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录(第五卷)》烟云录(第五卷)94

  28-11-20
  【第九十四章天下大势汹汹而行】
  她这边风月惆怅,瞧着窗外月华说不出话来,而另一边,那许多青衣少女打
  着灯笼,行走在处处风景如画的亭台楼阁间,月光剪出几许花影,那一袭袭被风
  吹拂,青衣如水的人,一个个娇躯动人,灵气尽显,组成一道美丽风景,曼妙动
  人的走在花园深处,幽幽其轻挽灯笼,路过那一处朱楼之时,隐约楼上风声中,
  夹杂着一丝细不可闻的轻吟……草木润新,清晨露溪。
  天色初亮时,昨夜许久畅谈的烦心事,也沦为云烟,天地之间许多彩云飘飘
  ,青山巍峨,初升的暖阳照拂万物,蓬勃生长,侍女打开窗的一瞬间许许多多的
  鸟语花香,也随之拂了进来,清新的香气不说,便是明媚的阳光照在房间里,也
  是令人心情为之舒畅了许多。
  只是今日毕竟非同往常,她美丽动人处,换了一袭素白衣裙,正和妃裳雪轻
  声说着什么,直到冉儿过来,头一眼就瞧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说道:「
  姑姑看到瑾月姐了吗?」
  欧阳霓正和妃裳雪聊天,闻言说道:「你瑾月姐忙些事情,一会儿就过来了
  ,不过这里还有些吃的,你过来尝尝。」
  冉儿笑着走过去,伸手摘了些吃的尝了尝,品味不绝道:「一定是仙子姐姐
  带来的,好吃的很。」
  她瞧在眼里,噗嗤一笑道:「那你平常为何见了你仙子姐姐,就跟老鼠见了
  猫一样?」
  妃裳雪与她坐在一起,两个绝色美女一个高贵,一个圣洁,但见她面蒙白纱
  的绝美容颜,浅浅一笑道:「馆主说笑了。」
  冉儿吃完了东西,又拿起茶杯浅饮一口,坐下来瞧着二女道:「仙子姐姐教
  书,总是太严厉了嘛……」
  他一说起教书,欧阳霓嗔道:「也乐在其中不是?」
  一句话说的他笑容满面道:「不过,有仙子姐姐教书,的确是最大福气。」
  窗外本就阳光明媚,畅谈许久之时,又聊到今天拜祭完巴鲁将军之后,还会
  出飞龙关,欧阳霓这许多年,常常住在定州城里,冉儿也是一向如此,此次这般
  还是少见。
  欧阳霓看向妃裳雪道:「仙子有意去往台州么?」
  妃裳雪摇头一笑道:「台州路途遥远,还未曾想过要去。」
  聊天当中,欧阳霓任由冉儿握着她玉手道:「我想拜祭完巴鲁将军,顺道去
  往台州看看。」
  妃裳雪轻抬美眸看在她容颜道:「那冉儿呢?」
  欧阳霓摇头道:「冉儿就不去了,他陪吴大人一道回往定州。」
  她说着美丽起身,只见门外处处青山妩媚,群峰迭起,天地之间尽是满目秀
  丽景色道:「难得能有这么好的天气。」
  妃裳雪并肩和她一起道:「也愿馆主此次出关,能事事如意。」
  欧阳霓嫣然一笑道:「借仙子美言,我倒是想好好欣赏一番,这天下的壮丽
  山河。」
  她说罢,二女携手走下小楼,院中鸟语花香内,吴德和巴鲁将军之子,瑾月
  也都在。
  吴德本和他聊天,瞧见欧阳霓下来,当先走上前还未说话,她已然轻抬玉手
  ,遮着刺眼阳光,眺望群山之巅道:「我和妃仙子说话,却是连累吴大人久等了。」
  吴德连忙摇头,为之一笑道:「老臣也是刚到,倒也算不得早。」
  欧阳霓瞧了巴将军一眼道:「那我们便走吧。」
  府外车马虽然众多,但是众人却多是步行,阳光明媚之中,苍远古道之上,
  道道白旗弥漫,漫山遍野尽是鸟语花香,人走在其中颇有诗情画意之感,只是众
  人心情惆怅,不免几分睹物思人,幽幽走在群山之间,她轻抬玉手眺望远方,眼
  前处处山河壮丽,明媚霞光映的人白衣如雪。
  行走在群山环绕之中时,许多人还都是次见到此处风景,左转右绕之下
  ,路边清泉娟娟细流,路上古道漫长,一轮暖阳立在群山之巅,霞光万道,长旗
  弥漫下,冉儿挽着她素白雪袖,步步走着,巴将军携着家眷跟在身后,不时和吴
  德说几句话,毕竟岁月无情,吴德这些年月也是苍老的很,今日也是一身白衣,
  满头白发苍苍,言语之中,感慨万千,不胜悲凉道:「老夫虽和他争吵了一辈子
  ,可是老则老矣,总是思念故人的。」
  说完之后,又是忍不住叹了几声,旁边人更是急忙安慰。
  待来到墓前时,墓前早已苍松幽幽,青草一新,青山环绕,美景美丽之处,
