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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低下头,无语,屋内顿时死一般沉寂。廊上的五彩八哥唯恐天下不乱,不时地传来婉转的啁啾。
我瞪圆了眼睛,“你把我抓到你屋里就是为了听你说对不起?”
大少爷背过身去,双手撑在沿窗的桌上,还是无语。
这下我火大了,扭身就走,丢下一句:“本小姐要回去了,我可没时间陪你沉思。”
手刚举到帘角,大少爷身后幽幽地问:“她真彻底清醒了?”
大少爷口中的“她”我明白指得是谁,心里的火气顿时杳无影踪,原来大少爷将我抓到书房是别有用意啊。
我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转过身道:“雨俏今天还去看过九夫人呢。她跟我讲了八年前的所有的往事,大少爷不想听听吗?这些往事跟大少爷有很大的关系呢。”
大少爷径直朝我走过来,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探询与焦虑,“雪梨跟你说过她当初为何在一夜间变心吗?”
“那不叫变心,叫无奈!九夫人是遭人暗算成了王爷的人后才无奈地断绝了与大少爷的情意的,不是她想攀高枝图富贵。”
望着大少爷迷离痛苦的眼神,我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大少爷。
当我结束故事的最后一个字时,大少爷象根软面条似地倒在了书案的椅上,不住地喃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樱桃她真是这么可怕的人啊……”
我趁热打铁,我要替冤死的晴娇报仇!
“实话跟大少爷说吧,晴娇死的那天,我伤心欲绝,跑到‘清风冷月’准备找王爷、二夫人论理,我当时觉得晴娇是王爷给间接逼死的。跑到王爷的屋外,我意外听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在跟王爷说话,就是在说晴娇自尽之事。二夫人亲口跟王爷说晴娇怀孕之事是樱桃告诉她的。大少爷若不信雨俏的话,可以去问二夫人。”
大少爷坐在椅上纹丝不动,双手交叉放在案桌上,渐渐地攥成拳,随即“砰”地一声猛砸在桌上,咬着牙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如林的笔简被震倒,狼毫乱滚。
“假如雨俏没说错的话,樱桃这样做是出于妒嫉。她曾在我的面前当面承认过,她不希望别的女人出现在大少爷你的身边,对九夫人也是如此。今天自已给自已的药里下巴豆,也是嫉恨月霓而出此下策……想想真后怕,一个女人的妒嫉心竟会引发这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来……”
大少爷陷入了沉郁,手中紧拽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慢慢的,揉成了一个小团。
“雨俏姑娘,你先回去吧。”
我惊诧,惊诧大少爷听到这么多丑恶的事件还能如此平静。难道,难道大少爷还想包庇樱桃,对作恶多端的樱桃不做追究?仍将她留在身边?
大少爷没有抬头,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缓缓地说道:“雨俏姑娘,放心。不管是对雪梨还是晴娇,她都应该有个交待。”
我一时不时白这个“交待”是指什么,但不便多问了,因为大少爷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不再搭理我了。
我打开房门,丑小姐与月霓躲闪不及,带着一丝尴尬,站在门旁。
我明白她俩偷听来着。听就听吧,樱桃这个毒瘤总有挖掉的这一天!
月霓的脸色有些青白,看样子她被樱桃的故事吓坏了。
我笑着安慰:“别担心,樱桃想必以后没机会使坏了。”
丑小姐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顿脚道:“老娘早就看她不是个东西了,要不老娘怎会处处找她的碴?可雨俏你个傻丫头就是一付好心肠,还不时地围护她,帮她,老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听听,原来她早就是个脚底流脓的货色啊。”
丑小姐要当事后诸葛亮,那就让她当吧,反正又不用费钱费粮的。
我笑笑,不回答,和她们俩人沿着走廊往外走。
走了一段,月霓突然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惊叫连连:“唉,怎么把这碴给忘了?”转过脸对我说道:“你快回‘清风冷月’罢,前会儿王爷派人来叫你快回去呢。”
王爷又有什么事啊?
丑小姐见我翻着白眼,她笑了,她的眼睛在笑,“傻丫头,还愣住干什么?快回去吧,一定是为了你的亲事了。”
我的妈哟,什么亲事啊,本小姐又没说要嫁人,他王爷操的是那门子的心啊。
我一口否决:“谁说要给我说亲了?没有的事。”话说的很坚决,可心里直在发虚,早上来的那四个女人看人的眼神不正常!
“别瞒我们了,早上就听说王爷那里来了四位管家娘子……老娘问你,傻丫头是不是去见过了?看你这一身富丽的打扮。”丑小姐从我的头上取下那朵镶纯金的头花,看了又看,笑道。
这是真事,我无可辩驳。
月霓却高兴了,上下打量着我,笑的满脸都是月芽儿,“这是真的?真事?这敢情好!王爷看中的人定是不错……雨俏啊,我这下放心了。晴娇不在了,云霄又去了锦绣坊,月霓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这下好了,阿弥陀佛。”
月霓喜欢的念起了佛,我的心却往海底沉,我在想,远在边关的花六郎一旦听到这事,他会怎样?会和花三郎一样焦急吗?
亲们,今天是卿的一位好友的生日,卿决定更二章,以示祝贺。
松风亲亲,生日快乐哦。
亲们,你们也把自已的生日通过留言的方式告诉卿吧,卿没别的贺礼,但卿在你们生日的那天会多更一章,表示卿的心意,好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丫头!
推开“清风冷月”的院门,我意外地发现王爷站在那一大片“苏女红”的丛中。佝偻着的身子,微微前倾;一绺没有绾住的黑发,在风中划出迷蒙的网线……他在寻找什么,抑或是与“苏女红”凝视、对话?
“王爷,你找我?”我悄悄地走近。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清亮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紧涩。隐隐的,我似乎猜得出王爷找我的用意……王爷的那番自以为很圆满的安排我铁定不会服从,可拒绝王爷的好意,下场又是怎样?
王爷并不回头。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捋下一张“苏女红”的叶子,小心翼翼地托在宽大的掌心上,凝视着,“你曾问本王你娘为何喜欢这种植物,现在还有兴趣知道吗?”
我想不到王爷竟然提起这个。
说实话,我对古代娘为何喜欢这种名为“伤情泪”,后被王爷命名“苏女红”的植物并不感兴趣,当时只是出于好奇而随意那么一问。要知道,我的好奇心都是在瞬时暴发,在转眼间消失。世上引起我好奇的事也太多了,假若全都装在心里,怕小心肝会胀裂……
可为了不扫王爷的兴,我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拿过叶子不住地嗅闻,好像它身上有股醉人的香源,咂着嘴道:“想知道啊,可王爷又不肯告诉雨俏。”
王爷直起身子,唇角略往上一咧,眼里便盛满了追忆的神韵。飘荡的黑发丝缕,给他平添几分虚幻、沉郁,“为什么它会叫这么伤感这么婉约的名字,伤情泪?这还是你娘给取的名呢,原先只是一种无名的野草。你也许记不得了,你娘很多愁善感,临风流泪,望月兴叹。高兴的时候流泪,难过的时候也流泪。有一次带你娘外出郊游时偶尔发现了这种野草,本王看叶片的中间有个红点,样子很象一只流泪的眼睛。便戏说你娘的眼睛很像它。你娘不但不恼,反而挺高兴的,当即便采了许多回来种在院里的各个角落,后来还给它取了个这么个不吉利,冥冥中好像有预兆的名字;伤情泪。你娘可不是流了一辈子伤情的泪么?”
尽管古代娘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王爷的这番话让我的心里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王爷一边弯腰扶起被雨水打斜倒地的枝干,从地沟里挖起流失的泥巴培在植物的根部。扶好一棵,又移步向前,曳地的袍摆很快便污泥斑斑了。
“王爷,你是不是想让府内的园丁失业啊?”我可不想学着做,身上这一身漂亮的裙装可沾不得泥水,又不好意思看着王爷一个人忙碌着,只得讪讪地调侃道。
王爷拍了拍手走了过来,笑道:“鬼丫头,自已偷懒,还在一旁笑话本王。”
王爷率先往书房走去,迈上长廊,王爷回过头:“知道本王叫你回来做什么吗?”
我知道也当作不知道,摇了摇头。
“本王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娘。你娘已仙逝,本王想弥补已迟了。幸亏苍天怜本王一片诚心,将你送到本王的身边。本王只有将你的终身大事安排妥了,对你娘的愧疚之情才稍得以减轻。本王看中的这个小伙,是御林军的一个千总,面貌俊雅,出生京官大家,家道富庶。更妙的是他是家中的老三,他可以上王府入赘,本王可不放心你嫁到外面去……本王就是亲生女儿也没操心过她们的亲事,全是夫人们在操办。丫头,你可满意本王的安排?”
俺的天哪,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明着拒绝,那也太伤王爷的心了。据我所知,王府长大成人的千金有四位,全嫁出府去了。王爷竟然要将我留在府里,可见他对我古代娘的用情之深了,其心可悯。
我装出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道:“王爷对雨俏太好了。我娘若地下有知,一定会来感谢王爷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丫头有要求尽管说,本王无不应承。”王爷在长廊的条凳上坐了下来,两眼烔烔,面带微笑,往日的威严与肃穆一扫而光。
“雨俏小的时候曾有个道土给相过面,说雨俏额间这块处女红印迹主缺水,婚事须得是依水傍溪而居的人才镇得住,否则不是宅乱便是身亡……所以,不是雨俏执意要拂却王爷的一片好意,实在是雨俏不敢拿自已的性命开玩笑。再说王爷待雨俏这么好,雨俏怎样也不能连累王府呀,请王爷见谅。”
那天在天心道观看了几张签书,签文胡乱地记住了几句,此刻正好拿出来搪塞,免得自已说得太不像了。
“依水傍溪?这可太巧了,本王府里的院子全是以”溪“命名的,难不成丫头你的最后归宿是本王的某个王儿?”王爷沉吟道。
我别有用心的胡诌,就是想引导王爷往这方面去想。但脸上却装出傻憨憨的样子,问:“王爷说的这归宿是啥意思啊?”
王爷呵呵一笑,将飘在眼前的青丝优雅地往后一甩,道:“就是丫头你命中的真命天子。”
我越发装痴:“雨俏命里还有天子啊?天子不就是皇帝吗?雨俏岂不成了皇后了?”
王爷大笑,七彩的荷包在他的腰间跳舞,“平时伶俐得无事不晓,这会子成痴儿了。”
我随着大笑。
王爷突然收敛笑容,望着我眉间的处女红,正色道:“你眉间这块处女红的传闻本王也听到过一二,不承想还有这等说法?真是这样的话,本王要重新考虑你的将来。别一番苦心办成坏事,你娘就更不会原谅本王了。”
真是坏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想不到处女红的轶闻竟然传到王爷的耳里,更想不到它在今天帮了自已一个大忙,平时总嫌它碍事来着。
亲亲们,这是今天上传的第二章,亲们别漏了前面的那一章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虎醒了?
见王爷似乎不再坚持要将我嫁给那位什么御林军的千总了,我心里亘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暂且可以落地。
提裙给王爷施了个礼,转身便想回自已的屋去。
王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头也不抬,也不说话,任由着那缕青丝在眼前飘来荡去。
无声就是默许,走我的。
甩了甩垂在腰间的长发,从我的发间却乍翅飞起一只粉蝶,慌乱地扑向廊外的“苏女红”的枝叶上……“哇靠,本小姐不是鲜花赛鲜花,蜂蝶都飞到头顶上来了。”我嚷道。
王爷“扑噗”地一声笑了:“还好只是只蝶儿,若是只黄蜂,本王看你还嘴不嘴硬。”
“都是王爷不好,让雨俏戴这么一朵仿真花。蝴蝶就算了,若被蜂儿蛰了脸,肿成个猪八戒,毁了容,那王爷就得养雨俏一辈子喽。”看王爷笑得很灿烂,我便大着胆子胡说八道了。
王爷又嘿嘿了几声,突然问:“丫头,你觉得本王的王儿哪个更讨人喜欢?”
我也没往深处想,张口便答:“雨俏只见过五位少爷。三少爷最和善,六少爷最有趣,大少爷也好,可惜脸被毁了。五少爷像个痦子,一脸的坏笑;最坏的是四少爷,一脸凶巴巴的,好像本小姐欠了钱没还他似的。”
王爷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老四并不坏,只是性子有些执拗,再加上他奶妈将老四当女孩儿养,身上有股子女儿气,成天喜欢捣鼓一些闺房之间的玩艺儿。”
“没错,雨俏方才见他编花篮来着。说实话,他编的篮子可漂亮了。就是忒小气,雨俏抢都抢不来。”想起跟花四郎讨要花篮的那番情景,我心里仍是不舒服。从小到大,本小姐想要的东西,男生好像根本没想过要拒绝!
“抢花篮?咳,都这么大了,还童心未泯……你回屋吧,本王有点子事得处理一下。”王爷搓着手,道,
疯跑了一上午,再加上与樱桃、王爷斗智斗勇,我真感到有些累了。
走了几步,王爷在身后突然问道:“那个……那个果真好了?”
“哪个?”
“那个……那个‘花泠溪’的?”王爷有些羞窘,吱唔着。
我明白了,走回王爷的身边,“王爷问的是九夫人啊?”
王爷依旧坐在条凳上,侧过脸去,“嗯……怎么样了?”
我只看清王爷的后脑勺,但能感觉出来,王爷内心依然对九夫人还存有一丝关怀,“九夫人能认得人了,过去的往事也回已起来了。”
“哦。”接下来,王爷似乎又无话可说了。
我想起了九夫人的请求,忙蹲在王爷的跟前,仰起可怜巴巴的小脸,“王爷,你能答应雨俏一个要求吗?”
“起来说话。”
“不,不答应就不起来。”耍赖是我最拿手的。
“傻丫头,只要本王能做到的……文静本份的女红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调皮的丫头,本王实在是不解。”
有什么不解的?本小姐本来就不是那个成天哭天沫泪的苏女红所生。
“说吧,什么事?”王爷拍了拍的搁在他膝上的小手,和煦地说。
“王爷,你就给九夫人在府外找个住处吧?她住在府里实在有些不爽,”说到这,我忙改口,“不爽”两字王爷一定听不懂,“就是不方便啦……王爷,反正你又不喜欢她,府里的夫人又这么多,不差她一个。”
王爷猛地站了起来,沉下脸道:“是她的意思?”
这王爷怎么是小孩的脸春季的天气啊,说变脸就变脸?刚还阳光灿烂呢,转眼便乌云密布!
尽管确是九夫人的意思,但不能把她供出来,还不知王爷会怎样待她呢。
一肩挑过来吧,王爷不会对自已怎样的。
“不是,是雨俏的意思……王爷,你喜欢听故事吗?”
