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句慕少,陈慕白忽然恼了,他有种感觉,她垂着头并不是对他恭敬,而是为了掩饰眼底的不屑,她口口声声的叫他慕少,看似毕恭毕敬,其实根本就是打心底看不上他。
虽然后来她在他身边呆的久了,或许懂得掩饰了,或许迫于形势不得不妥协,眼底的不屑掩饰的几乎看不到了,可是陈慕白每每想起来他心底就像长了根刺,疼痒难耐。
陈慕白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她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nine,gu。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在他身边做这些事情呢。
她跟在他身边几年,默默的扮演一个不起眼的助理角sè,说是助理,却对他不讨好不奉承,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bī得急了就一脸笑意的跟他胡扯,似乎那段风光无限的日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落魄到要做陈铭墨的一颗棋子?
其实刚才他问顾九思的时候本没打算听到她的答案,她一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连杯茶都能随时保持在不烫不冷随时可以入口的温度。倘若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过去,就不会露出任何马脚,可是今天她却主动把这个破绽露出来,当年不知道多少人求着他指点一二,所以他更能知道顾九思的“感觉”两个字之后的内容有多难得。
这个行业的人,都是赌徒,做的出sè的人皆风轻云淡的以运气好自谦,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好运气,不过是前思后想辗转思虑之后的才做出的决定罢了,可人们从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其中的艰辛又有多少人知道。
陈慕白看着水珠慢慢滑下,原本清晰可见的名字渐渐模糊,叹了口气,漂亮的眉毛皱起,喃喃低语,“顾九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慕白很快回神,转身出了书房,陈静康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说。”陈慕白边走边开口,直到在书房外间的沙发上坐稳后,陈静康才开口,缓缓陈述白天发生的事情,当说到顾九思被泼了水的时候,陈慕白打了个手势打断他。
“烫到她没有?”
陈静康愣住,“呃……我没注意,不过看顾姐姐的反应,应该不热。”
陈慕白冷哼了一声,脸上倒也不见不屑和嘲讽,“你第一天认识她吗?就算热她也不会吭一声,她就是块木头!”
陈静康没注意陈慕白的话,有些兴奋的摩拳擦掌,“那个女人怎么处理?她竟敢欺负顾姐姐!”
陈慕白勾着嘴角邪邪的笑起来,“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陈慕白说完之后,便站起身往楼下走,得到默许的陈静康笑得三月桃花开。
陈慕白到了楼下,正好看到顾九思端着面走出厨房。
陈慕白吃了几口,挑着眉看顾九思,一脸纨绔子弟吃了东西不想给钱的浪荡样,“我说,顾九思,你做的东西真是……越来越难吃了……”
顾九思低眉顺眼的站着不吭声,她知道他并不是jī蛋里挑骨头,是她做得确实不好,这几天一直yīn天,她的右手疼得有些厉害,今晚的面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陈慕白说归说,倒也把面吃得干干净净,顾九思想要去收拾碗筷,却被他拦下,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半天才开口,“坐下,我们聊聊?”
顾九思点点头。
陈慕白盯着她看了许久,眯着眼睛问,“顾九思,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
“不敢。”声音平淡无波,似乎只是机械似的回答标准答案,“慕少怎么会这么想呢?”
陈慕白摩挲着瓷杯上的花纹,“你知道吗,别人喊我慕少我能听出恭敬,你喊我慕少总让我觉得是挑衅。”
顾九思立刻一脸夸张的惶恐,顺带继续挑衅,“慕少,我对您也是很恭敬的。”
做戏嘛,谁又不会呢。
陈慕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总结陈词,“演技略浮夸。”
顾九思敛起神sè,一口一个慕少的叫着,“慕少,要不我们重新来一遍?”
“顾九思,其实,你并不想对我笑吧?” 陈慕白看了顾九思半晌,换了个姿势,“哦,不,不止是我,是所有人。你只是知道要用笑容来保护自己,我说的没错吧?
顾九思脸上的笑意未减,“您何出此言?”
陈慕白没回答她,“你是在害怕?你心里越是害怕脸上就笑得越开心。”
顾九思原本上翘的嘴角慢慢收回,冷冷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说我在害怕。”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啊,人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同类。”陈慕白眯着眼睛开始回忆,“我刚进陈家的时候和你一样,不喜欢说话,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可是后来我学会了对他们笑,无论我心里有多讨厌他们,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半分,依旧可以对他们笑,因为我知道我只有对他们笑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活下来。所以我也知道如何区分一个人是真笑还是假笑。”
被人看穿的心情很复杂,顾九思努力了半天却再也没办法扯出抹笑来,只能硬邦邦的回答,“受教了。”
“你好像……很不服气?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我?”陈慕白忽然来了兴趣。
顾九思立即花容失sè,“怎么会?!”
