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过去了……磨灭了多少?
(五)归来
我跟许唯是在巴黎的机场分手的。
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勉强他马上回来。有些事情还是他自己想清楚的好。我不希望有一天他后悔。
公平上来讲,他留在国外机会更多,对他的发展更有力。可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当他搂着我说,秃子,我要是继续回去吃你的喝你的,你有意见么?我表示赞成。
可答应了之后,我开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特怕别人为我放弃什么。
为什么要害怕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钻了牛角尖,可怎么也想不出来。
所以最后我还是把问题落实在了我跟许唯身上。
认真的想他,我觉得……可能是我没条件负担起他。
从打他记事起,他过的就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即便精神世界从未安定,但是物质上他是什么都不缺的。
他的衣服、鞋子,甚至是小小的配饰都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他的相机、设备、所有吃饭用的家伙加起来能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收入总和。
我承认,他的大笔钱都是自己的收入所得。但……这些源于什么呢?如果最初没有他母亲的帮助,他得不到现在的这些。
他留在美国,有edward或者他母亲为他铺路,可以轻轻松松一辈子过奢华的生活。
如果让他放弃这些,不现实。但他现在想放弃部分。
是的,以他的才华,即便回国也可以比一般人过的优越的多,也会很有作为。但……跟他可以获得的认同和地位相比,就真的不足挂齿了。
他终究会后悔的。毫无疑问。e
我不知道我能给许唯什么,他却告诉我说,我和那座老房子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他说的那么淡然,让我想不相信这是真的都不成。
到现在,我都恍恍惚惚的——我们成了彼此重要的人。
呵……我们俩通过一封信认识,他母亲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而他却捡了起来。可能就是那一瞬间,让我们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而后的五年,我们走着各自的路,不曾有过交集。还是他的一通电话将我们再次聚拢。我记得,他在电话的那端问:武晔在么?我回答他,我是。他紧接着就特别不能置信的问:你是?而后,在人流穿梭的机场,他举了一个大牌子,不安的张望。
这是他停留在我脑海中最初的记忆。
就这么开始了吗?
能持续多久呢?
分开的时候,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再次抓住他之后,总觉得惶恐。
许唯直接的、尖锐的质问我关于苏禾的种种。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可说出那些之后,我又觉得不妥当,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来。
最近我总会去想苏禾。他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已经那么多年,早被我置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可怎么这会儿又被翻腾出来了?
也许,苏禾为我丢了实践梦想的机会让我不安,而现在,我可能又会去搅乱许唯的人生……
冬天的日落很早,看看窗外,已近黄昏时分。
三月过去了,季节发生了转变。
刚点上烟,msn忽然响了,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屏幕上文档,我头疼的厉害。
对话框蹦了出来,是许唯。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嘛呢?】
我看看屏幕右下角16:40。这臭小子怎么还没睡觉?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看论文。你怎么还没睡?】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睡不着,正合计着把你卖了能赚多少钱呢。】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怕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赶紧睡觉。】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不困,跟你说真的呢,你介意我把你卖了么?】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你小心砸手里。】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哈哈哈哈~~~爷不做赔本的生意!!】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又整什么妖蛾子了?】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我那记录片交易成功,卖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哦,恭喜。】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唉,我发现你北京话说的特好,妖蛾子你都知道?你哪年来的北京?】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觉得有点儿眩晕。我什么时候来的北京?我怎么记不清楚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还真不记得了,大学吧?】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哦,那你高中在哪儿念的?】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你查户口的?】
他的问题让我产生晕眩,甚至有点儿恶心……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眠太少的缘故?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妈的,人家就是随便问问,c。】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得,我就是随便挤兑你一下。】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干你的!】e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勇气可嘉,鼓掌。】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真的,早点儿睡,尽量别吃药。】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嘿,你说……要是你是个女的……】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这是什么跟什么?】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咱俩肯定成不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为什么?】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不扯了,说正经的,我那记录片卖给u集团了,鼎鼎大名的那家娱乐综合公司,唱片部分问你们有没有兴趣签约。】
