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鸾先前答应留宿,便说好要他规矩克制,爱欲私情之事,待到大事了结方能再提,于是也只好乖乖忍着不敢逾越。只小心伸了手,从滑凉的锦缎被面上勾起他一缕头发绕圈捻弄。这样的冬夜与先生一同挤在被窝里,窗外风雪呼号,帐内温暖静谧,很容易便让人沉溺其中然后为之患得患失。
赵煊突然翻身缠抱上去。严鸾强作镇定地正要扯开他,忽觉赵煊的脸凑了过来,急促的气息扑在脸侧:“先生……我并不他差甚么……”
严鸾掰过他的脸来,昏黑中隐约可见那双眼里的不安与希冀乱糟糟搅成一点动荡的微光,不由拢了拢他的额发,宽慰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快些睡罢……”
赵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又张臂将他抱紧,仿佛如此才能占得几分微小的胜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我晓得……你喜欢他。”
严鸾僵了一下,便觉赵煊的手摸到他蜿蜒枕边的发上,紧紧攥住,“先生,你这里短了半绺……搜来的那个香囊里装的头发……我一看便知道,是你送他的……”话音慢慢低下去,说到最后简直成了说给自己听的呓语。严鸾闭眼道:“并不是,只是失手割掉了。别再说了。”
赵煊恍若未闻,依旧出神自语道:“先生,我等着呢,等你回转了心意,几年都等得。”
严鸾听他说起傻话,便也不得不拉回神思来,再行劝说:“你如今年少好胜,因此有些事想得偏了,其实……赵楹做过的错事,煊儿不必非要也做一做。”
赵煊猛然握住他肩膀,睁大的眼里霎时就泛上了泪雾:“怎么就是错?先生,我是真心……”
严鸾拍了拍他手臂示意放开,又扯着赵煊躺下来,稍稍隔开些:“谁说真心便一定万事皆能?这世上,不如意事多得很……譬如此事,除去真心,却还要个‘人伦’,”赵煊急躁地想开口反驳,却被严鸾的指尖轻轻压了压嘴唇,将话堵了回去,“这许多年,我一直唯恐这些事情被煊儿知道,厌弃于我……如今,大约还是说出来好。”
赵煊的手心背后霎时起了一阵虚汗,心跳也莫名快了,却不敢在这时候拦他说话,再想挨上去却被避开了。
严鸾翻身仰躺着,直直望着帐顶:“我在狱里被弄坏了阳物,再不能人道。因被弄了些古怪,日日五内如焚,只能靠后庭泄欲。后来在安王府养病,等到神志清醒时,早不知与赵楹有过几回了,就不再捆住自己,从此各取所求罢了。”终于说完时,严鸾放开手里快被撕破的褥子,慢慢呼了口气。
赵煊连声音都僵了:“为……为何……”严鸾望了他一眼,努力稳着声气道:“之前每日被轮次淫辱,盛得阳精在后庭浸养蛊虫,未养成便被医官掏出”未尽的话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死死闷在了嘴里。赵煊撑臂覆在他身上,整个人微微痉挛着,额上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
严鸾静静望着他,抬手时却推不开失控般用力捂在嘴上的手。赵煊一面封住他的声音,一面抱紧了他,只反反复复念着“先生”,吓丢了魂一般。移时回过神来,便用脸颊轻轻蹭着他,柔声道:“先生,我是不同的……跟他们都不同……”
严鸾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将方才未完的回忆收了尾:“说来,不过是色迷心窍、淫欲难消而已。”说罢闭了眼,再不做声。
赵煊并不反驳,只眼睁睁看着昏黑处出神。待他悄无声息地睡着了,便贴靠过去,在嘴角极轻地落下一吻,才将手探向自己胀得发疼的下身。片刻之后,喉间抑不住地漏出声哽咽般的呻吟,一股股泄了出来。赵煊闭眼嗅着他颈间的气息,轻声喘息道:“先生,不论如何……我都放不了手了……”
严鸾慢吞吞走出宫门时,天光已经大亮,朝日映着遍地银装,白晃晃耀人眼目。
昨夜留宿禁宫,一夜间将平生执念一并抛掷、平生牵挂一齐了结,竟换得了许多年未曾有过的安稳沉眠。连睡在身边的赵煊起床离去都没有发觉。
一睁眼,便见严霜立在床边等待。见他醒来,眼圈霎时泛起了淡淡的红,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口。
严鸾起身握住他的手,叫了声“小霜”。严霜登时跪倒下来,哽咽着唤了声:“先生……”半晌止住了泪,又破涕为笑道:“我先伺候先生洗漱梳理,再送先生出宫……陛下早朝去了。”
今日已然错过了上朝的时辰。严鸾也并不焦急,慢条斯理洗漱了,便跟随严霜沿着空荡荡的朱红宫墙走出来。
宫门前临到分别,严霜眼里又盈了泪光,却默默垂下头去,说完了话转身便走。严鸾一把将他扯到身前来,低低道:“小霜……从今往后,再没人照拂着你了。你是吃过苦的人,便是艰难些,往前走总有盼头在……不要叫我放心不下。”
严霜早已止不住流下泪来,却仍抬头强笑道:“先生大约还有后半句,我斗胆一猜替先生说了罢!人各有命,并没甚么可恨的。圣上对我还好,既已到了这个份上,我自当尽心尽力服侍,便是不为自己挣个活路,也要叫先生放心。”
严鸾默然了一晌,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泪,竟不知还能说甚么。终究是严霜跪下告了别:“先生一定多保重些,今日一别,总少不了再见的时候,严霜这便回去了。”
说是回去,实是走了几步便伫立在雪地里,目送着严鸾一步步走出门去,被威严厚重的朱漆宫门一分分隔开。
严鸾一面踏雪缓行,一面带些莫名的欣悦默想。
此时朱门内,朝廷上定然已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缩头避祸,有人借机攻讦,弹劾与激辩乱成一团,这些虽都由他而起,如今却已与他无关。闹哄哄的满堂朱紫之上,坐着他一手教养成人的皇帝,强硬、独断、聪慧而沉稳,好似终于挣脱遮护与樊笼的雏鹰,急不可待地高飞,发泄一般地撕咬,也许太过执拗,也许有些冒进,却再也不是那个时常偎依身侧、委屈含泪的煊儿了。而南宫的铁锁,也会在今日重新开启,那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回到他遥远安宁的封国。
朱门外,刚落定的新雪干净净铺展开千里素白。
第二十七章
大约宫中传出了甚么消息,严府里伺候的太监们凑堆,躲在墙角柱后窃窃私语,颇没了忌惮。等严鸾听见外头的通报,默然走出门庭时,他们却也都噤了声,只觑着他独自走向府外。
正是午时,天色仍旧半阴不晴,滞留不散的云雾里悬着一个淡白的日轮。严鸾跨过门槛,便见檐下停着一小队人马,将街面踏出一片狼藉雪泥。
眼前立着一匹黑骊马,不住刨蹄轻嘶,口鼻喷出白色的雾气。赵楹跨在马背上,裘皮斗篷下穿着件紫檀色素缎长袍,束发的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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