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销魂》第9章 天路(修)-2

  .
  周韶偷偷两把,嘀咕:莫非灵猫就是变大的猫咪
  白琯松了口气:幸好长得还是一样呆
  我义正词严地解释:传说流传至今,多有偏差,不要太放在心上。
  月瞳很尴尬。
  揭牌修
  纵使很多年后,想起今日之事,我都会懊恼。
  洛水镇的囚禁,日日夜夜的挑拨,残忍的刺青,苍琼的恐吓,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再加上三月之限,这些充满紧迫感的条件一直压迫着我的神经,如同拉紧的弓弦,不能呼吸,心里时时刻刻想的是如何逃脱。
  生路被一条条封锁,希望一点点灭绝。
  他步步为营,用无止尽的紧张和恐惧,夺去我所有的理智,迫使我失去判断,走入绝路。
  当万念俱灰之刻,月瞳点起希望的灯火,总是微弱,却足以让夜间濒死的飞蛾,疯狂扑进去。
  我不顾一切同意了月瞳的提议。
  月瞳用利齿咬开前爪上的肌肤,鲜血染红白色皮毛,一点一滴地撒在地上,如有生命般游动,慢慢勾画成复杂的法阵。兀长繁琐的咒语在他口中轻轻念出,仿佛凝固在空气中,盘旋不散。法阵中徐徐升起白色云雾,如飞天的彩带般舞动,继而纵横盘错,组成一座缥缈的大门,在半空中浮动。
  这便是天路白琯惊叹着,向大门伸出手,却碰触不到任何实物,他困惑地问,没有锁孔,如何进去
  月瞳变回人形,撕下被单,随便裹两下伤口,诚实地说:不知道,我以前没钥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大门,仿佛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分不开彼此。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唤,它在让我回家。
  我缓缓往前踏了一步,内心传来阵阵不安,缠住脚步。
  此时,窗外响起炎狐的说话声:宵朗大人什么时候到待完事后,你们陪我去喝两杯如何我闻到隔壁院子里似乎有好酒。
  螣蛇道:他传信说有些事,要晚点来。我不喝酒,你们自便。
  炎狐劝道:别那么死心眼,不给兄弟面子。
  赤虎笑道:算了吧,他日子过得和苦行僧似的,自开天辟地以来,何曾碰过酒连女人都不沾靠他娘的老子怀疑他不是男人
  螣蛇:
  炎狐:哎呀哎呀,还在出任务啊螣蛇你别打他了给宵朗大人看到不好。
  忽而,夜幕瞬间降临,三位魔将的打闹声瞬间停息,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白琯不安地问:是不是宵朗来了
  周韶如惊弓之鸟:宵宵朗很厉害吗我爹娘,还有红英、绿柳、阿花、柔儿、金莲她们会不会有事
  白琯忍无可忍道:这时候你还有空挂念着你的美婢们
  周韶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
  月瞳对我叫道:阿瑶,别想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我顾不上那麽多,迅速走入云雾中,虚幻中的大门微微颤动,继而,化作流水向我涌来,如蚕茧般牢牢缠绕。我感受到有无数柔和的力量,无间隔地侵入五脏六腑,不再有悲伤和烦恼,灵魂仿佛被快乐抚慰,渐渐融为一体。
  门开了,化作一片如瀑光帘。
  月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入光帘,然后整个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消失不见。白琯朝我看了眼,紧紧跟随,周韶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家,眉头深锁,还是月瞳仗义跑回来,把他狠狠一脚踹了进去。
  我散去灵气,最后步入天路,光帘失去钥匙,化作无数萤光,消失不见。
  天路里,是一个白色冰晶铸就的洞窟,闪耀着迷幻的光彩,如镜面般,可从四面八方看见倒影,美不胜收。洞窟通道四通八达,就像迷,不知那条才是出口。我带着大家略微转了几个岔路口,就分不清东西南北,陷入迷路中。
  月瞳东嗅嗅西嗅嗅,时不时拔几毛丢墙角做记号。周韶除了哀嚎,什么都不干,闹得我很焦虑。
  左边。白琯忽然开口,然后自顾自地带头走了。
  我只好跟上,不解地问:你为何如此确定
  白琯回头,对着我笑得极灿烂:我的感觉很准。
  我们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跟着他碰运气。
  他没走到一个岔道口,都会停下来,闭着眼想半天,然后随意指一个方向前进。偶有出错,但终究是对的多,没走多少回头路。
  大约行了两个时辰,娇生惯养的周韶叫走不动,月瞳的伤口没包扎妥当,再次沁血,我们只好停下来歇息。由于逃离宵朗的魔掌,大家心情都愉快了许多,便聊起天来。
  我安慰月瞳:虽然私开天路,但没有酿成严重恶果,就算被罚,也要罪轻一等。你是灵猫族唯一后裔,我是天路唯一钥匙,顶多就是被打回原形,关几千年禁闭,好好面壁思过,断不会将我们送上诛仙台魂飞魄散的。
  月瞳无所谓地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他往我身边靠近些许,盘着尾巴,仿佛漫不经心道:如果能把我们关在一起,一辈子不出来也无所谓。
  别说傻话。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打混过去。