“鬼丫头怎么好好的想起讲故事来了?”王爷重新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渐趋于和缓。充满倦意的眼里爬上了淡淡的笑纹。
凭对王爷的了解,我知道王爷此刻不再生气了。
接下来,我将樱桃对九夫人所做的一切,一一地说了一遍。
王爷皱起了浓眉,两手的手指掰得“劈啪”乱响。
他低下头沉思着。我知道此时不能打扰,王爷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我正想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王爷开口道:“也好,告诉那头,让她们准备准备。本王将城郊搁置多年的梅花堡拨给她们,即日就搬出去。”
管它是搁置多少年,能住人就行。
我笑着答应。
王爷又阴恻恻地说道:“那个叫什么樱桃的,现在还在‘花涓溪’吧?”
我心想,樱桃的所作所为不仅害了九夫人,同时也在戏弄王爷和大少爷啊,王爷岂能不发怒、光火?,樱桃这下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谁知王爷一脸平静地叫过一个老婆子,道:“告诉管家,叫他传‘花涓溪’的樱桃速到‘清风冷月’来,本王有事吩咐。”
叫樱桃到这儿来做什么?王爷要亲手料理她?
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这出戏好有看点哦。
本小姐要搬个结实的椅子,坐在高处,好好地看樱桃被王爷榨成樱桃汁的全过程。这过程,一定刺激,一定过瘾!
晴娇,雨俏要替你报仇了,你从此可以瞑目了。尽管是假借王爷之手,但总归是雪恨了!
王爷看了一眼喜得活蹦乱跳如一只小猴儿的我,突然道:“雨俏跑一趟,让各房夫人去翠薇厅议事。”
翠薇厅,我知道,座落在王府的绿柳林后边。府内一旦有大事要商议,各房的主子全在那儿集中。
不明白的是,处置一个樱桃,难道要如此慎重聚众商议?
很郁闷,本小姐要错过亲观眼看榨樱桃汁的过程了,晕,晕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所有的任务完成后回到“清风冷月”时,不断渗出的汗水将额间的留海全溻湿了。
推开沉重的院门,与一个人迎头撞上。我抬头一看,啊,竟是面色浮肿,腮帮上有两大块紫色红团的樱桃!只见她发乱鬓斜,一条枣红色的裙子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污迹,水红色的衣襟上,湿了一大片,似乎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绿茶香……这味我很熟悉,王爷平日喝的绿茶总是冒着这种青草香味……看到樱桃这付狼狈样,我不看也明白樱桃被王爷练过了。只可惜,我没在身边,没在旁边喝彩叫好!
我歪睨着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姨大奶奶,难得来一趟‘清风冷月’,怎么不坐会儿就走啊?”
樱桃下死劲地咬着嘴唇,突然,扬脸便啐了我一口,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你个死娼妇,樱桃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想不到樱桃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我火大了,扬手便是一巴掌,提起脚同时便踹过去,“你才是个娼妇呢!还是个毒蛇心肠的娼妇!”
樱桃还真是不肯受欺的。她伸手便来抓我的头发,眼泪鼻涕全往我的身上擦,像个泼妇似地乱嚷:“我也不活了,跟你拼了!今日沦落到这地步,全是你个贱货害的……”
今天该我倒霉!平时总是老老实实地梳着发髻,今天却将头发全散着,给了樱桃一个很好的揪发机会。
她一手紧紧地拽住,腾出一手便来抓我的脸。
头发一被揪牢,我的脸转动的空间便很小。樱桃尖长的指甲很快也很容易地在我脸上划过,一阵刺痛让我明白自已的脸遭到了什么。
自来视脸如命的我,一下气急了,张嘴便咬在她的手背上,伸出右脚猛地踢在她小腿上的一个重要穴位。
只听得樱桃一声惨叫,“扑通”倒地,蜷缩着身子左右翻滚、哭喊。
里头的丫头婆子闻声全赶了出来,那个侍候我日常生活的老婆子魏嬷嬷“呀”地一声,捧起我的脸喊道:“雨俏姑娘,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不提还好,一提更让我火冒三丈!我走过去扬起又是一脚,骂道:“假如我的脸毁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丫头里有几个很势利的,原来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冷眼相对。自从王爷将我接到“清风冷月”后,我俨然成了她们的半个主子。不用我吩咐,她们走上前去,对已是站不起来的樱桃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恶毒的死女人,竟敢打雨俏姑娘。”
“还以为自已是姨奶奶啊?昨儿不是被大少爷撵到下房了吗?也不撒泡尿照照。”
“今儿不是让王爷赶出府去了吗,还敢在这里放刁撒野?真的不想活了?”
我止住她们:“好了,别打了,她的腿这辈子别想舒服了。”
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王爷把她赶出府去了?”
一个长着一双金鱼眼鼓着眼皮的丫头讨好地凑上前:“可不?王爷发话了,让她去侍候九夫人去。听说王爷让九夫人去城外的山庄养病,让这个坏女人随着去当个最下贱的粗使丫头。”
哈哈哈,我仰天长笑,这么好的主意王爷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太妙了,太绝了!晴娇,你听到了吗?樱桃受罪的日子要开始了,榨樱桃汁的时辰开始了!
魏嬷嬷上前提醒:“雨俏姑娘别笑了,脸上还流着血呢。快回屋去洗洗上点药。唉,好俊的一张小脸蛋儿,要是落下疤痕可怎么好啊?”
“要是脸上留点小疤,我会把樱桃生吃了!”我发着恨。
回到屋里不久,刚让府内的大夫上好药。王爷听到消息带着一长窜大老婆与小老婆从翠薇厅过来,急切的声音在屋外就响起了:“怎么了,伤得重吗?要紧吗?”
魏嬷嬷接了出去:“见过王爷和各位夫人……伤倒是不重,可大夫说人的指甲都带有毒素,怕好了会落下伤疤。”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啊?”王爷说着,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了。
“来,让本王看看。”王爷捧起我的脸。
我扭过只露出两只大眼的脸,“王爷放心,没事的,雨俏皮肤的再生能力可强了。真的,雨俏的身上一块疤都没有。小的时候常摔倒,可好了以后一点都没留下痕迹。”这倒是真话。我的皮肤让见过的人都羡慕不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现代的老妈常开玩笑说,宝贝女儿的这种体质,当飞行员可合适了。
王爷还是不放心,将我按在椅上坐下:“你若是挂了相,让本王怎么跟你娘交待啊?”
大夫人走过来,从身后的一个老婆子手里接过一包东西,笑道:“咱们的雨俏姑娘命大福大,不会有事的。用不了几天,依旧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将纸包递给我房里的魏嬷嬷,吩咐道:“这是上等的鱼胶,你每日熬给姑娘吃,这鱼胶最滋养女孩的皮肤了。”
看着大夫人一付慈爱的样子,我觉得很别扭,这还是那个打我关我的恶女人吗?
二夫人促起我的手,细细地看了看我,笑着对王爷说:“雨俏姑娘可不能坏了容貌,还等着她给咱们做儿媳妇呢。”
余下的几位夫人全连声附合。
我一时听不明白,媳妇?难道他们又决定将我分配给谁了?这可不行!
不常见的四夫人是位很娇小的妇人,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三、四十岁的人了,却是一付少女的神情。她浅浅地笑着,很娴静,很安逸……她将我头上的白布绷带轻轻地整了整,道:“各位姐姐妹妹别跟我争罢?我可听说了,这丫头跟我家的老六走得最近,两人很投缘的。说不定将这姑娘娶回家后,老六就会回来了。”
二夫人拉了一下四夫人的袖子,笑道:“四妹要是这样说话,二姐可不答应了。雨俏跟你家老六走的近,可跟我家老三也是无话不谈的啊。要按大小,得紧着三郎的,而且我们三郎还未成亲呢,姑娘一去就是正室。”
其中一位从未谋面的夫人说话了:“姐姐妹妹说话都好没道理。这样说来,我家五郎就没份了?雨俏姑娘可是我家老五的救命恩人。我们正想报恩呢,这个机会就留给我们五房吧?”
王爷出来阻止了,笑道:“都别抢了,刚在‘翠薇厅’还没争够啊?雨丫头可不是争夺的物件,等她好了,让她自已定。”
这下我听明白了,原来王爷在“翠薇厅”召集各房夫人,是为了讨论将我分配给他哪个儿子的事情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情难却
王爷他们走后,我落莫地往床上一躺,再也没心情为樱桃被榨成汁而开怀了……我开始恨自已的无知与顾前不顾后了。将王爷看中的御林军千总推出去,可以想别的办法啊,怎能情急之下胡说什么自已的亲事应在依水傍溪的人身上呢?这不是明摆着让王爷把自已嫁给他的某一个儿子?我虽然喜欢痴情霸气的花六郎,也喜欢柔情款款的花三郎,对目下无尘有些孤清的花四郎也不拒绝,甚至对满口胡言,有些色色的花五郎也不讨厌。但我不能嫁给他们的任何一个,因为我不想让花三郎或花六郎伤心。他们可以接受我不嫁人,但他们肯定不能容忍我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怎么办?如何自圆自已的信口开河?我滴妈喂,这下真是刚走出泥坑又掉进陷阱啊,而且这个陷阱是我自已亲手挖的!
我越想越火,“啪”地一掌打在自已的头上,骂道:“你真是个猪头三,二百五!你去死吧!”
“哎哎哎,我的姑奶奶喂,好好的打自已的头做什么?脸上还有伤呢,千万别动到伤处啊。”魏嬷嬷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
“我打我自已,你着什么急啊?”我白了这个很兢业的老婆子一眼,转身面壁,不想多话。
“好姑娘,你生哪门子的气啊?眼看着好日子就来好了,再过一段时日,奴婢要再见你的话,就得称你为某少奶奶了。老奴若遇上你这般的好运气,怕是夜里梦中也要笑出来了。”
老嬷嬷不提什么少奶奶还好,一提,我更是气急败坏,闭着眼将一个枕头扔过去:“再说再说!”
魏嬷嬷哪想得到我心事啊,一边从地上拣起枕头,一边小声道:“好好,老奴不说就是。姑娘是害羞了,到那天,老奴看姑娘还羞不羞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跟这个絮叨的老婆子也说不清楚。想了想,说:“嬷嬷你去‘花泠溪’看看,问清九夫人什么时候搬家,雨俏好去送送她。”
“真是个实心的孩子,自已被祸害成这样还成天惦记着别人。”魏嬷嬷嘟嚷着往外走。
我刚闭上眼,就听到那个魏嬷嬷在过道上大声地说:“大少爷和三少爷来了?快去看看罢,姑娘正烦着呢。”
什么,三少爷和大少爷来了?他们来做什么?我的这付尊容可不想让他们看到。
我将被子拉至头顶,屏住了声息。
尽管脚步声很轻,我还是听到两人已站在了床前。
“听说你伤了脸,严重吗?我看看。”这是花生糖三少爷的焦灼的声音。
“雨俏,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毁了脸,我这辈子如何见你啊?”这是大少爷吞吞吐吐自责的声音。
一双手轻轻地来揭被子。
我在里边紧拽着,嗡声嗡气地大叫:“别看别看,不漂亮的雨俏不许任何人看。”
被子外的人放手了,却悄悄地坐了下来,柔柔地劝道:“就看一眼,好吗?就一眼。你放心,你在我……我们的眼里都是最好看的,比仙女还好看。”
花三郎说得很动情,很平静,但明显透出一丝担忧和感伤。
“好雨俏,好妹子,你就让我们看看吧,到底伤成怎样了?我们看过才能安心啊。”花大郎的声音很小很小,好像懊恼、担心到了极点。
花三郎如此,是因为他真心爱着我。我意外地伤了脸,他由此担心、伤情了。
花大郎如此,想必是因为我是被樱桃毁了脸的,而樱桃又曾经是他宠爱的小妾,他觉得自已对我的脸伤负有一定的责任。
我不能无视他们的感受了,轻轻地将头伸了出来,笑道:“没事啦……哎,两位少爷,你们看雨俏现在的这个样子,像不像白无常啊?”
“胡说什么呢?不许乱讲话。”两人齐齐地喝住。
见我还是往常的那付嬉皮笑脸的模样,再加上脑袋上缠满了白布条,也看不见脸上的伤势,所以大少爷和三少爷反而放心了许多,脸上再不是先前刚进来的那付要死人的表情。
面对着大少爷,我似乎有些愧疚,尽管我明白自已并没有做错,“大少爷,樱桃的事-”
大少爷替我掖了掖被子,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你是位侠肝义胆的好姑娘,那些事和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已手里的,什么样的心态,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凡事别做过逾了,伤到人了自然要遭报应的……好好歇着,好好养伤。待伤好了,还有大喜事等着你呢,我们大家都为你高兴,从此你可以摆脱奴婢的身份了。”
我听着这话异常刺耳,可又不便反驳,只得苦苦地笑了笑。
大少爷站了起来:“我有事就先走了,三弟再坐会儿吧……听说父王等你伤好了任你在几个弟弟间选择夫婿呢,这太好了。依我的私心,雨俏姑娘还是选三少爷吧,他是我的亲兄弟,而且三弟对你是一往情深……呵呵,你别说什么都不知情,我们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哦。”
大少爷随后走了出去。
花三郎坐在床边,轻轻地拿起我的一只手,柔柔地抚摸着。脸颊微红,大大的眼里涌出丝丝的情意。他浓眉轻轻一挑,微启润唇:“脸上还疼吗?”
“不疼。”
“想吃点什么?我让‘花润溪’的厨子做得送来。”
“午饭才吃不久,哪又想吃了?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外头下雨了,天气骤然转冷,你这床被子够暖吗?”
“别啊,你这样寒问暖的,我怀疑自已是否得了不治之症了。”我开起了玩笑。
花三郎轻轻地捂住了我的嘴,“不许胡说,听见没有?”
我嘿嘿一笑了之。
花三郎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有些扭捏,双眼从我的脸上移开,垂视地面,一付欲说还休的模样。
“怎么啦?在想谁呢?哪个小妞?老实交待!”我伸手将他的脸一拉,让他眼睛看着我。
“能想谁?就想……。眼前的……这个小妞。”花三郎憋足了劲,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
“想骗谁啊?本小姐就在眼前,有什么好想的?”
“我……你……,唉,我想问你,你对,对父王的决定,是怎么想的?”说完这话,花三郎的额头上竟爬满了亮晶晶的汗珠。
看他紧张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问,你想选哪个当老公!
我无法回答,在没想好最佳的措词之前,我不能随意表态。
我只得憨憨地笑道:“什么呀?雨俏听不明白……花生糖好坏,看雨俏伤成这样还让想事情,坏死了。”
花三郎好象大梦方醒,笑道:“对对对,是我不好,我不该现在就急着问的。咱们的雨俏姑娘还是个伤病员呢,等伤好了,有多少问不得的?”
