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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被正午阳光透过未掩紧的窗缝,刺得眼睛发疼。头脑再次空白,隐隐约约记得昨夜之事,如梦似幻,恍若昙花一现,无半分真实。
我是不是又做春梦了
等等我这就起来。当着徒儿面睡过头,实不应当,我亡羊补牢,一边大声应道,一边迅速从床上跳起,整衣梳妆,叠被时,一片洁白梨花花瓣偷偷从床上闪出,轻飘飘滑落地面。我惊诧地拾起花瓣,却见花瓣鲜嫩,断口处极新鲜,不像落花,倒像是有人从树上摘下来的。
莫非这不是梦
我等到你了
恶魔般的男人,他按捺着欲望和诱惑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脑际浮现,却不真实。倒像是施展了变音术改装后的声音,这是最基本的小法术之一,无论神仙妖魔鬼怪,几乎人人都会,很难辨别,我和藤花仙子也经常用这种法术捉弄彼此。
我独居解忧峰,深居简出,从不认识魔族之人,他何须用变音术呢
此魔法力高强,三招两式,竟能将我克制到绝境,凭他的手段,若真要侵犯我,轻易便可得手,何苦要两次调戏相逼,却按兵不动
想到昨夜他的举动,我口有些疼痛,只觉那微凉而糙的大手,依旧在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带来被蛇束缚的可怕。他结实坚硬的躯体贴在我身上,如岩石,如铁块,令人战栗,吞噬一切的欲望,让我第一次意识到男女之别,意识到实力差距,意识到他举手之间,便能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魔族嗜血好杀,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这头像狼一样的强悍男人,定是魔族上位者。
如果他不想要我,为何夜夜相逼
如果他想要我,为何不下手
更重要的是,我从未下过凡间,甚至极少离开解忧峰,他为何认识我为何要等我
矛盾重重,如理不清的绣线,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一样说得通。
莫非
这还是梦
我沾着梨花瓣,脸上燥热,既恐惧又怀疑,迟迟做不出决定。
屋外白琯又催了:师父姐姐,周韶那混小子又爬墙了
我匆匆穿上衣衫,简单将长发拢在脑后,冲出房门,取青盐漱口后,用凉水狠狠洗了把脸,强行将不自在尽数压下,恢复镇定,变做师父模样,去看墙头。
周韶正手足并用地翻墙,还时不时对墙那头怒吼:你们几个吃饱饭没有用点力再托高点否则爷翻不过去了
他的手下有气无力地答:少爷,老爷关你禁闭的时候可是连我们一块儿罚了,每人板子挨了三十,伙食里的鱼也减了,也裁了,这几天哪里吃得饱饭而且咱们举得已经够高了,你再自己往上头窜一下。
周韶怒道:一群不中用的家伙再不使点劲,待爷爷走后,甭想爷再带你们去楚歌楼风流快活
群仆闻言,立刻齐心协力,又将他托高了些,助他爬上墙头。
我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白琯护师,立刻举着扫把冲过来,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不停拍打周韶的脑袋:不学无术的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鱼乡里,欺男霸女的丑事,你滚回去别想吃我师父的豆腐
周韶死皮赖脸道:我就是不学无术,才来和师父好好学习,定要洗心革面,改过向善,从此不再欺男霸女,鱼乡里。
白琯骂道:你就想鱼我师父
周韶纯良无比摇头道:没有的事,小孩子别乱猜,待会师兄给你买糖吃。
白琯气得脸都青了。
我立刻现身,纠正周韶的错误:白琯入门比你早,他是你师兄。
周韶灿烂无比笑道:原来如此,是师弟失礼了,请师兄见谅。
白琯见到我,迅速丢下扫把,鼓着可爱的包子脸来告状:他欺负小孩
周韶不甘示弱,他眼一闭,颤巍巍地跳下墙头,也扑过来告状:他欺负师弟
白琯:我听见他说想吃师父姐姐的豆腐
周韶:我还没下手心里想想也不成吗
白琯:师父姐姐高贵端庄,你这猥琐念头快快收起
周韶:圣人有云,食色也我本凡人,你想灭绝人吗
白琯:呸你能知道几句圣人的话
周韶:我还知道小人难养也
白琯顿了一顿,抬头将他上上下下扫描一通,拖长语气,冷笑道:原来你还是大人
周韶挺了挺脯:小鬼,我比你高一个头呢
