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腕》Chapter 01

  “这天也太热了。”
  关乐予一边嘬着绿豆冰沙，一边向身边的宋晓吐槽。
  宋晓用纸巾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和关乐予一起走向运动场：“这么热的天还要在户外上体育课，体育老师真不是人。”
  宋晓所在的这座沿海城市一年里没几天能算得上是冬天，就算到了十二月，街上穿短袖的人也比比皆是。此时才九月初，太阳还在努力工作，像是要把世上万物都烤个三分熟。宋晓觉得，现在要是在路上放个锅打个鸡蛋，说不定还能获一个漂亮的溏心蛋。
  “诶不过，”关乐予突然兴奋，“我记得上周体育老师说今天的体育课打算让我们班和二班的男生打一场篮球友谊赛啊。我还没见过我们班那群男生认真打球的样子呢，说不定就发现个帅哥。”
  关乐予没见过，也情有可原。他们才刚刚踏进高中校园不足一个月，对新学校新环境的一切事物充满好奇和新鲜感，对身边的新同学也还在熟悉的阶段。宋晓和关乐予是同一所初中考上这所市重点中学的，原本两人只是点头之交，到了新学校，两人刚好分在同一个班，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那就去看看呗。呆在树荫下应该没那么热。”宋晓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你可得了吧，被你男朋友知道你看着自己男朋友打球还念想着别的男人，看你会不会被他扒一层皮。”关乐予的男朋友就在二班，听到这话，关乐予笑着吐了吐舌头。
  等她们走到篮球场，两个班的男生已经在做着热身了。少年高矮各致的身影在场上奔跑着，不同颜色的球衣在太阳下来回跳跃。
  “陈宇晨！”关乐予走到场边向她男朋友招了招手，男孩子立马丢下篮球，在队友嫌弃中带着揶揄的目光中奔向了她，接过她手中的绿豆冰沙喝了起来。
  宋晓很识趣地站开了点，拧开手中的水瓶灌了口水。
  恋爱真好啊，宋晓心想。
  虽然她没有。
  宋晓其实谈过恋爱，即使她本人并不想承认那算是一场恋爱。
  初二的时候，同班的一个男生突然开始追求她，说喜欢她喜欢得睡不着觉。宋晓不是很懂喜欢得睡不着觉是不是就算很喜欢那个人了，但她对男孩子的好感并不排斥，就答应了与他交往。在宋晓的记忆中，初中学校的老师对于早恋抓得很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并不多。即使有了独处的机会也羞于交谈，两个人只是牵牵手抱一抱，比起心灵上的沟通，他们更多的是身体上的接触和接个水送个零食这种程度的照顾。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有一次男孩子抱着她的时候情难自禁，亲了亲她的唇，她没有反抗，但当男孩子想要伸出舌头的时候，宋晓推开了他。
  这场恋爱并没有持续多久。分手的时候男孩子很受伤地对宋晓说：“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宋晓无话可说。从那以后，宋晓再也没有动过恋爱的心思，一头扎进学习中，直到考入这所市重点高中的重点班。
  神游间，关乐予已经回到了宋晓的身边。关乐予碰碰她的胳膊，小声说：“宋晓，怎么样？看看这场上的大白菜，有没有合你心意的一棵？”
  宋晓觉得好笑：“你怎么说得像我们是来逛菜场似的。”
  “你就说有没有吧！”
  “脸都看不清，怎么看得出合不合心意啊。”
  “你可拉倒吧，你当我不知道你视力好得很。”关乐予对着宋晓的肩膀就是一拍，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你看那个，穿着23号球衣的高个子，我们班的程健，怎么样？帅不？”
  宋晓依言看去，找到那个穿着23号球衣的身影。程健正运着球，练习投篮。她对这个男孩子有一点点印象，是因为开学自我介绍时，老师在一旁说他中考物理几乎满分。而宋晓最怵的就是物理，所以她对所有物理学得好的人都怀有一种敬畏之心。
  “还行吧。”宋晓敷衍应了一句，引得关乐予十分不爽。“这都还行？根据我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观察，他可是我们班里最帅的了，我觉得放年级里也排的上号。姐姐，您这眼光被谁养得这么高的啊？”
  宋晓属实冤枉：“我说真的。在我眼里真不觉得他们长得有什么不同。”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关乐予贼兮兮地笑。宋晓一巴掌招呼过去，“关乐予你皮痒了是吧？什么地方都能开黄腔！”关乐予边笑边躲。
  “哔——”
  两个女孩笑闹间，比赛已经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哨响开始了。宋晓不太懂篮球，只知道哪条线对应什么分值，还有罚球计一分。但这不妨碍她看谁进了球，谁带着球跑动。不知道是不是受比赛前关乐予的那几句话影响，她的目光开始追随着那件23号球衣。
  比分几乎是两班交替着上升，十分胶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边队员的体力明显下降许多，很多男生都下场让其他人替补上场了，而程健依然留在场上。不难看出，他是把握团队节奏的那个。
  宋晓看着程健运着球，指挥着同伴在场上配合，与对手争抢。少年的脚步稳健，步伐灵活，发梢的薄汗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球衣下摆随着跑动的动作上下翻飞，隐约能够看到少年瘦的腰肌。宋晓耳边充斥着篮球打在地上的砰砰声，身边女孩们的加油声，球鞋在橡胶球场地面上的摩擦声，还有自己胸腔中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在程健的指挥下，比分逐渐拉大，从领先几分扩大到十几分，眼看着比赛胜局已定。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和一声惊呼——
  “程健！”
  声音瞬间将所有注意力引来了球场上，宋晓也随着这声惊呼站了起来。她看到程健倒在了地上，捂着脚腕，面露痛苦。
  体育老师急忙上前查看，简单检查了一番后让另一名男生把程健背了起来，说：“可能只是崴到脚，也可能是骨折，你先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等会我带他去医院检查。”
  周围的女生们听了，发出一阵娇呼。无不是担心程健的脚腕，还有抱怨刚才撞到程健的同学的。
  “行了行了，也差不多下课了，你们先下课回班里吧。比赛中有这种情况是正常的，不要过多责怪同学。”老师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跑回办公室去帮程健办请假了。
  宋晓在一旁看着程健被同学背到背上。男生的脸埋在了手臂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肿起一大块的脚腕告诉旁人，他伤的不轻。
  关乐予在一旁牵着宋晓的手，观察了一下宋晓的表情：“怎么？担心了？”
  “你看着不担心？”
  “我担心啊，可我这是对同班同学的关心。你呢？”
  “你是我也是。”
  说完，宋晓就转身向教室走了。关乐予看她有点不高兴了，赶忙跟了上去，好声好气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