我吁出一口气,唉,暂时过了一关。
第一百二十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养伤的过程其实是挺郁闷的。一开始,脸上缠满白绷带,弄成了个大头娃娃似的,没法出去见人。几天后绷带拿掉了,一脸的抓痕,斑斑点点,更不能出去了,我只能终日诅骂着樱桃度日。本小姐天生就是个美食家,可为了让脸蛋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在吃的方面就要顾忌很多东西。比如,菜里不能放酱油,不可以碰辣椒,食物尽可能清淡,成天汤汤水水的。再加上府内的大夫胡乱交待,说什么深色的食物不能吃,豆子与竹笋不可以进口,还罗列了一张必须忌口的食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想成心饿死我啊?我气急了,三下五除二便把食谱给撕了个粉碎。谁知魏嬷嬷唯大夫是从,将他的吩咐视如圣旨,任我天天狂呼乱叫也不给一点人吃的东东……几天下来,拘的我在屋里乱跳,口里淡出鸟来……
唯独有一样好处,那就是王爷在这段时间再也没提起选择他儿子之事的话题。他只是每天亲自过来看看,送些史书之类的和一些根雕竹编的小玩物给我解闷……意外的受伤,给了我一个缓冲的阶段。我现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亘在心里的这个棘手的问题:一口拒绝,这不仅会伤了花三郎与花六郎的心,而且会让王爷下不了台,觉得我不给他面子。而且,我一旦一口否决,那我还能留在王府吗?势必不行;答应吧?那嫁给谁呢?是花三郎还是花六郎?他俩是兄弟,我对他俩的感情也不分伯仲。我曾问过自已多次,我到底爱谁更多一点,却始终没有答案……难死我了!
这也其间,除了三少爷隔三岔五地来陪我以外,当然,得避开王爷在家的时间段。意想不到的是,四少爷也来过好几次,每一次来,他都会送我一个样式不同的花篮。他也不太说话,坐一会儿便走了。对他的到来,我莫名其妙。我跟四少爷又没交情,唯有一次的接触,还是以红脸结束,他来做什么呀?
听魏嬷嬷说,这四少爷的身世堪怜,从小便没了亲娘,也就是王爷的三夫人。是奶妈一手带大的,自小在下人堆里长大,又没得到长辈们的宠爱,所以四少爷的性格有些各异,孤傲且敏感,还带有些自卑,喜欢躲在屋里做一些女孩家的事情……
他不会也有非份之想吧?他也来凑这份热闹?
真是想到谁就来谁。
虚掩的门轻叩了二声,魏嬷嬷子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雨俏姑娘,四少爷来了。”
我本来倚在床上看书想心事的,闻声,一下如泥鳅般滑溜地钻进了被窝。懒得作声。
魏嬷嬷子没眼色,又是嚷又是敲门,“姑娘,四少爷在门外呢。”
傻冒的老婆子,我还不知道他在门外啊?
依旧装作没听见。
谁知那魏嬷嬷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的,对四少爷说:“四少爷请进吧,雨俏姑娘想必看书入神了,没听见也是有的。三少爷每回来从来是直出直进的,雨俏姑娘也不怪他。”
靠,这魏嬷嬷还真会讨好人呢。四少爷能与三少爷比吗?他们在我的心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四少爷果然大起胆子推门进来,见我一动不动地面壁躺着。他在原地发了一下愣,半天,才蚊子似地说:“早上采了含露的香樟叶,新嫩的迎春藤和刚盛开的百合花,编了小篮子。怕花叶蔫了,故紧着送来。雨俏姑娘既睡着了,我就先告辞了。”
人说当官的不打送礼的,我算什么呀?不好意思装睡了,只得红着脸翻身起来,故意迷着眼道:“是四少爷啊?什么时候来的?这嬷嬷真不懂事,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经过几次接触,我觉得花四郎虽与花五郎虽然很相像,其实很容易分辩得出来。花五郎成天玩世不恭,他的眼里时不时地滚泻出居高临下与调侃的意味;而花四郎的眼光是躲闪的,眸闪之处,他的内心便暴露无异,确如魏嬷嬷说的那样,他很自尊也很自卑……而且,花五郎是骨碌碌乱转的大眼,而花四郎的眼角有些细长,平添了几分秀气。
花四郎将散发着露水与晨曦气息的花篮递过来,抿着嘴,光笑不说话。
尽管我见过很多款式的手工编篮,却不得不叹手中的这个篮子,实在是巧夺天工!翠的能拧出绿汁的迎春藤作基料,扎成一个浅底的小篮子,弯弯的手提处的藤上,散落着嫩黄的小花朵,特别显眼。滚着露珠的百合花,洁白透着腻光,优雅地缀在篮底,百合花与花之间,不经意地点缀着几片香气益人的樟叶,雪白透着清绿,让人的视觉很舒适……“哇,好看又香!四少爷,你的手真巧!”
花四郎又是女孩儿一样抿唇浅笑,依旧不说话。
我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了,人家都说无利不起早。花四郎跟我又不熟,他凭什么三天二天地跑来给我送花篮?想前几天,花篮在他手中,抢都抢不来。怎么才过了几天,他就变了心性,成了两个极端?难道他真想在招亲中分一匙羹?
这绝对不可以!我必须打消他的念头。
从篮中取出一朵百合,拈在指肚里,轻轻地捻着,“四少爷,四少奶奶好吗?听说两位孙小姐长得可好了,什么时候带来给雨俏看看呀?”
花四郎迟疑了半天,才答应个“好”字。
“听说四少奶奶很厉害,陪嫁过来的侍妾都被打出去了……雨俏最怕这样的人了,母老虎似的。幸亏雨俏不是四少奶奶的陪房丫头,要是的话,白天没空晚上也跑掉了。”说完,我笑迷迷地看着花四郎。
我的话意很明显,只要花四郎不迟钝就必能听明白。
果然,花四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举止也有些不自然了。
他只是嘿嘿了两声,低下头去。
什么事情只能点到为止,过头了过火了反而搞僵了。
我将花篮放在床前的桌上,歪着头审视着花四郎,“四少爷,雨俏无功不受禄。你说吧,想让雨俏为你做什么?”
直奔主题。
花四郎的神态稍稍有些和缓,背过身道:“樱桃的亲姑母是我的奶妈,樱桃她十岁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想便明白了,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想替樱桃求情?没门!
“你别多心,我没想替她求情。樱桃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我都听说了。你的脸是樱桃伤的,我替她给你陪不是罢?谁叫我们从小一处长大的呢。雨俏姑娘,看着这些花篮,你的心里不会那么难过了吧?”花四郎突然很正色地说。
我一下便有些脸红了,原来自已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亲们周未好哈!这章是今天更的第二章,亲们别漏过前面的那一章哦。
第一百二十一章 1+1等于几?
这天午后,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我坐在屋外的长廊上,望着迷蒙的天空,听着魏嬷嬷纳鞋底发出的那刺耳又单调的声音,心里真是好烦!忍不住叫道:“嬷嬷,你能不能不发出声音啊?”
魏嬷嬷先是蹙眉凝神看了看我,随后散开满脸的皱褶,笑道:“吵着姑娘了?不过,纳鞋底,针钱在这么厚实的鞋帮子上穿上穿下的,你让它不发出声音还真难啊。”
“那就别纳了。”我霸道地说。
“老奴的命可没有姑娘这般好,衣食有人管。自已不纳,难不成光脚来着?”
这魏嬷嬷听说是王府内的老人,曾侍候过王爷的母亲,老夫人。所以她平时讲话做事都带有一些老资格的意思。不过,她对我还是挺友善的。
没办法,只能随她了。
我伸出手,接了一手掌的雨丝。看着雨丝在掌心内连成一片,随着我手掌的抖动而变幻成各种形状……这人也似这雨水,在什么样的环境生存,便有什么样的生活状态。这不,安身于王爷的百般呵护下,我觉得自已也快成了一个千金小姐了。
魏嬷嬷依然放肆地让纳鞋的线拉出“刺拉、刺拉”的噪音,还不忘打趣:“姑娘闷了?也是,姑娘是个坐不住的人。如今坐牢似地在屋内被关了这十数日,别闷出病来就枉费王爷的一番用心了……今日怎么啦?不仅三少爷没过来,连四少爷、大少爷也不见来了。”
我抢白道:“他们来干什么?更烦人!”其实不全是心里话,我还是想着花生糖过来的。
老嬷嬷如夜枭寒号般地笑着,道:“姑娘也不用瞒老奴了。奴婢过了这几十年,什么没见过?府内的这几位少爷啊,全对姑娘有那份心。尤其是三少爷,他的那个体谅劲,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看着眼热……姑娘别打岔,听老奴说。咱们也算有缘份,老奴是真心喜欢姑娘……雨俏姑娘,你想过没有,以后到底想跟哪位少爷?”
听得出来,老婆子是真心为我好。所以,听到这让我很恼火的话也不便发飚,只是低头摇了摇。
魏嬷嬷往我这边靠了靠,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依老奴的意思,姑娘就在三少爷与六少爷这两个之间选一个。”
我的脸一下便绯红了,被魏嬷嬷看出了隐秘的心思。
“你来王府时间短,很多事都不知情……三少爷与六少爷,两位少爷各有长处。三少爷至今未娶,姑娘一去便是正房。而且与大少爷是亲兄弟,遇到事不会孤单,亲兄弟总会帮忙;六少爷的母亲四夫人,是大夫人的亲妹子,这府内大半的势力都是她两姐妹的。姑娘跟了六少爷不会吃亏,虽说六少爷已有了少奶奶。但王爷发话了,不管姑娘选哪位少爷,不管那位少爷是否有正室,姑娘过去都是少奶奶,两头大。所以,也不必忌讳六少爷已有了六少奶。”老婆子好像分析一笔帐目,条理清楚,分毫毕现。而且不忘手里的活,那刺耳的拉线声好像在拌奏。
我感谢老嬷嬷的一片诚意,但这些话说了其实等于没说。我心里也正为这两人烦呢,假如将花三郎与花六郎两人合成一个,那该多好!
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蹬蹬”地跑进屋,回过头道:“嬷嬷,1+1等于几?”
“几?不是等于二吗。别欺老奴不识字,这简单的算法还是不会错的。”
“就错!”我调皮地弯起了唇角。
“错?姑娘你就哄我老婆子吧。那你说几啊?”
“1+1等于1。”我扔下话便躲进了里屋。
将一个花三郎,加上一个花六郎,等于一个我心爱的人!若是这样,那我不枉穿越来古代一趟啊。
一头倒在床上,咬着被角,想着心事。
老婆子可能还是不赞同我的算法,扯着嗓子在帘外喊:“姑娘,雨俏姑娘……”
“干吗呀?还是算不出1+1等于1?”
“不是,不是,王爷打发一个道士来看姑娘。”
什么,道士?我猛地一个激灵,不会是天心观的那个老道士来了吧?他的身上还藏着许多谜底呢。
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撒腿便跑。
刚跨出外屋门槛,迎头便与一个人撞上了。
“雨俏姑娘。”
“是你?”虽然有点心理准备,可一旦真的看到风尘仆仆的的老道士,心内的那份惊讶与喜悦还是难以抑制的。
老道士先是细细地打量着我,当有些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眉间时,他长吁了一口气,道:“是老道……老道没有食言,该来看姑娘的时候定会来的……姑娘也是个孝顺之人,看来姑娘没忘记你娘的嘱咐。”
我差点要笑出来了。老道啊老道,难道你真以为处女红能锁住我的自由?若让你知道我的所为,我真担心你会气得胡子翘到天上去。
“老师傅,你找雨俏有什么事吗?”真是奇怪,这老道士与自已到底有什么纠葛啊?为什么一再出现在自已的视线内?
“到时候了,到时候了。”老道士撂起污迹斑斑的道袍,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平日坐的椅子上。
“什么到时候了?”僧道之人总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象很有玄机似的。
“你娘曾托老道到你有归宿之时,将你的身世一一告知……如今你已深得王爷的宠爱,很快便是王府的少奶奶了。”
消息又没长脚,却传得这么快。
我盯着老道士,心里在猜想他与古代娘的关系……他不会就是那个与古代娘有娃娃亲关系的人吧?心里想着,却不注意地从嘴里流露了出来。
老道士一怔,身子一下板直,“你竟连这个也知道?”
“嗯,王爷都告诉我了……雨俏一直在想,我既不是王爷的女儿,会不会是你的女儿啊?”其实我并不在意是谁的女儿,好奇心在作怪。
老道士好像有些难为情了。他将随身的拂尘在空中画着莫名的图案。半天,才说:“可惜不是。你娘离开老道几个月后才有了你,算算日子就知道姑娘不是老道的骨血。”
啊?我惊跳了起来,“那么说起来,雨俏是蓝府的那个老头所生?”
“正是。你与蓝大小姐,如今的王府大少奶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老道士肯定地说。
什么?我竟与丑小姐是亲姐妹?这老天也太会开玩笑了吧?
“有何凭据?”我不甘心,怎会是丑小姐的妹妹呢?
老道士从怀里取出金质长命锁:“这就是凭证,蓝大小姐也有一挂,听说一模一样的。这锁面上刻着你父亲蓝老爷的名讳,蓝积利。这是蓝老爷上族谱的名号,一般的人不知道。”
我把矛盾又转向了老道士,“呃,听说我古代娘在被王爷赶出府时曾去投靠你,而你过了一段时间后又嫌弃了她。现在为何又要替她办事?你以前不是当道士的吧?”
老道士有些尴尬,并不直接回答我的责问,只是说:“老道罪孽深重,只有入法门才能不坠魔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承认自已对古代娘是有罪的。他现在是在赎罪,在偿还曾经欠下的情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里谁来叩闺门?
