好好说说的,现在只好因陋就简。
首先说这5000字的作业,贝塔斯曼约她一本书,讲好是十来万字,结果洪晃给大家这个分5000字那个分5000字地一消化,压力立刻就小多了。这中间有一次洪晃过来说,出版社那边打电话过来,洪小姐啊,出于市场的考虑我们觉得还是希望您写一写和陈凯歌的事。“我说好吧,我就加一章:和本书主题无关的若干人物。”
洪晃写得很好的随笔,有一阵她在i
look后面写“大女人小女人”专栏,我在后面写“大男人小男人”,从成色上看她的要更好一些。在写字儿方面我服气的人不多,洪晃是一个。洪晃写东西抖的是她的那种别人没有的机灵和那股有点儿“浑不论”的锐气,底子是她的生活。她见的各种神头鬼脑的人比较多,自己又一片浪漫天真,虽然很早就离开国内好长时间在外边,但对汉语却有一种特别的敏感,东西写出来自然路数比较特别。我当时离开自己供职的那家衣食无忧的报社,少挣钱多干活儿地跑过来做杂志,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有一篇《男人分两截》是洪晃写的,后来三联“生活圆桌”第一本集子的题目,就化了这篇文章作为题目,当时我想,一个能写这样东西的老板,应该比较有意思,就过来了,我没想到的是,洪晃比我想的还要有意思一点。
写到最后我发现其实还是没怎么写到包括粗口在内的很多关于洪晃的最生动的东西。作为一个写字为生的人,我知道有两种人,一种是写出来的比活人更生动一点,另一种是活的比写出来的更生动一点,一般我更喜欢后者,因为后者活得比较生动。在我见过的各种生动的人里面,洪晃在第一阵营。
洪晃说伊伟
伊伟不是我招来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的,突然间,i
look编辑部有了个时而精神抖擞,时而神经兮兮的寸头。如果说我写的文章不适应时尚刊物,那他的文章也好不到那儿去。伊伟看的书肯定比我多,有时候我不敢太在他面前拽什么欧洲历史和外国文学,骗骗别人我足够,但是这孩子我得当心。他写的文章,就像这里的一样,有一种非常聪明的幽默,特别难得。我喜欢能让我思考和笑的作者,而伊伟的东西永远两点俱全。
我在泡沫经济的高c曾经企图搞一本《酷》技术杂志,介于“wired”和“red
herring”之间,我找了一个北京的外国人当主笔,当时的想法是有很多技术上的资料必须由英文翻译过来等等现在都想不起来的原因,总之,找不看中文的人策划中文是脑子灌水的作法,更灌水的是这个老外给我介绍了一个管理者,结果是他的女朋友,伊伟这个倒霉蛋就被派去做责任编辑。这是个非常失败的项目,根本没成功,但是伊伟能够做总编的本事我倒是有所体会。他是一个会抓主题的人,而且角度非常尖锐。在c作上有两点是没人能比的:考证事实和整体概念。我从来不知道他到那里查来那么多资料,而且这得多耽误功夫!
我看过一本叫《总编辑》的书,里面写得是作总编辑的技巧,书里面讲了一个故事:《纽约客》总编辑招人,问:“你想当作家,还是编辑?”
