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爱偷欢》6

  .
  已命运的人?
  娇羞的女儿态退去,好强不甘束搏的个性便呈现了出来:“住在你‘清风冷月’可以,但不可以禁止我外出,我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我在‘花涓溪’习惯了,要准许我时不时地在那儿住上几天。还有,我才不要你找什么男人呢,我自已的事自已做主,”
  王爷错愕地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研判与不解,随后便笑道:“一切随你吧……哈哈,女红啊女红,你竟然生了这么个各色的女儿,让本王真是开了眼界了,本王喜欢!”
  要你喜欢什么呀,我可不喜欢你!换上你的儿子还差不多……我心里较着劲。
  “对了,方才听你在门外哭的凄楚,难不成有什么委屈吗?”王爷背着手,转到我的面前。
  我这才如梦方醒,狠狠地打了一下总是忘事的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怎么把晴娇给忘在脑后了?
  想到晴娇,我悲从中来,眼眶不由地红了,拳头不由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可我没觉出痛来,对王爷怒目而视,奔泻出来的语言也没经过大脑:“晴娇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你要给大少爷纳什么妾的话,她是不会死的。丫头也是人,不是畜牲,不是玩物!她们也有感情,有自已喜欢的人,不是你们想给谁就给谁的!就凭你一句话,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成了人家的小老婆,这也太不尊重人权了吧?你们至少也得问一问当事人,愿不愿意给人当小老婆,不愿意的话就不能勉强。现在可好,晴娇为此死了,人死不能白死,你们王府总得给个什么说法吧?”
  王爷的嘴张的老大,大的好像他手里的两个铁球可以放进里滚个来回;平日里总是炯炯却寒光闪烁的鹰眼,撑的眼角欲裂……他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我说完半天了,他才缓过神来,惊诧中带着一丝不悦:“你的这番话,本王是闻所未闻!从没听说过一个丫头的终身,主子还要征询本人的意见。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难道还不能支配她们的未来?再说这投湖自尽的丫头,这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为人不慎,不淑?本来就没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她能自已了断性命,说明她还有羞耻之心……那些犯上的话也只能是出自你的口,换上任何一个人,本王决不轻饶!”
  这下轮到我惊愕了!我不明白,杀死了一个人,凶手竟还能这般振振有辞地大放厥词,一点都没有悔恨之意!
  “你们……你们,你们不可理喻,你们猪心狗肺!我,我不想和异类住在一起!”我愤怒了,口不择言。
  原以为王爷会勃然大怒,谁知王爷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道:“猪心狗肺?哈哈哈,奇闻,奇闻哪!”
  我被笑的有些难为情,方才说的太快了,将“狼心狗肺”说成了“猪心狗肺”。
  嘴里却不服输:“我这是往好一点的说而已啦,猪总比狼好一些吧?夸你们也不领情。”
  王爷更是大笑:“真是个大活宝!说出来的话让本王我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就凭你让本王如此开怀,说,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这还算句人话!
  我早就想好了,张嘴就来:“第一,给晴娇办个大大的追悼会,什么尼姑和尚的全要请来。然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让晴娇长眠安睡;第二,对云霄与月霓,你们得征求她们的意见,不愿意不能强迫;第三,对府里年纪大的丫头,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让她们出去的出去,嫁人的嫁人。王爷若答应了这三条,说明王爷的心里还有雨俏的娘!”
  最后一句是颇有份量的,是我临时发挥的!
  想必最后的那句话击中了王爷的软肋,他迟疑了一下,道:“后面两条都好说,只是第一条不太好办。王府历经数朝,从未有过给一个丫头办后事之举……这样吧,让管家在府外找处干净的地方,在那里替那个丫头念经超度,在府里那是万万不可的!”
  见王爷答应了我大部分的条件,我也就退后一步。不再太为难王爷,毕竟他是生活在封建社会的腐朽之人,不能用社会主义的道德观来要求他。
  我点头答应,伸手击掌:“成交!”
  收拾烂樱桃还没到时候,让她自身先慢慢地腐烂吧,总有被榨成樱桃汁的那一天,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第九十八章 痴情与色心
  得到王爷的承诺,我有些放心地走出了“清风冷月”。
  路旁,有一大片柳林。长长的翠枝上缀满嫩黄的新芽。风从枝间穿过,依依柳条曳起满目的翠绿。柳树下,爬满了长着细小粉刺的月季花。翠生生的叶片中,缀着红、粉、黄三色的花朵儿。闻香起舞的粉蝶穿梭其间,或乍翅,或翩飞,深醉不知归路。
  举着一枝翠绿的“苏女红”,我的心由悲凉而暗生感激。古代娘啊,谢谢你。是你救了云霄与月霓,府内那些得到实惠的大丫头们也会感谢你的一片成全!晴娇地下有灵,也会跟你说声谢谢的。若没有你,王爷怎会轻而易举地答应我的要求?
  想到晴娇,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前的一切都成花花的了。
  握着“苏女红”的手,突然从身后被人一把拽住,一股热气在耳后传来,“傻丫头,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快速地擦了擦眼,一个挺拨、修长的身影映入我仍有些迷蒙的眼里。我咧了咧嘴:“是花生糖呀?吓本小姐一跳。你在这儿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我等你半天了。怎么进去这么久啊?父王找你做什么?我见娘和大娘一脸怒气地先出来了,她们没为难你吧?”花三郎急急地问道。双手如铁钳一般钳住我细削的双肩,让我的脸直接面对他。
  我痛的直嚷:“放开啦花生糖,你想把我扭成麻花啊?”
  “快说,父王找你何事?”花三郎并不松手,且把两瞥好看的剑眉团皱成丑陋的虫子,不住地蠕动着。
  “你先放开,放开我才说。好花生糖,乖乖地听话嘛。”我歪过头去,想去咬他的两只大手。可他抓得太紧了,牵扯着我的脖子也不灵便。我既便像长颈鹿似地伸长脖子,也够不着他的手,只得软语相求。
  花三郎好像顺从了。可手刚离开肩膀,却立即盘上了我的腰部,盘腰的力道,丝毫不比钳肩时小。
  我不高兴了,晴娇尸骨未寒,我可没心情与他当众表演鸳鸯蝴蝶的故事。
  我在他的怀里挣扎,骂道:“滚!再不放手,本小姐可要喊人啦。”
  花三郎愣了一下,抬起疑惑的黑眼,期期艾艾地:“你怎么啦?我是花生糖啊,你不认识了?”
  花生糖又咋地?现在就是天皇老子在跟前也照骂不误!
  趁他迟疑之机,腰部的手稍有松懈,我一下挣脱开了,跑了几步,回头对傻愣愣的花三郎道:”对不起,本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你最好躲远一点。“
  花三郎撂袍跑了过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晴娇死了......你若是打几下骂几声能稍解几分痛苦的话,我站住不动,你冲我来好了。”
  望着花三郎关切焦虑的神情,挑不出一点儿刺的暖心暖肺的话语。我一时无语了,脸上的线条却柔和了许多。
  花三郎站在了我的对面,紧张的眼神一直没离开我的脸庞:“早饭后听说父王将你要到‘清风冷月’,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跑到‘花涓溪’来找你问个明白。谁知那里的丫头说你到‘清风冷月’来了。我越发不安了,又不敢直接进里边去找你,只得候在外面等,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你出来,正寻思是否要进院去,你却出来了。”
  不管是在“花涓溪”还是在“清风冷月”,一样的当丫头,花生糖他紧张什么呀?
  我将疑问的眼神抛向了花三郎,但没有问出口。
  花三郎好像一下子陷入了窘境,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双眼垂了下去,我只看见两排浓密的睫毛盖出了一片阴影。
  花三郎似乎有难言之隐,好半天,才在我眼神的催促下,嗫喁道:“府里都在传父王瞧上你了……上次银子的事情,是父王下令放了你的,我和大哥只是做了个证明。若不是父王出面说话,凭我和大哥说破了嘴也是无济于事的,大夫人何曾将我们二房的人放在眼里?再加上这次单单把你要到‘清风冷月’来,我就……所以,所以-”
  “所以,所以你担心我会做你老爸的小老婆?切,你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有这个可能吗?”我“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亏花三郎会想像,这种无厘头的故事也想的出来。
  “父王不是这个意思?”花三郎的眼睛一下亮了,好看的唇线一下翘到了天上。
  “怎么?你想让我做你的后妈啊?”
  花三郎一把捂住我的嘴,急急地说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吓死我了。”
  一个讨厌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飞了过来:“三哥好有情致哦,花前柳下与美人卿卿我我,羡煞本人也。”
  声音似乎有一丝熟悉,我掉头一看,原来是遭狗咬的花五郎。只见他正阴阳怪气地站在拐弯处,抱着手臂,抖着那条被狗亲热过的腿,在冷眼看着。
  花三郎有些难为情,却也不慌乱,转身笑道:“五弟的腿可大好了?”
  “大好了。若还是先前那般不方便,怎能走这么远的路看到这么好的风景?”花五郎站在原地,继续翻着冷眼。
  我很恼火,若不是本小姐出手,你花五郎想必这辈子只能做独腿大侠了。
  “这样看来,以后五少爷若再让狗喜欢上,本小姐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免得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对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最痛恨!
  花五郎见我动怒了,脸色便有些讪讪的,“雨俏姑娘莫生气哦,本少爷开句玩笑而已。“又对花三郎道:”你院里好象出事了,三哥不回去看看?”
  “什么事?”
  “听说你‘花涧溪’的一个小厮投湖自尽了……这府内的湖怎么啦,难道出金银珠宝了?一个上午竟有两个下人投水……”花五郎似乎在说一件好玩新奇的事情,尖瘦的脸上漾着古怪的笑容。
  我的心一下紧缩了起来,投湖自尽,花涧溪,小厮……肯定是他了!
  我急呼呼地对呆怔的花三郎说:“还傻站着?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花三郎“哦”地一声,抓起长袍的衣角便跑。
  我拍了拍衣裙,正想转身也走。
  花五郎走到我的前面,站下,盯着我看了看,“听说你额间上的这东西还有许多讲究?”
  我懒得理他,拨脚就走。
  花五郎嘿嘿怪笑:“你和六弟与三哥之间的猫腻我都看在眼里。兄弟不分彼此,有机会让小爷也近近芳泽?”
  瞧他一脸猥琐的下流样,我差点将口水吐在他的脸上了。
  转念又一想,何不戏弄他一下?便说:“五少爷何等尊贵的人,怎会看上我这个下贱丫头呢?”
  “五爷就喜欢你这朵带刺的玫瑰,怎么样,让爷亲亲?”
  眼看着一张扭曲的丑脸愈来愈近,我忍住笑,道:“这二天没时间,过二天本小姐来找你吧?”
  “当真?”
  “骗你……你是大狗!”我玩了个花样,借机骂了他一句。
  当时随口的胡诌,竟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后果,真让人好气又好笑。
  第九十九章 依你,全依你!
  前天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花五郎却当真了。
  傍晚,天空迷蒙、阴暗。云层低矮,纠成一团团乱糟糟的破棉絮,缓缓地往天边一角移动。
  抬头处,跌跌撞撞地穿梭着许多小昆虫。
  我蹲在“苏女红”前,看着几只瘦小的蚂蚁在搬运我故意扔掉的饭粒......二只蚂蚁竟然能抬起比它们体重大几倍的饭粒,真是神勇啊。看着饭粒在缓缓移动,我促狭地将饭粒拣起,丢进旁边的浅水洼里,看着蚂蚁在水里拼命地挣扎,我开心地笑了。
  站在走廊上被王爷派来侍候我日常生活的魏嬷嬷,扯着嗓子喊:“雨俏姑娘,快回来,要下雨了。”
  下雨还能下死人啊?在屋里倒是能憋死!自从来到王爷的身边,整日无所事事,差点要将我逼疯了。
  我装作没听见,依旧饶有意趣地折磨着蚂蚁。又从花根下抓了几只蚂蚁扔进去,让它们跟先前的那几只不屈不饶地在水中沉浮的蚂蚁作伴。
  魏嬷嬷还真是不到目的不罢休啊,又叫道:“姑娘,快回来啊……五少爷来了。”
  骗人也不打草稿,骗我回屋也不必谎说那个讨厌的五少爷来了啊。
  我头也不抬:“来了好,本小姐也将他扔进水洼里去。”
  魏嬷嬷不作声了,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坏笑:“好啊,本少爷来了。烦你将本少爷扔进去,本少爷正好几天没洗浴了。”
  我闻声抬头,差点摔进水洼里,“你怎么来了?”
  花五郎还是一脸坏坏的贼相,两粒眼珠子就差没粘在我的身上了。他伸手来扶,笑道:“想到水洼里和本少爷洗个鸳鸯浴?”
  我一个闪身便躲开他的手,不屑地看着他,“本小姐可不跟大灰狼共进浴池……你来干吗?要是不想和蚂蚁们一块洗澡就趁早走吧。”
  “要是水洼里有美人的话倒是可以商量,哈哈……本少爷来干吗?真是贵人多忘事!姑娘那天不是答应过二天便去找本少爷的吗?本少爷今天从天没亮便开始等候,可等到现在快天黑了也不见姑娘的倩影。本少爷只好不吝移动贵步,亲来看望雨俏姑娘了。”花五郎一边色迷迷地看着,嘴里胡侃,手还不老实地想在我的身上沾点便宜。
  我扭身便从身边跑开,跑上台阶,回过头道:“我有说过吗?你别是做梦了吧,大白天做白日梦。”
  花五郎随后跟过来,一点也不生气,斜着眼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你不去看本少爷,本少爷来看你总可以吧?”
  “谁要你看啊?”
  “姑娘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哦。三哥、六弟都可以和姑娘说说笑笑的,偏本少爷不成?难道本少爷比他们少了什么不成?本少爷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而且相貌和兄弟们一样出众哦。”花五郎自恋地说道。
  “你确实比他们少了点东西。”
  “什么?”
  “比他们少了一根筋!”说完,我笑着跑进自已的屋里。
  花五郎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提袍想跟进来,又怕门外的魏嬷嬷挡驾,闺房毕竟不是轻易可以进去的地方……花五郎不亏是鬼点子多多的人,他眉头一皱,在外叫道:“雨俏姑娘,本少爷是来感谢姑娘的救腿之恩的,略备薄礼不成敬礼。丫头们都把礼物捧进院了,我让她们送进屋吧?”
  俗话说当官的不打送礼人,东东不收白不收!
  可我又想摆摆架子,扬声对窗外喊:“嬷嬷进来。”
  让魏嬷嬷去收礼,这样与我就没搭界了。
  我想得好却不如花五郎做的绝!
  魏嬷嬷领着三个丫头将一堆绸缎脂粉簪钗捧进屋。身后,想不到,花五郎竟跟着进来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我有些不好意思撵花五郎出去。
  “姑娘看着可喜欢?”花五郎眯着眼盯着我,脸越靠越近,我几乎闻到他蔫坏的气息了。
  “喜欢,就是东西太少了,还不够本小姐赏人的。”
  “姑娘嫌少啊?那好办,你说,喜欢什么,本少爷去给你弄来。”
  “我要你的院子,要你所有名下的财产,还有……还有--所有的所有……”我故意刁难,还带着戏弄他的意思。
  谁知花五郎满口答应:“行啊,只要姑娘依了本少爷,本少爷回去立马休了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让姑娘当正室。那时,不仅财产是姑娘的,连本少爷都是你的啦。”
  真是亏大了,自已掉进自掘的陷阱里!