许唯总是话说半句,他说他反感我的反问句,其实我更反感他这话说半句的毛病。我估计他挺在意他那药物依赖后遗症的……较劲。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想什么呢?爷问你话呢!!】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我无所谓,等我问问安然吧。】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个死秃子!你脑子有问题吧?u集团你还用考虑?多好的机会啊!】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乐队是大家的,我不知道他们想不想签国外的公司。】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妈的,随你便。】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生气了?】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我犯得着么我?反正我该赚的钱赚到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嗯,那就好。】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大爷!!臭sb!!】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睡觉前记得刷牙。】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表情:笑)】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盼着我犯病呢,是吧?】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威胁我?】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你自己理解的,不是我说的。】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拍拍,小p孩儿,睡前喝点儿牛奶。】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贱b】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实在睡不着药量减半,一口吃成一胖子是不可能的,慢慢来,烟少抽点。】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知道了,老头子,烦不烦啊】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洛杉矶冷不冷?】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还成。你那儿呢?】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昨天下雪了。】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真的?】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嗯】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真想拍下来,我在那两年,都没下雪。】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那就早点回来】
打完这句,我又给删了。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总有机会。】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切~~】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见到你妈了么?】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抖动……别提她……】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怎么了?】
【打击王-外星人无敌 说:没事儿。唉,小旭是不是喜欢绿色?】
【yasha-给我一个完整的大脑 说:说,到底怎么了?】
我等了一会儿,许唯下了。
这死孩子……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打了他手机。
“嘛呀?”他清亮的声音透过电话钻进了我的耳膜。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困了,睡觉啊,神经。”
“跟你妈怎么了?”
“等我拽一下被子,唉,小旭是不是喜欢绿色儿?”
“好像是。”
“成,知道了,我困了,挂了。”
“许唯,你存心较劲是吧?”我觉得他状态不对。
“……她打我了……”
“啊?”我想象不出来大银幕上的许枫打人的样子。
“没事儿,不疼,但我觉得她得手疼。”许唯在另一边嘻嘻哈哈的,可我觉得他难受到了极点。他总是这样,打肿脸充胖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怎么打的你?”
“扇我来着……”
“……”我默了,觉得难受。许唯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他母亲了,可因为我,他们……我想他们俩一定闹得很厉害。
“后来她累了,整理了一下头发,走了。哈……”
“你能不笑么?”
“难道你想听我哭?”
“许唯……”
“唉,秃子,我这边天亮了。”
扭头看窗外,我这边正好天黑。
“睡吧,再不睡你又得熬鹰了。”
“跨年的时候,我去了时代广场,人可多了。”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只得附和。
“那天我身边是个爸爸带着女儿,那小女孩儿特可爱,骑在他爸脖子上,手里举着爆米花儿。”
“呵……”
“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
“对了,在巴黎拍的片子洗好了。你这人确实挺上相的。”
跟许唯去艺术展的时候,他一直认真的拍片子,不过间或也拍了很多张我。我没理他,他喜欢就随他吧,省得他又胡思乱想,这脆弱的家伙。
“嗯,成,谢谢,回头我看。”
“你丫的,你是不是智力退化了?存心的吧?”
“你回来吧。”他还是我说出了这句……
许唯聪明,而且自傲,并且特别乐于试探我……我又一次意识到了。
“你妈的,让你说这句话怎么就这么难!睡了。”
他挂了电话,口气凶狠。
我却看着电话,笑了。
八点的时候我去了排练室,跟安然他们说了关于国外公司邀约的事儿。安然笑得像朵花儿。她叼着烟说,看,有识货的。然后是一阵疯笑。
排练结束大家一起去喝了酒,回家已经将近四点了。还好明天是周末,要不这么折腾我上课都得胡说八道,想想不久将至的期末考试,我就那么晕的睡着了。
再起来已经下午四点了,整整睡了一圈儿。练琴到七点,我合计着该出门演出了,整理东西的功夫,有人按了门铃。
我去开门,还没拉开……就有一种预感……门外那人……
我觉得我不用给许唯打电话说安然笑得像朵花儿了。
他站在门口,身后是一只旅行箱。
这家伙果然是个行动派。我打赌他挂了电话不是睡觉而是起床。
“困死我了……”他哭丧着脸,拉着箱子就往屋里走。“你丫干嘛叠被子啊?妈的!”
