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人物》第58节|孤冥是谁

  .
  梅九拉住我,我正要甩开手，他拉着我快速走过了人群。
  据说暮山的日落景观十分美丽,所以名暮山。暮山不是很高,但道路很陡峭。不过，这对于轻功绝顶的梅九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我们成功超越许多往山上行去的人，很快到达了山顶。
  山顶地势平坦，但到处峦石成堆。一块船型一般的大石头上,两头对立站着两个人。我的视线直直地看向了玄衣青铜面具罩脸的孤冥身上。
  我不自觉地收紧手。梅九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神。
  &l;你怎么了&r;
  我摇摇头，又看向孤冥。梅九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道：&l;你看他做什么&r;
  我不答话，只盯着孤冥看，但是他似乎没有看见我。
  山顶只有零散几个人在，都远远地看着那孤冥和空渊，脸上神色严肃认真。我扫了一眼后，回头继续盯着孤冥。
  陡然间，一声轰响，有什么炸了。我被梅九挡在了后面，再次抬眼看去，那块船石已经成了一堆碎石。孤冥和空渊不见人影。我焦急地四处寻找。陆陆续续有人爬上山来，我甚至看到了那对兄妹。但是孤冥去了哪里我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转，若不是梅九拉着我，只怕被人当疯子看了，事实上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就对我呲鼻了。我懒得理她，只当没看见。这种刁蛮的姑娘不知道谁敢娶她哟，但愿她爱慕的那位仁兄喜好不要太特别。
  我往对面跑去，大概他们在那一片树林里。
  &l;你很担心他们&r;
  我边走道：&l;我需要验证一件事。&r;
  &l;什么事&r;
  &l;这和你没什么关系。&r;
  &l;他们没在那里。&r;
  &l;那他们去了哪里刚才你看清楚了吗&r;我急忙道。
  梅九对着山崖努努嘴：&l;掉下去了。&r;
  &l;什么&r;我一惊，拔腿就往崖边走。差点被那些碎石绊倒，被梅九及时拉住了。
  梅九皱着眉道：&l;他们不会有什么事。&r;话落，一阵劲风扫过。两个人影倏然从山崖下冒了出来。人群惊呼阵阵。
  我拉拉梅九：&l;你快去阻止他们。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找孤冥问清楚。&r;
  梅九顿了顿，什么也没问，趁两人未近身交手的时候，飞身落到了两人之间。我焦急地看着他们。孤冥总算转动眼睛看向了我。只是视线却没有我身上，而是我身后。我疑惑地转头，转到一半，突然被人一左一右拉着胳膊直往上升，然后落地。
  &l;天哪，那是什么&r;
  &l;看样子像是南疆的蛊虫。&r;
  &l;大家快走，这种蛊名蚀脑虫，一旦转进大脑，不死也得变白痴。&r;
  人群纷纷散开了。
  我看向之前站的地方，一片黑黝黝的虫在蠕动，胃部立刻一阵犯恶心。我赶紧转开了视线，看向左右二人，孤冥和空渊。我看向孤冥道：&l;我有话问你。&r;
  他深邃的眼看向我，道：&l;先离开这里。&r;
  我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虫子已经爬得到处都是，有好几只就在一步之遥。我赶紧道：&l;我们走吧。&r;
  秋风温凉，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孤冥脱下披风就要往我身上披，我摇摇头。孤冥也不说话，直接将披风笼在我身上。
  我看了眼站在远处的梅九和空渊。他们立刻看了过来。我移开视线看向孤冥：&l;这样说话，他们听得见吗&r;
  &l;听得见。&r;
  我皱眉，对那二人道：&l;你们走远点。&r;
  他们回头看了我一下，对视一眼后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孤冥，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问。问他是不是柳重域吗万一不是怎么办我手笼在袖子里握紧又放松。
  我久久不说话，孤冥也不催促。我忽然越来越不确定了。但如果他是又该怎么办他是我的父亲，而曾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这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暮山满目黄绿交错，我极目看去，总觉得被晃花了眼。风扬起孤冥玄黑的锦衣和漆黑的发。青铜面具映着光影，飞鱼似在游动。就是这张面具令我充满希望却惶恐。
  &l;你和我熟吗&r;我问。
  孤冥眼里神色微动，声音低暗远地传来：&l;瑾瑜不是说有事要问我&r;
  &l;那你告诉我你是谁&r;我终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他却不回答我，而是问：&l;你以为我是谁&r;
  我走近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我伸手准备去摘他的面具，他不动不躲。我停顿了好一会儿，飞快地取下他的面具。
  心一下子陷入了冰窟也不过如此。
  面具后的脸端正刚毅，然而不是柳重域。他不是柳重域。我转身疯狂地往前跑。我怕自己想太多，以为柳重域再也回不来了。
  &l;衍儿。&r;
  是谁在叫我好像柳重域的声音。
  &l;衍儿。&r;声音近了，就在我耳边。我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是孤冥，他叫的我
  &l;衍儿，跟爹回家吧。&r;
  我木然地看着孤冥，盯着他陌生的脸。他忽然叹息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拉，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后面赫然是柳重域。
  兴奋激动
  不，都没有。我只觉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冒出，直冲眼里。
  &l;我们回家吧。&r;他牵起我的手往前走。我顺从地跟着。他的手有热量传来，捂热了我冰冰凉凉的手。
  秋阳融融，光色潋滟。我不再感到冰冷。
  走出老远，我忽然发现梅九和空渊跟在后面。我看看柳重域，他仿佛没看见那两人，" >" >我的头，露出淡淡的笑容：&l;衍儿既然不喜欢住在丞相府，那爹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r;
  恍然中，我以为时光倒流了。那时候的柳重域就是这个样子，对我和蔼可亲，发现我的喜好后就将就我。我一度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觉得上天一定是看我前世没爹疼没娘爱，所以这世送了我一个父爱爆棚的爹爹。
  &l;衍儿想去何处&r;