应聘者回答:“当编辑。”
总编说:“good,好作家纽约遍地都是,好编辑没几个。”
而北京也是这样,我曾经跟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合作,她做编辑一塌糊涂,总要把别人的稿件改成自己的作品才罢休,实在可怕之极。
伊伟是个好作家,但是更可贵的是他也是一个好编辑。
《酷》刊策划完蛋以后,伊伟就去做《乐》。那时候,《乐》是个广告刊,是免费的直投类刊物。中国的大城市都有好几本给老外看的吃喝玩乐城市指南。可就是没有一本给中国人看的。我们也就觉得这似乎有点太殖民了,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只有英文刊物,那中国人难道都回家待着?纯属于赌口气,非办不可。说老实话,什么市场调查都没做。《乐》出来之后很受欢迎,伊伟就在《乐》待了几期,但终归由于广告刊不得刊登任何内容,他憋得慌,就跑到《青春一族》编辑部去给青年人编写东西了。就在这时候,他原来的老编辑部,i
look,开始改组了,原来的知识分子们全跑到《追求》去了。那时候我正在为此伤心,也为刊物干着急。就在这时候,伊伟有一天神神叨叨地说:“哎,晃,找你说句话。”
“行。”我们就进了我的办公室。
“刚去了一下《追求》,”他说,“都在那儿,好像要大干一番。”
我心里非常醋,也非常酸,立刻认为他也想去《追求》,是来辞职的,我说:“那你也去吧,我无所谓。”
他愣了一下,说:“我想听你的意见。”
我当时疲劳加伤心,因为一周走了近十个人!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干什么都不是我能为你们作决定的,我不想多说了,你就去办理离职手续去吧。”
他又愣了一下,说:“离职手续怎么办?”
“去人事部,然后我给你签字就是了。”
他立刻站起来,很常规地说了一句:“行,就这么着。”
过了没几个小时,他拿着离职的表格找我签字,我二话没说就签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散了。
大概事过一个星期,小雪出差回来冲到我的办公室说:“听说你把伊伟开啦?!”
“没有啊,”我说,“是他要去《追求》的。”
“他说了吗?”小雪愤怒地质问我。
“他……他……他说他去《追求》了……”我也开始糊涂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小雪实在是看不惯我的神经质管理方式,“你去问问吧,我可是听说人家根本没想走,你就一句话把人给开了。”说完就摔门走了。
小雪走了之后,我好好回顾了一下整个过程,好像伊伟是从来没有说过要辞职,肯定是我误解了。我的第一个反映是,那他为什么不说?都一个星期了,他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澄清一下?这种想法一秒钟之后我突然开始骂自己,我真是把自己当老板了。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非要人家来找我?面子?地位?还是我开始变成狗屎,变成了我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官气十足、架子比能干大好几百倍的傻x?
那天晚上下班之前,我给伊伟家里打了个电话,我上来就赖兮兮、傻呵呵、嘻皮笑脸地说:“伊伟,我是不是犯了次糊涂,你没想跟我辞职?”
“没有啊。”他既没有生气,又非常从容。
“那姐姐跟你赔不是,我是糊涂了,你回来吧……”
还没用我说“求”字,伊伟说:“那行,明天吧。”
我高兴死了,许了一堆愿,包括有一顿大餐之类的,当然没有一样兑现了。
自那以后我们从来没有再就这件事交流过一个字,只有人事部的人用这个把柄时常提醒一下我的人事工作能力问题。我心里知道我碰到了一个想干事情的人,他职业感觉极其强,而且性格干脆。我觉得伊伟这么干脆地回来了,真是我抄上了。
今年八月《名牌世界》改版,我们合作了,将原来《乐》的部分内容和名牌世界合在一起,伊伟终于当了一本正式刊物的主编。我为刊物高兴,伊伟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王勇说洪晃(一)
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洪晃会让我当《i look世界都市》的美术总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离开了拼打纠缠多年的广告圈,应聘美编来到了《i