陈慕白睨她一眼,“这招用的太频繁了,刚刚才用过。”
顾九思收起演技,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有那么多人怕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倘若我和他们一样怕您,岂不是很无趣?”
“嗯,说的有理”,陈慕白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
“更何况……”顾九思顿了一顿,抬眸坦荡的和他对视,“更何况我是陈铭墨的人。”
“挑衅的漂亮!”陈慕白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问,“可你确定陈铭墨当你是自己人?”
顾九思对自己的状况心知肚明,也没必要遮掩,“我确定不是。可我同样确定我不是你的‘自己人’。”
陈慕白笑着反问,“何以见得?”
“别人都说我不过是陈铭墨养的一条狗,若是有nǎi便是娘倒戈相向的话,那我就真的连狗都不如了。”
她的语气风轻云淡,chún角微扬,笑容清浅而寂寞。
陈慕白依旧姿态闲适,只是听到这句话时食指微动,阖了阖眼,薄薄的眼皮再睁开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其实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只是没想到顾九思竟看得这么淡。
“顾九思,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的话,就真的没有人把你当人看了。” 他也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其实你已经被陈铭墨训练的很好了,只是缺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想法,终究就只能是颗棋子,终有被弃的那一天,你在陈家这些年,应该知道陈铭墨的弃子下场有多惨。”
顾九思忽然笑了,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半开玩笑的问,“慕少这是在劝降招安吗?”
“不是”,陈慕白听出了顾九思话里的嘲讽,知道话题已经进入了尾声,她不愿再谈,便指了指面前的碗筷配合着自嘲,“我只是……吃饱了撑的。”
顾九思再次起身收拾碗筷回了厨房,转身的刹那,笑容消失,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这几年她的路越来越难走,每一步都要走的稳妥,走一步想三步,她已经越来越不敢迈步了,只能维持现状。
陈慕白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不敢赌,她输不起。
飘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顾九思在公司忙了半个早上,坐到位置上感觉暖洋洋的,一歪头便看到窗外阳光正好。
冬日里的阳光,温和灿烂,金灿灿的洒下来,慷慨耀眼,感受不到窗外刺骨的寒风,连带心里都暖洋洋的。
顾九思眯着有些疼痛眼睛努力去看太阳,看太阳带着温暖穿过玻璃,迈着轻盈的舞步缠绕,慢慢伸出手去想要去抓金sè的光线,陈慕白走出办公室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硬生生的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只觉得眼前的情景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答案就在脑中,可他却怎么都抓不住。
陈慕白也只是看了几秒钟,很快便回了办公室。
顾九思是被脚步声惊醒的,她才回神就看到江圣卓慢悠悠的走进来。她刚想站起来就看到江圣卓一脸不怀好意的冲她挥挥手,然后指着陈慕白的办公室说,“你忙你的,我找陈三儿。”
说完就推开陈慕白的办公室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江圣卓和陈慕白从小就打打闹闹,两个眉眼jīng致漂亮到让人嫉妒的男孩子就算是打架也是极养眼的,所以没人当真,而江陈终极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陈慕白的一个远房堂姐嫁给了江圣卓的远房小叔,尤记得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
陈慕白:“姐,姐夫。”
江圣卓:“小叔,小婶婶。”
某堂姐某小叔笑眯眯的应着,谁知下一秒竟变成这样。
陈慕白:“江小四,你小叔娶了我堂姐,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江圣卓立刻抬脚去踹他,“滚!”
陈慕白被踹了一脚恼羞成怒,“江圣卓,你大爷!”
江圣卓乐了,“嘿嘿,我们家老头儿是长子,我没大爷!”
陈慕白:“……”
从此之后如下场景便不停的上演。
陈慕白:“江小四,叫舅舅!”
江圣卓:“滚!”
陈慕白:“叫舅舅!”
江圣卓:“滚!”
……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长大以后虽然知道收敛,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见面就掐,却也总是吹胡子瞪眼睛的看对方不顺眼,外人皆知,陈家的三少和江家的四少是不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前不久,江圣卓心尖儿上的人乔乐曦被“前女友”孟莱耍手段bī走,而孟莱转身便上了陈铭墨的床,江圣卓心里有气,却碍着陈铭墨奈何不了她,所谓父债子偿,便有事儿没事儿的跑到陈慕白这里恶心他,找他出气。
果然,江圣卓才进了陈慕白办公室两分钟,顾九思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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