……
我演出迟到了半个钟头,pub老板那张脸特狰狞。
小旭她们收到礼物都开心,责骂我算是成功躲掉了。
不过想想一会儿回家看见睡死过去那个……
无语。
(六)缓冲
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眼睛被晃得睁不开,低头看着边桌上散落的谱子,脑子里是各种各样的旋律、节奏、音符,无数种的排列组合让人眩晕。
假期的第一天就跟这些较劲,让人扫兴。
但是没办法,不干就没钱,所以你就得干。
我有时候会比较欣赏安然的乐观。
小样儿寄给u集团之后,她非常开心,觉得一定会顺利,而事实上结果也颇为乐观,昨天顺利的签了合同,已经寄了出去,但是录音拖得比较靠后,暂定五月,应该是去英国录制,至少计划如此。
安然兴高采烈的说,老子早就想去那个录音室录音了,没想到真能有这么一天!然后我要去欧洲巡演!!唉,秃子,你想想,要是所有的唱片店都摆上咱们的专辑,那得多nb啊!!
我想我跟安然有很多相象的地方,但是骨子里却又截然不同。她是那种可以为了理想放手一搏的人,这点跟许唯很像。可我与他们不同。在我这里,理想和现实分得清清楚楚。我要求自己必须要脚踏实地的抓住我能抓住的东西。
记得那时候毕业,同学们都特别惊诧我会留校做助教。
他们都觉得那不是我的性格。
而且,我有很多更好的机会,也有更多的选择。至少当时两个交响乐团都在邀请我加入。
但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辈子我不可能只当个乐手,路子太窄了,而且,不安定。今年这样,明年那样,永远都是未知。
而留校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讲师这个行业可以做一辈子,不断的上升,年纪越大越稳定。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骨子里这么没有安全感……可,事实如此。
我需要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这是最基本的。
比起成名或是理想,我更需要的是安静的生活,普通平凡的人生。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什么坚定的目标,可现在早已记不起来了。我好像为什么执着过,为什么疯狂过,为什么死磕过,可全部都忘记了。
我试图回忆,却是一片空白。所以我选择放弃。
我不会像许唯一样跟自己较劲,那没有意义,那是孩子的行为。
“妈呀,你哪儿整来一台钢琴?”
许唯推门进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面前的五线谱纸记录下了无数的旋律……各种色彩的。我还没确定留下哪个,删除哪个。
太阳已经沉了下去,不过光线还可以,可能四点左右?
许唯回国已经两个多礼拜了,不过状态非常糟糕。因为药物的强迫终止,他嗜睡很严重,有时候一睡好几天,只是偶尔醒过来喝水,并且有严重的眩晕、幻觉,甚至不停地呕吐,时不时就会发烧。
他又在较劲,我告诉他慢慢来,他非要一次性解决。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他的药物依赖已经相当严重了,跟吸毒的边界早已模糊成一片。哪儿能那么容易戒掉?
“跟你丫说话呢!”他走过来,拿了我桌上的烟。
“听见了。你还烧不烧?”我让出了一些空间,示意他坐下来。琴凳很宽而且长。
他坐了下来,头无力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不烧了,可刚才差点儿吐死……c他妈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很凉,不过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
“回床上去。”
“别介,躺着又想睡。”
“那就睡。”
“我怕我睡了又醒不过来……武晔……我觉得我真废了。”他叼着烟,眼神迷离。
“别胡说,不行就少量吃点儿药。”
“杀了我也不,如果还去依赖,就永远都摆脱不了。”
“许唯……你别跟自己较劲了。”
“呵……烦我了吧?”