look世界都市》,只是想在此暂时过渡喘息一下,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然后像流星一样奔向下一个去处,我一直认为时尚类杂志的美编一定很爽,天天看着各类plmm,实在是修养身心的好差事。可能是因为plmm们的巨大吸引力吧,在路经这里的时候,我的运行轨迹发生了改变,并最终在这里坠落。我觉得洪晃并不喜欢我,因为我是好孩子,洪晃不喜欢好孩子。那天我从外边办事回来,发稿的校对正在让美编改版权页,她们笑嘻嘻地说我升官了,并让我请客,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看到白纸黑字写着我是美术总监时,我有点儿吃惊,自己也不好分辩什么,因为洪晃事先并没有告诉我。后来我跟洪晃说:“那就这样吧,其实我也觉得当一个旁观很难。”其实男的到了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能再“逃避责任”了。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成了《i
look世界都市》的美术总监。
我很早就知道洪晃这个人,曾经读过她在《三联生活周刊》生活圆桌中发表的杂文,写得挺牛的,也在网上看过介绍她的文章,觉得她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晓雪介绍我见到她的样子,洪晃穿得很随便,剪了一个中国娃娃头,手里举了一根烟,说起话来极具感染力。
刚来到i look就能明显感觉到洪晃的威慑力量,公司的人没有不怕她的,她那时还在直接管理i
look编辑部的事情,每天早晨一进办公室,看一下周围人的状态就可以知道洪晃是不是到办公室了,虽然她的办公室离我们编辑部的区域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是你能明显感觉到洪晃“气场”的存在。
那时的《i
look世界都市》还有不少洪晃个人的痕迹,在圈内觉得是绝对算是一道风景,是那种宁肯有缺点,绝对不能没有特点那种,上面有不少的文化信息,前卫另类的人物和事件,文字量也比现在要大,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强调精神和个性的东西。我们的编辑手册是洪晃自己写的,从期刊的定位到栏目的设置,从文字风格到图文比例,细细的有几十页。
我们新来的编辑她也亲自培训。听洪晃讲话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洪晃的语言表达很强,英语、法语、国内各地方言随口道来,流畅生动,听别人讲洪晃以前好像还客串过什么电台的外语播音员。无论是开什么样的会,只要有洪晃在,会议室里常常会突然爆发出大笑声。洪晃的编辑培训主要集中在编辑流程上,她反复强调各编辑的分工、职责,以及大家相互的关系,强调用专业的编辑流程制度来规范编辑的工作、弥补编辑个体的能力和经验的不足。有时洪晃还会给编辑们留作业,让大家“做作业”,所谓“做作业”就是洪晃把自己看到的与专业相关的好文章复印下来,交给每个编辑学习,并提出一些问题叫编辑回答。
我觉得自己来i look是赶上了好的时候,《i
look世界都市》由一本个性化期刊向商业化期刊转变的日子,对于我个人来讲,也在那些反反复复的日子里开始了解一本商业期刊的真正涵义。
“简单而粗暴”
look世界都市》是一本100%本土的时尚类期刊,开始我也以为i
look有国外的合作期刊,其实没有,所有的东西是自己原创的。在磨练每个编辑,提倡创造力的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每个编辑个性化的东西统一成一本期刊的内容,让各个部分都谐调统一。在这方面洪晃的做法是“简单而粗暴”的,就是用条条框框去“扼杀天才”。i
look有一个很流行的词汇叫“自恋”,就是形容编辑在创作过程中过于陶醉于自我感觉而忘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状态,我们坚决反对自恋,我们反对自己。
其实洪晃也挺自恋的,过分优越的家庭背景和绝对权威的教育让她很难与我们平等地思考同一个问题。记得有一期赶稿加班,就是去年夏天,天气倍儿热,到了晚上空调也没有了,可洪晃就是对编辑写的目录看不过去,改了几遍也通过不了,最后只能洪晃自己c刀了。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有个把小时,最终得意洋洋地从办公室出来了,大声对我们朗诵自己的大作,把我们和她自己都乐翻了。其中有一段关于情感内容的栏目是这样写的:“‘想窥视别人最隐私的婚姻想法吗?我们这里访问了几十个,狠狠地问:你和他离婚后,大钻石戒指还还吗?’怎么样,够尖锐吧,还有更尖锐的呐,‘看看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当时我们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大热的天儿,还是让她早点儿回家吧。等杂志出来以后,我们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其实看杂志的没有几个人会仔细地读目录页的说明文字的。