  魏嬷嬷插嘴笑道:“这玩笑话也就是在这儿说说罢了,若是被五少奶奶听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花五郎“哼”地一声,指着他带来的三个丫头,“笑话!本少爷惧她?你问问她们,本少爷什么时候将她放在眼里头了?”
  三个丫头一脸惶惶,唯唯诺诺地附合着花五郎。
  我看得出来,这花五郎确是个不惧内的主。
  花五郎又当着众人将身子挨了过来。
  我有些恼怒了,突然心生一计,顿时眉开眼笑地对魏嬷嬷说:“嬷嬷,你带三位姐姐到你屋里喝口茶,我这儿有几句话要跟五少爷私下说。”
  看着她们的背影刚消失在窗外,花五郎迫不及待地问:“说什么啊不能当着别人?是不是答应嫁给本少爷了?”神情极端暖昧。
  我装作羞答答的样子,低下头道:“五少爷好性急!女孩家怎能说嫁就嫁的呢?结婚之前总得有一个恋爱过程吧?”
  “什么恋爱过程?好新鲜的说辞。依本少爷的心思,姑娘白日答应了,晚上就可把铺盖搬到一处去了。”
  “恋爱过程就是两人相知相爱的过程,要不让你雨俏怎么爱上你?更谈不上嫁给你了。”
  “好好好,就依你的。你说,这个过程怎么做?”
  看花五郎浅薄的意思,只要我答应跟他上床,让他喊我一声妈都愿意!
  我忍住笑,轻轻地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花五郎很兴奋,也有些疑惑:“你不会骗本少爷吧,今晚子时到花房等你?”
  “不信拉倒!”
  “信,信!”
  “再个,雨俏是个闺中女孩,第一次与一个男人正式约会会难为情的。所以,花房里不许点灯,也不许乱叫本少姐的名字。万一被人看到听到,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羞死了。”
  “依你,全依你!”
  第一百章 你慢慢享受吧,嘻嘻!
  五少奶奶我见过几次,是位文弱且不爱说话的女子。身材高挑,面容秀雅,只是她的言行举止中少了几分丑小姐她们的那种目下无尘的傲气,多了一份怯意。这也难怪,听说这位五少奶奶出生在一个小官家庭,她的父亲在王爷掌管的兵部任个书办。为了讨好王爷,一心钻营的书办将自已的女儿送给五少爷当老婆……五少奶奶深知五少爷是不会将自已这个小家碧玉放在眼里的,少奶奶的这个位置并不牢固。为了江山不让那几个狐媚的侍妾霸占了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尽快给五少爷生个儿子。有了嫡生的儿子,五少爷再花心也不至于轻易将她休了……成亲近一年了,五少奶奶虽尽力笼络五少爷在自已的房里。可肚子,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这可急坏了五少奶奶与娘家人,算命打卦,看医吃药。后来又信上了烧香念佛,城内外的庙宇佛堂都跪遍了……
  这天晚饭后,我冒着细雨走出了“清风冷月”,径直往五少爷的院子而去。
  我知道五少爷用过晚饭后从不在自家屋里呆着。王爷在府里的时候,他多半不敢出府门,但他会去府里养着的戏班子那里逛逛,和几个长相不俗的戏子调调情,玩笑玩笑;再不然,就到账房里,和那几个落了魄,投靠王府的昔日富家子弟斗鹰谈女人,哪天也要混到半夜才会回房……
  到了地,丫头通禀进去,五少奶奶听说是我到了,忙传我进去。
  我随着一位腼腆的丫头进了屋。
  五少奶奶正在灯下看经书呢。见到我,忙站了起来,浅浅一笑::“雨俏姑娘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哦。”
  我知道,但凡是人,都长有一付势利眼,看人待物都是水涨船高的。如今见王爷如此重看我,哪个人不想巴结巴结?作为主子的五少奶奶也一样。
  我也不客气,稍稍谦逊一声,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两人其实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五少奶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我,她心里一定在疑惑着我的来意,只是不便问出口而已。
  两人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后,我看了看五少奶奶的书,笑道:“五少奶奶好虔诚啊,这么用功,晚上也要念经。”
  五少奶奶的脸上明显地浮上了伤感的意味,苦苦地笑了笑,无语。
  我接下去便又说:“五少奶奶如此诚心,老天爷一定会感动的,会给五少奶奶送很多个孙少爷的。”
  “我不贪心,有一个就够了。”五少奶奶满怀期待地答道。
  说了一会,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轻轻地拍了拍自已的脑袋,连声道:“唉,你看我这脑袋,多误事啊,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什么事啊?”五少奶奶柔柔地问。
  “五少爷让雨俏-”我一下收住了话,朝五少奶奶身边的丫头笑了笑。
  五少奶奶明白了我的意思,挥手站她们下去。“说吧。”
  我扑在五少奶奶的耳里细细地说了起来。
  五少奶奶听完,俏脸“腾”地一下红了,低着头道:“这……这是他的……主意?”
  “是啊,听说是王爷的一个什么幕僚传授的呢,说是百发百中。”
  “那他为何自已不跟我说呀,还烦雨俏姑娘来说?少爷也真是的,这种事怎能让姑娘家传话呢?怪不好意思的。”
  “好像是说,说这种事两个当事人都要置身事外,当作互相不认识,这样两人才能更加投入,具体是什么雨俏就不知情啦......五少爷可能是见雨俏懂医理,又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事情。再说五少奶奶是女人,总不能让一个男人来传这种话吧?所以勉为其难地将传话跑腿之事托付给雨俏了。”
  “哦。也是,雨俏姑娘不是寻常的姑娘家,看给大少爷整容及给五少爷治狗伤的事情上就看得出来。”五少奶奶一脸的敬佩。
  见任务已完成,我站了起来:“五少奶奶千万别忘了。子时,花房。记住,你不能开口,五少爷说怕惊动送子娘娘。五少爷到了花房后,任他所为,别出声,这点可要牢记哦……我走了,希望五少奶奶今夜喜得麟子哦。”
  五少奶奶满脸喜色,羞答答地对我千谢万谢的。
  我一路暗笑着回去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五少奶奶的。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让别人上她的床,是她嫡亲的老公哩,说不定今夜还真会有个意外的收获呢。
  临近午夜十二点,我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轻轻地潜出“清风冷月”,去看一场好戏。
  躲在后窗的下,能看到屋内的情景,但别人注意不到我,茂密的枝叶将花房遮得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我看到五少奶奶先悄悄地进屋了。
  又没过一会儿工夫,我听到花五郎那熟悉的脚步声,急促,飞扬。
  花房门被关上的同时,我听到花五郎焦灼而甜腻的说话声:“心肝……宝贝,果然没诓我……来,爷抱抱,想死爷了……我的小心肝……”
  五少奶奶果然听话,一声不吭,任花五郎轻薄。
  听到屋内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我知道大功告成了,转身离去。
  心里却笑开了花!花五郎啊,你就是个再强悍的好猎手,也斗不过我这个狡猾的好狐狸啊!你慢慢地享受吧,本小姐就不观战了,哈哈!
  亲们周未快乐哈......有老公孩子的,请在家相夫教子,温馨一派,其乐融融;有男友情人的,出外在家皆随你,只要做一根缠绵的藤条就春光无限啦;假如亲还是位身单影只的小美美,可别云鬓不整懒画眉的。睁大你的靓眸,上街去电倒他一大片。不愿动弹?也没关系,上卿文里去看看,相中哪只狼,跟卿说,没得问题,保你满意哦。
  对了,卿有了女同胞,怎能忘了帅哥们呢?目瞪口呆,钟子期,还有卿那些不知名儿的先生们,你们也尽情找乐去吧。这点,你们要向钟子期学哦,他老婆一个又一个,现在又准备纳小了(这可是私底下说的话,有点那种,就是那种之嫌啦,千万不要让你们的小亲亲听见哦,要不卿可招架不住)......说一千道一万,男女同胞只要身边有伴,心中有爱就好啦。为了给亲们助兴凑乐子,卿在下午五点多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冰清玉洁女儿心
  在“清风冷月”待了几天,我好像呆了几个世纪。五少爷被我戏弄后,我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地来找自已麻烦。谁知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他的影儿都看不见了。越是这样,我心里更是虚虚的,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早饭后,王爷看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笑道:“不想回‘花涓溪’看看?本王交待过管家,让他照你说的办。”
  “真的?云霄和月霓真的可以按着自已的心意做决定?”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本王骗过你吗小丫头?”
  三步两步回到“花涓溪”。推开虚掩的院门,拂开从门楼上乱坠下来的常青藤枝条,抬眼便看见云霄与月霓挽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朝我走来。见到我,走在前头的云霄呆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我赶紧迎过去,“云霄、月霓,你们接到好消息了吗?”
  云霄很平静地接过话:“我们前二天就知道了。”
  身后的月霓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消息为何她们会无动于衷?
  淡淡的光线斜斜地洒在她俩的脸上、身上,好象罩上了一层圣洁的光环。风,微掀起她们的裙角,露出尖俏的绣花鞋……神态恬淡,举止安祥,好似去朝圣一般。
  “你们要上哪儿啊?”我瞟了一眼月霓手中的大包袱。
  云霄从月霓的手中接过包袱,“雨俏,我正想去‘清风冷月’找你说一声呢,我要走了,虽说还在王府,但再见面就不易了,我-”
  我听蒙了,一把拉住云霄的袖子:“你上哪,你要上哪儿?”
  云霄抬起肿胀的双眼,柳眉轻挑,唇角含着一抹明显的苦笑:“蒙王爷的恩典,云霄从今日起到府里的锦绣坊当绣娘了。”
  锦绣坊,我到过。是王府专为皇宫进贡织品而设置的作坊,里头是清一色的女人,有老有少。那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做了绣娘的人是一辈子不能结婚的,说是经处女的手绣出来的作品才圣洁,才干净……妈的,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王爷让你去锦绣坊?不行,我去找王爷,怎能让你去那种没有人道的地方呢?”我一触即发,转身便要走。
  月霓轻轻地说了一句:“是云霄自已要去的。”
  “云霄你?你不会是傻了吧?那个地方可是人间地狱啊。”我不信。
  “再是地狱吧?也比人间强。看看死了的晴娇,看看疯了的九夫人,再看看王府内与蓝府的众多遭罪的丫头,她们的下场,哪个是强过地狱的?到锦绣坊,虽说要老死在那,但至少能保住身子的清白,干净来干净去,也算对得起我云霄这见不得肮脏的性子。”
  我还是舍不得放手。相处几个月,睛娇的娴柔,云霄的率真,月霓的内秀,都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晴娇走了,难道云霄还要接着离去?这也太残忍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放你去!”我牢牢地抓住云霄的包袱,已为晴娇哭肿的眼里,再一次地流出了清亮的东西。
  云霄哽咽了,她一手搂过我的肩,红着眼道:“傻丫头,云霄又不是去死,早晚不是有见到面的那一天?何况你现在让王爷如此重看,你随时可以去看云霄啊。雨俏,听话,快放手,你这样不是对云霄好,而是在害云霄。”
  云霄的话,让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我深知云霄孤傲的个性,她是不会给大少爷当妾的。她是蓝府家生的丫头,父母在她十岁的时候染了瘟疫双双离世,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投靠的地方。她轻易不肯附就这个罪恶的人世,也许那个女儿国似的锦绣坊真的是她最好的归宿。
  我想通了,可心,却疼痛不已,泪,乱滚乱飞。
  不知为何,我这个以前总说自已没有泪腺的人,到了古代,却时不时地哭个不停!
  月霓低着头相劝:“别哭了,你哭成这样,云霄的心里岂不是更难受?咱们姐妹一场,高高兴兴地送云霄走吧,也好让她放心一些。”
  我扑在月霓的怀里,哭着问:“你呢,你不会也不要雨俏了吧?”
  云霄将我梳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打开,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梳好髻子,插好简易的银钗,红着眼道:“以后云霄再也不能替你梳头了,你自已每天要记得梳,别跟蓬头鬼似地到处乱跑……月霓不会离开‘花涓溪’的,她愿意侍候大少爷。雨俏,月霓我就交给你了,她老实,不象樱桃那样多心眼,你可要护着她呀,千万别让人欺负她。”
  我边哭边点头:“你……放心,谁敢……欺负月霓,我雨俏……弄死他!樱桃那个坏女人,我要找她算帐,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是她将晴娇的事告诉了二夫人,是她害死了晴娇啊……我本来已经跟大少爷商量好了,晴娇本来没事的,是樱桃成心告密害晴娇的啊……”
  我大哭了起来。
  云霄与月霓先是惊呆失色,然后哭着说:“难怪呢,晴娇有孕的事连我们都不知道,二夫人她们怎会知道呢?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樱桃也不太是个人了。”
  云霄抹了一把泪,将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扔,掉头就往院里去。
  “云霄要干吗?”
  “找那个贱人去!”云霄头也不回,怒声道。
  我追上去,从身后抓住了云霄:“你别去,这事交给我好了。你放心吧,樱桃这个死女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月霓也来阻拦:“你就是这个毛燥脾气!你这样冲进去能做什么?还没到樱桃的跟前就让人抓起来了。这事就让雨俏来办,雨俏现在不比先前,她有法子,又有王爷撑着腰,还有什么办不了的呢?你就省省吧,安心在锦绣坊,一有空闲,我和雨俏就去看你。”
  送走了云霄,我觉得自已的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似的。
  月霓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望着她总也流不干的泪水,我觉得是到找那个臭女人算账的时候了!
  亲们,这是今天更的新二章,看了这章别忘了看前一章哦。
  第一百零二章 寻衅
  本以为月霓自愿当大少爷的侍妾,丑小姐一定又会妒火狂烧。谁知我们回到屋里后,丑小姐竟笑着让月霓坐到自已的身边去:“过来,老娘有几句话跟你说。”
  我紧张起来,丑小姐不会要收拾月霓吧?
  看样子月霓更紧张。只见她的脸色一下转成苍白,眼神怯生生的,秀唇翕动着,虽嘴里答应,却半天挪不动脚步。
  我将月霓拉至身后,笑道:“雨俏得恭喜大小姐了,我们四个,至少月霓是可以永远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侍候了。”
  说完这话,我便后悔了,这不是明着拿软刀子捅丑小姐的心窝吗?
  月霓也急得在身后直拉我的后衣襟。
  谁知丑小姐不怒反喜,扯开无唇的大嘴,笑的满脸是暴牙地说:“这倒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月丫头总是老娘从娘家带来的人,不管怎样也不会象那个死贱人那样成天与老娘过不去。来,月丫头,从此往后,只要你心里有老娘,站在老娘这一头,老娘决不会亏待你的。”
  哦,明白了,丑小姐是拉月霓成立统一战线,来共同对抗恃孕骄横的樱桃……这丑小姐还是有些聪明的。
  看来月霓的处境是不用担忧了,至少现在可以相安无事。
  我放心地从屋里出来,不出院子,却往西厢房而来。
  那个烂樱桃应该在屋里吧?