  很傻吗月瞳用指尖轻轻过我的手背,被魔界囚禁的日子里,只要没被拷问,我就不停地睡觉,每天都会做很多梦,梦里会看见我的家,那里有母亲的拥抱,父亲的关怀,兄弟姐妹们的欢笑,还有日落谷铺天盖地的野花也绿草,比大食进贡的地毯更华美。可是醒来后,身边只有冰冷黑暗。然后我会想起日落谷被火烧了,我的家没了,我所有的回忆也毁了只剩下你。白玉温润,暖暖的,你依旧和我小时候到的一模一样。让我觉得,以前拥有的回忆,还未曾全部失去
  我明白他的心情。
  抓着仅有的回忆,反反复复地怀念。
  支撑着度过每一个孤独的日夜。
  纵使绝望,也不能停歇。
  我用力绑紧他伤口上最后一布带,抬头间,猛地对上他的双瞳,金蓝色的光芒在水晶的倒映下微微闪耀,如明月光华,皎洁无暇,比冰雪更清澄,纵使饱受苦难,不能更改分毫。我的心阵阵酸痛,依旧笑着告诉他:天妃很喜欢我,天帝待我甚好,以前也立过不少功劳。未必会严办我们,到时候求求情,说不准是可以在一起受罚的。
  月瞳不甚自信地说:但愿如此。
  周韶狐疑地看着他:喂,你该不是想利用同情心来勾搭我家美人吧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
  周韶立刻做出可怜相,对我哭诉:师父美人,等到了天界,我还能回家吗我父母怎么办洛水镇会不会被血洗我我舍不得他们啊
  我忽然也觉得他很可怜,安抚道:你没犯过错,天界不会罚你。我先将洛水镇之事上报,再你交托给藤花仙子,托她帮忙照顾你。若你父母没事,便送回去和他们相见,若洛水镇有事,你也别担心,可以去阎王殿见他们
  周韶沉默了大半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阎王殿
  嗯我很欢快地回答,魔族不会那么无聊把你父母魂飞魄散的,若他们死了,必定会去阎王大殿,你让藤花仙子帮你打个招呼,就可以去找他们了。我以前认识阎王殿的公子,可以帮你写个纸条,让他安排一下,不管是要一起投胎,还是在地府挂个闲职混日子,都是容易的,还不用受生老病死之苦
  我努力安慰了很久。
  周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大家起身上路。
  月瞳一路走一路和我讨论宵朗之事,他听完详情后,问:宵朗前两次出现时,我并未在场,但他和你立下赌约那天,是天谴过后,你昏迷几天醒来的时候吧
  是。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回答得没半点迟疑。
  月瞳甩着尾巴,半眯着眼,琢磨许久后才说:猫族酷爱夜间行动,我也是警醒之人,断不会睡得毫无知觉。所以醒来后我很困惑,觉得周围有古怪,假借捉鼠为名,打算趁夜间查探,可后面连接几日都没异状,便怀疑是自己紧张过度。直到宵朗最后一次出现时,我闻到了淡淡香味,然后头脑有些混乱,躲避不及,便被长箭穿了肩膀。
  我叹息:大概是魔族的法术或者迷香吧,宵朗出现的每个夜里,我头脑都会有些昏沉,不知白琯是否如此
  白琯专心走路,没有作答。
  月瞳不死心地盘问周韶:宵朗最后一次出现的那天,我叫得那么大声,你没注意
  周韶心情不好,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又不是聋子,当然有听见,但天下的猫声音得都差不多,我还在想,是那家野猫叫那么响呢谁会想到那个人是你啊我那时在吃娘亲派人送来的燕窝粥,大约吃了大半碗,才将丫头打发走,然后又往墙孔瞄了几眼。
  等等我惊道,月瞳受伤惨叫时,正是宵朗出没时,你怎可能什么奇怪的人都见不着
  周韶肯定地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很奇怪的动静,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后来师父你点上灯,走出来把窗户关了,不知在屋子里做什么,我等到子时都没见你睡觉,侍候我的小青柳急得都快哭了,我也不好继续蹲下去,便自去睡了。
  我说:你说点灯的人是我这怎么可能我当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点灯的是是
  周韶见我慌乱,不解问:当然是师父美人,我不会认错的。不过你似乎忘了卸下变化之术,还是师公的模样,穿着身黑衣,格外好看。让想起自己当年在桥头对你一见钟情,上前调戏,
  被爷爷骂是龙阳之好,狠狠打了一顿,屁股上的疼痛还记忆犹新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你看到师公在点灯
  周韶还在喋喋不休:师公不是你变化出来的吗在凡间不要变那么美貌,别以为美男子就没色狼窥视,那些登徒子怎会个个和我一样好心若不是我家权势大,压得住,早爬你窗户了
  满场鸦雀无声。
  月瞳的瞳孔瞬间放大。
  我缓缓回头看向白琯。
  刻骨的恐惧沿着骨髓一点点向上攀升。
  赢家
  是你吗还是周韶看错了我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白琯。
  白琯轻轻勾起嘴角,笑容依旧,眉目行间里有说不出的嘲讽。
  他没有停下脚步,从我身边掠过,带头向前走去,转过弯,消失不见。
  我和月瞳、周韶三人呆立原地,进退两难,寂静的洞窟中只剩急促的呼吸声。
  月瞳悄悄跟着他走了几步,在转角处偷看一眼,急急冲着我挥手道:玉瑶,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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