“……你……”我抓住了许唯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睡觉去。”
“烦了就直说,我自己都他妈的烦我自己了,你妈的,简直废人一个……你丫为什么不烦啊?”
我把他扔到床上的时候,他还在嘟嘟囔囔。
“喝水么?”
“唉,”
“嗯?”我看着他裹好了被子,可人靠在床头上,死活不想躺下去。
“你丫就是个dsb!”
“行,我是。”我知道他又开始犯德行,只能哄着。不把他哄老实了,我什么也干不了。
“你丫是个j巴!”他突然给了我一下,一拳打在了我肩上。
“还想打哪儿?”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怎么那么烦人!!你丫容忍没底线么?你他妈的贱人啊你?”
我越不理他,他越来劲,歇斯底里的跟我纠缠,他抓我,他打我,他没完没了的骂人,糟糕透顶。
……
“你干嘛不还手啊你?觉得我可怜是吧?”
他折腾够了,给了我这么一句。
“嗯,有点儿可怜。”我点了点头。
“唉,天又要黑了。”许唯别过了脸,大概想让自己安静下来。
“天总要黑。”
“……人也总会分开是吧?”
“又开始不安了?”我扳过了他的脸,他眼里全是悲伤。
“谁也不可能陪谁一辈子……”
“小孩儿,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亲吻他的额头,希望他能真的安静下来。他折腾了半个月了,我看着心疼。
“我还是觉得孤单……而且不安的厉害……”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可能想要抱我,却又缩回去了。
一看到他这种拧巴的样子,我就难受,可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他。我不知道给许唯什么,他才能安心。能给的我全给了他,可还是填不满那颗动荡的心。这片羽毛的状态现在很奇特,它慢慢从空中落了下来,可是低空滑翔,想要落地却怎么也够不到地面,那就上升,却发现没有风的助力,它升不上去了……那阵风是什么呢?
我喜欢在路上的他,无拘无束,随性而至。他就该飘着,那才是他的世界。我不断地告诉自己,给他点儿时间,他需要一个缓冲,而后,上升。
“我说你别灰了,现在不过是个过渡,最多一个月,你就好了。”我觉得我说得明显底气不足。他的病无药可救,除了大量的镇静剂。这个我和他都清楚明白,可他却想脱离那些……可能么?我能给他长期的安定么?而且,最不能确定的是……如果他的安慰剂从药品换成了我……我能不能负担?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让这孩子全线崩溃。
许唯一直没再开口,只是那么靠着,半晌,他说,“武晔……我这人真是他妈的不可理喻……也就你爱搭理我……”
我笑了,给他拉了拉被子。每次他自我批评,就表示——他闹够了。
我琢磨着刚才写那曲子要怎么修改,刚想起身回琴房,许唯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渴了?”
他摇头。
“饿了?”
还是摇头。
“还是觉得闷?”
“……我想跟你做a。”我没法形容他说出这句时候的表情,特绝望的感觉……可又不是绝望……绝对没人会在邀请对方缠绵的时候用这种表情。
“你脑子又在想什么?”
“我才是想知道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他笑,笑得诡异。“我回来这么久,你丫一下都没碰过我。”
“嗯,因为你都在折腾……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长一个脑袋不够用了。”
许唯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倔犟。
“脑袋跟g头有关系么?”他言语粗俗,我感觉他今儿有意思折腾个天翻地覆……
“别胡闹,睡觉。”我觉得我最好躲开他,这是明智之举。
“你是不是有其他性伴儿?”他伸手去拿烟,随意的点上了。
我看着他,一脑门子都是气。
“被我说中了吧?”
“你觉得我有那时间么?”
“呵……你丫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么?还是说扮演神的角色特有意思?”他轻蔑的笑。
我站了起来,觉得他必须得吃药。
他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我。
“许唯你别闹。”我拿下了他唇边的烟,没辙,我总觉得他得烫着自己。
掐烟的功夫,许唯开始解我的裤子,动作粗鲁。
“许唯!”