  一腔的怒火全集中在拳头了,花雕的木门在猛击中传出了身体断裂的呻吟。
  里头空荡阒静,只听得廊上传来了几声笼鸟受吓的扑翅声。
  我火大了,骂道:“死女人,装死啊?还不给我本小姐滚出来?”边说边提脚猛踹。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木门,只是好看,却禁不起我的脚,还没过瘾呢,木门轰然倒地。
  我甩帘进去,闯进里间。屋内空荡荡的,锦帐低垂,纱窗虚掩。靠床的红漆小桌上,放着一个金丝镶边的瓷碗,碗里装了小半碗的棕黄色的豆子,既不显眼又没香味,也不知做什么用的……别人的闺房里不是供着水果便是插着鲜花,这个傻冒竟摆放着豆碗,真没品味!
  没找到樱桃,我将怒火发泄到幄帘与家俱上了。狠是一顿的乱砸乱扯,眼看屋内就像遭了大地震一般,可还是不解气。我气乎乎地走了出来,又朝那扇已躺在地上的破门猛踢了一脚。
  “要死啊,谁在姨奶奶的屋前撒野啊,不想活了?”
  我掉头一看,只见樱桃的那个贴身老婆子,手里端着大托盘,凶神恶煞地骂着,边急匆匆地朝我冲来。
  有些老婆子就是可恶,惯会狗仗人势,成天拿出半个主子的样子来威吓人……红楼梦里的贾宝玉真是说对了一句话,说一个女人当姑娘的时候是珍珠,成了亲的女人是鱼珠,而老女人则是死鱼珠……眼前的这个老婆子就是,别看她长得如一根风干的秋黄瓜,却假借着是二夫人的特使,樱桃姨奶奶的贴身嬷嬷,整日对别的丫头婆子们瞪眼喝斥,只是还不敢爬到丑小姐的头上而已。
  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我一脚踏在门槛上,一手撑在门框上,歪着头道:“你骂谁呢?不想活了,是你不想活了吗?”
  老婆子已经走近了,老脸涨得黑紫,可能是气的手打颤了吧,盘中的碗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你说什么?小心老娘撕拦你的臭嘴!你等着,等老娘将碗先放下,不整治不整治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
  我嘻嘻地笑道:“马王爷现在只有三只眼啦,就站在你面前,你没看见啊?呶,我眉间的这个红东东就是第三只眼睛!”
  老婆子气咻咻地冲到我的跟前,托盘中的碗却在这一瞬间掉在地上了。随即,一声诌媚的声音从老婆子干瘪的嘴里飞出:“哎哟,是你呀雨俏姑娘!你不是上王爷那儿去了吗?今天怎么有空到姨奶奶这儿来逛逛了?老身一时眼花,没看清是雨俏姑娘,冒犯了姑娘,该死,该死!”
  真是世态炎凉啊,自从我被王爷要到“清风冷月”的这件事传开后,府中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下人都对我恭敬异常,好像我从此便是“清风冷月”的主人,能主宰他们的命运。
  好可怜,也好可笑哦!
  看着老婆子丑陋的面孔与举止,我觉得自已跟一身奴骨的人计究的心情都没有。
  我看也不看地问:“你们的主子呢?”
  老婆子虽然老眼昏花,却也看见那扇倒塌的房门了,她知道我可能是来者不善。
  她囁喁着。
  “你也太不尽职了吧?二夫人让你到这儿来侍候姨奶奶,你不随着就算了,竟然不知道姨奶奶上哪儿了?姨奶奶如今怀着王孙呢,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等着去死吧!看来本小姐回去要跟王爷说说,让换个人来侍候姨奶奶,你这种老不死的东西早该撵出府去。”我狐假虎威,在一边冷笑,恐吓。
  这下,这个老婆子慌了神了,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面前,合手拜着,连声哀求:“求求雨俏姑娘,千万别跟王爷去说。老奴婢出了王府,一准饿死在大街上……好姑娘,你饶了老奴婢吧。老奴婢这就告诉姑娘,姨奶奶带着一个小丫头子,说去‘花泠溪’转转。老奴婢自忖姨奶奶与九夫人先前是好姐妹,一同服侍过大少爷的,她去走动走动也是情理之中。老奴婢当时要给姨奶奶熬保胎汤,所以就没随着去了,再说姨奶奶也不让老奴婢随着……”
  我自从穿越到古代,成天就知道给别人下跪了。
  人家给我下跪,这倒是第一次!
  我高兴了,再说我本来就没打算与这个老婆子过不去,我的敌人不是她。
  “起来吧。对了,你说她上哪儿去了?”
  “九夫人的‘花泠溪’。”
  樱桃她去九夫人那儿做什么?
  我一下想起以往的种种,樱桃似乎对九夫人怀着刻骨的仇恨。
  樱桃,她不会去害九夫人吧?
  第一百零三章 虐桃
  想到樱桃也许会对九夫人产生伤害,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要知道九夫人可是个没有一点自卫能力的疯子啊。
  我拨腿就跑。
  一身冷汗地跑到“花泠溪”,手刚抚上破门,身后的一声怪叫让我又吓了一跳。
  我转过身正要骂娘,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从大树上掠起,飞往半空,又丢下了一声怪鸣。
  死鸟,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一手拍着乱了节拍的小心肝,一手推了推门。
  门,纹丝不动。加大力道拍了拍,附耳听了听,还是没有动静,倒是把门楼上的尘土拍的飞飞扬扬,垂挂下来的墙头草胡乱地摇曳着。
  里边的人难道没听见?
  我扒在门缝里看了看,里头除了满院的杂草什么也看不见。
  我扯着嗓子喊了喊十一小姐的名字。
  依旧没有动静,连上次闻声出来与我对骂的那个老婆子也不见出来。
  这院里的人呢?
  我着急地打着转。转到矮墙边,我一下有了主意。
  循着墙根,我找到上次爬过的地段。
  双手一撑,纵身一骑,双腿一偏,人,已经站在了院内。
  拨开杂草往里走。
  走近那处破败的小平房。只见门窗紧闭,已有好几个破洞的竹帘静静地垂挂着,几只燕子在檐下飞进飞出。
  掀起竹帘,却发现门推不开。
  里边在做什么?大白天拴什么门啊。
  难道樱桃在杀九夫人?不可能吧,既使有天大的仇恨,面对一个苦命的,人事不知的疯子也下不了手啊。
  我轻轻地贴在窗板上,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从缝隙中渗了出来……谁在说,说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我突然想起古代的门都是用木栓的,这破房门年久失修已关不严了,中间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门缝。
  我从院子里找到一根细树权,对准横着的木栓轻轻地拨,不一会儿,半边的门便开了。
  我轻手轻脚地潜进去,发现通往里间的房门仍是紧紧地关着。
  门虽然关着,可里边的声音却清楚地传了出来。
  我一听,便听出是樱桃这个死女人在说话:“你说话呀,说呀……我已经说了这半天了,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啊?你瞪着眼睛看什么看?疯女人!活该!你那时不是很神气很得意吗?如今怎么这付死相了?白梨花,当年你花尽心思地媚惑大少爷,死死地霸住他。想我樱桃也是真心爱大少爷的啊,可你却将我防贼似地防,一点都不顾念咱们自小的姐妹情份。以往种种也就算了,可你不该在被王爷看上封为九夫人后还和大少爷来往,还去勾引大少爷,甚至还生下了你们的孽种。大少爷变成今天的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是你这个贱人造成的……当年大少爷出事之前,王爷已然知道了你们的奸情,嘿嘿,对不起,是我樱桃去偷偷告诉王爷的。王爷听了还不信,直到那天深夜亲眼见到在花园里偷情的你们才信了我的话。王爷当时虽然气的浑身打颤,却一声不吭地掉头走了。我当时还挺纳闷,王爷历来最恨的是风化之事,他亲见自已的亲儿子偷自已的小妾怎会如此平静?后来大少爷在狩猎场上出事了,我才明白了,王爷终于报复大少爷了,要不那只豹为何单单冲大少爷而去?”
  樱桃的话,听得我目瞪口呆,原来九夫人与樱桃还有这样的往事啊。只是樱桃有一件事弄错了,不是王爷报复大少爷,豹咬之事是大夫人她为了自已的儿子有一天能承袭爵位而设计毒害大少爷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见缝插针:“姨奶奶,你就饶了九夫人吧。她好歹也算是姨奶奶的庶母,多少给她留点脸面,你的这些话这些年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她已经是个活死人,你说什么她也听不懂,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何苦呢。姨奶奶现今怀着胎,请姨奶奶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听得出来,这个说话的人是九夫人院里那个恶狠狠的老婆子。我对她历来没有好感,今天的这几句话,却让我改变对她的看法……还算是良心未泯的人。
  “啪”地一声,樱桃张扬的声音紧随其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顶撞起我来了?”
  “你不能打我,我好歹是九夫人的人。”老婆子也高声大叫。
  “哼哼,九夫人,我让你当九夫人!”樱桃叽笑着,好像是招惹九夫人了,我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一声又接着一声!
  我在外面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脚便踹了进去。
  只见站在炕下的樱桃两手紧紧地拽住坐在炕上的九夫人的衣襟,胸衣已被撕成了条条。
  “你给我放开她!”我怒目而视,一掌便把樱桃推的老远。
  “是你?怎么到处都有你的份啊?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别以为王爷对你有点好眼色便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了。”好不容易站稳的樱桃,伸出近来肥起来的手指,一手扶着腰,一付主子的架势,指着我骂道。
  “来干什么?来听戏啊。若错过这么精彩的片段,岂不可惜?本小姐原以为你是因为太在乎大少爷,担心我们几个陪房丫头会抢了你的位置才心生歹意的,才处处跟我们过不去的。谁知实事却不是这样的,你是个前无来者后无古人的毒妇!我问你,晴娇并不想和你抢大少爷,她自已有心上人,她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何要把晴娇的事告诉二夫人去?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看见这个人面兽心的樱桃,我眼红了起来,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樱桃却一点也没有后退的意思,真视着我喷火的眼睛,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冷笑道:“你们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乎!短命的晴娇并没有碍着我什么,她跟我前世无仇,今生无冤……哼,她只是很不幸地成了我打击你们几个陪房丫头的工具!你们几个好好的来凑什么热闹?大少爷不是已有我了吗?为何凭空一下子又在我眼里扎进来三根刺?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难受?我也要让你们难受难受!”
  这真是个变态、心灵扭曲的人!我惊愕了,“又不是我们想要当大少爷的侍妾,是王爷的意思……”
  “知道是王爷的意思。可我就是恨你们!恨大少爷身边所有别的女人,包括眼前的这个疯女人,那个丑八怪大少奶奶!嘿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你为何会突然被关进地牢里,想不出来吧?是我樱桃将你送进去的。原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大少爷的身边了,谁知关键的时刻王爷及大少爷他们出面来救你,真不知你的身上有何魅力迷到了众人。”樱桃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是那种很甜美,很诱人的笑。
  我更是看呆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如此歹毒的心肠,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笑容啊?
  “你用什么方法害我的?”好半天,我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是老天助我。那天我看见大少爷与你在一边窃窃私语,心里便不得劲了,尔后又看到大少爷给你一包东西。你匆匆出去后不久,这个疯婆子的孽种提着一个包袱来找你,恰巧被我遇上,原来这个死丫头是来送还你掉在‘花泠溪’的东西的。我假说我替你收下,那死丫头也真信了我。打开一看,竟是一大堆的银子!说实话,我知道这银子不可能是你偷的,很可能是大少爷给你的。可这么难得的把柄可得好好利用利用,谁让你成日围着大少爷转悠的?”
  谁稀罕大少爷?可我懒得分辩,心中的火已在周身燃烧!我怒不可遏,上前便是两个重重的巴掌:“我明白了,你将这包银子提到大夫人跟前,就说是我偷来的。樱桃,你不是人,是个鬼!”
  一直翻着白眼傻呆呆坐着的九夫人突然一跃而起,拿起支窗的木棍,扑向樱桃,嘴里嚷道:“鬼……鬼……你是个鬼!打鬼,打鬼啊……”
  别看九夫人枯瘦如柴,可她下手可真重,没有防备的樱桃被乱飞乱舞的棍子打得咿呀乱叫,樱桃带来的那个小丫头早被吓哭了,哪里知道上前护主?
  我觉得九夫人是该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了。在这团理不清的纠葛里,大少爷与九夫人相爱在先,他们没错;王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上一个丫头做侍妾,按封建礼教来说,他也没多大的错,王爷只是不可以将一切的过错迁怒到九夫人的身上,不该任九夫人在这个破院子里自生自灭。要说最有罪的就是这个樱桃了。她跟王爷说的虽是有部份事实,但她是怀着别样的目的而去告的密,这就不可以原谅了。
  我复仇的脚已伸到樱桃的前面了。可看到她的肚子,我又收了回来。尽管樱桃现在死上n遍都不足以赎罪,可她肚里的孩子?
  我坐在炕沿上,晃着脚,拍着手,“好呀,打鬼啊……用力打!别让鬼跑喽……”
  第一百零四章 哈哈,报应!
  当九夫人突然发疯棍打“花涓溪”的姨奶奶樱桃,而姨奶奶当夜小产血流不止的新闻在王府内传开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早饭后,在“清风冷月”无所事事的我,不耐烦地推开魏嬷嬷递过来的针线,将王爷交待临摹的字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侧空翻,然后看着字帖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很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书案上。
  我嘘了一口气,拍了拍手,走出房门。
  魏嬷嬷追了过来:“雨俏姑娘,雨俏姑娘,你可不许出去啊。王爷交待过,让姑娘在房里写字学做女红……你出去了,万一王爷问起来奴婢如何交待啊?”
  这王爷真把自已当成我的老爸了,整天逼偶练毛笔字学做女红。本小姐一来不想考秀才,二来不想当绣娘,费劲学这些劳什子做啥?更何况哪天一不小心本小姐回现代去了,那些东东更是用不上了。
  魏嬷嬷非常尽职,她的眼里只有王爷,王爷的话就是圣旨。我明白这个事实,所以我什么也不说便跑出了上房,任那个魏嬷嬷在身后不停地嘟嚷。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除了已经熟悉的景致与环境,除了满院子将我当小姐看待的丫头、婆子,真想不出在院里还能找个什么来消麿时间。
  慢吞吞地走到种满“苏女红”的园地上。春天里的“苏女红”倒也逗人喜欢,翠生生的叶片,鲜艳的大红点,远远望去,好象一朵朵红色花儿掩映在绿海中……我蹲在一棵比较茁壮的“苏女红”前,揪下一片叶子,心想,这植物以前叫什么啊?古代娘为何会喜欢这么种奇怪的植物呢?既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而且一到冬天便象个黄脸婆似地枯萎了……
  “你蹲在那儿做什么?没见要下雨了?”