  我回神，看着微微低头看着我的柳重域，我一直想长得和他一样高大，可二十岁的我依然比他矮。
  &l;云平城可好&r;
  我愕然。就在这时，梅九和空渊两人走了过来。
  &l;没想到碧玉山庄庄主居然是柳丞相&r;梅九道。
  &l;柳丞相已经死。&r;柳重域道。
  &l;你们是父子&r;
  柳重域不答话。我在一旁点头，答道：&l;他是我爹。&r;
  梅九看了我一阵，神色怪异地看着柳重域：&l;你是他父亲。&r;他说的话是陈述句，语气看似正常，但我怎么听着感觉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了。
  &l;柳丞相既然健在人世，当召告天下，重回朝堂才是。&r;空渊忽然开口道。
  我看向柳重域。他这次为什么要骗天下人他死了
  他看我一眼，道：&l;柳相已死，不可能死而复生。&r;说完牵着我就走。
  我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他们都眉头纠结在一起，仿似有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我瞥一眼就回过了头，小跑着跟上柳重域的步伐。跑了没几步，柳重域慢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侧脸，纷繁的思绪涌进大脑，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可以一直走下去。这条道路上，只有我和柳重域。
  &l;累吗&r;
  我回神，木然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他似乎要揽着我用轻功，我赶紧道：&l;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r;我看向周围，已经远离暮山了。这是郊外，若用轻功估计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回到城里。若是步行倒不知道需要走多久。但那有什么关系。柳重域在，我什么也不怕。
  我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深刻地意思到父亲是多么具有安全感的存在。
  我坐在干枯了的草上，看着身边盘腿端坐的父亲，想了想叫了一声：&l;爹。&r;
  柳重域侧头看向我，脸上的神情柔和却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问：&l;什么事&r;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问我叫他有什么事。我有点忘了，想了想，开口道：&l;你不回柳府了吗&r;
  柳重域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l;大齐丞相已死，柳家前任家主也已死。&r;
  &l;你不是说带我回家吗&r;我好奇道。
  &l;你喜欢待在哪里，哪里就是家。&r;
  我忍不住问道：&l;那你不要柳寓封、柳寓澜和柳玉卿了。&r;顿了顿，我皱眉提起那个我很不想提起的人，&l;还有柳夫人你也不管了&r;
  柳重域又看了我半晌，道：&l;早知今日，当初有你足矣。&r;
  我一愣。柳重域后悔给我娶后娘了吗他当初娶后妻是想多生几个崽儿不成古代讲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像柳家这种家业，只我一个貌似还真的太少了。只是有必要娶一个我母亲的情敌回来吗
  &l;父亲明知道卢姑娘和母亲是情敌，却为何在母亲去了，娶了那位回来&r;我一不小心就脱口问了出来。我有些忐忑。
  柳重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后，道：&l;你一开是就不喜欢她就是因为这个&r;
  &l;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娶她，你可以娶其她人。&r;
  &l;娶谁有什么区别吗&r;柳重域如此说道。
  我看着他无所谓的神色。讶然半天后，不由问道：&l;对你来说娶谁都没关系吗&r;
  &l;曾经是。&r;
  &l;曾经是什么时候，难道娶我母亲也只是随便娶的，而无丝毫情意可言吗&r;
  柳重域深暗的眼看着我，语气淡然道：&l;衍儿，成亲未必因为有情意。&r;
  我默然片刻，道：&l;传言说你和柳夫人曾经相爱，我母亲横刀夺爱，这个事情是真是假&r;
  &l;谁告诉你的。&r;
  &l;别人都这样说。&r;
  &l;别人那些人&r;
  &l;我去茶馆听说的。&r;
  柳重域神情不屑。我道：&l;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吗&r;
  &l;事实如何，外人怎可能知道，不过讹传。&r;
  &l;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样的。&r;
  &l;那些事与你没什么关系。&r;
  我想了想，其实也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
  &l;以后跟在我身边，不要轻易离开我的视线。&r;
  我不解地看着柳重域，他解释道：&l;那蚀脑蛊绝非偶然。&r;
  我回想了下那些虫子围满我站过的地方的场景。瞬间皮圪塔直冒。
  &l;在没找出控制蛊虫的人之前，不要随便乱走。&r;
  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天黑了，我们才回到城里，回到了之前我住的那家客栈。一上楼，就看见梅九和空渊站在走廊。两人显眼得很，有不少同楼的住客探头来看。我和柳重域一出现，探头看的人就更多了。我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就要走进去，忽然被柳重域一拉，后退到栏杆上。我不明所以地看去。地上数只和暮山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蛊虫。眨眼间，它们居然飞了起来
  再一眨眼，虫子飞灰湮灭了，湮灭在一片剑光中。
  住客们纷纷看向我们这里，隔壁那对兄妹也打开窗子瞧了过来。
  &l;各位，不知发生了何事&r;那青年询问道。
  其他三人仿佛没听到，都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我看向那问话的公子，回道：&l;一点小事。&r;
  那位公子看了看我，道：&l;公子眼熟得很。&r;
  我笑笑，胡乱回道：&l;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r;随后不再理会他。
  我看向柳重域：&l;现在怎么办屋里还能睡吗就算能，我也住不下去了。&r;
  &l;走吧。&r;柳重域拉起我就往楼下走。我小跑着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