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17.死路?绝路?

  英雄末路。
  苏梦枕眼里终于流露出一种神色。
  ──英雄落难，穷途末路的神色。
  苏梦枕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自己激愤的心情，静静的向白愁飞问了一句话：“你要如何才放人？”
  白愁飞笑了，很傲很狂，很狂傲，他的眼角充满了笑意，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笑：“你求我放人？”
  苏梦枕淡淡的说道：“我不是求你，而是和你谈条件。”
  白愁飞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苏梦枕冷笑一声，道：“假如我没条件和你谈，你就不会用那三人的性命来相要挟，你既用了三条人命来威胁我们，说明我们有你忌惮的东西，这也是你要的。”
  白愁飞愣了愣，道：“苏梦枕果然是苏梦枕，谈判的高手，我在两年前和六分半堂的三合楼谈判中，我已对你谈判的手段甚为佩服。”
  苏梦枕冷笑道：“那倒要多谢白副楼主的赞赏了，只是一个人若要成大事，成为一个能统领金风细雨楼这样大帮派的领袖，首先必须要学会谈判，武功倒是其次。”
  白愁飞眉毛一扬，沉声道：“我承认你在很多地方都有过人之处，像你这样的人，确实能成大事，立大业，这也是我不能容你的原因，既不能容你，我就只能杀了你。”
  苏梦枕坦然道：“你也是一不世人才，可惜心xiōng狭隘，容不得人，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虽然我极力扶植你，培养你，你要副楼主的位置我给你，你即便开口要楼主的位置，我也不一定会拒绝，我从不怕人超越，我就怕没人敢超越，没人能超越。”
  说完，咳了两声，又继续说道：“你等不及我给你楼主的位置，就已起了杀机。倘若你能不这么急躁，能再等等，再忍忍，楼主的位置也迟早是你的。我们之间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愁飞眼中似乎闪了一丝哀伤、一丝悔恨，倘若真的是这样——，自己如果能再等等，也许结局不会是这样，也许——。
  不！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我已经踏了这一步，我就要走下去，无论结局如何。
  我要飞，我要一飞冲天！
  白愁飞眼中杀意又现。
  “不”白愁飞断然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你，因为，我是白愁飞。”
  苏梦枕眼神黯淡了下来，道：“那我们再次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要如何才放人？”
  白愁飞一字一顿道：“很简单，用你手上的红袖刀，杀死你身边的三个人！每杀一个，我就放一个，三条命抵三条命。”
  苏梦枕虽然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捂住心口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把自己最心爱的红袖刀，chā入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的xiōng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苏梦枕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永远都不要知道。
  苏梦枕抬起头，眼中迸出两束来自地狱鬼火般yīn冷的眼神，惨然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白愁飞冷笑道：“你不同意？”
  苏梦枕坚定的说道：“我绝不同意。”
  白愁飞摇摇头，说道：“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你还是得这样做。”
  苏梦枕也摇摇头，说道：“我如果不这样做呢？”
  白愁飞似乎很同情苏梦枕，道：“可惜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和你的兄弟就要伤心难过内疚一辈子。”
  苏梦枕回头望了一下三人，三人满脸俱是悲伤，心头不禁一痛。
  白愁飞不耐烦的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说完，左手轻轻弹出一指，指劲刹时直向雷纯飞去。
  众人大惊，但是却不敢上前阻拦。
  幸亏白愁飞只是为了唬住他们四个，所以指劲只是从雷纯手臂边，擦臂而过，但是雷纯的左臂立时像被刀割破一般，鲜血直流。
  雷纯闷哼一声，但却仍是咬紧牙关，不再多发出一声，脸色惨白。
  温柔急的大叫：“纯姐姐，你流血了，流了好多血啊，你个臭大白菜，你居然伤了纯姐姐，等小石头救了本女侠后，我第一个就不饶你。”
  白愁飞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淡然道：“我这一指只用了两层功力，而且还打偏了，下一次，就没这么运气好了。”
  王小石怒道：“白愁飞，我们今天栽在你手里，我们无话可说，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无辜。”
  苏梦枕看到雷纯鲜血直流的手臂，心中甚是心疼。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狄飞惊抬着眼，一直望着雷纯的手臂，眼神中充满着无奈和悲凄。
  “你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手。”白愁飞似乎已经是急不可待，“你既然还不动手，那我就动手了。”
  白愁飞歪着脑袋，喃喃道：“下一个是谁呢？打哪里好呢？”
  突然眼光一闪，对着温柔道：“就你吧，你话最多，被你吵死了。不过，你想我打你哪里比较好呢？”
  温柔听了一惊，颤声道：“大白——白愁飞，你好狠啊，怎么算我们也是朋友一场，你居然对我下手？我爹是洛阳老字号温家温晚，你杀了我，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还有七大寇沈虎禅，是我大哥，他也…”
  话没说完，就被白愁飞打了一巴掌，骂道：“都是废话，我还怕你爹和沈虎禅？”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长这么大，都没人打过我，我爹从不舍得打我。”说着说着，温柔竟然哭了起来，“小石头，你还不来救我？”
  王小石突然急躁起来，一向嘻嘻哈哈、可有可无的王小石开始变的很不安、很bào躁，这一巴掌简直比打在他自个儿身上还要痛还要羞辱。
  王小石正欲上前怒骂白愁飞，却被子轩拦了下来。
  子轩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幽幽道：“白愁飞，如果我们真的以一命换一命，你真的能够信守承诺，放了那三人么？”
  苏梦枕、王小石、狄飞惊听他这么一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暗自一惊。
  白愁飞笑道：“我虽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但是说到也能做到。”
  子轩道：“我还有个要求。”