  我抬起头,看见王爷沉着脸从天井那头过来,看样子是从院外回来的。
  “王爷,这‘苏女红’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啊?”面对整日都是寡淡而沉郁的王爷,我已经习惯他的苦瓜脸了。所以一点也不惧怕,举着那片叶子迎了过去。
  “叫伤情泪。”王爷也不看我,急匆匆地从我身边经过。
  夹着雨丝的风,撩起王爷长袍的下摆,将王爷有些慌乱的脚步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看样子王爷似乎有心事。
  可我就是这么个没眼色的人,竟然举着那张叶片追上去:“王爷王爷,雨俏的娘为何喜欢它啊?好伤感的名字,伤情泪。”
  王爷有那么一刻停下了脚步,随后如猛兽般地低吼了起来:“你成天就知道问,问,问!烦死了……随本王进屋来!”
  我被吼的莫名其妙,却很生气,也叫道:“是你把我叫到这儿来的,又不是雨俏想来!王爷嫌烦,我回‘花涓溪’好了。”说完,摔下叶片扭头就跑。
  王爷反手便把我逮住:“丫头的脾气还不小呢。你说回去就回去啊?这王府谁说了算?”
  说话的时候,王爷的脸上已经和缓了许多,差不多有了一丝笑模样了。
  “个人的事自已说了算。”我依旧气乎乎地说。
  将我抓到屋里,又将我按到椅上,王爷才叹了口气道:“你的娘若是有你这付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想必她现在还在本王的身边呢。”
  我不信:“王爷在推卸责任。我娘是被王爷赶出去的,再强硬的个性还能赖在府里不走?”
  “她若有你这不肯吃亏的性格,当时一定会找机会跟本王说清楚的,决不会含着冤屈默默地离开……好了,不说你娘了。本王问你,你昨天到过‘花泠溪’?”
  这么快王爷就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你去那儿做什么?”王爷挥退进来替他更衣的丫头,双手撑在窗台上,眼望着细雨迷蒙的天空。
  “去看看十一小姐啊,雨俏跟她是好朋友。”我知道不能把昨天去‘花泠溪’真正的目的说出来,那样的话会扯出太多的事情,我嫌烦。
  王爷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你在那儿遇到大少爷的姨奶奶了没有?”
  王爷的话让我吓了一跳,看样子王爷已经知道昨天谁在“花泠溪”了。
  瞒不过去,那只能变被动为主动。我马上说:“是啊,昨天很凑巧。到了那儿,竟然遇到了樱桃姨奶奶,她正在跟九夫人叙旧呢。谁知九夫人已认不得姨奶奶了,将姨奶奶当成鬼打了一顿。”
  “这个早该死的疯子!”王爷暗暗地咒骂了一句,又道:“知道吗?昨夜大少爷的姨奶奶早产了。”
  哈,这是真的?太好了!那真是坏人遭到恶报了。像她那么歹毒的女人,就不配有孩子,只是还蒙在鼓里不知樱桃好坏的大少爷要伤心了。
  看我乐的笑出声的样子,王爷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可乐啊?”
  我暗地里研究起王爷的心态,王爷对自已的儿子与小老婆有一腿这事,心里肯定不痛快。换上别人,王爷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自已的儿子杀又杀不得,但肯定从此心中有了疙瘩,有的只是表面装装样子而已。对这个情敌儿子的子息中道夭折,王爷难道会伤心难过?
  “姨奶奶流产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本王怎么听说你也打了她?”王爷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谁说的?雨俏那是在拉架。”狡辩本身就是我的强项,我张嘴便来。
  “不管是什么,以后不准去‘花泠溪’。”王爷武断地说。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说为什么?”王爷似乎很不满。
  “王爷,雨俏还想问你个问题。”我转移话题。
  王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高大的身躯将窗外大部分的光线挡住了,屋内阴暗了许多。
  “真想不明白你的小脑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好,你问吧。”
  “王爷你不觉得九夫人可怜吗?”
  我的这句话一出,王爷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厉声道:“你说什么?”
  “王爷这么凶干什么呀?不想说也不必这么凶吧。”我嘟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
  王爷也许看到我的表情有些可笑,嘴角一咧:“真拿你这个丫头没办法。”
  “王爷,雨俏心里的话不说出来会死的,说出来呢又怕被王爷的剑砍死,你说怎么办呀?”我开始得寸进尺。
  王爷这回真的笑了,走到书案前坐下,道:“鬼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吧,本王爷不取你的脑袋就是。”
  “说话算数?”
  “不信给你写个字据?”
  “那倒不必,堂堂的王爷总不至于对我这么个小女子失信,还有,听了不许发火。”
  “行,依你就是。好了,承诺也承诺过了,有什么话就请雨俏小姐畅所欲言吧。”王爷拿着本书,笑微微地看着我说。
  “王爷,九夫人的事雨俏全知道了。所知道的内情一定比王爷的多。比如,王爷不知道九夫人早就与大少爷相亲相爱吧?是王爷折散了他们,当然,王爷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到这里,我看到王爷又瞪圆了虎虎生气的大眼。
  “说过不许发火的哦,”在得到王爷的再次首肯后,我接着往下说:“九夫人被王爷纳为侍妾,可心里只有大少爷,情这东西不是说想忘就能忘的。就象王爷对雨俏的娘,这辈子能忘得了吗?”
  “乱扯什么?说你的。”王爷有些羞涩地喝斥了一句。
  “情太深,又常见面,难免要发生一点男女之事了。俗话说,青年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嘛。本来这事王爷知道后或把九夫人还给大少爷,或者跟大少爷说明不许再来往。可王爷太偏激了,心太狠了。不仅下令让九夫人自生自灭,还让下人去轮奸九夫人,以至九夫人精神崩溃成了疯子。所以说,假如大少爷与九夫人有三分错的话,王爷应该有七分错。就凭这个,雨俏对王爷的好感一减再减。”我一口气说完,然后两眼不眨地看着王爷,心里想着,王爷一旦发怒,我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逃生。
  谁知王爷没有动怒,他只是将书合上又打开,好半天说了一句:“白梨花果真以前就与老大相好?”
  “当然喽,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个樱桃姨奶奶,她都知情。她也是喜欢大少爷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和九夫人干上了,要不她怎会去向王爷你告密啊?不是她告密,王爷一定不会知道大少爷与九夫人之间的事吧?”
  王爷仰起头细细一想,然后长吁短叹,久久才道:“果真是这样的话,本王也有些过份了。”
  “何止过份,简直太过份了!嘻嘻,王爷真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那,王爷想不想将功补过啊?”
  “胡说什么呢,没大没小!怎么补啊,难不成本王还让她回到身边来?那可不成。”王爷哭笑不得。
  “回到身边倒不是最好的。王爷,雨俏倒有个法子,假如这法子能将九夫人的病治好,这功劳也算在王爷的身上。”
  “什么法子?”
  我在王爷的耳边细细地说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刺激-治病
  有了王爷的首肯与授意,我准备起来就方便多了。三天后的傍晚,我准时出现在九夫人的“花泠溪”,身后还跟着几个不可缺少的人物。
  连着下了几天的霏霏细雨,将沿路边的花木洗涤得通体闪着翠生生的光彩。山茶花与百合在墙边静静伫立。百合修长的枝条娇俏地伸出去,倚在较为粗壮的山茶树上。枝条顶端的喇叭型的百合花在浓密的山茶枝干上好象得到了某种依靠和帮助,洁白的花朵显得格外娇艳。相比之下,一棵远离山茶树的百合,细长的枝条已被拦腰折断,倒在地上呻吟的花儿已失去了生机。花瓣的颜色已经泛黄,染上了风雨侵袭的痕迹……植物都知道寻找庇护与倚靠,而万物之主-人,更应该相互帮助,相互依赖了。
  我对自已这个治疗九夫人疯病的办法,心底里其实是没抱有多大胜算的。我敢在王爷面前许下豪言壮语,一是因为这位九夫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小雨嫣更是,我看着不忍心;其次我在现代的时候,在精神病医院当义工时偶尔看见偶的一个颇有所建树的学长治疗一位遭受强烈刺激而发疯的女人的情景。那疯女人当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很美,却很惨,她是被自已老公的情人为了达到恶毒的目的而被吓疯的。听说她老公的情人雇了几个流氓,半夜将下夜班的她拦在深巷中,轮奸了,她也就疯了。因为学长采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治疗方式,所以好奇心十足且同是学医的我当时参加了治疗的全过程……我掌握了整个治疗运作程序。
  九夫人发病的原因与那个女人差不多,我权且用那个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医不好也没人会怪我的,这样想无异给自已找了一条退路,也让自已胆大了不少。
  推开“花泠溪”斑驳的木门,已私下交流过的雨嫣闻声跑了出来:“雨俏姐姐来了……雨俏姐姐给娘治病来了。”
  扑在我怀里的雨嫣欢声地叫着,抬头看到我身后的那几个人,眼里流出了不解与惶恐的神情,指着:“他们……他们来做什么?”
  用这个办法治疗九夫人必须谴开不谙人事的雨嫣。假如让她看到了,那也太残忍了。
  “你还记得姐姐上回带你去锦绣坊看望的云霄姐姐吗?”
  雨嫣脆生生地回答:“记得呀。云霄姐姐真好,还送一个绣着娃娃的香包给雨嫣呢。”
  我从裙腰上扯下王爷送给我的一方绣花丝帕,据说是皇帝赏给王爷的。递给雨嫣:“姐姐今天新得了一块好帕子,你代姐姐送给云霄姐姐好吗?”
  雨嫣听话地接过,看了看里屋,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放心的神色。
  我拍了拍雨嫣瘦小的肩膀:“你还不相信雨俏姐姐呀?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娘就能认出你来了。”
  “真的?”穿着明显窄小衣裙的十一小姐,娇俏的脸上顿时红晕密布,让人恨不得亲上两口。
  如此可爱懂事的小雨嫣,她应该有一个正常的娘,正常的生活。
  我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势,伸出中指与食指,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道:“你就等着姐姐胜利的好消息吧。”
  也许小雨嫣看不懂我的手势和话语,可她却深深地信赖我,从认识之初便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特的缘份让我俩如此投缘。
  当雨嫣迈着成人般成稳的脚步往院外走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已的眼里有些湿润。
  我迅速地擦了擦眼,对迎出来,态度明显改善的老婆子问道:“嬷嬷,你看看这几个是不是当年伤害九夫人的坏蛋?”
  我身子一闪,身后那几个低头丧气的人便暴露在老婆子的面前。
  老婆子照准最前头的一个便狠狠地啐了一口:“畜生,畜生!”
  我知道没错了,便又对老婆子道:“嬷嬷,九夫人出事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时辰吧?”
  老婆子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对我的敌意已明显减小了。她嘟囔着:“那天快要天黑了,老身正在让人给九夫人摆餐,突然冲进来这群畜牲。老身一时发蒙,等老身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老身关在了门外,一个小厮还紧拽着老身不放。老身扭不过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只得拼着老命撞门哭喊,可有谁来帮忙啊?屋里的九夫人一开始还哭着喊着,不过一会儿就没声了,倒是还没断奶的十一小姐哭得震天响……。这事老身至死也忘不了,这群没人性的畜生啊……”
  随即又用很憎恨的眼神望着我带来的这几个人,拦在门前,恶声道:“你让这几个畜生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作贱可怜的疯子?”
  这个老婆子越来越让我喜欢了。我细声和气地说:“我雨俏是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吗?我们也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呀。你放一百个心,我是来给九夫人治病的。”
  老婆子曾亲眼见到我给九夫人治病退烧,所以她对我的话不得不信,只是斜眼看着将头低到裤裆下的轮奸犯,道:“那他们也是来治病的?”
  我把治疗方案对老婆子细细地说了一遍。
  老婆子翻着昏浊的老眼盯着我看,好象我刚从天上下来。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了,我对那几个混蛋吼了一声:“还不快滚进屋去,还等本小姐三请四请啊?再说一遍,你们八年前是如何做的,当时谁怎么说,谁怎么做,谁最先上前,谁站在什么位置,你们今天照样做一遍,谁敢不尽心尽力,本小姐让王爷剥了你们的皮熬皮冻吃!”
  来之前我已将任务布置下去了,他们尽管很为难,可因为是王爷的命令,他们不敢不遵,一步三停地往屋里走去。
  看到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了,我对老婆子说:“别担心,他们不敢乱来的,只是照实演一出让九夫人清醒过来的戏。”
  第一百零六章 她,竟然醒了?
  天,昏暗的已成混沌一片。近处的茅草,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的,增添了几分夜色的沉寂。
  站在门楼的檐下,望着屋内那一点如泪滴般的萤黄,我在想象着屋内发生的情景。我很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却不敢和那个老婆子一样,站到屋门外,去听,去看!尽管我不是个不谙人事的小女孩,但也见不得如此肮脏与暴力的场面……心,悬在半空中,人,却只能远远地站着。
  一缕染着春天气息的青草味在黑暗中散蔓、飘荡,夜风偷沾了冰冷的雨丝,不时地亲吻着我滚烫的脸和微颤的身子……迷蒙的窗纸上,突然映着几个晃动的身影,象皮影戏里的纸人一般,不停是变换着姿式……
  我明白屋内的那几个在老婆子口里唤成“畜生”的奴才已开始有所动作了。
  我不担心那几个“畜生”还会再次伤害九夫人.他们没这个胆,想必也起不了这份色心.面对一个疯了八年的女人,那种形象,那份邋遢,尤其是九夫人那双空洞死泛、直勾勾的眼睛,只要面对面地看上一眼,哪怕是浑身乱冒欲火的人也会瞬时烟消云散,如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只担心还活在她自已世界的九夫人。
  她,面对着几个曾经毁了她自尊与人格的“畜生”,会觉得害怕吗?会惊慌失措吗?继尔会觉得痛恨?假如是这样的话,九夫人就有救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九夫人看着那几个“畜生”的叫嚣与动手动脚,假若是无动于衷或是依旧发出无意识的嚎叫,那就只能说明雨俏我是白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紧张地望着黑影憧憧的窗。
  黑影依旧在晃动,依稀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我耸起耳朵辩听着,捕促九夫人的声音。
  九夫人似乎是跟大地一块沉睡了。
  我有撕破沉寂的冲动!
  看来,我的这招即将宣告失败,九夫人仍然不愿从她的疯人世界中回到朗朗的乾坤下。
  里边的那几个“畜生”似乎也懈怠了,窗纸上的黑影不见了。一缕昏黄透过窗纸,给窗外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染了一小片暗淡。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九夫人太沉醉了,现代的医术加上这么强烈的刺激都恢复不了她的意识,看样子九夫人这辈子只能是这样没有一点尊严地苟活着了。
  我朝小屋走去,准备打发那几个没用的混蛋加“畜生”滚出“花泠溪”去。我看着他们,恶心!
  雨,好象越下越大,只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却看不见雨坠落的样子,黑暗吞噬着一切。
  院子里的地面已吸饱了雨水,膨胀着,成了一片泥泞。
  我拉着裙裾,趔趄地踮着脚尖跑到小屋前,甩了甩一头的雨水,正要进屋。
  突然,屋里传来了一声好些熟悉的叫喊,随即,撕心裂肺的哭声将大地间所有的声音都遮盖住了!