  道道霞光奔腾,更惹得触景生情,吴德拿出一壶酒,拂去老泪洒在墓前,感慨万
  千,众人围绕之中,欧阳霓轻提花篮,步步走来道:「前年脍鲸东海上,白浪如
  山寄豪壮!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今年摧颓最堪笑,华发苍颜羞自
  照……谁知得酒尚能狂,脱帽向人时大叫!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锵有声。
  破驿梦回灯欲死,打窗风雨已三更……」
  一首诗词说罢,她幽幽蹲下娇躯,轻轻拿出物品,一一细致摆在墓前,已是
  泪如雨下道:「惜我将军这般早去,与人梦回往事,点滴之间早已泪如雨下,不
  堪思量,纵今日百般多情之处,亦难及往昔片刻所情谊。」
  众人伤心流泪不已时,瑾月扶起她娇躯,美眸湿润道:「馆主您不要太伤心
  ,想必将军泉下有知,也会为我州今日之繁华,而倍感欣慰的。」
  后来的事,旁人却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和妃裳雪一道站在群山巍峨处,
  俯瞰天地景色许久。
  二女聊了些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只远远看见她二人白衣如雪的绝色倩影,
  修长婀娜,温暖的风不时拂过,更勾勒出美女诱人曼妙的曲线,圣洁与诱惑同在
  ,那美丽一笑间,妃裳雪瞧着那群山之下的一道道奇峰高山道:「这景色未免太
  好了。」
  欧阳霓轻拢衣裙,美丽坐下道:「只是不能久久欣赏,所以才引以为憾呢。」
  妃裳雪听了一笑,高贵动人道:「馆主有时候说话,叫人听了总是深深当作
  知己。」最新222点0㎡
  后边冉儿瞧着她两个仙女一样的人儿,在哪儿聊天,实在忍不住,便从后边
  跟了过来,还未走近便是香气迎面拂来,张口呼道:「姑姑,我来陪会你!」
  她容颜泪痕依旧,看见冉儿过来勉强露出一笑,话语娇嗔道:「我陪你仙子
  姐姐说会话儿,谁叫你陪了?」
  冉儿挑了个位置坐她旁边,当仁不让的握住他美人姑姑的雪白玉手,也不说
  话,只是笑着,欧阳霓也由他去了,只因为此时此刻,时光有限,今日还要出关
  ,去往那台州……甲州战场残破未消,古城蔓延之下,一座座群山巍峨,真如长
  龙蜿蜒盘旋一般纵横向远方,自妖兵举旗以来,世道艰难,蛮荒四国更不能抵挡
  ,几场大战下来连连丢城失地,庆府地界内也是惨遭屠毒,大雨洗不尽那暴虐之
  后的血腥,所经过之处,本是繁华城池,亦为云烟一般,满城无声,彷如鬼城,
  房屋坍塌,处处狼藉,满城之内空无一人,激战之后的残烈,时刻提醒着这一切
  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残破城墙远方,碎石路上一座暂避风雨的旧房屋里,
  里面兀自冒出丝丝青烟,青烟里夹杂着饭香,正是有人在里面避雨煮食,房里人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取火用暖,面上脸上多有饥饿冻色,个个衣衫落寞,门外又
  是连雨绵绵,惹得里面人一声愁叹道:「唉,这又冷又饿的日子,雨也下个没完
  没了,真是冻杀人了。」
  彷佛是印证他的话,外边又是雨水淅淅沥沥,寒意袭来刺骨,更伴随着几声
  老年人的咳嗽,随之目光老去,却是那双眼已盲,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佝偻着腰
  缩身子在茅草堆里咳嗽,旁边瘦弱孙儿轻抚他后背,轻轻喊着爷爷。
  人的感叹声中,人的咳嗽声中,这许多人,又是百无聊赖的谈起如今战事,
  直到门口一道人影倒映进来,看他气质高贵,为人不凡,还未开声,便已是给这
  破屋里添了几分颜色。
  只是乱世时节,行走在外的人,也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就自然习惯了
  ,来人不巧正是魏琅,魏琅环顾四周,当先瞧见那当日说书的孙儿俩,不禁于这
  惨澹气氛中,看了那弱弱孙儿一眼,澹笑道:「是你。」
  孙儿腼腆不曾答话,倒是那说书的老先生,偏着苍颜听了听,脸上勉强露出
  些笑容道:「这,这可真是与壮士有缘了。」
