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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康务实的作风让她稍稍燃起了些希望
。
直到严律师谈起证人黄毛。
“黄毛?”庆娣与姜妈妈面面相觑。
“是的。上个星期我在二看会见嫌疑被告人,就是姜尚尧。当时他向我陈诉
案发当晚,大约九点钟的时候,他在闻山老城xx巷找到姚景程的好友——黄毛,
是黄毛告知他姚景程的去向,并且随同黄毛一起去了乐居小区。姜尚尧上楼之前
嘱咐黄毛拨打110报警,这个人证相当关键。但是星期一,我按照姜尚尧提供的
地址去寻找证人时,证人不在家,据他父亲声称,黄毛于上个月底就已经离家,
不知去向了。”
庆娣与姜妈妈同时抽一口气。
“是不是他不想惹麻烦,所以躲起来了?”姜凤英问。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严华康抓抓头皮。涉入越深越感觉无力,想起同行
们得知他受理了这个案件时那莫测高深的眼神,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另外一种可
能性——黄毛已经被灭口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我想请你们帮忙,
借助亲朋好友的力量,把照片复印了发散出去。这个人很关键,可以说他的证词
至关紧要。”
庆娣接过来大吃一惊,“这个人我见过!”说完懊丧地咬住下唇,对照照片
仔细印证几遍才又开口:“在景程下葬那天。我出来时撞到他,他当时蹲在灵堂
外面抽烟。我印象很深,那天还只是奇怪这人头发染这么黄。现在看照片才知道
为什么当时感觉那么怪异!他扔烟头的手太白了,看照片才发现原来是白化病。
阿姨,你说我为什么就没早点想起来?如果那天我拉住他求他作证,说不定姜大
哥就没事了。”
严律师失望地坐回去,摇摇头无奈地说:“那就是了,算起时间,应该就是
姚景程下葬的第二天,他离开本市。”
姜凤英手扶着额头,难掩眼中哀伤,低声重复:“是命!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星期五晚上8-9点。
29
29、第 28 章 ...
出来时见姜大哥的妈妈面容灰败憔悴,庆娣欲言又止。
“不用劝我了,阿姨想得开。阿姨过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姜凤英拍
拍庆娣掌着车把的手,嘴角甚至噙有一丝恍惚的笑意。“当年在内蒙,队里其他
的知青都回城了,我因为怀着尧尧,最后一批名额没赶上。后来没办法,只能去
旗里找他爸爸,回来没有顺道的马车,半路下来靠走一步步走回大队。那天走多
了动了胎气,半夜要生产,正是大冬天,晚上开始刮白毛风。我记得那是在内蒙
八年间最大的一场暴风雪,刮了几天几夜。没有医生,只靠几个当地的牧民帮忙
,就那样,在牧民家里生下他。好歹这么多年熬过来,也把他拉扯大了。只要留
条命,再大的坎儿我们娘俩也能迈过去。”
周遭的车影行人象被隔了层玻璃,逐渐淡去。城市的种种呼吸声几不可闻。
姜妈妈面容平和,目光如投向遥远的记忆。
这个中年妇人,为了儿子前些日子还在法庭外打滚撒泼叫骂连连,这一刻,
三分感叹七分悲怅地,似乎已经认领了自己的命运。硝烟尘世里,每一个人都曾
经忠诚于某些信仰,如理想如爱情,坚不可摧、折腰不悔。她的梦想与爱情,光
辉已陨,湮没在那片草原上了吗?然后又被呼啸的白毛风,席卷而去,不留残迹
?
庆娣感同身受般,象被封裹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无着落的近乎绝望的思念
化作哀伤蔓延全身。
“阿姨……”
姜凤英回过神,笑笑:“谢谢你了,庆娣。这些天一直麻烦你奔前忙后的。
”
“阿姨客气了。雁岚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她妈妈,我能帮上忙的尽量多出点
力。以前景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黄毛的照片我去印吧,都在放暑假,找同
学帮忙一起到处问问,说不定很快有消息了。”
话是如此,几天后黄毛仍是遍寻不获。即使姜凤英找上黄毛家门,跪礼于黄
毛父亲面前也是徒劳。
那个早衰的中年男人同样跪下还礼,脸上涕泪纵横,“我那娃从小不听教,
我这个当爹的不知打过他多少次,可从他没了踪影,我也是担着心,没一天能放
下啊!大姐,你起来你起来,不是我不帮你……”
从黄毛家出来,几人神情木然。
姜凤英先行离开去了上班,庆娣推着车,对姚雁岚说:“我送你回去吧,看
你脸色不太好。”
姚雁岚强笑,“老是睡不着。”
“杨阿姨……好一点了吗?”