  是九夫人的哭声吗?她哭了?她真的哭了?
  我的心一下子便没有规则地乱跳起来,浑身的血液好像全集中到头部了……“九夫人,九夫人!”
  一直如黑魉般站住不动的老婆子一下扑在了墙上,手拍着门板,头,撞着门板,“九夫人,九夫人啊,奴婢八年没听见你的哭声了……九夫人,你好好哭吧,哭出来咱们就好了……”
  门板发出的“蓬蓬”声,和上两种不同音质的哭声,给寂静的雨夜裹上了一层浓浓的悲怆与凄凉。
  我顾不得老婆子了,抢步上前便掀破竹帘。
  竹帘掀起一角时,几个诚惶诚恐的脑袋便钻了出来……“雨俏姑娘……我们……我们……”
  我提起脚便踹了在一个“畜生”的身上,骂道:“还不快滚?再让本小姐看到你们,一个个宰了你们!”
  这伙“畜生”连滚带爬地往外狂奔,一个“畜生”想必是摔在院中的雨水积洼里了,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水……
  摔死才好!我心里骂着,转身冲进了屋。
  屋内,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放在靠墙角的桌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屋内的一切沉浸在阴阳不定的境界中。
  九夫人依旧躺在那床又破又硬的被窝里,连头带身子全掩了去。只有不住抖动的被子,以及从被窝里传出的哭声,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九夫人的存在!
  我上前轻轻地揭开九夫人的沾满泪水的兰花布被,轻声地唤道:“九夫人,九夫人!”
  九夫人枯瘦的面孔露了出来。已被泪沾湿的长发胡乱地粘在脸上。脸上全是泪水,紧闭的眼里依旧不断地渗出泪珠……
  “九夫人,对不起!可雨俏实在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请你不要怪雨俏好吗?”我跪上炕去,扯起枕边的一块泛黄却很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替九夫人拭去泪水。
  门外的老婆子也踉跄着进来,一头扑在炕上,连连摇着九夫人瘦弱得如同小孩的身子:“九夫人,你好了吗?你知道奴婢是谁吗?”
  九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眼里虽然溢满了泪水,却比平时清澈了许多。
  她伸出手摸了摸老婆子松树皮般的手,失色干涩的唇翕动着,唇角不经意地往边上一弯,吐出了几个清晰的字:“你……是……雪梨的嬷嬷。”
  老婆子发出了一声如九夫人疯时的嚎叫:“天哪,你终于好了!老天,老天啊!”
  我这下真是欣喜若狂啊,不顾一切地抱起九夫人,喜极而泣:“九夫人,你真的不疯了,真是清醒了!呜……太好了,太好了!”
  我想抱着九夫人跳舞!
  九夫人安静地倚在我的怀里,凝神看了看我:“你是谁?”
  “九夫人,这姑娘叫雨俏,她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啊,是她救了你啊……”老婆子说着,一头跪在我的面前,叩着头道:“雨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请姑娘原谅奴婢以前的冒犯,奴婢有眼无珠,该死,该死啊!”
  此刻,我能理解老婆子一开始为何会对我及外人如此凶狠了。试想,一个正常人伴着一个疯子,生活在一个被人唾弃与轻视的世界里,物质的贫乏,精神的压仰,长此以往,她的心态会扭曲,她会仇恨一切,她不疯,已经算她很坚强了!
  我将老婆子拉起,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外面响起一迭声清脆而急促的童声:“娘,娘,你好了吗?”
  第一百零七章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陪着扑在九夫人怀里痛哭的雨嫣掉了一回眼泪,趁屋里的主仆沉浸在汹涌的泪海之机,我悄悄地走出了“花泠溪”。
  夜,让雨水浸泡的黑夜,似乎有些尴尬,因为雨的滴答声总在持续地搅碎清夜的宁静,让夜感到一种莫名的烦燥。可它又无能无力,只得祈祷自已快快地消失在白日的晨曦之中……微明的晨曦已透过树梢,静静地来给黑夜送行了。
  回到王爷的“清风冷月”,院内静悄悄的,所有的所有都还在留连黑夜的静谧与安祥……我似乎不是迎接黎明最早的一个,因为,走廊上的鸟笼里响起了“咕咕”声。
  我推了推鸟笼,让笼里的鸟惊恐万状地坐了一回秋千,轻轻地笑道:“好玩吧?谁让你来跟我争第一的?”
  说完,我蹑手蹑脚地往自已的小屋走去……雨中走了许久,身上已湿透了。尽管在雨中漫步很有情趣,却知道裹了一身雨水会有什么结果,我得赶紧换掉湿衣服。
  我的屋子与王爷的寝屋只隔着一个天井,穿过一条很短的走廊便能相互来往。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免得踢翻走廊边上的花盆或是碰到廊柱,心里还洋溢着难以言状的成就感……王爷假如知道九夫人清醒了,是惊还是喜?看他平时提起九夫人的神情,九夫人的生与死似乎已勾不起王爷他的热忱与关注……很可能,王爷表现出来的是,对我的惊讶与不可思议。我几乎能想像到王爷闻知此事的表情,他也许会皱着卧蚕似的浓眉上下地打量我一番,故作威严地咳了二声,然后手抚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小丫头不简单啊,比你娘更胜十分。”说着话的时候,王爷的两眼一定不会看着我,而是面对着窗外迷茫的天空,似乎他的话是对天上的某个神仙说的……想到冷冽、不苟言笑的王爷那付表里不一致的举止,我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刚笑了两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可别吵醒酣睡着的人啊,小心让大家把自已当疯子看待!
  提着裙蹑到自已的屋前,推开虚掩的门,转头去找火石点油灯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椅子发出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让我吓得魂飞魄散的说话:“你回来了?”
  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熟悉,却明显地带着一丝不安与烦燥......那把可怜的椅子在他身下不安地呻吟着。
  “谁?你是谁?你怎么跑到我的屋里来了?”我一手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一边倒退着,从门边摸到了那根栓门的门杠,紧紧地拽在手里。
  有了防身的工具,我的心不似先前那般狂跳了。
  “别害怕,是我,花大郎。”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便站在了我的面前。
  大少爷?他怎么跑到我的屋里来了?他不会对我有了什么暖昧的想法了吧?那可不行,我是个唯美主义者,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半边面孔,虽说大少爷比目鱼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大少爷有事找雨俏?”我问。放下门杠,走近几步又去找打火石。
  大少爷将我的袖子一拉,轻声道:“别点灯,别人看见不好,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让别人毁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清白。”
  这话说的好体贴,好温情……“大少爷先坐会,雨俏到里屋换件衣服。”我摸了摸湿漉漉的身子。
  “哦,那快去换吧,小心湿气进了血脉就不好了。”大少爷连声地催着。
  摸黑换好衣服,我轻轻地走到床前坐下。
  “听说你给雪梨治病去了?她怎么样了?你的法子有用吗?她醒了吗?”
  大少爷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一连串的话来。
  原来是为了九夫人的事情啊?
  我的心头一热,眼里不自觉地酸涩了起来……这大少爷,果真是个有情人!对早已没了靓丽容貌的昔日情人还是如此关切与牵挂。要知道,现在的大少爷已不同往日,身边多了几位如花般娇艳的美妾,成日被温香软玉包围着。这时候能时时想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往昔情人,真是不容易!
  我对大少爷的好感又加了几分,用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调说:“大少爷放心吧,九夫人醒过来了,她已经认得出雨嫣和那个老嬷嬷了。”
  “真的真的?你不哄我?”大少爷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抱着我呜呜地哭了起来。
  要是换上平时,我早就一跳三丈高了,我才不会让一个不爱的人抱着呢。
  可这会儿,我静静地站着,让大少爷的泪水在自已的脸上肆意横流,感受着他难以言状的心声,分享着他的激动与快乐……
  好不容易让大少爷的哭声停了下来,我退回到床边,坐下。
  有偷窥之嫌的晨曦在浑然不觉中溜进屋内,给室内的人与家俱遮上了一层浅浅的细纱。
  大少爷倚着梳妆台而站,低着头,羞涩地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我一点都没有笑的意思,反觉得这时的大少爷最可爱,最真实!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情处!
  “大少爷,雨俏有件事很不明白。”
  “什么事?说说看。”
  “雨俏知道大少爷与九夫人当年很相爱,可为什么后来又会对樱桃如此喜爱呢?要知道樱桃与九夫人如今是水火不容,你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九夫人啊?”想到恃宠而骄的樱桃,我忿忿不平。
  大少爷愣了一下,“她俩挺好的呀,一直都是。你怎么会说-”说不下去了。
  大少爷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九夫人与樱桃目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因为樱桃在大少爷面前很善于伪装,总在大少爷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假戏……可怜的大少爷!
  我有些难过且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大少爷不知道的事情,雨俏也都知道……雨俏可不是凡人哦,你看看雨俏做的事情,哪件是凡人能做到的?”
  憨厚的大少爷点着头:“确是不同于常人。单是看到父王如此看看一个丫头,我们就知道雨俏姑娘你是个不平常的人。”
  “所以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大少爷你放心,雨俏没有害人之心。”
  “我们都看在眼里的,雨俏你是个有能耐、心肠好的姑娘。”
  我歪着头看着大少爷羞窘的神情,笑道:“那就请大少爷说说九夫人与樱桃的事呗?”
  第一百零八章 往事情结
  当窗外响起了往来的脚步声及低低的话语的时候,大少爷讲完了樱桃与九夫人的往事。无外乎是樱桃与九夫人从小同在大少爷身边当贴身丫头的琐事,对这些,我不感兴趣。
  “九夫人现在虽然清醒了,可后续的治疗很重要,尤其要打开她的心结。雨俏想知道的是,九夫人为何那么恨樱桃!九夫人即便是在疯病发作的时候,她连自已的新生女儿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却认得樱桃,樱桃被九夫人棍打早产就是一个佐证。难道仅仅是出于吃醋或是为了争夺大少爷你的宠爱?”我觉得大少爷避重就轻,他没有回答我先前提出的问题。心里怫然不悦,说出的话就比较尖锐了。
  大少爷低头不语。
  我急了,一脚将横在眼前的椅子踢翻,忿懑不平地说道:“大少爷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樱桃与九夫人的关系不正常吗??”
  大少爷将椅子轻轻扶起,坐下,侧过头,让有眼睛的那半边脸对着我的火冒三丈,“我不明白,雪梨怎么会恨樱桃呢?她棍打樱桃,一定是因为发病时不认人,她们一直来是很好的姐妹啊。”
  真是个缺心少肺的人,比我更差劲!我翻着不屑的白眼珠子,探询地看着大少爷,等着他的下文。
  大少爷双手放在膝上,一会儿双手交叉,一会儿十指握拳,一会儿揪着膝上的长袍团揉着……好半天,他艰难地开口了:“雪梨与樱桃都是家生奴才的女儿。我十三岁的时候她俩来到我的身边,当时雪梨十二岁,樱桃十岁。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待她们长成后,一旦我看上哪位了,那个就是我的侍妾,这也是府里的老规矩……两人长大后都出落得十分出色,行事作派同样的温柔妥贴。可我当时只喜欢雪梨,而雪梨的心里也只有我,她说就是当一辈子的粗使丫头也不愿离开我。她非常善良,看见一只受伤的鸟儿也会落泪不止。性子温婉怡人,从不与人争高低,她就象一朵清水萍荷,静静在飘浮在王府这个浑浊的大池塘里。而樱桃呢,她也有雪梨一样聪慧的心性,也不太爱说话。可从她的眉眼之间,总觉得暗藏着一些什么,让人感到不安与不舒服。”
  “那是什么呢?我见到樱桃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有心机,是个会在肚皮里做文章的人。”我插嘴道。
  “我什么也没有多想,一心一意与雪梨厮混在一起,单等雪梨满十六岁就去禀明王爷将她收房。谁知在她生日的前一天,父王突然派人来接雪梨,说是父王看上了雪梨,要将她封为九夫人。我当时蒙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我以为雪梨会死活不离开‘花涓溪’的,谁知她默默地收拾好体已的东西,默默地随管家走了,竟然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啊……”
  大少爷哭了,泪顺着他的半边脸,静静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坠落在他的手上,衣袍上。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大少爷为了九夫人而伤心流泪,可我感到同样的震撼!
  我将自已的手绢递给了他:“大少爷……雨俏不明白,九夫人既然那么爱你,为何突然会心甘情愿地离开大少爷而去当王爷的第九个小老婆呢?她对王爷没办法抗拒,但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寻死觅活呀,为什么她会那么平静地接受?”
  我一连串的为什么,显然让大少爷感到为难了。他囁喁了半天,索然地回道:“当时我也想不明白啊,可父王的旨意谁敢违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心爱的女人成了自已的庶母。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好恨雪梨啊,樱桃劝解我的话直往我的心里去了。樱桃说人往高处走,当王爷的侧夫人总好过当少爷的小妾。都是一样的给人当小,何不寻一处高枝飞去?雪梨是奔王爷的权势去了……我心里恨着,可总想找雪梨当面问清楚,因为我还是不信雪梨是那样势利无情的人。”
  “那找九夫人问过吗?”
  “王府的规矩你也知道的,平时除了给长辈请安外是很少能见到的,尤其像雪梨这样的偏房夫人。后来,是樱桃想了个办法,由她出面去‘花泠溪’带雪梨出来,让我先到花园的僻静处候着……那夜正是月亏之时,伸手不见五指。又值天气寒冷,花园里早就没有人迹了。好不容易盼得雪梨来了,我刚开口问了句‘近来好吗?’,雪梨便扑过来痛哭起来。看她哭得哀哀欲绝,我不免也伤心起来,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头大哭。谁知这时候,父王带着一群小厮突然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按说这事进行得很是隐秘,父王应该不会知情的……樱桃闻迅赶来,情急之下跪下替我俩求情,却挨了父王的一顿窝心脚,如今她时时闹心口疼,就是那时留下的病根。樱桃真是个重情义的,雪梨被父王囚禁在‘花泠溪’后,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倒是她,隔三岔五背着人偷偷去看看雪梨。就看在她为我和雪梨所做的一切的份上,我对樱桃也慢慢地有了感情……至到今,我还是想不通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大少爷至今还不明白的事,我却一下清楚了,这一切全是樱桃捣的鬼!她先是在大少爷面前挑拨关系,暗指九夫人是一个攀龙附凤之人;又装作同情而给大少爷出主意;然后再偷偷地去告知王爷。待王爷在花园中亲自抓住两个有情人之后,她又假模假样地替大少爷他们求情。九夫人被囚禁发疯后,樱桃不是去看望她、关心她,而是去辱骂她,羞侮她,这从“花泠溪”那个老婆子话里就能得到印证……
  我要不要把自已所想到的结论和樱桃丑恶的行径告诉大少爷?大少爷如今还是把樱桃当作至情至真的宝贝,真担心大少爷有一天也会遭到樱桃的算计与陷害。可告诉大少爷,他会相信我的话吗?在他的话里话外,无不透出对樱桃的疼爱与感激……
  踌蹰中。
  恰在这时,窗外响起一声木门开启的“吱呀”声,呀,莫不是王爷起床了?