别吵了,我全身无力,制止他们胡闹。揉着额头,想到未来悲惨教徒生涯,坐在藤椅上,发了半响呆。最后拿出笔纸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缘分皆天定,既然收了你们为徒,我自当一视同仁,用心教导。你们也应恪守师徒本分,尊师重道,不要有越轨之心,否则我决不轻饶。
白琯神色一黯,低下头去。
周韶耸耸肩,无所谓。
我拿出笔墨,细细裁成两份,在桌上铺开,正色道:师兄弟应和睦相处,吵架实属不应。以后万万不可,既然周韶有心向善,今日过来求学,那就和白琯一块儿抄书练字,修身养。
周韶满脸苦相,搔头抓耳道:修仙也要念书我我从来不爱读书,也写不好字。
我解释:自然,修仙先养,习字是最磨子的,你师公曾说,你要慢慢磨墨,细细落笔,耐着子打框架,全神贯注,一笔一划不能出错,这些都是水磨工夫,需要天长日久的研磨。人道字如其人,不如说是由字观心,字写得好不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让你的心不再浮躁
周韶听罢,用壮士断腕的决心,接过笔墨,照我给他写的字帖,别扭地涂抹起来,每个字都写成圆乎乎的,不小心还撒上一滴墨。我在旁边看了会,有些惊叹,觉得书香门第的孩子,长到那么大,很少字会差到这地步,他不学无术的水平真高。
白琯鄙视地看了他两眼,很自觉地研墨,提笔,认认真真在白纸上写下几行很不错的大字。我觉得他的字体有些像师父,却没有师父的淡雅内敛,极为豪放,带着几分嚣张跋扈,锐气逼人。
不省心的孩子需要开小灶。
我来到周韶身边,取过他的笔,照着字帖,细细示范讲解,再将笔递还,周韶耐着子,又写了几个字,叹气道:美人师父真厉害,写得比我爷爷的字还好,可惜我笨,怎么教都是不成的。
我忍不住笑了:我幼时学字学了三年,写得比你现在还差
周韶不信:你哄我呢,我天天玩,不念书,爹娘又宠我,从不强迫,字写得自然差,你那么认真,怎可能学三年还不如我
白琯也将视线转过来,我玩着手中茶杯,羞愧道:我天资真的不行,学琴学了二十年才分清五律,学字学了十年才辨出好坏。
白琯说:师父姐姐的笛子吹得极好。
我摇头道:我事事不行,只胜在有耐心。一年学不成便学两年,两年学不成便三年,只要坚持学上一两千年,天下便没有学不成的事了。
思及往事,阵阵怅然,学什么都学不会,我当年天界第一钝仙童之称,非浪得虚名,也亏得师父好耐心,怎么也不肯放弃教导,我才能有今天。今日为师,我也不可能因徒儿笨拙,便失去耐心,定要更费心力去教导。
我拉过周韶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
周韶很是受用,写字越发认真,白琯沉默不语,改写小字,字越写越出框,片刻后道:师父,我写不好小字,你也来教教我。
我见他们俩都上进,安心去厨房,照乐青教导的做饭方式,先拿量具秤过水米分量,丢入锅内,打开他给我配搭好的调料包,认真给大家煮菜粥这是我目前唯一做出来能让大家吃入口的食物。
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周家老爷子的吼声如雷贯耳:那小兔崽子呢他又去哪里浪荡了都是你们这不中用的,宠得他无法无天,将来丢尽我周家面子的只有他,倒不如趁早打死,以免后患
后面跟着软弱男子声音:父亲,我中年得子,周家就这一独苗苗,你打死他岂不绝后书这玩意不读也算了,反正我们家大业大,养得活他,将来指望重孙子便好。
然后是女子的哭诉声:公公,我就这个儿子,还指望他养老送终,你要打死他,还不如先打死我,子不教母之过。
周家老爷子怒道:放屁统统闭嘴
管家愁眉苦脸,低声劝道:老爷,别急,有话慢慢说,闭嘴放屁成何体统啊。
七八个下人,四五个丫鬟,并周家老爷子和周韶父母,气势汹汹冲入我家大门,欲捉拿逆子,兴师问罪。
周韶正和毛笔奋斗,给吓得浑身一抖,身上又沾几滴墨水,也不敢擦拭,低头道:爷爷
飒飒冷风吹过。
来势汹汹一行人,化作石雕,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我昨天讨价还价用五文钱买的咸鸭蛋。
周氏夫妻揉揉眼,不敢置信,再揉揉眼,还是不敢置信。
周老爷子为官多年,经验老道,回过神来,快步走去检查,确认周韶抄的是诗经相鼠,不是诗艳词或春文,再次惊立当场,结结巴巴问管家:他不是给鬼怪附身了吧
老爷,你怎能这样说自家孙儿管家也半信半疑地看了半响周韶,要不,找个道士来看看
周韶丢脸丢到姥姥家,表情很凌乱,他缩缩肩膀,又自己屁股,义正词严道:我觉得自己平日浪荡,太伤爷爷和父母的心,决心以后跟宇遥师父好好学习,从此不为非作歹,认真念书。