他缠了上来,唇堵住了我的唇,潮湿的舌头仓促的想要撬开我的唇瓣。与此同时,温热的手钻进了我的裤子里。
真他妈的该死!这小子就是作。成,我陪你折腾。心疼你怕你累,你还臭来劲!!
我把他按到了床上,去撕扯他的衣服。他挺配合的,欠了身方便我的动作。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俩的衣服就都被他扔到了地上,而后,他迟疑了一下,起身,跪在我的双腿之间,头压了下去。
下t被含住的刹那,潮湿的感觉刺激着人最本能的欲望,我闷哼了出来。他不停的舔弄我,小心的、仔细的。可因为不怎么擅长,他的牙齿总会无意中硌着我……
我看着他的头发垂在脸侧,因为动作而摆动,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那双清澈的眼眸。
“够了……”我拉开他,他仍旧不抬头。
“趴下来。”我搂住他,吻着他的耳垂,手滑下去套弄他的下面,有些勃起了。
他很顺从,我要他如何便如何。
将大量的润滑剂涂抹在他的后x周围,他不躲,那么安静的接受。手指探了进去,他的背脊微微颤抖。
我低头去亲吻他的背,他哼了一声,腰趴的更低了。耐心的松弄了一会儿,我带了保险套,又在上面涂抹了很多润滑剂才试探着进入他。我不想他觉得难受,不能连这事儿都被他拿来自虐。我陪不起。
“你丫……慢点儿……”他弓着身子趴在床上,有点儿撑不住身体了。后面条件反s的收缩,挤压的我都能感觉到疼痛。
“放松。”
“嗯……”他难耐的扭动身体,倾泻出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疼。
我一点一点的埋入他体内,缓缓的,并把手伸下去套弄着他勃起的家伙。他的背脊很光滑很漂亮,脖颈间挂着的项链若隐若现的藏匿于散乱的头发中,一切都是那么诱人。
也许是体位的关系,他很久都不大适应,可还是死硬着自始至终的忍耐。
“难受么?”我停了下来,挑逗着他的性感带。
他不回答我,我犹豫了一下,慢慢的退出了他的身体。他趴了下来,我想看看他的脸,可他就是不转过来。
“你是不是把我也折腾疯了就满意了?”
完全是一种无力感。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恨他,他闹腾,他挣拔,他打人,他粗口,怎么都成,我都能承受,可我特别怕他这样儿。死水一潭的妥协。
良久,他转过了脸,我发现他哭过,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能那么较劲?”我搂住了他,亲吻他的肩膀。这人太犟了,难受就那么忍着,不哭不闹,嘴唇都被他自己咬破了。
“没事儿……”他也搂住了我。这一刻,没了拧巴,全是依赖。
“我弄疼你了?”
“……太深了……所以难受。”他的声音出奇的小。
我吻上了他,小心翼翼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许唯就像易碎物品,脆弱的厉害。从神经开始,蔓延到他的整副躯体。
他迟疑了一下开始回吻,手也攀上了我的背脊,小心的摩挲,继而,往我的下t滑去,“继续……好么?”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忽然发现了我永远得顺着他的原因。
他的心情总是起伏不定,什么事都好奇,都想知道,而后,受了伤又总要抓住一点安慰。他可以在人群中不断徘徊,却始终觉得孤单的。他的心就像一块玻璃,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儿风吹雨打。他潜意识里极度渴望身边有人陪,就好像他害怕每天的天黑。
我又一次进入了他,他尝试着适应我、迎合我。他不住的吻我,抚摸我,就像讨好主人的小狗。
“你能不这样么?”我顶入他最深处的时候,咬了他的脖颈。
“……你妈的……我哪样儿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抓住了他的腰,不停的、剧烈的在他体内翻腾。
许唯从不叫床,只有忍不住的时候偶尔流泻出一点点呻吟,但这种瞬间总让我特别兴奋。
他不许别人虐待他,可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虐待他,因为他的挣扎实在有趣。
“慢……慢一点儿……”他套弄自己的手加快了速度,从他的反应不难感觉到,他快要s精了。
我按住了他的手,他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微眯着,脸上挂着潮红。我俯身去吻他,而后,将他的手拉到了头顶,死死的固定住。
“你丫……混蛋!”