  我将窗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探头往王爷的屋子看了一眼……门窗紧闭,如洗涤过的春阳全被挡在了屋外,在走道上铺开了一片柔和的方阵,浅浅的,却有些刺眼。
  身后的大少爷好象是笑了笑,道:“父王昨晚不在‘清风冷月’,在我娘那边安寝呢。”
  这大少爷好生了得,竟然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将窗放了下来,回过头望着大少爷没戴面具的脸:“大少爷知道王爷不在院里啊?我说呢,大少爷怎么会这么大胆跑到这儿来,原来事先知道王爷不在家啊。”
  脱口无心的话,谁知大少爷听了,脸一红,神情有些窘迫,有些凄惶,轻轻地转过身,道:“日头已高,我也该回去了。”
  我点了下头,心里却在想,九夫人突然变心嫁给了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这么多年来,大少爷尽管恨着九夫人的薄情,却依然默默地关心着她。为着善良又痴情的大少爷和可怜的九夫人,我决意将事情弄清楚!
  王爷与大少爷的父子关系弄得这么尴尬,我一个旁观者都看着难受。
  决不能放过樱桃!
  今天又逢周未,各位亲们周未快乐哈!
  第一百零九章 为汝作嫁衣裳
  换上簇新的杏红绣花缎锦袄,束上一条底边绣着金丝杏花的黑色宽幅长裙……梳妆台上的铜镜,一尘不染,清晰地映出一个芙蓉花貌,纤腰依柳的小美人儿……
  这小美人还披着一着乱发呢。
  我放下木梳,一把长发在手里横来竖去的,却怎样也梳不成王府规定的那种双环鬏。双手都举酸了,头发依然垂在胸前脑后,好似嘲笑我的无能,闪着漆黑的冷光……我生气了,一把甩开头发,瞪着眼,鼓着嘴,望着镜中的美人骂道:“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把自已的一头乱毛梳好喽。”
  镜中的美人也在生气,气鼓鼓地望着我不说话。
  梳妆台上,摆放着王爷送给我的一些簪花与翠饰。王爷说过,除了时尚的簪花,其它的首饰都是我的古代娘苏女红生前戴过的。送给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拿起一朵杏红色的菊形簪花。丝绸绞成的花瓣,闪着柔和的光彩,花瓣的中间,立着数十根颤巍巍的细小花芯。细细一看,竟然是黄灿灿的金丝搓成,好名贵的簪花呀。我试着将簪花戴在右侧的发间,迎镜一照,哈,就这么一朵花儿,给我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艳,一改往日假小子的气质。我突然决定不梳鬏子了,就让一头黑绒般的长发清泻着,做个娇媚的女人,挺好。
  站起身,魏嬷嬷端着洗脸水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摊开一脸的落地菊花:“雨俏姑娘,你这样一打扮,让老婆子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王爷真是好眼光,听说这衣裙的料子与衣裳的款式都是王爷定的……唔,好看,别致。”
  我将手伸进铜脸盆里,歪着头对魏嬷嬷做了个鬼脸:“你这样说好像雨俏是借了王爷的光才光彩照人似的,难道雨俏先前不是个美人胚子?”
  “是美人胚子,是美人胚子!雨俏姑娘快点儿吧,王爷在屋里等着呢。刚在走廊上,老身遇到花管家领着几个穿戴得油光水色的妇人,想必她们就是雨俏姑娘要见的客人吧?”
  对了,我想起这碴来了,王爷为什么突然要叫我去见客人啊?瞧他慎重的,又是送首饰,又是置办大堆的衣服,王爷要干嘛呀?我又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了不起就是个被王爷格外看重的丫头而已。而且我心里明白的很,王爷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呢。他是在赎罪,在弥补对我古代娘的亏欠。
  我噘着嘴道:“见什么女人啊,见帅哥哥还差不多。”
  魏嬷嬷将洗过的水泼了出来,回过头笑道:“横竖不是坏事,雨俏姑娘上点脂粉就过去吧。”
  本小姐天生丽质,才不想让庸脂俗粉污了我本来的面目呢。
  既然穿着一身女人味十足的衣服,我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了。拿捏着脚步,好似小猫学步地走着,短短的一截走道,竟然走出一头的细汗。晕,这装模作样的女人确也不好当!
  掀起绣着清竹长鹤的锦帘,一只手便从屋里伸了出来:“这半日的不过来,本王以为要亲去请呢。”
  我将长裙小心翼翼地拖过门槛,笑道:“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驾天下无二的王爷?雨俏除非不想在古代混了。嫌雨俏走的慢呀?这全怪王爷你,谁叫王爷让人将裙子做得这么长这么宽,害得雨俏不敢迈大步。”
  王爷呵呵一笑,随即收住,轻声道:“屋里有客人呢。”
  我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进屋,将自已整个人呈现在王爷的面前。
  王爷的表情很复杂,先是发怔,然后欣赏,再后,竟是浓浓的伤感!
  我不懂,问:“王爷怎么啦,雨俏披着头发不好看?”
  王爷扭头往里屋走,眼看迈进里屋的门槛了,他回过头道:“你娘也喜欢披着一头长发。”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王爷的心思了,我的无意装扮,让王爷想起他深爱的女人。
  随着王爷走进里屋,屋里的木椅上坐着四位神情庄重的中年女人。见我进屋,她们的眼光齐齐地投向我,上上下下不停地扫视着,似乎我身上长出了奇珍异宝,或是怀疑我是否长了三只手四条腿的。
  见她们不住地点着头,我有些不悦:“看清楚了吗?我身上好象只长了两手两脚哦。”
  四个女人有些惊愕,其中一位讪讪地笑道:“姑娘说话真有趣,长得也天仙似的。”
  王爷笑得有些勉强:“呵……这丫头被本王宠坏了,平日说话就爱说些各色的,请几位管家娘子匆怪。”
  哇靠,王爷也太会胡扯了,什么被他宠坏了?本小姐说话自出娘胎便不会遮遮掩掩的,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
  “王爷言重了。我们也不是没眼色的,从王爷亲身到门前接雨俏姑娘这件事上,我们就看出这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了。”一个比较丰满的女人忙站了起来,一脸的诌媚。
  云里雾里的,我不知道王爷和她们唱什么戏。但我被她们蛰人的眼光看得在屋内呆不住了,我拽了拽裙子,有模有样地对那四个女人行了个礼:“雨俏还有事呢,先告退了。”
  王爷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了,端起茶盅啜了一口,笑道:“这丫头就是坐不住。”又对我道:“疯丫头,走罢。”
  走在长廊上,我还是想不明白王爷招这几个女人来府里做什么,再说,和我有何关系?为什么让我去见她们?我又不认识她们!
  “姑娘,姑娘……”魏嬷嬷的声音穿过天井传了过来。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好几天不见的花三郎在我的屋里探头探脑的,魏嬷嬷站在长廊边上不住地对我招手。
  这花生糖也太胆大了吧?竟敢王爷在家的时候窜到我的屋里去?
  见王爷的屋里不时地传出说笑声,我放心地跑了过去。
  扯着花生糖的耳朵进了里屋,笑骂道:“你去潜水了这么多天不见?现在又跑来做什么?小心王爷看见。”
  花三郎红着脸,道:“这二天替父王去看了看乡下的田庄……这不,一回来便来看你了……没关系,我是来给父王请安的,父王见了也不至于生气的。”
  这花三郎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了一些,但凡他有一点花六郎的勇气,他也不至于这么怕王爷。
  “好了,人也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半真半假地下逐客令,我想去看看清醒过来的九夫人。她的现状,总是令人不放心。
  “等下丫头。且问你,刚那几个妇人来找你做什么?”花三郎一脸的焦灼,又要刻意掩饰,反让人看上去怪怪的。
  “谁知道。”
  魏嬷嬷笑道:“好事哩。”
  我还听不明白呢,花三郎顿时如霜打一般,低下头,话语轻的不能再轻:“丫头你……”
  你什么呀?吞吞吐吐的我最烦了,“舌头被人剪了?”我白了他一眼。
  “丫头想离开王府吗?”花三郎看了一眼一脸堆笑的魏嬷嬷,突然说。
  在王府呆得好好的,有人捧,有人宠,还有人爱,我干吗要出去啊?
  “出去要饭去?本小姐的脑子又没进水!”
  “真的?”花三郎有些兴奋。
  “还煮的呢,打死本小姐也不出王府!好了,本小姐没空跟你磨牙,要办正事去喽。”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儿……我再在这儿候一会。”花三郎又恢复了平时的那付表情,柔柔的,绵绵的,含情脉脉地偷看着我,说。
  真闹不懂花生糖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先不管这些,我该去“花泠溪”了。
  亲们,这是卿今天的第二更,zuiqingfeng130亲亲及各位亲亲们,你们看到了吧?第二更哦。
  第一百一十章 多情不如无情好
  连绵了多日的淫雨今日终于收敛起肆意的放荡。尽管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浓的湿意,天色阴郁,但不管怎么说,雨,还是停止了。树林间,飞起落下的鸟们,欢唱啁鸣,小径旁的青草在一夜之间伸出了娇嫩的绿芽,舒展的叶间,滚动着露珠的晶莹和澄透……在现代,我总是喜欢下雨的天气。当夜暮给大地不经意地抹上朦胧色彩的时候,我总会独自外出,撑着精致秀美的天堂伞,悠悠晃晃地走在沿湖的小路上,静听着尖巧的鞋跟敲打石子小道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任由着微风轻曳起飘逸的裙摆。时不时的,很有些执拗的风儿会掀起小伞的一角,滴着雨珠的柳条便会趁机坏坏地扑过来,绕我的身子,吻我的脸,留下一身的清凉与春的气息……
  我晃了晃头,将现代的一切记忆都甩了出去。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清楚自已当前的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敲开“花泠溪”的破木门。开门的,竟是穿戴一新的十一小姐雨嫣。
  还别说,小雨嫣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一身粉红色的窄袖高领上衣,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细腻光洁,腮边红晕如两朵盛开时含露的桃花;纤弱的小腰上,束着细窄的银边腰带,让小小的人儿呈现出成熟女人的韵味,宽幅多褶的同色长裙,宛如一枝娇滴滴的粉荷,横开在青草丛中……
  “雨俏姐姐!”扑过来。如红苹果般的小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盛满了欢欣。
  “嗬,小雨嫣呀,你今天真漂亮,活像个芭比娃娃。”我一把搂住,“吧唧”地在雨嫣的脸上啜了一口。
  雨嫣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雨俏姐姐……这新衣裳是大哥哥送的,好看吗?”
  原来是大少爷送的呀?真是个有心人!
  “你娘呢?”
  “呶,我娘在屋里呢。”
  掀开帘子,刚迈进一只脚,一张老脸便探了出来:“原来是姑娘来了?快请进。”
  异常恭顺的态度,和婉的口吻,让我有些惊诧,这不是那个成天坐在火山口的老婆子吗?
  老婆子嘿嘿地笑着,枯树皮般的手在衣襟上搓着,低着头,一缕杂乱的白发遮在脸上,“雨俏姑娘别和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婆计较……你救了九夫人,老婆子一准给你立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磕头保佑姑娘你长生不老……”
  听她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我倒有些难为情了,一摔帘,便进了屋。
  简素的炕上,倚被歪靠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青色绣着云丝花纹的衣裙;头发不多,却很长,不经意地流经胸前堆在微弯的膝上。清瘦没有一丝肉彩的脸庞,两只有些迷茫的大眼显得尤为突出。葱管鼻,樱桃小口紧抿,抿出一抹血痕……见我进屋,她欠了欠身,眼里流露出浅浅的微笑。但,这笑容令人好心酸,是那种安静、无欲,无助而又宿命的笑。
  雨嫣拉着我坐在炕沿,爬上炕扑进九夫人的怀里;“娘,娘,是这雨俏姐姐治好娘的病的呀。”
  九夫人搂着雨嫣,摸索着雨嫣娇小的身子,略略地抬起头,淡淡一笑:“好姑娘,谢谢你。听说你是大少奶奶的陪房丫头?如此聪慧标致的人儿,委屈你了。”
  “娘,雨俏姐姐现在不是陪房丫头了,父王现今可喜欢姐姐了,雨俏姐姐现今住在父王的‘清风冷月’呢。”雨嫣忙更正。
  “哦,怪道雨俏姑娘穿得不是下人的服饰……王爷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九夫人恬静地看了看我簇新的衣裙,将脸紧贴在雨嫣花瓣般的小脸蛋上。长发倾泻了下来,一时间看不清母女的情态。
  王府有一些繁琐而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如,丫头婆子分等级,三六九等,仅从她们的服饰的样式与颜色上便能看的出来。我当陪房丫头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浅绿的直身衣裙,样式比下等的小丫头们的稍为复杂一些,多了几道锦缎滚边……
  我将从王爷的礼品屋里偷出来的滋补品放在九夫人的面前,笑道:“先申明一下,这些东东可不是我雨俏的,是从王爷那里顺手牵羊牵来的,是借花献佛哦,望九夫人不要嫌弃呀。”
  九夫人的表情一下便有些凝重,她轻轻地推开怀中的雨嫣,别过脸去:“请拿回去,雪梨哪怕就这样死了也不会收他丁点儿东西!”
  九夫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我有些尴尬,心里直骂自已太笨了……九夫人恨王爷恨进骨头里,她怎会接受仇人的东西?
  我马上改口:“这些东东一开始是王爷的,他给了我,就是我雨俏的啦。九夫人不收下,那就是瞧不起雨俏我!”试试在百度搜索“”
  九夫人又是浅浅一笑,不再拒绝。
  “雨俏姐姐,坐到炕上来吧?地上太潮了。”雨嫣快活地叫道。
  我脱下鞋盘腿坐到九夫人的左侧,不时地打量着安静的如一汪静水的九夫人。
  雨嫣转移了阵地,爬进了我的怀里,玩着我衣襟上的珍珠盘扣,“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哦,好贵重,用珍珠做扣子呢。”
  “漂亮什么呀?我本不穿的,王爷非逼着穿,还让穿这套衣物去见几个不认识的女人。那四个女人看怪物似的看了我半天,别扭死了。若不是急着来看九夫人,我早就脱下这身衣服扔了。”
  九夫人直起了身子,两眼柔柔地看着我:“王爷让你去见客了?雨俏姑娘,雪梨得恭喜你了,那几位娘子很可能是来给你说亲的。”
  “啊?这可不行,本小姐的事必须得自已作主,王爷是答应过的!”我一下跳了起来。这还了得!我又不是马和驴,由得王爷胡乱婚配?
  “别急啊,今天想必只是男方派人来相看。既然他那么承诺过,若雨俏姑娘不愿意,她们还能抢了你去?”
  九夫人的话让我安静了下来,难为情地笑了笑:“吓死我了。”
  坐着说了一会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九夫人,樱桃那个坏女人流产了,你知道吗?”
  先来个铺垫。
  恬淡虚弱的九夫人在瞬时变样了,她猛一甩长发,眼里燃烧起乱卷的火苗,“哼,那是报应,报应!”