对于已经制定出来的编辑流程等规章制度是要坚决执行的,对于胆敢违反规定的编辑,洪晃总要当众与她理论一番,这样几次,编辑部的规矩就神圣起来,即使有些不尽合理,可总比没有规矩要强。有一次两个编辑交稿没有交全,好像是为了赶流程进度,先把文字交了,图片没有交。洪晃就在我的身后与她们理论起来:“有这样的吗,交一半的稿就算交了,你们打炮也打一半吗?你们肯定不干。”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头看两个妹妹都从容自若,面无难色,我知道自己少见多怪了,洪晃一走,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许“自恋”的成分少一点儿,一方面从小受的就是集体主义式的教育,另一方面干广告那么多年,自己的创意经常被别人qg来qg去,早就没脾气了,说到“自虐”,可能倒有一点儿。我觉得自己理解条条框框的涵义,所以在洪晃让我写的《i
look排版设计规范》里有这样一段:“我们制定《i
look世界都市》设计排版标准,目的是统一每个设计人员的思想,指导并规范设计人员的设计行为,提高工作效率,保证设计质量。当然,这种做法是扼杀天才的,但绝对是培养普通人快速进入工作角色的最好方法,所以我们提倡。”
王勇说洪晃(二)
洪晃的“设计情结”
其实洪晃还是比较有设计感觉的,可惜她没有学设计,所以只能站在我们美编的身后指手画脚。
以前每次我们排版设计打印出的黑白样总是首先要贴到洪晃的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的墙上四周有后来加的几排木线,目的就是把排版设计的黑白样贴上看看总体效果。比如版式是否漂亮、图文比例是否合适、文章的顺序是不是顺畅,还有广告页与正文能否协调等等。发现问题她就直接找美编修改,有时站得累了,就把水杯和烟缸搬来,坐在我们身边一起用鼠标把图片和文字摆来摆去。我说她有“设计情结”,她听了哈哈大笑,还跑去大声告诉别人。洪晃对于版面的设计要求很高,她强调设计要有视觉中心,洪晃管它叫“eye
candy”,就是要像糖果吸引小孩一样,设计中的“eye
candy”要吸引眼球去阅读。我觉得自己很少有让她满意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做期刊的都知道,对一本杂志来说,封面是革命的首要问题。那时的《i
look世界都市》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规矩,几乎每期的感觉都不一样,有时为到底选哪个方案费不少劲。常见的做法就是把设计方案都贴出来,让大家反复比较。有时为了体现真实的效果,我们还找一些其他期刊的封面贴在一起,模仿出报摊上的视觉感觉,看看我们的封面到底醒目不醒目。我觉得洪晃在设计方面的决策上还是比较有主意的,绝对不是少数服从多数,而是多数服从少数的,她认为在设计上绝对不能搞民主,如果每个人的意见都听,那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什么都不是。所以洪晃规定封面设计的事儿只能有她、晓雪和我三人裁定,只要是我们三人认定下来的东西,别人就是骂翻天她也不会改的。
其实美编的工作很有弹性,一个月总有一个星期无所事事,还有一个星期忙得四脚朝天。我们永远面临的问题是提高排版设计的效率。我觉得应该想好了版式再上计算机设计,实际上对着计算机屏幕空想效率最低。所以我向洪晃建议每个美编在排版之前应画好版式图,她同意了。可过了几天,她突然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对我说:“以后所有栏目的版式图都由一个人画吧,我觉得一本杂志有几个人的设计思想在里面是不可思议的。”这让我觉得很为难,因为那时我刚来i
look没有多长时间,谁会听我的?可看洪晃那么肯定的样子,也就咬牙答应了下来。这下我的责任重大了,所有版式设计的事洪晃都找到我的头上,与她理论可够难为我的,我说不过她。从那时起,我的包里总是装着用废纸打印成的空白版式图和一两本国外的期刊,有时间我就拿出来画画,的确有压力,但很愉快,我喜欢在纸上画版式图的感觉。