白琯在旁边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周家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管家抢先表忠,激动得不能自已,老泪纵横道:老爷,少爷终于开窍了。
受哭声影响,周氏夫人也哇一声哭出来,扑上前搂着周韶,开口闭口只有四个字:我的儿啊
丫鬟们忙陪着主母掉眼泪,还要不停劝慰。
周氏大爷也红了眼眶:总算懂事了。
我觉得自家徒儿没死,他们哭得不像话,急忙从暗处走出,像周老爷子行礼道:我已与周韶详谈,他对往日追悔莫及,愿意好好向学,故过来求教,望老太爷成全。
周老爷子看看我的脸,又看看自家孙子的脸,似有醒悟,忙请我去墙角,私下谈话。
两人先客套几句,他叹气道:你甭提了,自家孙子是什么德,他为什么要过来老实学习,我能不清楚
我坚持:人非顽石,更何况顽石也有感化的一天。我这块玉石不也成了仙
周老爷子点头:他想什么我是知道的,可不管他抱什么目的,肯学习总是好事,说出去也好听些。既然他肯听你话,还请宇先生不计前嫌,多担当些,好好约束他,莫要使让他名声更恶劣下去。
我赞同:正是。
周老爷子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脸上堆笑道:你做周韶的先生,此子又格外顽劣,自是不易。我定用最厚束脩谢你,还请你不要对他客气,严师出高徒,该打便打,该骂就骂,他若仗势欺人,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行为,万万别客气,来信告诉我,我给你厚赏,再命犬子好好修理他。
不合常理四字他念得很重,似乎在强调什么,倒让我迷糊了。
周老爷子见我很不上道,咬咬牙,更强调地说:我这孙子,虽无大的劣迹,但沾花惹草,当街调戏小媳妇大闺女之事是常有的,就连美貌男子他也唉,说出来有辱家风。
我茫然点头:确实挺不好的。
周老爷子回头看一眼在父母怀里挣扎的周韶,皱眉道:他是独子,素来被宠坏了。这方圆百里名声也坏透了,已到议亲年岁,但凡有头有脸清白人家,都不肯将女儿许给他,那些攀附或名声不好的人家,我亦看不上。所以我和他爹娘,为此事都快碎了心。年下我升巡抚,打算去地方大户人家替他寻一门亲事,求个厉害美貌的媳妇回来好好管教他,好歹求先生让他这两年收敛收敛子,让我在别人面前也好开口赞一句他已改过向上。
他娶媳妇,我喜之又喜,立刻赞同:他确实欠漂亮又厉害的媳妇收拾。
大概是我反应得太爽快,周老爷子窒了一下,继而大喜,连连点头道:先生明白事理,那就好了。回头我便让人送二百两银子做礼金。你在此镇行走,若遇到难事,也可上门说道说道,能帮的必帮,若能让韶儿考上童生秀才,我定向朝廷举你为官。
我对钱没概念,并不放在心上,含笑应了,然后推道:我收徒儿是与他有缘,周韶人虽懒惰,心肠却不坏,更得满天神嗯,他能学好,我便欢喜,哪有收钱的道理。
周老爷子见我宠辱不惊,更加欢喜:先生真名士也。
我暗示,周尚书请放心,周韶是个有福之人,这辈子必大富大贵,心想事成。
周老爷子着胡子笑:他确实是个有福的,出生以来,此地便风调雨顺,没遭过饥荒。
我暗道,定是龙王爷奉命,格外看护的。
周老爷子又说:他没出生时,周氏的身体有些病怏怏的,出生后,病立刻好了,我也连连升官,家境一日好过一日。算命的说是这孩子带来的福气,所以家里人对他特别宠爱,养成骄纵子。
我知道,定是福禄寿三仙在暗中照顾。
周老爷子回忆往事,喜上眉梢:他从小到大,连个风寒都没得过。
我想,定是药师如来在护着他。
周老爷子谈甚浓,嗦嗦叨叨了半个多时辰才说完,周氏夫妻也过来千恩万谢,只有周韶愁眉苦脸,百般不耐烦地练完大字,在我严厉的眼神下,乖乖回家去了。
第二日,周家管家便送来了四百两银子束脩,硬逼着我收下。
我拜师的时候,可没给过师父半文钱,如今徒儿逼我收钱,是万万不敢的。
一个要送,一个要推,闹得不可交开。
白琯无奈扶额,拉我去屋内道:师父,凡间收徒都要给钱,若你不收钱,他们会认为你不尽心。这四百两银子是二十户中等人家的一年收入了,不是小数目,显然周家为那登徒子,对你格外看重。
我困惑:凡人不是最爱钱吗为何我不要,他们还要往我手中塞
白琯问我当时周老爷子的对话,然后用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小声说:周老爷子是怕你为钱勾引他孙子,或者受他孙子勾引,还不如先把窟窿塞上,也让你专心教书,万万别起其他念头。
我喷了
师父啊,你不收我束脩,还给我那么多好东西,莫非另有居心
凡间收徒的规矩太奇妙。
我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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