下了一个白天的细雨,仍旧密密地下着,好像是魏嬷嬷手里那永远也扯不完的棉纱线。
夜的黑幕在不经意中将天下万物网罗到自已的世界里。至于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会发生什么故事,或悲或喜。这,它就撒开不管了,它只享受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尊严。
屋内透出莹黄的灯光,偏要挑战夜色的极限。它掀起夜幕的一角,一挂晶亮的雨帘便斜斜地闯入人们的视线。风中,它犹如夏夜的莹火虫,交织横飞,点缀夜空。
百无聊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事来消遣。在古代,最难熬的就是夜晚。每个漫长的夜都让我痛苦异常。这个时候,我很怀念现代的日子。现代的夜晚是多惬意啊,有派对,有约会,美食、帅哥相围绕。再不济,上网抓个人乱侃或看电视,捏得遥控器直喊手软。实在静不下心来,就拉上一个女伴逛大街,从步行街逛到女人街,腰里的荷包瘪了,手里的袋子多了,小脚酸了,差不多也到十一、二点了……相比之下,古代的夜晚确实太难过了,一到天黑只能钻被窝,难怪古代的男人老婆多。别怪他们啊,他们也只有这么一项娱乐。可我连钻被窝都没兴趣,因为被窝里没有帅哥哥啦,嘻嘻。
我无情无绪地拿起一本《诗韵》,可我对这种竖着排列的文字天生反感,没看两行,两道好看的柳眉已蹙成了一团。这王爷也是,让我看什么《诗韵》啊,风啊雨的,无病呻吟,我看着都累,不如拿本漫画书给我看还更实际(唉,古代有漫画书吗?异想天开)。
我把书准确无误地扔到它该去的地方:衣橱顶上。
缝隙中透进来的夜风,将灯光促得四散逃散。它还很坏,让昏黄的灯晕将我的身影扭曲着,一会儿上身胖如冬瓜,一会又将我的下肢拉成长长的丝瓜……这不是丑化本小姐我吗?我生气了,“噗”地一下吹灭了油灯,和衣地躺到了床上。
屋内一团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油的臭味,和着花篮里散发的清香,扭结成一缕怪味,经久不散……窗外,持续地响着细碎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雨打芭蕉的乐声……
也不知在床上翻滚了多久,正待迷糊之机,忽然听到几声叩门,细听之下,又没有了,屋外又是一片寂静。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呢?也许是盼人心切产生幻觉了吧。
都是这个该死的花三郎,说今晚要过来跟我说说九夫人的情况(白天我派他去城外看九夫人和雨嫣了),可到现在还没来,害得本小姐坐立不安的。
不想他了,这个时候了,他想来也进不来了。王爷的“清风冷月”规矩多,一到天黑就关院门。
收敛心绪,让自已尽快投入夜的拥抱。
谁知刚有一些睡意,那个叩门声又响起了。虽很轻,却很清晰……决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这回我断定。
我跳下床去,走了几步又站住了,不会是鬼叫门吧?这么迟会有谁来半夜敲门啊?
这回叩门声不再停止了,契而不舍地持续着。
我掖着心跳,慢慢地走到门前,“谁,是谁?”声音抖得厉害,将简单的音节分割成几截。
凝神静听。
先是听到一阵类似那种将哽咽压在喉咙里的声音,随后,一声简短且清晰的轻喊:“雨俏……”
什么?竟有人在外面叫我的名字?
我还是不敢开门,提着嗓子眼问:“你……你是谁?”
“小妖女开门……我是六郎……”声音缺乏底气,好像刚从水底潜上来一般,缺氧。
我一惊,提高声调问:“你说你是谁?”
“我是……花六郎……”
这下我听清楚了,心跳的不行,连脸也一下滚烫了起来。
我忙摸黑打开门,一个沉重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滚了进来。
我忙摸索着点亮了油灯。举灯一照,果是念念难忘的花六郎!只见他形容消瘦,衣衫褴褛,灰色的脸上暗淡无光,只剩下那对大眼依旧闪出醉人的光芒……“死花色狼,烂花色狼,你怎么变成这付样子了?你到边关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我一下大哭了起来,扑进了他湿漉漉且带着异味的怀里。
花六郎紧紧地搂着我的身体,胡子拉碴的脸猛地扎在我斑痕累累的脸上,冷腻的唇吻着我满脸的清泪,亲吻的间隙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回答:“当时事情紧急,耽误一会便会走不脱……我是偷着回来的……路上昼夜没停,整整跑了五天……”
听到这,我心痛极了。我擂起小拳头击打着他明显瘦弱下来的胸脯,哭不成声:“你干吗要这样奔命啊?晚上怎能不睡觉?你想把自已累死啊……”
花六郎用厚实、抖擅的唇堵住了我的嘴,我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我的心疼,我的心酸,也被他的缱绻活生生地压了下去。
当激情稍稍减退后,花六郎一头倒在床上,一手紧拉着我,生怕我一眨眼间消失在黑夜里……“你去边关这么久,在做什么,上阵打仗?今天怎么又想着回来了?出什么事了?”我像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
“找到二哥后,在二哥的军队里当了个筹粮官……前几天接到母亲的信,告诉了你的一切。我看着急了,父王怎能让你在我们几个兄弟间选归宿呢?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呀,我走之前不是托云霄转告你让你等着我的吗?可我又担心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写信又怕别人看见又怕你收不到。情急之下,我跟二哥撒了个谎,说母亲身体不适。二哥不准,说路途遥远,而且前线马上就有战事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尤其听说你还被樱桃伤了脸,更是心急如焚……五天前的一个夜里,趁二哥去边关察看地形之机,我偷偷地跑回来了……”
尽管花六郎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在我的心里擂起了大鼓,我感动得死去活来。泪,不由得又奔泻了出来,呜呜地哭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六郎捧着我的脸看了又看,吁出一口长气,道:“还好,伤得不是太重。”
我嗔怪道:“还不重?跟花猫差不多了。”
“花猫更好,越丑越好,也就没人跟我抢了。”花六郎笑道。
“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我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眼看夜渐渐地深了,我起来将水壶里的水倒在铜盆里,“来,好好洗个脸睡吧。几天没睡了,一定很困了。”
花六郎打着哈欠,“不洗了,休息会趁着天没亮我还得赶回去。见到你了,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你还没跟我下保证呢。”
“什么保证?”
“保证等我回来,保证做我的新娘,就这么简单。”花六郎一脸严肃地说。
只有这个表情,傲气、孤清,让我重新看到以前的花六郎。
“偏不。”我故意不答应,其实在看到憔悴疲惫的花六郎的同时,我在心里已经打算非他不嫁了。
“你敢!你生死都是我花六郎的人!”
我不回答,心却颤抖起来。
纠结在心里多日的难题迎刃而解了……我只有辜负花三郎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苍天不负
天亮前必须送走花六郎。一旦被府内的人看见,他走不脱是小事,害怕的是会被王爷逮住,送进苦苦等着守着的卢氏小姐的新房里,不仅花六郎不愿意,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看着他骄健的身影翻上墙头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好像撕成了两半,一半渗出了血,另一半随着他去了。
听着花六郎身体落地的声音,随即从墙那边抛过来一句:“小妖女,等着我!”
站在墙根下,含着露水的花枝轻拂着我的脸庞,掠过一阵寒意……心里暗祷,愿他一路平安顺风,早日归来……
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外边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还在安睡中。
坐在床沿上,抚摸着花六郎刚躺过的被褥,想着他那会儿的神情与话语。泪,扰如断了线的珠子,不自觉地滚落了下来……花六郎不会怪我吧?昨晚不让他近身亲热,是顾着他疲惫的身子。五日五夜的长途奔波,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我心里还有个难以言明的顾虑,那就是自已曾跟花三郎有过一夕之欢,虽说自已也是真心喜欢花三郎的。但现在决定一心跟随花六郎了,我必须先处理好与花三郎的关系。随后才能一心一意地享受花六郎的情意……
重新睡进被窝,花六郎残留下来的气味让我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湿。花六郎,让我学会了思念,让我知道了眼泪的味道……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等老嬷嬷来敲门的时候,天已大亮。
简易地洗漱好,我便带着老嬷嬷给王爷去请安。
一开始的时候,对这套繁文缛节实在是厌烦透了。时间一长,我便有些习惯了,就像做课间操似的那么机械,糊弄几下就好了。
王爷已穿戴整齐坐在铜镜前,一个年纪稍大的丫头在替他梳头。身边垂手立着一个老嬷嬷,很面熟,好像是大少爷“花涓溪”的老婆子。只听得她在说:“自从樱桃被撵之后,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显然是和好了。这一个多月来大少爷几乎在大少奶奶的屋里,有时也去月姨奶奶那儿。”
王爷先是“唔”地一声,然后简短地说:“下去吧。”
看不见王爷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梳头的大丫头摆了摆手,那回话的老嬷嬷退了出来。
我知道这个丫头的身份,是王爷的通房丫头,就是那种与主子有着不明不白关系的下人啦,她们的地位要比普通下人高一些。所以,我也跟她客气了一句:“桂姐,早。”
桂姐双手忙活着,嘴里含着一根玉簪,侧过头来看了看我,随后笑笑,含糊说道:“姑娘……眼睛,眼睛怎么……肿得馒头似的?”
王爷猛地转头,瞪起眼,“怎么啦?”
声音如狮虎吼,吓得桂姐嘴里的玉簪“啷当”落地。倾刻间,眼前散落了一地的碎片,碧澄,闪着银光。
桂姐知道这只玉簪的价值,吓得忙跪在王爷的面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
王爷披着泛着毫光的青丝,一顿脚:“下去!”
我知道王爷是叫谁下去,所以站在原地,不动。
桂姐惊悚地走了出去,很懂规矩地掩上了门。
王爷收敛起怒色,指着圈椅:“坐下。告诉本王,你的眼睛怎么啦,是府里有人欺负你?”
我忙又摆手摇头,否定。
“那是为什么?”
我知道,不找个理由搪塞一下王爷是不会放过我的。“没事的,王爷。是雨俏昨晚没睡好。”
王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微微胀红的脸,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姑娘大了,是会有不眠之夜的。”
王爷想到哪去了?我无法辩驳,只是傻笑一声权作回应。
王爷从床头上拿起那两个日不离手的铁球,握在手里里转着,站在窗前摇头摆肩做一些晨练,突然,他问:“傻丫头,心里有数了吗?”
“什么有数了?”这回我还真不明白王爷的话意。
“真不懂?本王以为经过昨晚以后傻丫头心里就该有数了。”王爷依旧做着我教给他的那套锻练的方法。只是他做的有些僵硬,有些滑稽,远不如我现代的老爸那样,姿式优美,一气哈成。
这话听去怎么有些别扭呢?什么昨晚以后?难道王爷知道花六郎潜回府的事?
我有些心虚了,强装茫然地笑道:“雨俏听不懂王爷是什么意思。”
王爷没有回答,只是他手中的铁球发出的撞击声更刺耳了。
正想告退,丫头来禀:“大少爷带着大少奶奶与月姨奶奶给王爷请安来了。”
天天都是老一套,这古代人的真是墨守成规。作儿女的天天要到老子娘那儿请安侍膳,而老子娘得天天菩萨似地坐在上位上接受着儿女的下跪,一天什么都不用干了,净做这些无聊之事。
王爷也不言语,大少爷他们已经进来了。
请完安,王爷照例让人上茶,问些老一套的虚情假意的话。
在此其间,我已经给大少爷与大少奶奶请过安了。正想跟月霓也请个安,月霓红着脸,一把搀住,低低笑道:“想折月霓的寿啊?”
王爷听了这话,倒是咧嘴笑了笑,不像先前那般严肃了。
丑小奶戴着我精心给她做的面具,款款地走到我的面前,透过面具的眼里含着笑,道:“雨丫头想来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也别给月霓施礼了,从今后,说不定她得给你请安呢。”
我明白丑小姐的话意,她是指我以后会成为某位少爷的正房,月霓做为偏房自然是低我一等的。
有些看不懂的是,丑小姐现在的脾气异常温和,举止温文尔雅,这哪是以前的那位张牙舞爪的泼妇啊?
月霓突然跪上前去,脆声地说道:“回王爷,恭喜王爷,奴婢的少奶奶有喜了。”
啊,丑小姐怀孕了?这可真是奇事啊!
王爷也很吃惊,他瞪着虎虎生气的大眼:“真的?”
大少爷也跪了下去,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他的喜怒,他的声音,却浸透了喜气:“回父王,确是这样。昨夜传府中大夫瞧过了,说是有一个多月了。”
这下,王爷再也绷不住脸来,他笑得合不拢嘴,朗声道:“喜事喜事,这是本王的嫡孙儿,本王要大摆宴席以示庆贺。”
我也为丑小姐与大少爷高兴,毕竟,他们有孩子不容易。何况,据说这丑小姐是自已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小姐,这可太好了。什么时候生啊?说好哦,一生下来雨俏要先抱哦。嬷嬷都说了,孩子第一眼看见谁,模样就会像谁。雨俏这般漂亮,那咱们的孙少爷可就俊死了,女孩子要排成队来追求了。”
王爷哈哈大笑:“这丫头,说话总是这般俏皮……依你,依你就是。”
丑小姐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即收起笑声,盯着我的胸前,凝神看着。
我疑惑地低下头,一看,发现那把金质长命锁因几次下跪而从怀里跳了出来,明晃晃地悬在胸前。
我忙一把塞进衣襟里。
心虚地偷看了一眼丑小姐,发现她仍紧盯着。
大少爷他们准备告退了,丑小姐轻声道:“爷和月霓先回去吧,我想到雨俏的屋里去坐坐。自从她离开‘花涓溪’后,我倒是挺想她的。”
和善的大少爷当然连声称好啦,他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王爷也点头:“去吧,现在名为主仆,以后可是妯娌。”
我却觉得丑小姐到我的屋里别有目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也爱他,希望他幸福!
回到屋里,老嬷嬷刚上完茶,丑小姐便让她退出,还叮嘱了一句:“你在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我有几句私房话要跟你家姑娘说。”
魏嬷嬷自然遵从。出去的时候,顺手将支得高高的窗门放了下来,屋内顿时暗了许多。
丑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
她随手拿起有些枯萎的花篮,转着看了看,“四少爷编的?”
我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想,丑小姐若是提起长命锁的话我该如何回答。
丑小姐将花篮放回原处,目光又被半启半开首饰盒里的那块玉牌吸引住了,“这是谁的?”
我已经来不及掩藏了,只得将玉牌递给了丑小姐。
丑小姐接过,看了看,然后看笑吟吟地说:“三少爷的……你知道这玉牌的去处吗?”
我知道,但凡皇族宗室诞生王子,皇家不仅要在族谱里记下新生王子属哪个系别、名讳,还会给每个王子分赐一块蓝田玉打制的玉牌,玉牌上刻有名字。玉牌所持之人,不仅拥有特权,而且是身份的象征……这些,花三郎将玉牌送给我的时候便说清楚了。
“那可明白给你这块牌的用意?”丑小姐又问。
这倒不明白,还有什么更深的含意吗?
“傻丫头,三少爷这是将他的终身都交给你了……这样挺好的,我真为你高兴。三少爷和大少爷是亲兄弟,那咱们以后是亲妯娌了。”丑小姐亲手将玉牌放回首饰盒,她的欣喜体现在她的声音里了。
什么?原来这玉牌还包含着这样一层深意啊?