当上美术总监以后,我特别想知道国外那些成熟的商业期刊是怎样设计运作的,那么厚的期刊,他们是怎么在短时间完成的?如果每期都是按照文字和图片现画版式图,能来得及吗?那时我们有一个剪期刊的大本本,里面分类放着各种期刊上剪下来的漂亮版式,其中里面有些比较适合我们的版式在《i
look世界都市》慢慢固定下来。后来德国《明星》周刊的美术总监来北京交流讲课部分解决了我的疑问,其实要做到高效率的排版设计,关键是要重复,就是说一本书中70%的内容的排版设计是每期都固定不变的,而真正需要你每期变化设计的只占30%左右。关键是要给那些固定的栏目都制定成设计模版,编辑每期做选题需要几张图多少字都要依据模版的样式进行,这样美编排版设计起来当然就轻松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偷懒,这是商业化c作所必须的规范。现在的《i
look世界都市》就是如此c作的,而为了今天的效率,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制定《i look排版设计规范》了,到现在已经是第三版了。
现在再回头看看去年这个时候的《i
look世界都市》,的确会让我脸红,真的,设计挺烂的,也许是我的品位又有提高了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洪晃会那样放心地让我把期刊设计成那样,但我得感谢洪晃对我的信任,没有当时大量的任性尝试,不会有今天。我后来对洪晃总结说,所谓美编就是在极短时间内制造大量平庸作品的人。
王勇说洪晃(三)
“与洪晃死磕到底”
的确,与洪晃在一起工作非常刺激,但常常也很受刺激,兴奋伴随着沮丧,叫人回味。争论是不可避免的,几乎每次都死得很难看,但还得强打精神去坚持,就是要“与洪晃死磕”,这样就能稍微壮烈一点儿。洪晃并不固执,在一次又一次的争论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服从后,我们的《i
look世界都市》变了,洪晃也变了。翻翻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的《i
ok世界都市》,就可以感受到其中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下面介绍几种与洪晃死磕的方法,仅供参考,出人命别找我。
一、引用数据,用事实说话法洪晃的个人经历非常丰富,百~万小!说也多,外语又好,能力就更不容怀疑,可每每做决策前,她总是先调查研究,用数据说话。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向她倾诉自己的观点时,除了语气要理直气壮外,一定要列举各种数据,为自己的理论打气。记得有一次自己坚持提议去“星巴克”咖啡做《i
look世界都市》的宣传,并将北京和上海各地的“星巴克”咖啡的数量、位置和客人教育背景收入等数据一一列出,洪晃认真地听完后一句话就把我的建议否了,她说:“据我所知,在”星巴克“的客人70%是男的,而我们做的是一本给女人看的期刊。”
二、现代化装备交流法洪晃在给我们开会或培训的时候,常常把笔记本电脑支在会议室,用投影仪给我们讲解她的想法和理论,既气派又形象。我觉得有时讲什么并不重要,而怎么去讲非常重要,一定要采用听众熟悉的交流方式,同样的内容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结果绝对不同。我也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归纳成一二三,做成powerpoint幻灯格式文件,用笔记本电脑去向洪晃演示,可在第一次就碰了钉子。那天晓雪也在场,我记得是讨论发行的问题,正当我滔滔不绝地用精心制作的饼图讲解发行与期刊内容、广告之间的关系时,洪晃打断了我的话:“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看那麻烦的东西了。”
三、发电子邮件说悄悄话法洪晃到底是女的,当然有女人的弱点,虽然她有时训你说的那些大实话叫你受不了,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过去就完了。给她写电子邮件,来来回回唠叨你的想法,以情打动她,我觉得这种方法有时挺管用的。我那漂亮的apple笔记本就是这样弄到手的,在磨唧了几个月之后,洪晃给我买了一个苹果笔记本,是powerbook的,那种镁合金外壳的,酷极了。