  “小雨嫣,你把这枝千年人参给你娘炖上吧?你娘久病体虚,这千年老参最补了。”我递过去一个长方形的匣子。
  支开了雨嫣,我单刀直入:“九夫人,我听大少爷说起过你俩的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年九夫人会突然离开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大少爷虽然恨你的薄情,却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你,给你送钱送东西。昨天听说我来给你治病,大少爷好紧张,在我的屋里等了半夜。”
  九夫人空洞无神的眼里,慢慢地滚出了泪珠,“若不是樱桃那个千刀万剐的女人从中作孽,我雪梨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九夫人给我说说你过去吧?王爷怎么会好端端地把你从大少爷的身边抢走?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把陈积在心里的东西说出来,你的身体会恢复的更快,就好像排出了体内的毒素。”
  九夫人缓缓地躺了下去,拖上被子,将整个头埋了进去。
  “雪梨的一生,就是活活毁在樱桃这个小蹄子的手上了。当年我们亲如姐妹,我对她是无话不说,谁知她背地里总是算计我。我十六岁的那年,大少爷准备在雪梨生日的那天回禀王爷将我收在身边。虽说是做妾当小,可雪梨心满意足了,只要永远留在大少爷身边,名份又算得了什么呢?记得端午节那天中午,因樱桃强劝,饮了一些雄黄酒,再加上大少爷去了亲戚家未归,我便早早地歇下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樱桃突然端进来一盘粽子,说二夫人让我给王爷送去,就说是大少爷孝敬王爷的。往年也常这样,二夫人的用意我们都明白的,无外乎是笼络亲情为大少爷谋世袭的爵位呗。我也没多想,昏沉沉地端起盘子就往‘清风冷月’去了。”
  “就是这次,九夫人被王爷看中了?”这样说来,樱桃在九夫人悲惨的事件中没起什么坏作用啊。
  九夫人依旧躲在被窝里,但我清晰地听到她的抽泣声。
  “到了‘清风冷月’,将粽子放下正想退出,谁知王爷醉熏熏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见到我,他哼了一声,道‘你就是白雪梨?’我忙答应。王爷一甩袖子便扑过来,道‘那丫头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像极了女红!女红过来,女红快过来!’我被吓蒙了,我不知王爷嘴里的女红是谁。掉头就想跑,谁知洒后无力,一下便跌在了王爷的怀里……待雪梨完全清醒的时候,雪梨已赤身裸体地躺在王爷的大床上了。”
  “我明白了,是樱桃跟王爷说你像苏女红,也就是王爷最疼爱却离开他的五夫人。然后找个借口让你给王爷送粽子。王爷酒醉之机,将你当成了五夫人而-”我说不下去了,对王爷,是恨,是怜还是什么?我一时竟说不清楚!
  “雪梨后来在王爷的嘴里得到了确认,果如你所说的……成了王爷的人后,我只得装作绝情冷心,为的是斩断大少爷的一片痴情。可情这种东西是说断就能断的吗?我忘不了大少爷,大少爷也忘不了雪梨……至到有一天,樱桃悄悄地来跟雪梨说,大少爷想见我-”
  我不想听下去了,那充满阴谋,渗满血腥的故事我无法再重复地过往一遍了,“九夫人别说了,下面的事雨俏全知道了。”
  九夫人从被窝里慢慢地伸出了瘦小的头颅,微阖着眼,半日才轻轻地说:“雨俏姑娘,能帮雪梨做件事吗?”
  我忙答应着:“行,是不是让雨俏去收拾那个王八蛋樱桃?”
  谁知九夫人摇了摇头:“不,老天长着眼呢,坏人自有恶报……雪梨是想请姑娘跟王爷说一声,雪梨想搬出王府去。”
  搬出王府去?也是啊,九夫人疯时住在府内,她看到周围的环境与人,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尔今清醒了,往日的情景会时时地刺激着九夫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大少爷与王爷看到她,心里也会不舒服,会尴尬的,不如彼此互不见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荫树下编花篮(郎)
  走出“花泠溪”的路上,我满脑子里都是樱桃那张狂、放肆的笑容。
  原想回“清风冷月”去找王爷说说九夫人的事的,不知觉中,人却往大少爷的“花涓溪”走去了。
  天阴沉得如一块深色的抹布,好象稍一用力便能挤出水来。气压很低,所以许多的鸟雀在低低地盘旋。眼前,一群小虫子黑乎乎地在我头顶上前后追随,刚挥手赶去,转眼又是一片……“本小姐是鲜花一朵,可惜你们又不是蜂蝶,还不给本小姐退去?”我停下脚步骂道。
  黑虫子没赶跑,反引来了一阵嗡嗡声:“呵呵,嫌它们不是蜂蝶啊?你不怕蜂蝶蛰你?”
  我回头一看,竟是那个讨厌的花五郎。自从那次被我戏弄后,他一直没有显身,今天怎么跑出来了?
  “不怕,不过本小姐可不喜欢被狗亲吻过的蜂蝶,怕它身上有狂犬病毒。”说完,我便急急地要走。我担心花五郎会报复。
  花五郎愣了一下,一把折扇从背后拿到了眼前,轻轻地甩开,优雅地扇了几下,“什么意思?狗?什么狗?”
  我看着花五郎茫然的神情,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戏笑道:“什么狗?大黄狗!这么快就忘了大黄狗对你的喜爱了?看来明儿得让六少爷的大黄狗再来和你亲热亲热。”说到六少爷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猛地抽搐了起来,疼痛难忍,不禁“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花五郎先仍是嘻皮笑脸地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将我当成五弟了,”随即撂袍蹲了下来,“喂,你怎么啦?真的被蜂蛰了?”
  胸闷、疼痛过后,我感到全身冰凉,一阵的虚脱,额头上却出了许多冷汗……我知道是大脑缺氧所致,并无大碍。
  我竟然还会为花六郎心疼,我不知道自已竟然还在想着他!
  我有些看不明白自已了,自已还是原先那个洒脱的人吗?
  我望了望眼前有些紧张的花五郎,他的眼里少了调侃,却多了一份关切……“你刚才说什么?把你当成五弟?难道你不是花五郎?”我讪讪地问道,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他随后也站了起来,一把绘着雄山峻岭的纸折扇在他手里折起又摊开,打量着我,道:“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位会治病的女巫,大嫂的陪房丫头……我不是花五郎,我是花四郎。”
  什么?花四郎?骗鬼吧你,世上哪有这样相似的人?一样的身高,同样俊俏却带着一丝深沉与玩味的笑容,有些躲闪的眼神,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出一辙……“你才是女巫呢。不对,你是个男巫,标准的男巫,一会儿是花五郎,一会儿是花四郎。”
  他呵呵地笑了笑,却很快便收住了,只在嘴角还留着一抹含蓄的笑纹。额前的一绺头发横披了下来,隐约地遮住了一只眼。眼眸闪动处,跳动着一丝很敏感的意味,“谁一会儿是花五郎一会儿是花四郎啊?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落地便是花四郎!自已没看清楚,反怪别人变来变去……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呢?”
  口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有点发蒙,“你真是花四郎啊?那这么这么像花五郎呢?一模一样哦。”王府内几个成年的少爷,除了征战在外的花二郎外,就是花四郎没见过了。
  “本人跟五弟长相如一人,活像双胞胎,你没听说过啊?”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像!
  “本小姐才没时间听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什么花五郎花四郎的,全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我说着,便丢下他往前走。
  花四郎抢上几步挡在我面前:“披着人皮的狼?骂谁呢?”
  我瞪起了眼:“你管我骂谁呢。嘴长在我身上,想骂就骂,你还管得着你?”
  路旁的柳树垂下条条绿丝带,毛绒绒的柳条轻拂着我的脸,痒痒的,我一把拽了下来,揉搓着,手指肚上,很快被染绿了。
  花四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这也难怪,想他们都是一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王孙公子,何曾受过毛丫头们的气?
  我懒得再理会,扭着身子便往前走,一路上,将碍眼的柳条也不知折了多少甩在身后。
  眼看“花涓溪”就在眼前了,我发现花四郎竟然跟在后边。
  我不悦地掉回头:“喂,你亦步亦趋地跟着干什么?想图谋不轨啊?”
  花四郎的腋下多了一堆的柳枝,两手忙碌着,头也不抬道:“跟你?小丫头片子,会耍几下巫术便不知道自已是什么身份了……我是来‘花涓溪’看大哥的,和你有何相干?”
  我一时无语,人家是兄弟,来往也是正常。
  我走到“花涓溪”的院门前,将手中的最后几根柳枝扔在地下,拍了拍手,准备进院。
  谁知花四郎将地上的柳枝一一拣起,歪睨了我一眼,继续忙他手中的活。
  我凝神看了看,咦,这花四郎的手还真巧哩,在他翻飞的手指间,出现了一个快成形的窄底宽口的花篮。
  我凑过去:“嘻嘻,这花篮好漂亮哦,送给本小姐吧?你来看大少爷,我也来看大少爷。都是同道中人,你就别小气啦。”
  花四郎依旧低着头,脸上依旧铁板一块。他边从腋下抽出一枝柳条,边用嘴咬断较粗的枝节。半日才道:“谁和你同道中人?我们可是披着人皮的狼,你最好滚一边去!”
  听了这话,我怒火万丈,竟有这种不知怜香惜玉的人!从现代到古代,本小姐还没遇见过呢!
  我一把夺过花篮,咬着牙道:“你才滚一边去呢!叫本小姐滚,你算老几啊?”
  柔软的花篮在我手中已变了形状,惨不忍睹。
  花四郎不承想我还会有这番举动,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了过来:“你个死丫头,还我的花篮!”
  说实话,那么漂亮的花篮被我在瞬间毁了,心里挺不舍的,可看见花四郎心疼的那样,心里便有些看不起他了,“没见过一个堂堂的王府少爷会是这付模样,哼,我看不起你!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破花篮吗?”
  花四郎被我激得咬起牙,瞪大眼睛看着我。
  “花涓溪”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那个遭我千百遍诅咒过的窄脸管家,身后还随着一个挎着药箱的人。
  “哦,是四少爷和雨俏姑娘啊?老奴刚陪郎中给樱桃姨奶奶瞧病来着。”窄脸管家愣了一下,随后便绽开了一脸诌媚的笑容。
  我感到恶心,所以看也不看地擦身走进了院子。
  听得花四郎在身后说:“花管家辛苦了。樱桃怎样了?好多了吧?”
  “唉,本来见好了,谁知今早上不知哪个歹毒的在姨奶奶的药里下了毒,姨奶奶服了又不好了。这不,今儿大少爷连传了几拨郎中了。”
  花四郎的声音随即大了起来:“谁干的?查出来了吗?这帮奴才真是反了,查出来,全撵出去!”
  我好纳闷,樱桃这个坏女人遭人暗算,花四郎着什么急啊?
  窄脸管家低哝了一句:“樱桃姨奶奶说今儿大早上的,只有新封的月霓姨奶奶到过她的房呢,这会子大少爷正在审呢。”
  我一听,大事不好,樱桃这个死女人将魔爪又伸向月霓了。
  月霓处境危险!忍受孤独的能力亲亲及各位亲们,此章节是今天更的第二章,望不要错过哦。
  亲们好好过周未哈,明天大家不是上班就得上课,祝亲们有个好心情迎接明天的新太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肉计
  我也顾不上与花四郎斗嘴了,急急忙忙地往院里边跑。沿路遇着几个丫头、婆子,她们一个个换了一付嘴脸,争着与我打招呼:
  “雨俏姑娘回来逛逛啊?”
  “现如今住到王爷的院里,回‘花涓溪’是客喽。”
  “雨俏姐姐上我们屋里坐坐罢?”
  我嗯嗯啊啊地胡乱答应着,两手抓起长裙,飞也似地跑上了台阶。
  那窄脸管家不是说大少爷在审月霓吗?那大少爷肯定在自已的屋里吧。
  到大少爷与丑小姐的新房要经过樱桃的西厢房,抬头无意地望一眼她的屋子。只见一个老婆子正端着一个药罐出来倒药渣,我心里一动,忙走过去。
  将还冒着热气的药渣倒在砖地上,拨下发簪细细地拨弄着。在老婆子疑惑的眼神里,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交待老婆子:“将药渣装好,药渣少一星半点的,你也不用在这儿吃饭了。”
  王府内谁都知道我现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老婆子不敢不从,忙点头称是。
  上房屋外的长廊与厅堂里寂静无声。窗外,几个小丫头正趴在门缝上偷听。回头见到了我,脸上挂着惧色,小声叽喳着,一窝蜂地跑了……“怕什么呀?本小姐又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偶才不管你们的闲事呢。”我边轻声地说着,边快步朝房门走去。
  刚想举手掀帘,里边的一阵低语让我住了手:“回大少爷、小姐,月霓今儿早上确是到过樱桃姨奶奶的屋里,是去看看她身子好了一些没有。至于说月霓给樱桃姨奶奶下毒,这是天打五雷轰的事情,月霓既便被打死也不能承认的。月霓凭什么要给她下毒?我们之间是有恩怨,但月霓不会做这下作之事!”
  “啪”地一声巨响,丑小姐河东狮吼的声音:“花大郎!你竟然听信樱桃那个贱人的胡乱攀扯而对老娘的人疑东疑西的。今天咱们要论个清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大少爷依旧是小声细语:“我只是问问,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不是?樱桃确是服了药后才满地乱滚的,一定是有人在药里边做了手脚了,樱桃总不至于自已药自已吧?”
  “啊,她个贱人中了毒,那就一定是月霓下了毒了?她亲眼所见还是亲耳听见?来人,把那个贱人拖起来,大家辩个清楚!”
  丑小姐口口声声为月霓说话,并不是她全为月霓的缘故,而是觉得月霓是她娘家带过来的人,欺负月霓就是欺负她本人。丑小姐的那个火爆脾气当然不能容忍,尤其她又深恨着樱桃。
  大少爷站起来阻止:“少奶奶先别急,看在我的份上就别让樱桃起来了,她真的病的不轻呢。”
  真是个傻少爷啊,假如他知道樱桃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恶行径,说不定他也会跳起来!
  总是处处替人着想的月霓也劝丑小姐:“小姐莫生气了,樱桃也只是说早上只有月霓到过她的房,她又没说是月霓下的毒。”
  丑小姐肯定是咬着牙了,我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你个傻丫头啊,她那样说就是说你下的毒啦,怎么这种话的意思你也听不出来?你真真是要气死我了!”
  月霓这才急了,语速有些急促:“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早上我想着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掉了,心里一定难受,就过去看看她的身子骨好了一些没有。到了房里,我还没开口呢,樱桃她便笑着道:‘昨晚辛苦了吧?大少爷还没起吧?这大早就过来了?’我也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看她的脸色好象有些怒意,便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月霓连椅子都没坐,一直都是站在她的床前,月霓有没有下毒她应该看得见的呀,这是怎么说的。”
  我一下便全明白了,一甩帘便走了进去,冷笑道:“月霓真是个大白痴!樱桃的话你听不懂吗?”