姚雁岚摇头,“还是老样子,像是还重了些。到吃饭的点就让我去找景程,
我不去她就发脾气,怎么解释也不理,我每回只能去姥姥那里躲一躲。”说着手
掌摩挲着额头,叹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庆娣无能为力,只得沉默。
送雁岚到了铁路小区门口,庆娣说了再见,还没走出路口,忽地若有所感,
停车回望一眼。姚雁岚依旧站在原处,见庆娣回头,她轻轻一笑,午后的阳光透
过银杏树叶在她披散的黑发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姣好的面容似是被圣光笼罩着,
又有了些初见时的羞涩与温柔。庆娣微怔,扯起嘴角也回了一笑,挥手离开。
她到家就立刻打电话给严华康律师,对于黄毛的失踪严律师一般的束手无措
。“像是从空气里蒸发了。亲戚邻居全不知情,去了找以前那间地下赌场的人,
就没一个和他交好的,一说起他不是摇头说不知道,就是厌恶得提一提名字已经
恶心死那种。我还没见过人缘这么差的人。”
“那严律师,如果说……”庆娣斟酌说辞,似乎极其不愿提起这种可能。“
如果说,这个人证只能放弃的话,会怎么样?”
好一会才听见严华康说:“这个……庆娣,我估计脱罪是不太可能的了。唯
一的办法是紧咬着物证不放,争取少判几年。你既然是小飞的朋友,我开诚布公
和你说吧。就我这些天努力的结果来看,对于物证,控方态度很审慎,我相信这
是个突破点。但是具体他们会妥协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庆娣握着电话良久,直至严律师在那边喂喂两声后,她才醒觉。“他……姜
大哥,在里面好不好?”
“进了那里面能有什么好。不过,我看他像是有苦衷,最近神情比之前要更
委顿。可每次都有其他人监看,没办法细说。程序是这样,我也无奈。”
“我想见见他。”
“庆娣……”
“我想见他,就一面也好。严律师,我保证不乱说话,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庆娣坚持。“我只想看看他。”
电眼监视范围死角处的墙根下,姜尚尧面对着墙壁,后脑勺顶墙,双手反转
高仰,扶墙躬腰站着,充血的脸色如熟虾。
……“不来了。你讨厌啊,说好了教我弹吉他的。”那是她扭着腰躲他的手
。
“啪”,一个鞋底重重拍击在他颈间肌肉上。开飞机的姿势久了,血液倒流
,耳朵里嗡嗡声不止,头颈部肌肉也分外敏感。这一下,他脑胀眼花,几乎站立
不住。
“开到哪了?到边境没有?”大麻成的一个手下问。
“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回。
“往西边飞,咱们去老毛子那里瞧瞧去。”
……
“到哪儿了?”
“莫斯科。”
“你娘的,飞快点!光头,给他加加油。”
另外一人得了吩咐,笑嘻嘻道:“红烧肘子来咯!”说着接连几下肘击硬磕
上姜尚尧胸侧肋骨,他打个趔趄,急惶惶双手推墙使劲,一片嘲弄的笑声中再次
站稳。
……“哥,尝尝!你最爱吃的肘子,姥姥烧的,我放的作料调的味。”那是
她举着筷子,眼里满是期待着赞美的盈盈笑意。雁岚。
“操,还没到美国啊?”
“到了,已经到了。”他木然地回答。
“炸了那啥……那啥,他们那个女的?站河边的?”
“自由女神像。”有人提醒后又起哄,“连白宫一起炸了吧!”
“炸了。”
……“再过几年……”那是她半倚在他怀里,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又害臊地
把脸藏进他衣襟。
雁岚。
雁岚。
“炸个jb毛!连声也没听见。”
一个鞋底再次敲打他后颈,姜尚尧全身一阵抽搐,好一会才平复过来。“轰
……轰……”
雁岚。
“炸完了?成哥,回程不?”
大麻成之前端坐在铺上,就着报纸上的几碟好菜,捧着一大碗米饭埋头大嚼
。听见这话,抬抬眼眉扫一眼墙脚的姜尚尧,边嚼边说:“二哥说他媳妇儿挺俊
的,问问他。”未说完已经阴笑起来,脸上麻点起伏,昏暗的灯光下更添险恶。
姜尚尧意识模糊中听得这一句,浑身一僵,倒流的血液也几乎凝滞。
猥琐的哄笑声中,之前那人兴致大发,“好咧,回程回程!带哥去你家坐坐
,咱们一起研究……”
姜尚尧自从转组调仓到9号房,这数个月来,身心的折磨他尽数咬牙囫囵咽
了。受尽折辱践踏无非是求全保重,无非是为了早日回家,无非是保全自己不让
家人牵挂。可当此时,涉及到雁岚,他哪里还忍耐得住?!积郁许久的愤怒与不
甘喷薄而发,不待那鞋底再次敲来,他半躬起身,一个头槌,正中那人肚腹!
他入狱前身体素质极好,这几个月煎熬得人精颓神疲,尽管如此,那人不备
之下,突然被他击中软腹,就此一个踉跄,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姜尚尧也不与他多作纠缠,跨步上前直冲大麻成而去。监舍众人惊怔间,他
转瞬就已经踏上铺板,捏紧铁拳挥将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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