  白愁飞不屑道：“你似乎更没资格和我谈判。”
  子轩叹道：“是，我是没有筹码来和你谈判，只是如果我大哥真不答应，你杀了那三女子，我们四人拼死一战，倒也未必会输，至少，你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白愁飞暗吸一口气，苏梦枕和王小石的实力已经不在自己之下，另外两个的真正实力，自己也不清楚，看来也绝不简单，万一这四人拼死一战，自己虽有五大高手相助，但是万一战死个一两个，相爷那边自己无法交代。
  白愁飞略一沉思，答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来听听。”
  子轩道：“我希望我们三人死后，你能放我大哥一条生路，大哥他失去了我们这些兄弟，身体也不好，已经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苏梦枕沉声道：“三弟，你——”
  王小石眼眶含泪道：“三弟你说的好，二哥支持你。”
  “不行，”白愁飞高声道，“苏梦枕一定得死，他只要没有死，就没有败，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子轩道：“不会，水楼倒了，我和王小石都死了，大哥只怕有力都已无心。”
  白愁飞心道：等你死了，你还管我杀不杀
  于是白愁飞一口答应：“好，我答应你。”
  子轩又道：“我不信任你，我要你身边五大高手，做个见证。”
  子轩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宋子轩，初出江湖，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头有身份的人，在下虽然年纪轻，但是也懂得信用二字，所谓盗亦有盗，无论黑道白道，凡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是重信用之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五位前辈能为我们做个见证，在我们死后，能放我大哥一条生路，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这五人虽也是杀人无数，但是江湖中义气当先，五人见这人年纪轻轻，武功极高，但却甚为谦逊，而且对自己大哥又有情有义，也暗自佩服。更何况，他们也很是不满白愁飞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获取胜利，所以心中也想帮他们一把。
  惊涛公子倒是个热血青年，见子轩这样一说，当下便扬声道：“这位小兄弟，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苏梦枕今天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白愁飞一听，心中甚是不快，眉头一皱，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子轩微微一笑，道：“惊涛公子今日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以后不知有无机会报答，若无机会，来生必当相报。”
  惊涛公子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愁飞急道：“婆婆妈妈的，你想拖延时间？只可惜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子轩叹了口气道：“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宝贵，因为只有一次，若非无奈，有哪个人愿意好端端的去寻死？”
  说罢，以极快的身法闪过苏梦枕身边，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红袖刀已在子轩手中。
  苏梦枕刷的变了脸色，惊道：“你——”
  子轩苦笑道：“我知大哥你必下不了手，这恶人还是由我来做吧？”
  苏梦枕垂下头，悲凄道：“你们若都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子轩道：“那又何必？活着总是好的。”
  子轩转身，面对狄飞惊。
  “狄大堂主，”子轩道：“可记得我们那天晚上的谈话么？”
  狄飞惊仍是低着头望着脚，平静的答道：“记得。”
  “卿为江山我为卿，如果用你的命来换雷纯的命，”子轩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狄飞惊却不回答，只是抬起眼望着雷纯苍白的脸，幽怨的眼神。
  雷纯还是那么美。
  美的很冷。
  冷的很艳。
  本来可以这一辈子一直在你身后，只这么静静的看着你，便已足够，今生也已无怨无悔。
  可惜这一眼，却是最后一眼，今生今世已不能陪在你身边。
  纯儿，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独自一人的你，会否寂寞？
  你的身边还能有像我这样可以一直默默陪着你的人么？
  ……
  唉，可惜，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以后的路，你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狄飞惊念及此，眼中掠起一阵泪光，道：“我的命便是雷家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去。”
  子轩叹道：“如果能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而不是对手和敌人，该有多好？假如真有来世，希望能和你做兄弟。”
  凄红色的刀光一闪。
  殷红色的血光一片。
  原来刀刺入人身体的时候的声音，是那么的断肠。
  一刀刺入xiōng膛，一刀刺破心脏。
  刀锋透明，刀略短。
  子轩握刀的手在颤抖。
  刀头却在滴血。
  “不——”雷纯失声道，人已瘫倒在地。
  雷纯在父亲死的那天曾经发誓，以后绝不流泪，至少，在外人面前绝不流一滴眼泪。
  可是，当她看到狄飞惊xiōng口止不住涌出的鲜血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
  狄飞惊仰天倒下。
  “原来天空是那么蓝，真的很好看。”狄飞惊倒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子轩悲愤的怒吼了一句：“放了雷纯！”
  白愁飞愣了一下，挥挥手，放了雷纯。
  雷纯咬着chún，流着泪，一步一步向狄飞惊走去。
  chún边被咬的渗出了血。
  苏梦枕悲声道：“纯儿——”
  雷纯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她的眼中只有狄飞惊。
  “为什么这么做？”雷纯抱着狄飞惊轻轻说道：“你本可不必这么做。你并不欠我们雷家。”
  可惜狄飞惊却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子轩抬起头，望着天，手中的红袖刀已经不再滴血。
  只是握刀的手却还在颤抖。
  风势大了，他仿佛感觉到风在低吼。
  下一个是谁？
  自己什么时候竟成了杀手？
  满手的血腥。
  他讨厌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