  月霓迎了上来,笑得有些勉强,拉着我的手,道:“雨俏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少爷笑着与我点了点头,但一脸的沉重。
  丑小姐站起来,将我细细地打量一番,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愉悦:“好丫头,你真给老娘长脸!瞧你这一身十成新的衣裳,就知道王爷待你不薄。听说王爷在给你说亲了?男家是做什么的?小伙长得可好?”
  我很少听到丑小姐论家长里短,一时还真不能适应。说什么小伙男家的又有些不自然,便随意地应了一句:“雨俏才不嫁人呢。”
  马上掉回头对月霓说:“月霓,你怎么听不明白樱桃的那几句话呢?你细想想,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以为大少爷昨夜在你的屋里而借题发挥,不是吗?大少爷昨晚不在她屋里,樱桃便猜想在你的屋里。她不知道,大少爷昨晚根本不在‘花涓溪’。”
  丑小姐瞪起眼,声音尖而高:“你昨晚上哪了?”
  大少爷有些难以启齿,我赶紧接过话题:“大少爷昨夜在‘清风冷月’,王爷跟大少爷说事呢。迟了,王爷就留大少爷在‘清风冷月’住一宿了。”
  反正丑小姐她们又不敢找王爷对质求证,尽可以事情推到王爷的身上。大少爷昨晚呆在我的房里候九夫人的消息,这件事可不能说出来。除了我以外,府里不管是谁,都不希望大少爷与九夫人在一起,他们看作是,鹿聚之乱!
  丑少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点着头:“确是如此。”
  我看着被下毒之事吓得不轻的月霓。对樱桃的那个恨啊,恨不能狠狠地甩她两个大嘴巴!
  “其实我已全盘了解了所谓下毒的内幕。”我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环视着众人。
  “你说说看。”丑少爷似乎很焦急。
  “樱桃是个妒嫉心极强的人。大少爷别怪雨俏实话实说哦。”我停顿了下来,凝神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摇着头,无语。
  丑小姐却恼了,她狠击了一下桌子,骂道:“怪什么怪?那个贱人不仅是个妒妇,而且是条毒蛇。”
  丑小姐的话说得很俗气,却很直观,一语击中了樱桃的软肋。我忍住笑又道:“樱桃以为大少爷昨夜宿在月霓那儿,恨月霓抢了她的位置夺了她的宠爱。心里的那个妒火啊,无处可发作,她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便诬月霓给她投了毒了。”
  大少爷不信:“哪有自已给自已下毒的?我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装的,又吐又拉的,整个人都跟死过一回一般。”
  我觉得大少爷是到认清樱桃真实面目的时候了,站了起来,对大家说:“大家一块随雨俏去看看樱桃?雨俏给你们变个戏法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是什么,巴豆?
  我领着大少爷他们三个往樱桃的西厢房走去。转过大大的廊柱,我看到那个老婆子捧着药罐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的药罐,好象药罐里会长出黄金白银来。
  月霓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道:“雨俏要弄什么呀?你要变什么戏法?”
  月霓自从成了大少爷的侍妾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
  月白色的绣花立领窄腰上衣,湖绿色宽幅长裙。乌黑的云鬓上,横插着两只点翠银簪,耳后发间缀着一朵绿绢裁成的纱花。淡扫蛾眉,轻染脂粉,抿唇带着一丝娴静,闪眸透出水样温柔……月霓的举止妆扮,娴柔淡雅,一如她的为人……这样的人会藏着歹毒心肠给他人下毒?说死了也没人相信!
  我伸手拉过月霓的长耳坠琏,附在耳边道:“别急啊,戏法马上开场。这樱桃太不是个东西了,雨俏今天要新帐老帐一起算。”
  “你可别胡来,说清楚就算了。樱桃还是个病人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这话,我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了头顶,我猛地甩开月霓的珠琏,像看陌生人一样瞪着月霓,骂道:“你忘了晴娇是怎么死的?刚还诬陷你下毒呢,这会儿又替人说上话了?还得饶人处且饶人呢,真是个活该遭蛇咬的农夫!”
  大少爷与丑小姐跟在身后,睁着迷茫的眼看着我。
  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几步就冲过去,一把夺过药罐,往地上一扣,冒着香气的药渣亮着迷离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蹲在药渣前,将药渣逐一分类,边拨弄着,边一一注解:“这是黄芪……这黑黑的是熟地……这黄须须的是党参,比较白的须是人参……这一片片香香的是当归,还有这个是桑椹子……这些都是治疗血亏体虚的好药材。”
  大少爷也蹲了下来,他一会儿看看药渣,一会儿看看我,“药渣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丑小姐伸出大脚便要踩药渣,口里骂道:“贱人借着怀胎,一会吃人参,一会儿又吃什么龟(丑小姐理解错了,不是龟,而是当归,嘻嘻),好东西吃遍了,却屁也没放一个。”
  我忍住笑,一边挡住丑小姐的脚,一边从药渣里捡出几粒椭圆形的豆子,灰棕色,光滑却没有色泽,托在掌心里,伸到大少爷与丑小姐的面前:“认识这个吗?”
  大少爷与丑小姐同时摇了摇头。难为这对丑夫妻,今日终于有件事达成了共识。
  月霓惊讶地张着嘴,一直都没合拢,杏眼溜圆地紧盯着我:“雨俏,你啥时候会认药了?好奇怪哦。”
  我得意地耸了耸鼻子,将药渣里的豆子全拣了出来,环顾眼前的这几位,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叫巴豆。”
  “巴豆也是药么?”月霓从我的手里拿起一粒,左看右看,“有点象相思豆,就是颜色不同。”
  大少爷愣住了。他痴痴地看着我手心里的巴豆,脸色先是有些暗沉,随后便一脸的怒容,“这补血益气的药里怎会有泻药巴豆?”
  月霓也傻了,她站了起来,却站不稳,身子摇晃,脸色一下变的苍白,连声音也颤抖起来:“这巴豆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下的。”
  我站直身子搂住月霓瘦削的肩膀,安慰道:“当然不是你下的。你别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丑小姐似乎很希望在药渣里看到巴豆,所以她笑嘻嘻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大少爷很着急,他让那个不知所措的老婆子近前来,异常严厉地斥问:“谁去府内药房抓的药?”
  “回大少爷,是奴婢。”
  “谁煎的药?”
  “回大少爷,也是老奴。二夫人以前交待过,樱桃姨奶奶的药汤茶水全由奴婢一个人经手,奴婢不敢怠慢。”
  “你抓药、煎药的过程中有外人接触过吗?”
  “没有没有,奴婢眼错不见地看着呢,生怕有个闪失。”
  大少爷还想问下去,我将巴豆用手帕包起来,递给月霓,拍了拍手,道:“大少爷也不必再追问这个老婆子了,我知道这巴豆是哪来的,谁放在药里的。”
  “谁?”三个人的眼睛齐齐地朝我瞪圆喽。
  “这还能有谁啊?你们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答案来呀。”对眼前这三人的低智商,我无话可说。
  “难道是樱桃自已给自已下毒?她这是为什么啊?”月霓一付不可信的样子,嘟哝着嘴,微摇着头。
  丑小姐伸长脖子,不靠近一些好像会漏掉重要新闻。
  “来,大家随雨俏去找樱桃姨大奶奶,她会告诉大家什么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丑小姐来了精神,撂衣挽袖的,笑道:“这个贱货还真会玩花样,咱们好好瞧瞧她去?”
  月霓一脸的担忧。我明白她担心什么,“雨俏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月大奶奶就等着看好戏吧。”
  月霓羞答答地打了我一下,浅笑骂道:“胡诌什么呢,什么月大奶奶,小心让别人笑话。”
  大少爷一直冷眼看着我,眼里的那抹寒冷让我感到莫名的生疏。
  我明白大少爷此刻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既想知道是谁下的毒,又怕事实的真相果如我所说的那样……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不再顾忌大少爷的感受了。把恶如毒蝎的樱桃揪出来大白于天下,也算替大少爷堵住了身边罪恶的源头。大少爷明白过来了,他会感谢我的!
  “走吧,咱们别让樱桃等太久了。”说完,我领头朝屋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拙劣的垂死挣扎
  樱桃房间的面积比丑小姐的新房小不了多少,都是那种二进的套间格式。
  可看房间的布置,就会发现截然是两个天地。樱桃的房里少了高大的箱柜和描金雕花的桌椅,现存的家俱显得很单薄,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花瓶里虽然也插着花卉,却是在王府里随处可见的石榴花。可能采来多日了,蔫蔫的叶间,花芯已落,只剩下秃秃的花蒂。红漆的花架子床上悬着粗质的纱帐,软棉棉的,毫无生气……看样子樱桃虽为大少爷所喜爱,她的生活供给还是受制于丑小姐的。
  见一伙人不请自进,纱帐里影绰绰地晃动着一个身影,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也接踵而至:“不是说让你们全出去吗?成天进进出出的,让我如何休养?”
  嗬,樱桃还摆起姨奶奶的架子来了。
  我正想开口戏弄她几句,以泄我心头之气。谁知大少爷忙不迭地近前,“你躺下罢,是我和少奶奶进来看看。”
  丑小姐一把拽住大少爷,哼声连连:“贱货有啥好看的?老娘来看你?想死!”
  樱桃苍白的脸从纱帐里伸了出来,她仗着大少爷的宠爱,也不示弱,声音不大,却刚硬十足:“樱桃屋里又小又乱,请少奶奶回屋歇着去吧。”
  丑小姐自来就没把樱桃放眼里,对她是又恨又气,此刻哪受得了这个?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巴豆,冲上去,“嘶拉”一声便扯下了帐子,狠手一扬,将巴豆甩在樱桃的脸上。整套动作,连续,快捷,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完成了。
  “死贱货!你以为老娘想来你这个猪窝啊?你睁开狗眼看看,那是什么?”丑小姐叉着腰骂着,又嫌不过瘾,一掌横扫,花瓶“当啷”落地。
  樱桃先是坐在床中间咬着唇冷眼地看着丑小姐,一绺青丝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一缕寒光从发间透了出来。可能是恼着大少爷任由着丑小姐恣意凌辱自已吧?樱桃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丑小姐与大少爷都想不到樱桃会来这一手,一时愣住了。
  我自进门来便一直站在后边看他们表演。他们表演够了,就该是本小姐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拉着月霓走上前,爬上床去。
  樱桃不哭了,瞪着没泪的眼,身子边往后靠,边沉着脸道:“你要干吗?”
  我不回答,仔仔细细从床上拣起被丑小姐乱扔的巴豆,将一粒含在嘴里,笑道:“这巴豆好吃吗?雨俏也尝尝。”
  月霓急的来抠我的嘴:“要死啊,这东西也能乱尝?有毒的啊,快吐出来。”
  我随口吐在手帕里,托着,细细地看着,又递给樱桃:“这巴豆有毒的啊?雨俏还真不知道呢。前几天我看到樱桃姨奶奶的屋里用碗盛着,还以为能吃的呢。”
  说完,我依旧是一付笑模样,两眼死死地看着樱桃。
  樱桃的脸色先是雪青,然后泛上红晕,随后便变成了铅灰色。她劈手打掉我手里的巴豆,鄙夷地说:“疯子!我不想和一个疯子过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不说疯子还好,提起疯子两字,我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
  “疯子?对,我们都是疯子!九夫人在你的巧妙的设计陷害下成了真正的疯子!晴娇在你恶意密告下永远葬身于冰冷的水底!如今你又把魔爪伸向月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看着昔日的姐妹疯的疯死的死一点都没有怜悯之心吗?你的心被狗吃了吗?”说到后面,我看到月霓的泪水已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但浇不灭我心头的那股越燃越旺的怒火!
  我以为樱桃听到这些话会像上次在九夫人面前那样铁嘴钢牙呢,谁知她嚎啕大哭起来,下床扑向发蒙的大少爷:“爷……。爷,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这般欺负樱桃呢……我,我不想活了!”捶首顿足。
  这樱桃还真有表演天赋,看她冤屈的样子!
  我在梳妆台前的凳上坐了下来,双手环膝,冷眼看着,冷笑道:“樱桃,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大少爷此刻还蒙在鼓里,一旦知道事情的全部,大少爷想必不会那么是非不分吧?”
  这话,我也是对大少爷说的,我看他扶着哭哭啼啼的樱桃的样子就来气。
  “现在,我有话要对樱桃姨奶奶说。请大少爷和小姐先坐下,月霓也别站着了,过来,”我将一条方凳递给月霓,接着往下说:“几天前,我无意中在这个屋里发现了半碗巴豆,当时也没往坏处想,谁知是派上这个用场的啊。至于樱桃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嘛,现在应该很清楚吧?少量的巴豆是毒不死人的,了不起来个上吐下泻。这次是针对月霓的,别人再怀疑也不会怀疑樱桃自已给自已下毒啊……晴娇为什么死了?你们都不清楚吧?我来告诉你们,这也是樱桃的杰作……晴娇活着的时候,有个心上人,在蓝府的时候就相爱了,后来是雨俏求了三少爷让那个人到王府来当书童的。王爷决定给大少爷纳妾的第二天一大早,晴娇将雨俏拉到堆放杂物的小屋,告诉雨俏说她怀孕了。这事仅限我和晴娇、大少爷三人知道而已,连云霄与月霓都不知情。那时大少爷已决定帮晴娇了,晴娇没有必死的理由。可晴娇最后为什么又自尽了呢?我很痛苦,也纳闷。回‘清风冷月’时偶然间听到了一次对话,我这才全明白了,竟是樱桃跟二夫人说了晴娇的情况。当时二夫人气怒异常,将晴娇叫去一通训,准备打发晴娇回蓝府去。晴娇觉得无脸见人,便在回‘花涓溪’的路上投湖自尽了,连带着那个有情有义的书童也一同去了……我大悟了,顿时回想起晴娇与我在小屋说话的时候,恍然中好像看到樱桃的背影,樱桃定是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好听好听,这故事编得真精彩!”樱桃冷笑着,拍着手,散发的头发随着身子的节拍而晃悠。
  真是想不到,樱桃在这样确凿证据面前会如此冷静,如此无赖。
  我只得搬出重磅炸弹了:“要不请王爷过来说说?王爷知道来龙去脉的全过程。”
  我以为樱桃这下哑口了,谁知樱桃铁板一块,“行啊,樱桃不信王爷是会替你圆谎的人。别以为仗着王爷另眼相看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樱桃这不知羞耻的样子,真把我气坏了!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行,撇开晴娇的事暂且不论。我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
  不仅是樱桃,大伙的眼睛全盯牢了我。
  “九夫人,就是你口里的疯子……她,她好了,她把以前的往事全记起来了。”说完,我死死地看着樱桃,看她接下去如何表演。
  谁知这时候,大少爷三下二下便将我推揉出房门,丢下三个表情各异的女人在屋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怎知枕畔之人毒心肠?
  别看大少爷外表文文弱弱的,可他的力气还真大,转眼便被他抓到了他的书房。
  我心里很窝火。大少爷一定是在帮樱桃解围,他知道我接下来所说的会对樱桃不利。
  大少爷的手依旧揪住我的肩膀。我呼痛,忍不住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去掰他的手指,嚷道:“放开你的爪子,抓疼我了!”
  大少爷好像是刚惊醒一般,忙松开了手,有些羞涩地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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