现在洪晃已经不再直接管理我们i
look的事了,可能是我被培养成“受虐狂”了吧,我还挺怀念那些与洪晃一起工作的那段日子,怀念那些兴奋、那些沮丧、那些欢笑、那些疲惫、那些绝望、那些冲动……
我觉得郑均的一首歌能部分反映出我与洪晃在一起的感觉,就用这首歌结束吧;《简单粗暴》满载动人的诱惑,你呼啸而过,一头扑向我,害我冲进夜色;我喜欢脱缰的快感,可惜它太短,你还要赶时间,我也不想惹麻烦。
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这有些让人受不了;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但这又实在是不得了。
满怀巨大的失落和加倍的难过,无法把你把握,我独自冲出夜色;千万不要说抱歉,当日子又平淡,你要寻求安全,而我只是个危险。
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这有些让人受不了;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但这又实在是不得了。
我难拿得起来,却总是看不开,我们真是奇怪,连自己也不明白。
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这有些让人受不了;这有些简单,这有些粗暴,但这又实在是不得了。
洪晃说王勇
“晃,帮我看个人。”雪姑娘说。
“谁?”我问。
“咱不是招美编吗?这小伙子原来是清华的,学什么物理什么的,改作设计了。我本来想他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我看了东西还真不错,你来看看。”
我就跟着她身后去了我们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的“小伙子”不像我想像得的那么年轻,穿着有那种嬉皮和hip…hop之间的时髦感,脚上踏着一双那种可以登山穿的凉鞋,眼睛笑眯眯,眯眯笑,不是个应聘的样子,一点不紧张,松散的状态中充满了自信。
王勇是一个设计的高手,也许因为他上过清华物理系,他知道应用设计和其他设计的区别。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够以功能为基础的设计师。我现在对他第一句话还牢记:“我做了好多广告设计了,现在就想做杂志。我对i
look有一些概念性的设想。”
我几乎快给他跪下了,居然有人就愿意设计杂志,还已经想过,也出了草案,而且是毛遂自荐找上门来,真是老天有眼。所以王勇当美术总监是他来应聘的那一天我和小雪就决定的,其他都是时间问题。
和伊伟我还能吵架,因为他也会急。但是王勇没戏,他从来不急,总是笑呵呵的,最多就是以皱眉头来表示不满。
王勇属于那种特别喜欢思考的人,他要把事情想清楚才会着手c作,因此他是个实足的慢性子。我和他辩论有一定困难,毕竟他也是清华出来的人,慢条斯理地给你撤到他的思路上去,最大的本事是把所有东西都概念化,比如他在设计封面的时候,有很多小技巧:他喜欢的照片一个字也不能压,连裙子边和鞋跟都恨不得是完整的,但是他不喜欢的照片就大胆地把成批量的标题作成遮丑布,非常聪明地叠上去。我们有时候和他喜欢的不一样,和他理论也没用,他是业余摄影爱好者,总能挑出点理由来,让你哑口无言。
有一次,我忘了哪期杂志,我们俩在一个标题的颜色上观点非常不一样,他注意美观,我是怕标题不够鲜艳在摊上看不见,他那不慌不忙的模样终于把我斗急了,该骂的粗话都骂了,然后说:“我就要这个,你他妈的就得给我。”
“好,好,好。老大,你别着急,我知道你要什么,给你,都给你。”这个老好先生一点脾气也没有,还乐呵呵的。
事情过去了,我又说得那么狠,我想哪里还有不照办的事,结果刊物一出来,他原来是什么颜色,还是什么颜色。
我的第一反映是x他妈的,这孙子!我把封面粘在墙上看来看去,发现王勇是对的,那颜色非常跳,而且更加美观大方。那天看见他我就跟他认错,说他的颜色是对的,他笑呵呵地说:“那不就是你要的颜色吗?你就是没说罢了。”
我不得不服。
王勇是个好孩子,是个有正义感和责任心的人。不管什么事情,他看不惯就会说话,经常会给他的同事争取一些东西,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自己的苹果电脑。他身上的嬉皮的感觉对我最有亲和力,我喜欢有原则的孩子,不管好坏。
戴政说洪晃(一)
我和洪晃认识实在是偶然,偶然得事后想起来,都觉得是不是这就算认识了?
1999年的下半年,正是互联网席卷大陆的时候,谁圈点钱,都想搞个网站;搞好了网站,去圈更多的钱。而我正是在这个时候认识洪晃的,因为她既圈到了钱,又想圈更大的钱!