我不住的在他体内大力的抽c,一下比一下深,他那里硬的厉害,可是不套弄就没法s精,他开始跟我较劲,像只小豹子。可爱的、狰狞的。
没几下,他的兴奋带动的我也要到达高c了,才放开他被禁锢的双手。
我们这次是同时释放的,他的jy喷溅到我们俩的身上,人气喘吁吁的不住颤抖。
我趴在他的身上,心跳剧烈。我不想从他身体内抽离,只想这么搂着他。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心跳、我的快感、我的摇摆不定喜怒哀乐都跟他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不用去害怕,害怕失去我。
“起开,下去,沉。”他这么说着,可手还在我的肌肤上流连。
“舒服了?”
“……嗯。”
“累么?”他用舌头去逗弄我的唇钉儿的时候,我这么问他。
“特别……累。”
“呵……”我笑了。
“床单弄脏了……”
“换一条就成了。”
“可我不想起来……”
许唯是被我拖进浴室的,在浴缸里放好水之后,他不情不愿的被我推了进去。
“妈的……水太烫了……”
他在浴缸里躺了下来,眼睛藏在眼睑之后。
“解乏。”
他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我拿了洗发水倒在他的头上,轻轻的给他揉头。
“唉,”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嗯?”
“我已经坚持了半个月没用镇静剂了。”
“是。”
“我挺佩服我自己的。”
“嗯。”
“但是我更佩服你。”
“……”
“我妈对我都没这种耐心。”
“你又想听我说什么?”
他等了我半天,我什么都没说,然后他就蔫儿了。
“你开个福利院得了。”冷嘲热讽。
“你怎么对情话那么执着啊?”我拿了喷头给他冲洗头发。
“去你妈的。”他用手肘使劲顶了我一下。
他洗头发的时候,水声哗啦哗啦的,我说了他想听的那句,他没听清楚,关了水,睁着大眼睛看我。
“你说什么?”
“无聊小孩儿。”我的手指攀上了他潮湿的脸颊。
“秃子。”
“嗯?”
“再过半个月,如果我好多了……我想去越南。”
“拍片子?”
“sb问题……要不还能去干嘛。”
“要牙刷么?”
“c。”
我希望许唯快些恢复过来,像以前那样就好。即便稍稍有些药物依赖也可以。我只想他继续背着他的相机去收集一处处风景。那是他的生活方式。
(七)许枫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没起来,而是靠在床头百~万小!说。我觉得许唯的这些不良习惯已经开始传染我了……呵,这些恐怕就是一个人留在另一个人生命里的印记。
紧接着,就是安然的询问,秃子,你醒了么?
“门没锁。”我点了烟,看着门口。
“唉,你们家指定没梳子吧?”安然揉着乱蓬蓬的头发,眼睛微眯着。
“猴子不长毛?”
“哦,对”安然点了点头,“……可关键是……卫生间里我没看见。”
“在厨房。”
许唯有个臭毛病,他睡醒了一般都是下午,卫生间光线不好,他就拿着杯子、牙刷、毛巾、梳子、剃须刀什么的到厨房去鼓捣。他这一行为直接鄙视了电灯的发明者——爱迪生。后来我懒得管他了,干脆把他那些东西直接放在了厨房。
“麻烦……小旭都是随身带着梳子的。”安然说着,转身出去了。
“嗯,他要是随身带着你会更麻烦。”
许唯走了两个多星期了。整个寒假他都在跟自己较劲,连带着我也跟着折腾。不过我确实佩服他的毅力,他恢复的很好,嗜睡等一系列后遗症都已经克服,而这一过程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那天我夸奖他,说他可以去戒毒中心工作,完了他说我恶心他……
二月底的时候,我开始忙着开学之后的一系列备课、会议、工作计划,他整装待发准备去越南。我说你去越南干嘛?倒腾军火武装去?他又说我挤兑他。
这孩子真是分不清楚幽默的善恶与否,我开什么玩笑都是想让他笑笑。他倒是好,总认为我讽刺他,所以他就要挤兑回来。
我清楚地记得过年之前有一天我起床很早,因为前一天就跟银行预约了要提前还款。我车的贷款还剩下七万多一点儿,年终奖加上刚放假的时候接的那个交响组曲的作曲以及一些存款就能清帐了。我觉得年前把这事儿办了比较踏实,所以就这么给自己安排了。
那天许唯不知道怎么被我碰醒了,恶言恶语的问,刚几点啊?赶着投胎去?