我惊慌了。我当时接过玉牌的时候真的没想这么多呀,我只是当作一件雕工精细的艺术品而泰然收下了。
丑小姐并没注意我的表情,她站起来看看这儿,摸摸那儿,笑道:“你的摆设与陈饰,比我们还富丽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些都是王爷赏的,雨俏穷光蛋一个,哪来的这些啊。”
丑小姐又拿起一个用青玉和翡翠、玛瑙做成的一棵结桃累累的盆景,赞不绝口:“太精致了,太像了,跟真的桃树一模一样……嗬,真是好看极了……”
我随口说:“小姐喜欢就送给小姐吧,雨俏对这些不感兴趣。”
丑小姐好像遇上火似地忙不迭将盆景放了回去。
接着,丑小姐又指东指西地说些没有主题的话语。
其实,我已经有些猜出丑小姐来我房里的用意了。再个,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丑小姐说明这长命锁的来历。我虽然并不想与丑小姐攀什么姐妹之义,但我不想让她误会,别让她认为我的这把长命锁是通过不正当的渠道得到的……。从她的眼神里,我已发现丑小姐已注意胸前的这把长命锁了。
“小姐……”我叫道。
“啊?”丑小姐也是柔声、温和地应道。
现在,我明白什么叫母性了。一个孩子,还未出世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与心态。这孩子,也好伟大!
“小姐也一定注意到雨俏的这把长命锁吧?听说小姐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我单刀直入。我又不想跟小姐争抢蓝府的财产,所以说话直来直去,理直气壮。
丑小姐没料到我先提起了,有些窘迫,但还是干脆地答道:“是的……你这把锁是从哪儿来的?”
我将长命锁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丑小姐:“是雨俏的娘留下的。”
“你的娘,一个曾在府里当过老妈子的怎会有这父亲名讳标志的锁?”丑小姐反复看着,眼里有股难以掩饰的轻视,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有些不高兴地说:“这是当年蓝老爷,也是小姐的父亲手给雨俏的娘的……小姐,你以前就没听说过什么故事吗?比如说小姐的父亲曾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
丑小姐有些动怒了,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地坐了回去,掉过头去:“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我父亲的私生女?”
“私生女”这个名称真让人倒胃口,但我好像不得背负这种沉重,因为我身体的原宿主她就是个标准的私生女,是主子与下人私通的产物!
为了让丑小姐相信,我便将所知道的,我的那个古代娘生前的所有一切,一一地告诉了丑小姐,不可避免地,我把牵扯到王爷的那一部份往事也毫不遗漏地说了出来。
我原以为丑小姐听了后会大惊失色,谁知她稳稳地坐在原位,双眼牢牢地锁住手中的长命锁,“在此之前,我们都闹不时白,王爷竟究为何要对你如此宠爱,还以为是王爷喜欢上了你呢。后来又听说让你在少爷中选婿,又纳闷了。咳,原来是有这么这段情史啊。”
丑小姐怎么扯到王爷那头去了,她不关心我的身世?
我从她手里接过长命锁,提醒她:“小姐,你放心,蓝府所有的一切依旧还是你的。”
丑小姐点着我的额头,道:“还叫我小姐,不改改口?”
我一惊,有些发蒙,傻傻地问:“那叫什么?”
“叫姐啊。”丑小姐很自然地说。
叫姐?难道丑小姐认我是妹了?
“其实小的时候就隐约地听说父亲跟一个仆妇有私情,还听说一起生了个女孩……是蓝府的那个老鬼与父亲争吵的时候骂出来的,所以我听见了也没当真……现在看来确有其事,要不这长命锁上还刻着父亲的族名呢,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父亲的族谱名讳。你看,”丑小姐从胸里抓出一把锁来,“不仅样式一样,连重量都差不多。”
我看了看,确实一样,好像是双胞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丑小姐将我拉过去,摸着我细嫩的小手,搓揉着,笑道:“咱们真是不打不成交啊,你不会怨恨姐以前的恶劣吧?”
我赶紧摇头,但对丑小姐自称“姐”还是很不习惯。
“真是老天长了眼,让咱们这对血亲姐妹在王府里相遇了……皇天不负,咱们以后在王府里也不孤单了,现在是姐妹,以后就是妯娌了。”丑小姐,是,是姐。好像很满足,很欣慰地说。
听到“妯娌”两字,我的心又抽搐了起来。我心已决,可花三郎怎么办?他是一心在我的身上啊。
对,我得先安排好他的归宿才能安心地跟花六郎双飞双宿。要不,我的心永远不会安宁,而且会疼痛。因为,我也爱他,希望他幸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殷殷细叮咛
在屋内养尊处优地被“关”了一个多月,脸上的伤痕变淡变浅了,不是仔细打量的话一般看不出来。
这天清晨,我从衣橱里翻出那套亲自设计还没下过水的衣裙:葱绿色的束腰宽袖的胸衣,衣服的款式很简单,只是在袖口和衣边上绣着银色的云涡纹;长裙是乳白色的,裙摆上,用十字绣的绣法绣着一圈秀气的浅绿色的莲叶……穿上,我在镜前转了又转,前看后看,忍不住自恋地笑了起来,恨不得自已亲自已一口。
魏嬷嬷揉着眼走了进来,看到我已穿戴整齐,咧开无牙的嘴,“姑娘,打扮得这么水灵要上哪儿啊?”
我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回道:“不上哪儿。心里一高兴雨俏就喜欢穿新衣服臭美。”
魏嬷嬷拿起铜盆,已迈出门槛了,又回过头来:“姑娘是该高兴了。眼看脸上的伤都好净了,就要做少奶奶了,该高兴,该高兴……”
老嬷嬷的话一下将我的兴致打散,心头一急,伸手便把已梳成型的鬏子揪乱。
恰在这时,王爷屋里的桂姐走来,推门笑道:“雨俏姑娘,王爷急等着过去呢。”
我知道要过去请早安的,王爷这么焦急做什么呀。
“桂姐先过去,雨俏梳了头就去。”我一边忙乱着头发,一边说。
桂姐“哦”了一声,又说:“姑娘随意一些罢,王爷在等着姑娘,好像有很焦急的事呢。”
什么事很焦急啊?王府又没着火!
嘴里嘟哝着,可手好似被抽了筋似的,越慌乱越使不上劲。
一气之下,我将长发在脑后编了一条粗粗的辫子,辫梢用一根绿绸带打了一个蝴蝶结,又在额间横插上一个缀着翠玉的银扣。打扮妥当,穿上浅绿色的绣花鞋,掀起帘往王爷的屋子走去。
魏嬷嬷刚把洗脸水打来,在身后喊:“姑娘也不洗洗?”
刚走到王爷屋子的窗下,先回去的桂姐接了出来,看到我,愣住了,丰满的脸上全是惊诧的表情,“姑娘这副打扮真是各色,却也好看。”
我嘻嘻一笑,随在身后进了王爷的堂屋。
正在喝清晨茶的王爷也愣了一下,茶碗举在嘴边,可半日不见啜上一口。
我请完安后,坐在了那个属于我的位置上。一侧身,那条长辫自然地垂到了胸前,我抚着发梢的蝴蝶结不说话。
王爷好不容易将眼光从我的身上移开,将茶碗递给了桂姐,摇晃着头,笑道:“这丫头啊,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穿着打扮,都与别人不一样。不过,还别说,你看她把头发弄成一条长长的绳子,倒也别致。”
我好笑死了,纠正道:“不是绳子,叫辫子。”
桂姐也凑趣:“哦,叫辫子……可不,王爷请看,姑娘将别在衣襟上的衣扣盘在头发上,倒更好看了,亏她想的。”
这有什么呀?现代的时候,我虽留一头短发,可最爱买这些头饰了。我看着这个银扣酷似发夹,便随手夹在头上了。
王爷站了起来,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一大片生姿摇曳的“苏女红”,轻声地说:“女红啊,你给本王送来这么个可爱的宝贝,本王从心眼里感谢你啊……”
王爷的话很轻,但我听清了。
桂姐没注意,她注意上我的裙子了,指着裙边的绣莲问:“这种绣法我还真没见过,一个眼一个眼的。谁绣的?”
“这叫十字绣,我从小就会,老妈逼着学的。”一得意,我说话就不经大脑了。
果然,王爷惊觉了,他走过来,凝视着我的裙子,“本王没见过你娘会绣这个呀。王府的绣娘多了,也从不见有人会绣这个。”
我口中的老妈不是古代娘,可惜此刻我不能解释。
只得提起别的话题岔开,“王爷,你不是有事找雨俏吗?”
王爷这才大梦初醒似地“哦”了一声,对还沉浸在惊讶里的桂姐吩咐道:“你去给本王准备准备,就备夏天的征衣就成,想必秋天也该回来了。”
桂姐顺从地走了出去。
我忙问:“王爷要去哪儿啊?现在刚是初夏呢,要到秋天才回来,这么久?”
王爷回到那把磨得发亮的红木椅上坐下,沉思了半天,道:“昨日接到圣旨,令本王即日率兵支援,本王决定明日子时后便起身。因不放心你,所以叫你过来嘱咐你几句。”
我脱口而出:“是到花六郎那儿吗?太好了。”
王爷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下,随即点了下头:“正是。”
“前线不是有二少爷他们吗?为什么又要王爷去?”
“前线吃紧,夷族已将边城夺去好几座了……”
“那六郎他们有没有危险啊?他又不会打仗,王爷快叫他回来吧?”我更是焦急了。
王爷一直在探视着我,突然问:“丫头选中的是老六吧?”
我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
若是一口否认,那王爷会怀疑我为什么如此担忧花六郎的安危。
若承认,我又怕花三郎知道后会痛苦,我得先安排好花三郎的归宿才能将事情公开。
我偏着头想了一下,笑道:“王爷好性急哦……待王爷和少爷们凯旋归来,雨俏在庆功宴上宣布此事,好吗?”
王爷可能也在想大事当前,不是拘于儿女私事之时,尤其是二位少爷还在前线。便点头道:“随你吧……本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呵呵。”
我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舒心地笑了笑。
谁知王爷突然又说:“你们以为本王老了吗?”
“谁说的?王爷英姿勃发,丰神俊郎,跟六少爷好像是亲兄弟呃。”我忙溜须拍马。
王爷嘿嘿一笑便收住了,“既然本王没老,你们为何还在本王的眼里捣鬼?”
我不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愣住了。
“老六拜堂前逃脱,有天深夜你的屋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一切想必都是为了一个人吧?”
我的妈呀,王爷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的心乱跳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王爷会如何处置我。
王爷很平静,波澜不起,不经意地说:“早说了何至于误了别人?老六也是个不成器的窝囊废,不及他老子一个零头。”
后面这句话我明白,当年王爷喜欢上古代娘的时候,他敢勇于承认,并把古代娘娶回家。若不是以后出了事故,他们倒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
我无法回答王爷的话,只是傻傻地听着。
王爷将一些生活琐事交待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道:“本王跟几房夫人都打过招呼的,本王不在府的这段时间里好生待你。若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本王去信,或找这个人,他在府里,是本王的心腹,本王也已吩咐过他。”说着,王爷将一张纸条放在我的手里。
展开一看,是一个人的名字。
我迭好放进内衣口袋里,心里却在笑王爷太过慎重了,府里会有什么人要害我?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在府内。再说现在我是丑小姐的妹妹,丑小姐好歹会照顾我的啊。
“小心没大错,本王不想发生十八年前发生过的事。”王爷最后说。
我一下明白王爷的心思,当年,我的古代娘就是王爷不在府时遭人暗算的。
王爷担心历史会重演。
“王爷放心吧,我雨俏可不是古代娘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锅煮沸的粥
王爷出征后,愈加清闲的我反而更是坐立不安了。我担心着花六郎的安危,当然,我也不希望王爷出事。不管王爷曾对我的古代娘做过什么,不管他曾残忍地伤害过九夫人,但,他对我真的是亲如父母。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有些,甚至我现代的老爸都没做到。
王爷在王府,那就是镇府的狮子,他在府的时候还不时地出现这事那事的呢。现在他远征了,府里便更乱起来。夫人之间争权夺势,相互之间搬弄是非,不时地听到某个夫人跑到另一个院里大吵砸东西的花边新闻。下人们也不闲着,纷纷上来助兴,吵架喝酒还赌搏,听说看门的一个门丁竟将青楼的妓女接进来嫖宿……反正现在的王府可以用以下的几个字来形容了:一锅烧沸的粥。
一开始,我以事外人自居,他们闹他们的,和我有啥关系?又少不了我的吃穿!而且,我自已有自已的事,忙着呢。我偷偷地通过丑小姐,将住在城外的雨荷弄进了王府,让她暂且在不知内情的二夫人那当个丫头,以后再图别的。
可自从到“花涓溪”看望丑小姐见到愁眉苦脸的大少爷时,我便开始坐不住了。
王爷出征前,将府里的家政大权交给了大少爷.此举让大夫人气得如一只初夏的青蛙,不仅气大了肚子,还如青蛙般一样的聒噪不停。
这天一早,雨荷约我一起到城外的住处将随身的行李取回。我很久没外出了,很想出去逛逛,便爽快地答应了。随后到大少爷那儿,请他派一辆稳妥的车。大少爷连声答应,又派了几个老成的家人随着。丑小姐闻声走了出来,拿着一个荷包,笑道:“穷家富路,带上。”
“什么啊?”我接过。
大少爷接话:“你姐给你的盘缠,外出总要化几个钱的。”说完,大少爷带着一抹爱意,看着丑小姐笑。
我有些愕然,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丑小姐这般亲昵了?还且,很明显,丑小姐已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大少爷了。
丑小姐过来将荷包掖在我的腰下,吩咐道:“小心着,别总是丢三拉四的。别象上回那样,尽惹出事故来。”
这更好奇了,大少爷难道把我上回丢银子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丑小姐了?这样看来,他俩确实和好了。
我好开心,笑道:“雨俏不当电灯泡了,你们接着你侬我侬吧。”
谁知大少爷苦笑了一声,“唉,哪来的你侬我侬哦,府里的这些人,不把‘花涓溪’踢烂就不算完。”
正说着呢,一个丫头进来,“回大少爷,大夫人来了。”
除了我以外,屋里的人都迎了出去,丑小姐却转身往屋后去了。
大夫人黑着脸进来了,见我不卑不亢地站在屋中央。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斜了我一眼,对身后有些拘谨的大少爷道:“我是来找大少爷评理的。”
“大娘言重了,有什么事请吩咐,孩儿自当遵从就是。”大少爷忙让座上茶。
“不坐,不得闲。我只问你,我做为王府的当家夫人,为何我的待遇竟不如妾房?传出去不是丢我的名声,而是丢了王府的脸面哦。”
“孩儿竟不明白了,请大娘直言。”大少爷有些惶恐,在大夫人面前低着头。
“直说也无妨。你说,为何我的一等丫头才四名,而你的母亲二夫人竟也有四个。天下哪有这等扫帚颠倒竖的?还有没有大小之分了?”
听到这,大少爷喘了一口气,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大娘请听孩儿解释,按府中老例,大娘的一等丫头四名,而我母亲则是两名。如今孩儿暂管家事,孩儿并不敢循私啊,我母亲那儿仍是二名一等丫头,何来四名之说?”