我当时在新浪网当着个不小的官,也管着四五十个人。有一天,我的一个部下很神秘地跟我说,问我有没有兴趣换个环境,说有个很有钱的人也想搞互联网,想找我去谈谈。我问他是谁,他环顾了四周,更神秘地说:是陈凯歌的前妻!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洪晃。
第一次见洪晃是在西单的“星巴克”。
在我那个部下跟我说完这个事情后的两天,我们就约好了地点,定好了时间,就像彼此面试一样开始了“谈谈”。
我见到她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懒虫,爱睡懒觉。我们的时间定在中午,已经是很照顾爱睡懒觉的人了,可她还是迟到了。
那时候的她,头发很长,扎了个头箍,整个给我的感觉是很前卫的女人。
我们的谈话很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我们谈了技术,谈了网站的制作流程,谈了很多专业性的东西,却惟一没谈她的个人情况,这是我很后悔的。
直到后来做了她的部下,才发觉我错过了惟一一次平等地和她交流个人情况的机会。
这是后话了。
回来后,我问我的部下他还知道关于洪晃的什么,我的部下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考虑了几天,又去了洪晃当时的办公地点中山公园看了看。然后,我拒绝了洪晃的邀请。
在我拒绝的第二天,我的部下兴冲冲地来找我,跟我说他知道了关于洪晃的很多事情。然后他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平平静静地听着。
最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我第一次听洪晃的名字时,别人介绍她是章含之的女儿,而不是以陈凯歌的前妻身份出现,我想我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后来就过元旦了,后来就过春节了,2000年就这么到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没怎么联系,但我们彼此都关注着各自情况的进展。
直到过完情人节的周末,洪晃去章老那儿探望后,我们又再次坐到了西单的“星巴克”。
那天我们谈得很多,我第一次听她谈起当年“红小兵空降”美国的事情,也谈到了她创作的本土杂志《i
look世界都市》,更谈到了她雄心勃勃的网站孵化器的概念。整个谈话过程,我都是带着崇敬的眼光看着她,那种心态我后来总结了一下就是:因为章含之和洪晃是母女,章含之和毛泽东是师生,而我和洪晃是朋友,因此,我自以为我认识了洪晃,就离毛泽东他老人家很近了。
到了后来,我听了一个类似的文革笑话:两行字被洪晃删了,太没分寸,满嘴胡言乱语。
回忆起第二次见面时,我的心态,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再后来,我就来到了洪晃新组建的cimg工作。离我们第二次见面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甚至为此我放弃了新浪的股票期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洪晃的人格魅力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一起开始工作了,才更近距离地打量着洪晃。
发现她有三多:朋友多,抽烟多,有色笑话多。
公司后来从中山公园搬到了朝阳区的东方国际大厦。由于同时要进行多行业的“圈地运动”,所以满满的四五层近一千平方米的办公室都坐着人。公司也从开始的不到二十人,发展到当时的一百多人。
六月份,公司组织了一次去西山女足训练基地的野游。每个人发了一件带cimg标志的t恤。前几天整理夏天衣服的时候,从压箱底的地方翻出了这件可以算是“公司古迹”的t恤,才让我在文章中,一定要把这次野游写上。
这是洪晃第一次开公司的全体大会。我至今还记得她那天的表现:泼辣但不失得体,机敏透露着狡猾。
她从始至终都夹着个烟卷,而且最可气的是,烟都不是她的。别人给她中南海,她抽;给她希尔顿,她也抽……然后就一手抽着烟,一手拿着乒乓球拍和人打球,她也穿着经典的cimg短衫,光着脚,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刚从七贤镇打劫得胜回营的女座山雕!晚上全体大会的时候,在扭不过大家的要求下,洪晃唱了一首歌,至于是“明天会更好”还是“天仙配”,我已经忘记了。但惟一没有忘记的是,她还是下午那身打扮,但在胸前捧着两个大气球,一个红的,一个绿的。我眼中的洪晃,此时完全不是工作中的大女人,而是生活中的小女人了!
到了这年年底,洪晃又搞了另一本广告刊——《乐》广告。为了这本广告刊,她可没少惊动她的朋友。
杂志有个介绍吃喝的栏目,想来想去,大家都不知道该以何种特色会更吸引读者。最后,洪晃的朋友苏小明开了个叫“吃喝委员会”的专栏,苏小明真有本事,把王朔什么的都叫来了。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个栏目特别精彩——因为这个“吃喝委员会”栏目,已经成了《乐》的招牌菜,更成了《乐》的招财猫!