我没搭理他,他下床气我没必要惹他。
然后他也起来了,抓着闹钟问我十点都不到干嘛去。
我说去银行,他说下午去不就结了。
我说不行,预约没法更改。
他问干嘛还要提前预约,我就耐心跟他叙述了一遍。
结果,他嘲讽的说,大爷你就不能弄个vip么?多耽误时间啊。存一百万进去,你试试看谁还让你预约。
他说的时候口气轻松。临了补上那句更是气人,不过你丫第一步就有问题,贷款干嘛?直接全款买不就就没这些j巴事儿了。
说完他一翻身滚进了被子,接着睡。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他没恶意,就是找机会挤兑挤兑我,可他的话我在乎。
这就是我跟他,生活背景完全不同。
许唯是个在物质上没吃过苦的孩子,一百万?我觉得一千万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数字。
但我跟他不同。z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被他堵得厉害……
安然走的时候,我起了床,她跟我说晚上演出她可能会稍微晚到一些,让我跟pub老板忽悠忽悠。我说没问题。她还特客气的跟我道歉,表示昨儿晚上喝大了实属意外。我说没关系,反正是周末。其实她喝大了我一点儿都不意外,没小旭拦着么。小旭参加了她们影楼组织的工作福利,去了香港,这人就撒了欢了。
安然和小旭很稳定。好了这么多年挺让人敬佩的。她们俩也会争执也会翻脸,可打过闹过,日子还会一起过。
小旭说,秃子,咱俩都是战士。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对付酒鬼,你对付疯子。
小旭对许唯很照顾。之前他抽疯那段日子,她有时间就会做了饭送过来,放下东西就走。有时候许唯一睡好几天,她也会过来给他扎点滴,补充一些营养y。
其实也许,许唯找个女孩子结婚更合适。但这话我从没对他说过。
呵呵……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安然走了没一刻钟,我刚收拾好床铺就听见大门的门铃响了。
那马虎鬼忘了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开门,站在门外那人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她围着一条宽大的围巾,帽檐压得很低,再加上遮脸的墨镜,让人根本看不清容颜。
可,我知道,她是谁。
“小唯呢?”许枫进门之后没有坐下,而是四下张望。
“他去了越南。”我思踱着该怎么跟她沟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许枫从墨镜后面打量着我,半晌,摘了围巾、帽子、墨镜。
“……您请坐。”我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去。
“你跟我爸什么关系?”她没动,而是用炯炯有神的双目直视我。
“他是我老师,写信给您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尽量不退缩。
“有性关系么?”她唇上的唇彩不重,朱唇开启的时候,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是个有风韵的女人,可却直白的吓人。但我觉得许唯的母亲是这个性格很能接受,要不也养不出那样儿的儿子。她与我母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对母亲的记忆,我早已模糊,只是依稀记得她少言寡语,总是一个人静静地拉琴,头发黑而长,直直的。许枫刚好相反,她的头发是蓬松的大波浪,染成一般中国人都不太适合的亚麻色。这本该跟她的年龄不相称的,可她年轻的外表和白皙的肌肤却让她很搭配这个颜色。我记得媒体说她三十八岁。这当然不可能,除非她跟许唯是姐弟。
“没有。”我肯定的回答了她。
“跟小唯呢?”