“还敢强辩?难不成还要我亲身去将那两丫头带到你面前才肯承认?哼,你父王一不在府,你们母子联合起来欺负我们正室,一个陪房丫头的体面胜过正房夫人……天哪,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府内走动啊……”大夫人说着竟嚎了起来。
大少爷顿时慌了神,连连作揖,“请大娘息怒!孩儿借胆也不敢循私啊,更不敢对大娘不尊……大娘,您想必是弄错了,我母亲那头确实只有二个一等丫头,这是有帐可查的。大娘若不信,孩儿这就传帐房的来。”
大夫人停止了嚎,瞪着皱褶密布的眼,又随手打掉丫头们奉上来的茶,道:“我正是在帐上看到你母亲的名下竟有四个拿着一等丫头的月银,难不成府里的大帐也是假的?”
大少爷这下愣住了,独有的那只眼睛闪过不解的神情。
我听了半天,一下明白了,走过去站在大少爷的面前,“这事大少爷不知情,全是雨俏一手操办。”
大夫人完全不是王爷在府中的那付表情了,一脸的轻视,鼻子里“哼”声不断,道:“别来捣乱,这是我们王府内的事情,外人最好别插手。”
大夫人极端轻蔑的神态激怒了我,老账还没算呢,新账又来了。我正想暴跳如雷地与大夫人对着干,丑小姐却从里屋转了出来,冷冷地说:“这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作的主。那两个丫头是我前几天从蓝府带过来送给婆婆的,她俩的月银全从我这边出,跟王府一点无涉。至于为何要在大帐上体现,那是因为我不想让那两个丫头知道月银是她们家的小姐出的;再一个,知道自已拿的是最高的月银,丫头们会知恩图报,更好地侍候婆母……大娘若不相信,您尽可以问花管家,他全知情的。我蓝府别的没有,三瓜两枣的银子还是不缺的。”
丑小姐的话铿锵有力,无懈可击,一下便将大夫人的气势挫败了。
其实丑小姐说的不全是真话,有一点是在替我打圆场。雨荷与她从青楼里带出来的一个小姐妹并不是蓝府的人,也不是小姐带出来的,而是我从城外弄进来的……雨荷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大少爷与三少爷,只是事先悄悄地跟丑小姐说了个梗概……
大夫人地走了。
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丑小姐,跳着,“姐真厉害,姐万岁!”
大少爷忙走过来阻止:“放手放手,你姐哪禁得起你这样揉搓?”又疑惑地看了看我们,摇着头道:“不知你们俩姐妹在捣什么鬼。”
丑小姐笑道:“能捣什么鬼?”又催我:“还不动身?迟了关了城门就回不来了。”
刚走到门边,院里又传来了一片吵嚷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谋划策
大少爷又忙出去。好一会儿,外边没动静了,大少爷唉声叹气地走了进来,“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消停啊?”
丑小姐正在看月霓绣孩儿肚兜呢,抬起头,问:“又什么事?”
“这哪有主子的样儿啊?七夫人从十一夫人院前走过,十一夫人的女儿十四小姐,正由奶妈领着在院里玩呢。也不知七夫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在她们面前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这本也是没事的,谁知奶妈回去到十一夫人那儿一学嘴,就变成了七夫人看不起十一夫人。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干起架来了……你说烦不烦,还来找咱们评理,唉!”
月霓笑道:“十一夫人是气盛些,王爷在府里的时候属她最得宠了。”
我觉得好笑极了,这府内的大人怎么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为了这种事也会干架?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年轻一些漂亮一点吗?有什么呀。”
丑小姐笑道:“还不走呀?再不走的话可真就迟了。你放心的去,这种热闹有得是,我还怕断不了呢。”
我掀起帘子,回头道:“大少爷,你告诉她们,假如还有热闹的话,让她们等会,等我回来再表演。”
屋里的人全都笑了。
屋外长廊上却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大少爷,大少爷……”
丑小姐不耐烦了,恨声道:“又怎么啦?”
两个互扯着头发的丫头滚进来。
月霓领着几个丫头婆子上前撕扯,那俩个丫头正在兴头中,谁也不肯放手。
要搁在平时,丑小姐早上前踢得她们起不来了。可今天她不敢使劲,只得在旁骂道:“再不放手,全让你们滚出府去!”
谁知俩丫头并不怕,还扯着嗓子喊道:“主子们不给奴婢作主,奴婢在府里也没趣!”
好你们两个臭丫头,竟敢给脸不要脸!我慢慢地走过去,出其不意地伸出食指,分别在俩丫头的肩膀的肩井穴狠命一点,顿时,俩丫头的身子分开了,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
我站在旁边得意地问:“舒服吗?要不要再来一下?”
俩丫头的身子踡成一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疼死了……哎哟,疼死了……”
丑小姐站在旁边看着,这时候走过来,一把扭起我的腮帮子,咬着牙道:“死丫头,我现在明白了,上回我无故浑身疼痛摔倒地上,原来是你做的手脚啊。”
我有些心虚的嘿嘿乱笑。
丑小姐也不跟我计较,转身黑着脸对地上乱滚的丫头道:“说,又是为了什么扭成一团?”
原来,这俩丫头背地里同时暗恋着一个清秀的小厮,而小厮浑然不知情,对这俩丫头都是一样的好。昨天晚上,其中的一个丫头偶然看到小厮在与另一个丫头在说话,而且说的时间还不短,这丫头心里就不舒服了。今天早上,俩丫头在打水的时候遇上了,原本就有小磨擦,这下又有了导火索,就引发起大火来了。当下摔了铜盆在满地的水洼里打成一团……
我听了忍不住大笑拍起手来:“太好玩了,真是比戏还好看,还有趣味!”
大少爷苦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父王不在家,大家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折腾折腾我也就算了,如今大少奶奶腹中有喜,哪禁得起这般吵闹?”
这倒也是的,都说孕妇要静养。
月霓停住了手中的活,对我笑道:“你平日不是个最有主意的吗?你给想想。”
月霓的话点醒了我,对呀,这样长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大少爷第一次管家,得先树立威信才能让大家信服。
解了俩丫头的穴位,丑小姐一声吼,便吓得她俩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挠着脑袋,在屋里打着转。
月霓站起身递给我一碗茶,“你慢慢想,月霓侍候你想出法子来才算完。对了,要不要搬本书来啊?你不是说书里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
月霓的话让我一个激灵,我平时不是最喜欢红楼梦这本书吗?从小到大看了也不下几十遍了,其中对王熙凤的管家才能尤为欣赏,何不向她借鉴一二?
当月霓来换第三趟茶的时候,我想出了几条措施。偷偷地说一下,这几条措施啊,说白了就是从红楼中那儿剽窃来的,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略略修改了一下。
我踌蹰满志地站了起来,笑道:“大少爷只要按雨俏说的办,你这‘花涓溪’啊,就可安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丑小姐很是宠溺地看着我,“快别卖关子了,你没见大少爷都愁得眉间都展不开了?“
月霓有些不信,歪着头道:”真有法子了?”
大少爷却很相信,急切地追问:“快说快说……我倒是信雨俏的,她不是个平常人。”
听了这话,我更得意洋洋了,站起来说道:“一,各房主子们的用度都是有规定的,吃大锅饭,穿供给衣服,好像是进了共产主义社会,这倒没人有异议。倒是有一点,须加以规定,那就是各院夫人的油脂水粉。原来是各人用多少就去府内库房去取多少,这其间,不说浪费了许多,就是被下人们也偷出去不少。钱也花了,可夫人们还是不满意,总说那些胭脂水粉不是自已喜欢的。”
大少爷插嘴道:“有道理,昨天十夫人不是来诉水粉质量差,差点让她毁了容吗?接着说接着说,那怎么办呢?”
“依我的主意,将每个月的胭脂水粉钱发到各房手里,她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真出了什么事也跟咱们无关。”
“这好是好,就是各房的人出府门的次数比先前要多,她们要是在府外生事怎么办?”
丑小姐真是在娘家管过家的人,说出来的话直奔重点。
我已经想到了,红楼中的薛宝钗将大观园的竹林拿来承包这一事启发了我,说:“咱们选几个老实又单身的大丫头出来,开一个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货源由专供皇室的皇商提供。这样货的质量就可有保证,又让大伙不出府门便可买到称心的化妆品。而且,咱们还可以赚钱哩,皇商提供的价格肯定不会太高,拿回来咱们加上一二成再卖给大伙,大家肯定不会察觉,原来这差价被府内的买办赚走了。”
大家听得入神,半天没反应。
我以为他们反对呢,不高兴地说:“不同意啊?”
大少爷惊诧道:“同意同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这有什么难的?全是先人的智慧。
我接着又说:“各院的账目公开化,每半个月将各院的费用张贴公布。以前各房的主子若嫌府内的伙食不好,各房可以去大厨房随意乱点,但现在不行,额外吃掉用掉的必须登帐,在月底统一结算,在月银里扣……这样一来,便没人说吃多吃少的了。”
大少爷一击掌,连声称好:“这样一来,各房的主子也就无争之事了。”
“还有,这些丫头们一天到晚生事确实烦人,咱们也立个规矩。”
“怎样立?”
“在各个院里找一个老成的大丫头,当这个院的大姐,由她出面管束下人。然后,在府内找一位经管所有大姐的大姐大。每个院的下人们生事,由本院的大姐处置,各院的大姐犯事,由大姐大处理,只有大姐大处理不好的事情才上报给大少爷……你们看,这样是不是没大少爷的什么事啦?”
丑小姐”咂咂“连声,搬过我的头道:“我看看我看看,这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得有这么多的新鲜玩艺?我的那个死老爹啊,真是偏心,怎么好的东西全给她一个人?”
月霓提出了疑义:“这法子好是好,可到哪儿去找大姐大啊?这个人,一定得有些威信,是府里的老人,懂得其中的厉害。要不,这个人也担不起这个事。”
我早就想好一个人了,“这个大姐大啊,非‘清风冷月’的桂姐不可。”
我刚说完,大少爷已经满意得不知如何奉承我才好,笑道:“真是太好了,多谢了雨俏姑娘,你真是上天赐给大家的宝物……这桂姐确是难得的人才。她在父王身边多年,父王也比较信任她。她性格好,做事不偏不倚,下人们都服她。”
我画龙点睛:“大少爷可以说这是王爷的意思,这样夫人们也不敢在桂姐的身上挑刺,桂姐也更好办事。”
月霓怯怯地问:“那王爷回来,夫人们问起这事怎么办?”
我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没事,我一肩担,到时就说是我假传王爷的意思的。”
丑小姐有些不高兴了,道:“这怕那怕的,还能做成件啥事?到时就说是我的意思,王爷知道了还能将我吃了?”
亲们,这是今天更的第二章,别漏了前一章哦.
亲们,周未都在干吗呢?祝亲们周未快乐!
抱抱,么一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狭路相逢
我给大少爷出的招数在王府内实施后,短时间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主子下人果然安静了许多,丑小姐在后面还加了一条,就是:主子们无端生事,一一记在帐上,到时呈给王爷,任王爷处罚;下人们犯错,根据所犯事情的大小,由桂姐掌握处罚的尺度,直接扣银子扣工钱......说实话,丑小姐的这条,比我所有的都更有威慑力。
现在,好似整个王府都掌控在我们的手里,各房各院的主子下人们皆安份地过着平静的日子,我真有些飘飘然了。孰不知,平静的湖面下波涛汹涌,只是我们大家暂时没感觉到而已。
这天,我刚从外面回“清风冷月”,桂姐匆匆地迎过来,“姑娘,正要去找你呢。”
“有事吗?”心情好,连说话的口气都在跳舞。
“刚二夫人派人找我过去,说她无福使用四个上等丫头,让我将雨荷她俩退回给大少奶奶……这事我觉得有些为难,大少奶奶也是一片孝心。所以,我不知如何跟大少奶奶说,也不知如何安插雨荷她们。”
桂姐是那种生得很端庄体面的人。较为丰腴的体形却不显慵肿,满月般的脸庞上浮着浅浅的笑纹。细长的眼里永远漾着那么一抹令人很舒服的韵味。她说话的样子很安祥,走路的姿式很安静,属于那种四平八稳的人。可看她办事的风格,你又会觉得她是个干脆敏捷、风风火火的人……很多次我暗自想,这桂姐长相不俗,按说怎么也能找一个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啊,何必呆在王爷身边,做一个没名没份的人?
“二夫人为何要将雨荷退回?雨荷犯什么错了?”我不关心二夫人,却在担心雨荷从二夫人那儿出来该安排到哪儿去。
“二夫人没说,我也不敢打听。只听说二夫人去了一趟大夫人的院子,二夫人出院后便把我找过去了。”桂姐仍是那付淡定的神情,不急不躁。
我却觉得桂姐肯定知道原因,她只是不愿意掺和进去罢了。
二夫人突然不要雨荷,我也惦得出原因,肯定是大夫人夹枪带棒地说什么上下之分了。二自忖自已原为大夫人的陪房丫头,气势自来就矮一些的。她又不缺丫头,何必为雨荷而跟大夫人再生嫌疑?本来关系就很复杂了,二夫人虽然安守本份,却很精明,她当然不会去趟这淌浑水了。
那将雨荷放在谁哪儿去呢,总不能又将她送出去吧?她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一个弱女子,又不是身处现代可以出去找工作。难道还让她去青楼唱曲谋生?
再说了,我将雨荷偷偷地弄进王府,是别有用意的。
想了想,我说:“把雨荷她俩先领到‘清风冷月’吧?不能送回给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的一番好意,咱们也别辜负了……雨俏这就出去给雨荷她找落脚的地方。”
桂姐点着头,任发间的玉珠金钗在微颤,“雨俏姑娘想得周到。”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大中午的时候,骄阳似火,一件薄绸的长袖也显得有些闷热了。
我回房去换了一袭淡黄的真丝衣裙,长长的辫子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老嬷嬷忙着要给我的头上插簪钗,我一手挡住,只是拣了一朵小小的用杏黄绸折成的饰花戴在右边的发间。
魏嬷嬷嘟嚷道:“姑娘总是不戴金银首饰,白让王爷费银子费心力……多好看哪,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喜欢呢……”
我站起身,笑道:“你喜欢就送你戴吧。”
魏嬷嬷忙摇手:“罢罢罢,姑娘饶了老奴罢。不说老奴卑贱戴不得,就是有这份胆子戴上也不成体统。”
我笑了笑,不再回答,转身便出房门。
撑着油绘小纸伞,踩着树荫下长满青翠小草的泥地,听着树顶上蝉鸣阵阵,一路风摆荷柳地往三少爷的“花润溪”而去。
午阳总是让人很倦怠的。敲了好一会儿的门,一个鬓斜衣皱,满脸倦容的丫头姗姗开门。
见门外站的是我,不耐烦的神情一下收敛了起来,忙将另一半的门打开,笑道:“姑娘大中午的也不歇会?看这日头毒的。”
我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我习惯她们的冷眼,猛一下热情起来,真觉得比外头的太阳还烤人还让人不适应。
路过花坛与假山、竹林,刚走上那道蜂腰似的小桥,迎面碰上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好久不见的绿玉。
桥面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我望着有些落莫的绿玉,希望她退后一步。
谁知她面无表情地原地不动,修长的身影倒映在桥下的水面上。带着炙热的微风,轻轻地掠起她淡绿的裙角,露出鞋面上那只乍翅欲飞的粉蝶……
我等了一会,心里不舒服了。自从被王爷要到身边后,已被众人奉承得越发骄横了,还没见过一个丫头敢对我这般不礼让的。
我用伞顿了顿桥面,“请让一下,我有要事找三少爷呢。”口吻非常不客气,连我自已都感觉到了。
绿玉秀丽的脸上隐着一股怒气,但没有发作出来,淡淡地说:“我也有急事,请你让让。”
嗬,还跟我胶着上了?看谁扭得过谁!