  他盘腿坐在火边,目光瞧着这爷孙儿俩奇怪道:「只是老先生,现在蛮荒处
  处纷扰,如何不去清净之地,为何流落至此呢?」
  那瞎了眼的老先生,偏脸听完,咳嗽一笑道:「老汉流落江湖漂泊数十载,
  又与这孙儿相依十些年,早也习惯了,偌大天涯,四处为家,便是妖兵为祸,老
  汉行动不迈之下,也是留恋几分破家的,只是未曾料到,如今便也庆府也遭了妖
  兵之祸。」
  老先生刚刚说完,屋里其他人迫不及待道:「可不是么,昨个夜里,就有瞧
  见过妖兵的,整整十几万人呢,唉唉……」
  老汉咳嗽声中,扶胸叹道:「老汉想来,那一定就是沼国鬼浓的黑衣军了。」
  魏琅静坐不语,说话之人却不知,便在昨夜阴雨绵绵中,这妖界冠绝天下的
  甲州群山,大雨漂泊,夜色狰狞中,闪电纵横之时,他一人于山巅默然而立,俯
  瞰群山之下,便在这荒凉群山深处,一道道电光张牙舞爪之间撕破了黑暗,一瞬
  间但见漫山遍野,尽是旗帜弥漫。
  那荒凉古城之下,一袭袭黑衣蒙面之人,人人手按左腰锋利长刀,电光肆虐
  中,但见古道之上无数雪亮刀光,闪着凄厉之白,白的耀眼,宛若银练一般,雨
  水哗哗冲刷之下,如云旗帜鲜明,一片片铁甲明亮,大雨哗哗冲过那无鞘露锋刃
  于外的腰刀,其锋利甚似直斩雨芒,正是妖族引以为傲,纵横四方的沼国黑衣军。
  当时战马声昂扬,死亡气息袭来,满目尽是铁甲白刀相映,无穷无尽的兵马
  冒着漂泊大雨,便在这古道纵横之处,妖神麾下的十几万大军,正丝毫不乱的往
  前推进着,整整十几万人,除了战马嘶鸣,军中却是静谧的可怕,听不到任何人
  的话语,妖字旗张狂的如血又如火。
  他一人立于山巅,俯瞰妖兵之精锐,杀气腾腾的倾巢出动,更愈见证乱世之
  风骨,更何况,如今战事之下,不是此城被破,则是别城被屠,笼罩于恐惧之中
  的甲州,处处谣言四起,风声鹤唳,除却主城坚关牢固,暂保宁静之外,蛮荒四
  国,丢失之城池,多的连他也记不清了。
  屋外冷风凄凄,衬托着人冷落的心情,好在烟香飘拂间,瘦弱孙儿捧着汤放
  到魏琅面前,屋里许多人也自饮那汤喝,魏琅抬头一看,这孩子面容憔悴,颇有
  饥色,又低头一看面前碗里稀疏,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目光又落在那孩子
  稚嫩面庞,他想说些什么,却是口中一哽,轻叹一声道:「好孩子,这世道艰难
  ,只是不该苦了你。」
  老先生盲着双眼,捧碗饮着汤,面容也被热气映的几分模煳,满面白发更乱
  道:「壮士,你说这场仗能打赢吗?」
  满屋子里老弱病残里,只有他一人身带坚锐,又是气度不凡之人,旁人目光
  一一瞧来时,却见那魏琅闭目,双手捧碗满满饮了一口,冷风呼啸时,冷风拂在
  他衣衫,火光倒映在他脸上,他埋头大口饮汤,似饮尽人间热辣冷暖滋味,旁人
  紧紧盯着他看,便在这久久之后,他把汤碗拿在手中,再睁开双目时,虽身子未
  动,却自有一股坚毅,字字句句七个字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瞬之间,这短短七个字,更似给人带来希望的惊天之音,那盲了双眼的老
  先生,一闻这七个字,久久品味之下,不禁老泪纵横,满面憔悴皱纹泪痕斑斑,
  苦于不能动弹,便激动的伸手拍着大腿,连说三个好好好字道:「老汉虽是眼盲
  之人,看不见这甲州山河壮丽,只是可以看见甲州的人,如此这般不屈,还有什
  么遗憾呢?」
  魏琅偏脸看着屋外风雨道:「只是老先生,能再为我说一段书吗?」
  盲眼先生精神一振,为之抖擞道:「孙儿,快取竹板来!」
  那孙儿急忙取来竹板,他眼虽盲,人虽老,只是此刻于这寒冷肆虐中,腰板
  挺的笔直,两手啪的一声竹板一击道:「壮士,要听那一段?」
  门外一蓑风雨呼的一声洒了进来,但听那铁一般的男人,语声清晰道:「醉
  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那风雨声飒飒,屋内人高声与说,讲到金戈铁马之时,更有阵阵激凉之音,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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