“……有。”看着她的眼睛,我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压迫,不敢不回答她的问题。
一个巴掌在我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扇了过来,她一定是铜板手。真疼。
我突然想起来许唯说他妈打了他,扇了好几个巴掌。原来许枫有这个毛病。
扇完之后,许枫看着我,而后,从包里拿了细长的烟盒出来,淡定的抽出一支,点上,从容不迫。
吐出烟雾的时候,她说,“一个巴掌换我一个儿子,你便宜捡大了。”
我一愣。
“从他五岁偷我口红开始,我就该知道迟早得有这么一天!怎么没把他生成个姑娘,失策!”
“您……坐下说话?”
“他居然敢拒接我电话。”许枫犹豫了一下,在沙发上落座。
“您喝点儿什么?”可能早上刚起,大脑迟缓的缘故,我才想起来没尽到待客之道,这对长辈来说太失礼了。
“小唯喝什么我喝什么。”
喜欢考验人……看来也是遗传。
当我把加了蜂蜜和柠檬的红茶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满意的笑了笑。
“知道为什么我给他起名字叫小唯么?”
“他对你,是唯一的。”
“知道就好。”她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似乎是某种审视,“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
“个人喜好。”我答得不卑不亢。
她的视线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才挪开,换而打量这座她曾经熟悉但现在已面目全非的老房子。
“小唯……是什么时候回这个家的?”许枫喜欢称呼他为小唯,感觉得出来,她很宠溺他。即便成年了,她还是喜欢像孩子那样叫他。
“大前年。”我记得许唯来的时候,是北京的秋天。
“死孩子……”许枫放下了茶杯,注视着杯中轻轻摇曳的水波。“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干出疯事儿来。”
我考虑了一下,没去接她的话。
“edward跟我说……他为你差点儿疯了。”
我看着许枫,考虑该怎么措辞。
“那孩子从小到大没什么感情上的依赖,我带他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什么用处都没有。”
“……”
“他习惯二十四小时一个人呆着,除了相机,也就只有音乐让他感点儿兴趣。他弹过吉他,组过乐队。”
“嗯?”许唯弹过吉他我倒是听他说过,他还说自己是史上最差的吉他手。但我从不知道他竟然做过乐队。
“他吉他弹的很好,但我反对他玩儿音乐,所以他放弃了。他就没跟我较过劲……我们俩之间也少有冲突。”
许枫叙述的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是起伏不定的,而且,她叙述的许唯,是我不知道的许唯。
“从小到大,我跟小唯只急过四次。第一回是因为他撬我的门锁,他不允许我对他有任何秘密,我打了他,他老实了。第二回……他质问我关于他的出生,因为在美国,父母不能打自己的孩子,我只是对他发了火儿,他也就没敢继续追问,而是选择了沉默。第三回就是音乐,那时候他在摄影跟音乐之间摇摆不定,甚至考虑大学选择音乐系,我扔了他的吉他让他选择摄影,他也老实了……我看了他给你们拍的记录片,我想那是他对自己中途放弃的一种反思吧?”
第四不用许枫说,我都知道是什么。
“第四回……就在几个月之前,我看了报纸,质问他跟你的关系,他跟我顶了起来,言词激烈,之后更狠,他把我的号码设置成了拒绝接听。他次次都跟我妥协、认错,只有这一次……他拼死反抗。”
“我……您……”
“edward跟我说,小唯是突然跑到他那里的,到了之后就开始跟他学习电影的剪辑、编排、后期。他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小唯差点儿在泳池里溺死,那天他服用大量的镇静剂,可他忘了。他过的颠三倒四的……一再追问,小唯跟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然后他跟他讲了你们的事儿。edward说他那些日子活在颓废的边沿,弄得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陪着小唯折腾。后面你们在马赛的种种他也跟我说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坚持……那孩子倔犟,可从不敢跟我犟,你懂我的意思吧?”
许枫停了下来,去拿桌上的香烟,白皙的手指不安的揉搓着裙摆。
“我懂。”
“不,你不懂,我是绝对不赞成他跟你在一起的。”她笑,笑得淡漠,“可是我没办法……小唯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不能受任何刺激……我只能顺着他。”
“……”
“这辈子他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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