我将纸伞扛在肩上,腾出一脚,合着心里音乐的节拍,轻点着桥板,脸上还笑着,一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绿玉站在滚烫的太阳底下,虽不动声色,却也热得难受。不一会儿,便见她的额头上浸满了豆大的汗珠。
院深处的房檐下,几个花红绿柳绿的人站着,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的。
不一会儿,一袭白影飞飘而来,焦急的声音撕破六月中午的死寂:“绿玉你要干什么?”
不用看,便知道花三郎跑来了。
我歪着头笑道:“三少爷的丫头好神气哦。”
花三郎站在桥头,一脸的愧色:“你怎么过来了,大中午的?晒坏了可如何是好?看你一脸红彤彤的,万一中暑什么的,你让我-”又对绿玉喝道:“还不给雨俏姑娘让道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绿玉不敢再僵持下去了,提裙下桥,嘴里却不服软,狠狠地说:“还不是三少奶奶呢,我凭啥要给她让道?”
花三郎伸手来扶,边倒退着走,边说:“小心,小心……别跟她计较。这几个丫头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的火气忒大。”
我取笑道:“是不是你吃了人家的豆腐啊,或是揩了人家的油啦?”
“胡说什么呢?我心里除了你,谁也瞧不上的。”花三郎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
我的心一沉,莫名地抽搐了起来。花三郎依旧是柔情一片,绝情的话,我如何开得了口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热胜炎夏
进得屋里,顿时感到一片荫凉浸身,被汗湿溻的衣裙一下便干了。
花三郎一边让丫头们上冰镇的水果与凉茶,一边不住地偷偷地打量着我,不停地抿嘴笑。
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问:“你看什么笑什么啊?”
“你这衣裙好漂亮,好别致。这没有袖子的夏衣,我是第一次看到……莲叶边的长裙,只有短短一截袖子的窄腰上衣,越发显出你白嫩的皮肤与纤细的腰肢……”花三郎好像在评价罕见的珍品,红着脸,不住地感叹道。
“这叫短袖,你没见过吧?千年后的人在热天都穿这个。你要是喜欢,明儿雨俏给你做一件如何?”
说古代人傻,还真不是委屈也他们。大热的天,依旧是用长长的袖子将手臂遮得严严实实。我可受不了,当王爷出征前让桂姐将一大堆的夏衣捧到屋里来后,我便把衣服上的袖子统统剪了。
“这不太好吧?大伙全都照着旧例穿着……还千年后的人呢,你知道他们的穿着。啊?”花生糖宠溺地嗔怪道。
我跟他也说不明白,再说现在也不能说明白,我担心会把他吓晕了。所以,我满嘴里塞着凉丝丝的水果,笑而不答。
花三郎将西瓜挖开一个大洞,然后用银匙舀出放到一只透明的瓷碗里,细心地挑掉西瓜籽。然后不顾丫头们诧异的眼神,端给我,“吃点西瓜降降暑热。”
我一直在看他的动作,不由地赞叹他的细腻和用心。接过碗,心内又是一阵的感动:多好的一个男孩,可惜我一身不能嫁两人啊。
吃完了西瓜,我发现不对头了,“咦,今天怎么领我到厅堂来坐了?每回不是在你的里屋么?怎么,金屋藏娇不敢让人看啊?”
花三郎从丫头的手里取过温巾帕,伸过来欲替我擦嘴,伸到半道,又觉不好意思,缩回手去,递到我的手上,道:“就知道胡说。”
旁边站着的那个捧漱水盒的丫头笑道:“姑娘不知情?那可得过去看看,布置得好精致哦,跟天宫似的。”
我翻着眼,“准备干吗呀?”
“接三少奶奶啊……姑娘看了准满意。”那丫头跟我挤眉弄眼的。
我心里隐隐地知道了答案,便不想起来去看个究竟。
花三郎不明就里,微微地倾着身子来拉我的手,笑道:“也好,今天过来了正好去看看……看看该添什么,好让他们添去……不合你意的,你尽管说,让他们尽快地改…。。反正你满意就好。”
花三郎微弯着修长的身躯,一绺青丝垂在胸前,被雪白的真丝长褂映衬下闪着黑羽的寒光……浓黑的眉梢略略上扬,晶黑的眸瞳里掩饰不住快乐的神彩。鼻梁坚挺,遮出了一片阴影。性感润泽的唇轻抿着,拉成一道诱人的弧线,唇角边,跳动着两粒米豆般的酒窝,让他平添几分俏皮与可爱……
从来没有这般仔细地打量过他-,好媚惑,好绝色的帅哥哥也。
我的心有些活泛了,斜着脑袋嘻嘻一笑:“那屋子跟我有关系吗?”
花三郎有些急了,趁丫头们出去,猛地在我的脸上吻了一口,有些责怪道:“怎能说跟你没关呢?那就是为你准备的呀。”
“我住到这儿来?”
“我的新娘不住到这儿,难道还住在父王的院子里?那也太不像话了吧?”
“谁说要当你的新娘了?”花生糖柔柔的吻,却好像是块火炭,让我再也坐不住了。
花三郎拉起我的双手,胸有成竹地说:“不用谁说,你注定就是我的新娘。”又扑在我的耳边,声音越发轻越发柔地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而且父王准你在我们兄弟之间自由选择……你难道还会选他人?百分百,你这辈子就是‘花润溪’的主人了……所以,我……我暗自传了几个工匠,先把里边的几个屋子装修起来。待父王回来,回明他老人家,再把‘花润溪’好好的翻修一下,接着帮咱们的大事给办了。”
我不是傻瓜,一听说花生糖的屋子在装修,便知是为何原因。可我的心里,很感动,也很温暖,为了他的这一番心意。
我在挣扎着,极力不让自已流露出感动与心软的成分。
故意装出不悦的样子,嘟着嘴,“你怎么知道我百分百地答应嫁给你?自作主张!”
花三郎似乎急了,一把将我拉至怀里,眼里波光闪闪,“难道你不愿意与我厮守一生?答应我,别离开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求你了。”
我觉得自已若再说出绝情的话未免太残忍了。可一直这样含糊着,一旦现实打破了他的梦幻,那样对他岂不是更残忍?
我的内心做着痛苦的决择,张了几次嘴,还是无法将在心里酝酿多日的话说出来。
看他如此高兴,今天就别说吧,让他高兴一天是一天。王爷到秋天才能回来呢,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缓缓吧,也许在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兴许不用我那么绝情,事情便出现了转机,也许花三郎在这段日子又爱上了别人,也许……每件事上都存在着许多不可预测的变数。
这样一想,我觉得自已没那么苦闷了,从花三郎的怀里轻轻地挣开,“你就想着自已的事,怎么不问问雨俏大中午的到你这儿来有什么事?”
花三郎将胸前的长发优雅地往后一甩,划出一道耀眼的磷光,浅浅一笑;“不用问的。”
后面的潜台词,我懂。他说,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我只得将来意告诉他,然后威胁道:“你若是不接受雨荷,我也不管了。都是你先惹的事。要不是你,我怎会认识什么雨荷、雾荷的?”
花三郎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又没说不接受她,看你急的。‘花润溪’的丫头多她们两个也不碍啊。”
“她来了可得好好待她,不能把她当丫头待,不许那什么红香绿玉的欺负她。”想到绿玉方才的那付情景,我气不打一处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绿玉那丫头你也别跟她计较,心眼还是好的。”
我现在倒是明白绿玉为何会那样了,她在吃醋!以为我一定会成为她们的少奶奶。
嗬,难道她不怕我真成了她们的少奶奶,接着收拾她,给她小鞋穿?
亲们,这是今天的第二章,前面还有一章哦。
亲爱的亲们,下个双休日再下个双休日,一直到文结束,卿都会在双休日更二章。
亲们周未快乐哈!
第一百三十章 可怜的孤女
挣脱花三郎缠绵的一再挽留,我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似地跑回了“清风冷月”。我不敢在花生糖的身边再多呆一分钟,我怕自已会在他柔柔的眼神里,体贴的服侍,棉软的话语里迷失,让自已再此做出辜负花六郎的事来……毕竟,毕竟自已也好喜欢花生糖啊。
克制,是需要毅力的,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想到有一天花生糖知道了我的选择,我可能在他亲眼的注视下,迈进了花六郎为我准备的洞房。他,花三郎,会不会心碎?反正我肯定是心酸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愚弄他,是在玩弄他的感情?老天爷作证,我真的没有,没有呀……我该如何跟他交待自已与花六郎的关系啊?我现在迟迟开不了口,就是怕看到他受到伤害。但,以后,我一旦嫁给花六郎,他受到伤害不是更大?
近来,我总是颠来倒去地想这个问题。一会用阿q精神法让自已释然,一会儿又急得如坐针毡……想我是个没有心事的人,现代的老妈总说我没心没肺,眼泪挂着就能睡着觉的傻丫头。可现在,我竟是个满腹心事的人,这也算是我穿越到古代的一种收获吧。
刚穿过天井,却见雨荷从厢房那头迎了过来,“雨俏……”
“嗨,是你啊雨荷,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等太阳下山了去找你呢。”
雨荷她身穿一身烟绿色的衣裙,腰间束着一条深绿色的窄腰带,越发显得娇小纤弱了。梳着双环鬏,没有繁琐的头饰,只是在鬏上扎着一根湖绿的绸带。标准、细若凝脂的瓜子脸上,弱眼横波。眸闪处,柔美中略带一丝先天的忧郁。葱管玉鼻,鼻尖上缀着几点细小的汗珠。小口微启,似含丹桃。举止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派风流与娇弱……好美的一个女子!
我要是个男人,一定将她娶回家使劲地爱,给她幸福。
雨荷淡淡一笑,算作回答。
我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向我的小屋。
听到我们的说话声,魏嬷嬷掀起竹帘来,开起满脸的菊花,“姑娘,这位姑娘等你好半天了。大日头底下的,你让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万一热着了,你让老奴如何跟王爷交待啊?”
这老嬷嬷越来越唠叨了,我虽已习惯,却有些不耐烦,双手扇着风,道:“就嬷嬷话多……。嬷嬷快去端点凉的东西来吃吃吧,热死了。”
魏嬷嬷好像才想起,“哦”了一声,道:“真是老湖涂了……大少奶奶刚送来一些桂圆与黄色的西瓜,全凉在井水里呢,这就拿来给姑娘们解暑。”嘟嚷着走到门口,老嬷嬷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继续说她的:“这姑娘长得真俊啊,跟画里似的,比雨俏姑娘还长得俊……看上去好生面熟……。哪儿见过呢……”
我在后面催道:“嬷嬷快去端来,絮叨什么呀。你怎能看着雨荷面熟呢?胡说八道。”
听见魏嬷嬷赞雨荷比我要长得漂亮,我心里隐隐的有点不舒服。可不得不承认,雨荷的美,是一种脱尘、不染烟色的美,很有些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但比她林黛玉懂人情世故。
谁知雨荷听了夸奖,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眼里竟然水雾蒙蒙的。
我觉得雨荷有心事。
老嬷嬷刚端进水果,我便让她出去了,“嬷嬷去长廊上纳鞋底吧?那儿凉快,有穿堂风。”
魏嬷嬷巴不得我有这么一句,忙撂帘出去了。
我将一串桂圆放在雨荷的手里,“吃呀……你有心事,能跟雨俏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二夫人不要你,没关系,我已经跟三少爷说好了,你去他那。”
雨荷将桂圆重新放回果盘里,沉思了一会,道:“对不起,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刚把一粒硕大的桂圆剥了扔进嘴里,含糊问道。
“雨荷……雨荷十岁前,是……是在王府长大的。”雨荷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清清的泪水,便潺潺地流了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一急,桂圆连核咽了下去。
桂圆咽下去了,却招来一阵猛烈地咳嗽。
雨荷忙给我拍着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么呀,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那枚桂圆核……你接着说,你刚才说你小时候在王府生活过?”
“是的。那时,我娘是六少爷的奶妈,我爹是专替王爷管马的,我在四夫人跟前跟着一些大姐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时,虽说一家人都是当奴才的,却也平静。闲暇的时候,承蒙主子厚待,三天两头能在一起聚聚。可这样的日子就在我十岁的那年没有了。爹突然没了踪影,娘亲也突然消失了……那几天哭啊找啊,爹娘就是不见了。”雨荷很平静地说着,泪,却奔涌着,一滴一滴在坠落在衣襟上,膝上。
我马上便明白了,难怪魏嬷嬷说雨荷似曾见过,原来是她老熟人的女儿啊,“哦,你就是那个奶妈的女儿啊?你娘真是个好人啊。你知道吗?你娘一直在惦记着你呢。”我脱口而出。
我的肩一下子被雨荷拽住了,她含着泪水的眼大睁着,“雨俏见到过我的娘?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我一下噤口了。我不能告诉她,她的娘已在黑牢里自尽了。一是担心她受不了,二是怕由此牵扯出大少爷被害的事情来。现在王爷不在府内,没人给我撑腰,我更不能将真相泄露了。一切,都要等王爷回来后再做决定。
我忙掩饰:“咳,我上哪儿去认识你的娘啊,你娘不是八年前就不见了吗?我也是听一些府里的老人说的……对了,你后来为什么又去那个地方了呢?”
“爹娘突然不见没多久,府内的一个相熟的小厮说带我去找爹娘,我信了,稀里糊涂地跟他走了。到了地,才知道是被人送到青楼来了。”
“原来是这样……雨荷,你恨王府吗?恨这里的人吗?”
“恨,咬牙切齿的恨!我爹娘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的,我去青楼也是王府的人设计的……小时候不懂事,但我隐约地听过说大少爷被豹撕咬的事情,似乎跟我的爹有关。但我不信,我不信我的爹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这几年我托人四处寻找,就是为了找到爹娘问个清楚……可三少爷与六少爷是好人……”
我在心里感叹道,可怜的雨荷啊,你的母亲,你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陪着雨荷掉了一回眼泪,我又问道:“三少爷与六少爷知道你的身世吗?你既然恨王府和王府的人,为什么又答应回到王府呢?”