这段我想写洪晃的有色笑话多,但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能接受。可是我不写吧,又体现不出洪晃的“特色”。
只要不是很正式的饭局,洪晃都会说很多笑话,而且大部分都是带色的。她说笑话的时候,脸是一本正经的,眼睛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看,然后说出来的笑话会让你喷饭!
我一直怀疑她讲故事的能力,是有遗传的。
这是我现在都记着的一个笑话:笑话被洪晃删了。
瞬间,我们全体人都直直地看着她,然后大家一起笑,然后这顿饭就没有再谈工作,都在听她说笑话了!
洪晃是个有真本事,或者说是个真有本事的女强人。没和她一起工作的时候,听到过很多官宦子弟的故事;但是在一起工作了,才越来越觉得她是一个凭本事闯天下的人。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洪晃从小西化的教育,才造就她如此的性格呢?
洪晃办公司,也遇到过很多挫折,但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都能从容不迫解决问题。实际上,她在工作中的魅力,才是更能吸引人的地方!在《乐》广告这本杂志面市之前,公司当时曾做过它的试运行。当时的定位方针是:双语刊。在发行了两个月后,发现了一些弊端,使试运行的杂志变得中国人不爱,外国人不亲。在讨论是否坚持现有风格时,洪晃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双语刊。当时的主编还是个老外,按我们现在的流行话叫“职业经理人”吧,两个人争论了好久。最后,以那个老外的辞职作为了这件事情的终止。
现在的《乐》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了。只要你想消费,只要你想花钱,你都会想起《乐》。可是谁会想起在初创时期的这个花絮?谁又会在看《乐》的时候,感谢洪晃当时的坚持?所以让我们说一声:上帝保佑《乐》吧。
戴政说洪晃(二)
坚持己见是洪晃工作特有的作风。很多部下都常议论洪晃的固执,不过在我看来:洪晃实际是个很优秀的市场与销售天才,她对这两个领域有着天生的敏感。在公司很多决策方面的问题面临决定的时候,她的灵感和经验将起到很大的作用,甚至是至关重要的。
女人多的公司,和女人相关的事情也多。
洪晃的公司男女比例是失调的,正常情况下的男女比例是3:7。也就是男员工生活在很多漂亮的mm中间。但很奇怪的是,男生基本都已经结婚了,而女生却都基本还是单身。于是洪晃常拿那些凤毛麟角的、没结婚的男生开玩笑,她倒是很想让她的公司里面能成一对,哪怕是传出仅仅是恋爱的绯闻也好。
洪晃旗下有个技术公司,最出名的战绩是完成了柳传志亲自挂帅的联想投资有限公司的内、外部信息系统建设。该公司有个全公司最矮最小的男生,我们都叫他小胡。洪晃很疼他,也许是因为大女人都或多或少同情弱者吧。总之呢,小胡比大家都能跟洪晃说上话。而在编辑部呢,有个全社最矮、最小、最可爱的女生,叫小霞。套用时下流行的评价标准叫“袖珍美女”。
这小胡和小霞就在不知不觉中好上了。细打听,除了当事人,别人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再细打听,听说洪晃跟这事情有点关系。琢磨了半天,洪晃在当媒婆?可能吗?不可能吗?
这个打听来的传言,或叫谣言,我从没向洪晃求证过。我也不想求证,我希望洪晃做媒婆是真的,哪怕是仅仅因为一句玩笑而造就这段姻缘。
毕竟,在公司里,至今的第一对,也是惟一一对成功的婚姻,会给这个不算很老的公司带来喜庆的回忆。
洪晃表现得特像一个大女人的一点就是:爱骂人。而且最常用的两个骂人单词就是:wk和你大爷的。为这事情,大家都没少给她提意见。她呢,也在2001年的年底总结会上说,明年再不骂人了,被发现一次,就请大家吃一顿饭。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2002年还没过六一儿童节呢,光我给她记着的骂人次数就已经不下三次了。也许别人记着的比我还多。我本想撺掇几个人,一起统计一下,并写成报告给洪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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