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善娶》第二章

  将施伐柯送到施家门口,陆池正想扶着她从驴背上下来,然后功成身退的时候,大门忽然开了,门内走出来一个看起来美貌又端庄的妇人。
  “娘。”施伐柯弱弱地叫了一声,刚刚还十分清脆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
  这妇人正是施伐柯的娘亲陶氏,她看了看骑着驴的自家闺女,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陌生男子,有些疑惑地问:“阿柯,这是?”
  “这位是陆公子,我不心崴了脚,多亏陆公子送我回来。”施伐柯略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这样啊,真是多谢你了,陆公子。”陶氏微笑着冲着陆池点点头,道谢。
  “举手之劳,施夫人不必客气。”陆池拱手道,心想这位施夫人倒是十分温柔端庄,施姑娘这性子莫不是随了她那个听起来就不大靠谱的爹?
  正这么想着,便见这位温柔端庄的施夫人看了一眼骑在驴背上的施伐柯,回头冲着屋子喊了一嗓子,“纤纤,出来一下!”
  这一嗓子,震得陆池耳朵嗡嗡直响,一时有些神思滞塞。
  这一嗓子,将施夫人的温柔端庄震得渣都不剩
  陆池晃了晃脑袋,下意识看向骑在驴背上的施伐柯,“你还有个姐姐?”
  施伐柯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有三个哥哥。”
  那这个“纤纤”是?陆池一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正疑惑的时候,便见一高大壮硕的男子冲了出来,看身形八尺有余,这也就罢了,那一身腱子肉简直要闪瞎了他的眼睛总觉得这位壮士应该很合他爹的眼缘呢。
  这壮士虽然身着便装,但腰上挂着一块腰牌,应该是个捕头。
  “娘,怎么了?”那位壮士说着,看到了骑着驴的施伐柯和一旁站着的陆池,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柯?这位是?”
  施伐柯讪讪地笑了一下,唤了一声,“大哥。”
  “你妹妹崴伤了脚,这位陆公子送她回来的,好了,别愣着了,快去扶你妹妹下来。”陶氏指使道。
  施大哥忙上前,心翼翼地将施伐柯抱了下来。
  施大哥身形高大壮硕,抱起娇的妹妹简直轻而易举只是看这心翼翼,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欺负妹妹的那种哥哥啊,总感觉仿佛又误会了什么呢。
  “多谢这位公子了。”将妹妹心翼翼地抱了下来,施大哥很有礼貌地道谢,随即又道:“天色已晚,不如进来一道用膳吧。”
  “不必客气,在下还有事要办,这便告辞了”陆池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请问纤纤是?”
  只见施大哥爽朗一笑,“见笑见笑,正是在下。”
  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叫纤纤?!
  太伤眼了!
  陆池感觉心灵受到了重创,拱手道了一句告辞,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掉头便走,看那背影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多谢你啊,陆公子!记得要说亲就来找我啊~”他身后,施伐柯热情地挥着手。
  陆池走得越发快了。
  陶氏看着那个疾步走远的背影还拖着一头黑驴,速度之快几乎连黑驴都赶不上,忍不住有些委婉地道:“阿柯这位陆公子是不是不太聪明?”
  “娘,你胡说什么,陆公子可是个秀才呢。”施伐柯有些不满地道。
  竟然是个秀才?陶氏有些惊讶,随即又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那八成是读书读傻了吧,要不然怎么有驴不骑,还拖着走。”
  施伐柯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语塞。
  嗯竟然没办法反驳呢。
  “阿柯,你的脚怎么伤的?”施纤纤一脸心疼地看着施伐柯问。
  “呃不心崴了一下”在娘亲犀利的目光下,施伐柯有些支支吾吾地道。
  “今天褚家那个子成亲,你是不是去闹事了。”知女莫若母,陶氏眯着眼睛道。
  施伐柯缩了缩脖子。
  陆池的耳力有些异于常人,虽然已经加快了脚步,但介于他还没有走远,因此施伐柯和陶氏的话他都听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嘴角抽搐着上了驴背,经过街角拐了个弯,陆池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呢
  心情正有些复杂的时候,便听到了那位施大哥震耳欲聋的吼声。
  “褚逸之那个混蛋!以后我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陆池差点从驴背上摔了下去,想起她说“若回去晚了叫三个哥哥知道就麻烦了”,他果然又领悟错了啊!叫她三个哥哥知道,麻烦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可怜的新郎官啊!
  而且她有三个哥哥啊!
  为可怜的新郎官掬一把同情泪。
  施伐柯见大哥bào怒,想想以大哥的体格褚逸之那身板怎么能扛得住他一顿胖揍,心底那点良知终于苏醒了,她缩了缩肩膀,声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啦,我只是气不过他之前明明答应过要找我做媒的,结果竟然说话不算话,撇开我另找了媒婆。”
  “好了,进屋吧。”陶氏转身走进大门。
  待进了屋子,施大哥心翼翼地将妹妹放在椅子上坐好,那厢陶氏已经拿了跌打酒出来,提起她的裙摆一看,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已经肿得跟个馒头似的,红里还泛着紫,当下沉了脸。
  “你的脚,当真是自己崴的?”陶氏抬头看她,眼神犀利。
  施伐柯视线飘忽了一下,“是啊。”
  陶氏轻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倒了跌打酒在手心,然后狠狠地揉了上去,施伐柯倒抽一口凉气,疼得脸都扭曲了,却咬着牙一声不敢吭。
  早春的天气还微微带着些寒,施伐柯却是疼得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
  看得一旁的施大哥心疼极了,“阿柯乖,疼就叫出来,不要忍着啊。”
  施伐柯扁扁嘴,偷觑了一眼陶氏。
  “疼吗?”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似的,陶氏忽然问。
  “疼”施伐柯哼哼,撒娇的声音跟猫儿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作为家里最受宠的闺女,施伐柯深谙撒娇的技巧。
  若此时面对的是她爹或者三个哥哥,肯定早就缴械投降了,奈何她面对的是家里最铁面无私的陶氏。
  陶氏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疼就好,以后才长记性。”
  对上娘亲的视线,施伐柯垂下了脑袋。
  “娘啊,妹都疼成这样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杵在一旁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施大哥一脸心疼地道。
  陶氏懒得去看蠢儿子,又道,“以后不要再见褚逸之了。”
  “啊?”施伐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为什么?”虽然她很生气褚逸之出尔反尔,但也没有严重到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
  “因为要避嫌,他已经成亲了,你若还和她有来往,会让他的妻子不高兴。”陶氏毫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道。
  这句话犹如当头bàng喝,施伐柯被打得一脑门子金星。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记住我的话,再有下一次,我就告诉你爹。”陶氏轻飘飘地放出大招。
  施伐柯猛地一个激灵,赶紧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说着,又心翼翼地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弱弱地道,“娘这次就不要告诉爹了吧?”
  要是爹爹知道了,褚逸之还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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