“我知道他们的来历,可他们并不知道雨荷的身世……我想回府里找找我的娘,说不定她就在哪个角落里生活着呢……王府里有许多犯错的丫头被送到青楼去。她们虽不肯多说,却在不注意中流露出王府的某个地方,生活着一个怪婆子。我不知道那个怪婆子是不是雨荷的娘亲,也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具体位置。王府这么大,要找个人实在不是件易事,但雨荷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雨俏,你机灵,人缘好,王爷又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帮帮雨荷吧?雨荷给你下跪了。”
我一把扶起雨荷,违心地说:“放心,只要雨俏能帮得上。”
心里却在想:雨荷啊,别怪我现在没告诉你实情。因为牵扯面太大,不是你我就能解决的啊……给雨俏一段时间,雨俏一定让王爷给你一个公道,让大夫人到她该到的地方,替你娘,替大少爷报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湖边险遇
雨荷到了“花润溪”,花三郎花生糖果然对她很好。一是雨荷优雅脱俗的长相、柔美的举止确实招人疼;二者,花三郎因雨荷是我的托付,愈加另眼相待。一时间,雨荷有些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红晕。我看着有些放心了,就是不知他们之间会不会产生火花。
虽想极力地促成他们的好事,心里却莫名酸溜溜的,真搞不懂自已。
吃过晚饭,心里烦透了,更觉得天气闷热。见我在置有冰块的屋里还不停地嚷热,魏嬷嬷递给我一块湿巾帕,笑道:“姑娘这么怕热,何不到湖边去走走?湖边的风沾着水气,凉丝丝的。”
自从晴娇投湖自尽后,我就没靠近湖边一步。一想到清澈的湖水吞噬了晴娇年轻的生命,如今依然是波浪不兴,我就恨,我就咬牙,恨不得丢个炸弹将排云湖给炸了!
可内心,对排云湖却是挺怀念,排云湖在整个王府的景致中是最美的。湖面碧波荡漾,岸边长廊亭台,杨柳依依……是个休憩漫步的好去处。
我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觉得排云湖本身,它根本就没错,罪在这个封建的社会制度与愚昧的人!
我站起来便往外走。
魏嬷嬷在身后问:“姑娘就这一身衣裳出去?”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已。一袭白色绉纱的连衣裙,无袖,裙边垂到膝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当时裁的时候本来打算做条短裙的,至少得将半条漂亮的大腿露出来。因嬷嬷在旁不住地聒噪,裙的长度只得违着心意长了又长。在答应她只在屋里穿穿这个条件后,嬷嬷才允许将裙的长度勉强地盖住玲珑的膝盖……
我觉得挺好,挺舒服的。我也不回头:“对呀。”
“这万万不可……姑娘求求你,换一件罢……”
“我又没有裸奔,好歹穿着一件衣服,怕什么?”我扭头就跑。
跑出天井,我还听到老嬷嬷鬼哭狼嚎的喊叫声。
跑出院子,我发现自已真的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了……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身后一片哗然。
我不以为然。心想,真是一群没开化的类猿人,不怪自已少见识,却惊她人失风化。风化是个什么东东?就是糟粕,是垃圾,是束搏人类进步的裹脚布!
这么一想,我释然了,心里最后的一点怯意被我抛在了九霄云外。
我旁若无人地蹦跳着跑到了湖边。
太阳已敛起了最后一道的光线,隐在厚重的云层里。天空还很亮,一群夜宿的栖鸟叽喳着,象箭一样地斜着飞过来,落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湖边的翠柳堤上,人迹罕至。只有微风扬起的柳枝,在毫不顾忌地唱着独脚戏。凝神望去,就好像舞起了满天的翠雾。湖面静谧,如一面平镜,倒映出白云与斜塔。一群缓缓游动的水鸟,划出圈圈的涟漪。见有人来,它们惊飞错落,一头扎进茂密的荷莲中。田田的莲叶一阵骚动,捎带着昂立的荷花四处晃荡。荷花有含苞,有盛开,红的,粉的,像娇嫩的美少女在舞蹈……
“太漂亮了……嗨,谁能帮本小姐采一枝荷花啊?”我自言自语。折下一枝柳条,轻轻地抽打着自已的小腿,嘴里忘情地哼起: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轻轻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只是常听现代的老妈在哼,不在意,也记不住,所以现在颠来倒去只能唱这么两句。
“谁在那儿扯着嗓子鬼叫?”一声尖厉的声音,从长廊那头传来。
柳浪重重,再加上夜幕临近,灰蒙蒙的,看不清是谁在说话。我很窝火,我唱歌碍着谁了?“你才鬼叫呢,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鬼!”我回骂道。
对方没有再说话。
我正洋洋自得地往前走,一群人突然挡住了我的去路。
“嗬,原来是雨大小姐啊?我说哪个奴才敢这般胆大,竟敢骂起我来!”声音里含着怒气、嘲弄。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大夫人带着一群丫头婆子站在小道中间。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斜睨着眼,将手中的柳条横一下竖一下抽打着垂在眼前的柳枝。
大夫人又开口了:“你不在‘花涓溪’兴风作浪跑到这儿来做什么?瞧你穿的,是什么啊?丢死人了。别仗着王爷高看一眼就胡作非为。人啊,得知道自已属什么的,飞上枝头不一定成凤凰!”
大夫人的话,身后的丫头婆子全附合着。但她们不敢大声,她们惧怕王爷的这一层。
这大夫人也太善变了,一会儿对我和颜悦色,一会儿又对我横眉冷对。
也是个变态的人!
我听了便火大了,“本小姐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你给我说清楚!我知道,你们不就是嫌我给大少爷出了主意吗?不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主意你们不方便兴风作浪了吗?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地骂人?本小姐可不是你的丫头,随你骂随你嘲笑!胡作非为?本小姐还没学会!我可不像有的人,毒蛇心肠,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害。不要以为别人没看见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时候全会得到报应!至于我爱穿什么衣服,那是我自已的事,别人管不着!”
大夫人一下惊呆了。不知她是震惊我的态度,还是我的话。
说完,我扔掉柳枝,趿着被抠了许多小洞的绣花鞋,哼着小曲从大夫人的身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前面的湖边豁然开阔,原来,这岸边不种柳树,全是清一色的桃杏。
正是果子初结的时候,累累地挂着,别有意趣。
“好厉害的一张嘴!”
循声望去。妈呀,竟是多日没出现的花五郎!只见他背靠着一棵桃树上,浓密的枝叶将他的面容遮去大半。双臂环胸,一脚单立,另一只脚歪在单立的脚背上,正冷冷地看着我。
不好!花五郎不会是来找我报仇的吧?
我转身便跑,兴许是心慌了,半拉鞋子勾住了一根横在地上的枯树枝。一个趔趄,身子便往湖中倒去……
当身体与湖水接触的那一刹那间,我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及一声女人的笑语:“哈,活该,老天长眼,淹死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后,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当我悠悠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已正美美在躺在“清风冷月”的床上,月霓与雨荷分别在左右替我擦头发。花生糖坐在床沿上,一眼不眨地望着我。丑小姐坐在床前的圆凳上,一手拉着我的手臂,一手拿着帕子拭泪。大少爷跟几个丫头婆子在交待些什么,屋里的人来回奔走,很忙乱的样子。
见我睁开眼,花生糖一把攥住我的手,连哭带笑地喊道:“你醒了,醒了?太好了,我以为你……”
见屋里的人全盯着花三郎,我有些难为情地抽回了手,有些虚弱地笑道:“以为我什么呀?以为本小姐会死?太杞人忧天了吧。本小姐以前可是年段的游泳冠军哦,那浅浅的湖水能淹得死我?”
几句话让眼前的人全瞪大了眼睛。
我自知失言,忙掩饰:“没事啦,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丑小姐伸手一摸我的额头,吁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在发烧说胡话呢。
月霓从床里边爬下,点着我的额头,“你呀,就嘴硬。若不是四少爷就在你身边,这会儿怎样还两说呢。”
什么,花四郎?“那花五郎呢?”我不解了。
“五弟当时不在呀,你怎么想起他了?你掉下湖去的时候四弟就在边上。若不是他跳下去救你,你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听话,以后一个人不准再去湖边了。实在想去,让人陪着去。”花三郎仍是一脸的紧张,双眼紧盯着我,好像我会趁人不注意又掉进水里去。
我看见大少爷与丑小姐相视地一笑,大少爷随后说道:“正是这话……这事想起来就悬。四弟不会游水,若不是老天保佑,你们两个……唉,幸亏两人都没事。有个差池,我可怎么跟父王交待啊。”
原来站在桃树下的是花四郎啊。
更想不到他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我。虽说凭我的水性,这两、三米的水深根本奈不了我何。说不定,没有他沉木般地抱住我往湖底下坠,我还不会昏迷这么久呢。
但不可以这么说啦。
“四少爷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我对他的所为总得感示一下感谢。
“唉,四少爷先是死人一般,吐出了几盆的湖水才渐渐地缓了过来……若不是大夫人的一个丫头见你们掉下去吓得乱嚷,在近处的几个小厮听到喊声飞奔而来……不说姑娘会怎样,这四少爷怕是过不来这个坎……来,姑娘喝碗姜茶,去去身上的水气。”老婆子端着托盘,俯下身,说。她的脸上,也是惊魂失色。
我其实没事,所以缓过劲来就眉飞色舞地又说又笑了。
大少爷与丑小姐见状也放心了,嘱咐了几句,带着月霓先回去。
花三郎站起来送他们。
我听到丑小姐在门口与花三郎开玩笑:“三弟,把握好机会哦,大嫂可是把妹子交给你了……”
大少爷不知说了句什么,却听到他内敛的笑声。
不一会儿,花三郎又折回,对忙着收拾我湿衣服的雨荷说道:“你先回去吧,我陪会她。”
雨荷柔声地答应着,脸上却闪过一抹失落的表情。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悄悄地看了一眼花三郎。
只可惜花三郎的心,花三郎的眼,花三郎的神经,全在我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雨荷那付怏怏的神情。
这一切,我看在了眼里,心里有一丝窃喜,还渗杂着一股醋劲,莫名的。
我扮出很灿烂的笑容,对花三郎道:“喂,看出来了吗?雨荷对你有意呢。”
“你高兴?”花三郎的脸,立马阴了下来。
“是啊。雨荷美貌温柔,会做人。又会绣花,又会做美味的饭菜,还会弹琴跳舞。不像雨俏,只会狂玩疯吃……我看哪,雨荷是‘花润溪’最合适的女主人。”我不想这么说,但我只得这么说。
说着这话,我的心很疼!
花三郎紧紧地拽起我的双臂,双眼直视,“你说的可是你的心里话?”话,一字一顿。
我被他眼里的怒火灼疼了,避开了视线,低下头轻喃:“发什么火啊?放开啦,痛死我了。”
花三朗松开了我,依旧紧盯着我的眼睛,咬着牙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提。”
我嗯了一声,又说:“假如你娶了雨荷,你会对她好吗?”
花三郎愣住了,随即颤着声问:“你今天怎么啦?难道不想要花生糖了?”
既然提起这个总也说不出口的话题,我索性横着心说了下去:“假如有一天,雨俏嫁给了别人,你能接受吗?”
花三郎的脸色一下变成很吓人的死灰色。他的身子好像在颤抖,我听见他骨节抖动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只听得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紧接着,他双手紧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出气……
我被眼前的这付情景吓呆了,摇着花三郎,连连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说话呀,雨俏害怕啊-”
话音里已带着明显的哭声了。
花三郎很艰难地摆了摆手,“傻丫头……没……没关系的,别着急……”
看他这么痛苦,却一心安慰着我。我一感动,加上担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边哭边伸手去揉花三郎的胸口。
花三郎反手抓住我的手,“别哭……别哭啊……你哭,我……我的心更痛……好痛……”
“雨俏不哭了……。雨俏再也不哭了……”我说着,哭声强制压抑着。泪,却满面,如断线的珍珠。
花三郎一边不停地喘着大气,一边断续地说:“好雨俏……以后,以后千万别说…。。别说那种话了……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别离开我……”
这个时候,我还能再说什么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花三郎这样痛苦啊。
但我不能答应他,我不能负六郎啊。此刻,我只能无语。
花三郎将我的手按至他的胸口上,喃喃道:“我的小人儿……这辈子,你就是我的,谁也夺不去……你要是跑了,这儿,这儿会碎的,你忍心看着它碎,它流血吗?”
我别过脸去,不让花三郎看到我脸上流不尽的泪。
我不怕别人强悍,却怕别人对自已柔情柔意。尤其是,这花三郎还是自已真心喜欢的人!
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悄悄地试去泪水,提醒他:“老嬷嬷在外面呢。”
花三郎有些羞涩地抬起头,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脸上还泪痕斑斑呢,眼里却含着一丝难为情的笑意。
我很少看到男孩子哭,想不到花三郎的哭泣会这么感人,这么令人心酸,且哭后的笑容这么醉人!
我不敢想,不敢再看下去了。
翻身下床,对花三郎说道:“四少爷不顾自已会淹死下湖去救我,我得去看看他。”
“嗯,应该的,道理上是这样的……我陪你去吧?”
“不好!别人看着像什么呢?”
“嘿嘿……也是……以后,以后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花三郎一付羞颜。
以后,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无数根针,在瞬间刺进了我的心脏!在这里,卿要谢谢zuiqingfeng130,筱语依依,707918087,lanqhcdmiss等亲亲送的钻石与鲜花,也要感谢其他一直关注卿支持卿的各位亲亲们,感谢你们!正因为有这一群可爱的亲们,卿才能走到今天。卿不会辜负亲们的希望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缠的角色
与花三郎走过长廊,桂姐从身后赶来,“雨俏姑娘,等会,等会……”
我头也不回,边走边笑:“桂姐放心,雨俏不往湖边去……上四少爷那儿去呢。”
桂姐也笑道:“我知道姑娘不会去湖边……看人也不可以空手去啊,好歹得有点意思。”
魏嬷嬷捧着一个大食盒从身后转前来。新换了一件月白兰的衣服,新梳了头,魏嬷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像个走亲戚的样子。
我伸手就想接过。桂姐又柔柔地笑道:“让嬷嬷随姑娘一块去吧,她认道,想必姑娘还没去过四少爷的院子吧?”
这桂姐就是这样细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处想到了细节。
敲开院门,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小却打扮得很成人化的丫头站在门里边,一边不停地摆弄着头发,骚首弄姿,一边眼皮不抬地问:“你们找谁啊?”
我心里在笑,这小丫头也太不好见人了吧?长着一张大饼似的脸,偏在上面将嘴画得小小的,眉细细的,让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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