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扇》第九章不翼而飞的镖银

  正午烈日高悬，匍匐在树上的知了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在炎炎夏日里也就它们还能如此活泼。
  插着威远镖旗字样的黄骠马踏在石板上，咯噔咯噔的声音打乱了知了乐团的合唱。知了沉默了下来，它们也畏惧黄骠马上的令旗——威远。
  威远镖局是江浙一带最大的镖局，坐落于临安，镖局当家人是有着‘无人不识’称号的江威。江威年少成名，交友遍天下，黑白两道都和他有些交情。
  靠着这份交情，江威开了镖局。据说他镖局的后台就在宫里，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但每年江威都能接到不少来自皇宫的镖。
  若是走镖到了江浙地带，那一定要拜访江威，否则你的镖队就不要在江浙喊镖。
  塞外虎门镖局走镖到了江南，还有一日便可钱货两清，吃醉酒的镖头便道：“什么江威，不过尔尔！我就不识他！”
  第二日，虎门镖局一众镖师醒来，发现武器都被人扔到了门外。自己要保的镖也不见了踪影！虎门镖局的人便登门请求江威帮忙，这才知道，他们要保的镖已经被威远镖局送到了雇主手中。此事一出，再到江南来的镖师都会拜访江威，免得被人下了绊子。
  再说流窜三省的江洋大盗徐三千。官府通缉他半年之久，他依旧逍遥法外四处作案。最后六扇门求助江威，江威便给江湖朋友们发了帖子，不到半月，徐三千便被送交官府，秋后处决。
  黄骠马离开了东门，马蹄声渐渐远去，随着马蹄声远去的还有威远镖局出镖的消息，很快在江浙一带的山贼，水合都沉寂了下来。
  押镖的镖头是常威，威远镖局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二十来岁，已经走过上百次镖，无一失手。此人武功高强，寻常二十几人，都进不了他的身。
  镖头常威骑在马上，前后巡视，眼扫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有半点马虎。威远镖局虽然名声在外，但这个世界不缺少愣头青和想出名的人。常威胸口有两道致命伤，时刻告诫他，这一行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他看先了坐在车上的其他镖师，他们都是左腿压着右腿，这叫“打着镖腿”，众人状态不错，这让常威心情不错。
  这一趟镖没有安排一个仆役，全是镖局的好手子，虽然看着年轻，却都是刀口上舔过血的人。唯独趟子手武顺让常威很不放心，这人喊镖还不利索，就被镖局当家的安排了进来。
  私下里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趟子手可能是江威的小舅子。故意放到这次任务里混资历，好为以后上位铺路。
  一切准备就绪，趟子手武顺便喊起‘合吾’。合吾二字喊的短促，也就两个拍子。
  常威骑在马上黑着脸走着，出镖第一句‘合吾’二字应该抑扬迂回拖得很长，这叫作‘凤凰三点头’，也是报自家的镖号。短促的‘合吾’二字是平时喊的。
  常威走的很慢，小声地对镖师李二牛道：“二牛，出了城你去做趟子手。”
  李二牛也道：“不知道大当家怎么想的，找这么一个废……”
  常威扫了李二牛一眼，李二牛赶紧掌嘴，表示自己不该乱说话。
  威远镖局有如今的名声，大当家江威绝不是什么善类，李二牛这话要是传到江威耳中，只怕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了。
  这趟镖运气不错，一路上倒也顺畅。当几人到了杭州府，才知道雇主还没到。
  常威一行人将客栈包了下来，五口大箱就放置在客房中，时时刻刻有人看守。
  第二天，杭州知府江昊远带着人前来，找到了镖头常威。
  此时，常威正独自一人吃饭。见知府江昊远来了，他赶紧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见过江知府。”
  “常威贤弟，许久不见你生分了许多啊！”江昊远半开着玩笑说道。
  常威带着笑脸，说道：“这可不一样了，几年前你还是客居威远镖局，几年后你已经是杭州的知府老爷了！我可不敢失礼！”
  江昊远坐在了常威对面的位子道：“当初客居，多亏了你帮我美言，否则叔父也不会为我谋这么一个官职。常威贤弟，谢了！”
  说着江昊远举起酒杯，敬酒之后，一饮而尽。
  常威小心询问道：“昊远兄，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江昊远放下酒杯道：“收到叔父来信，有贼人对这批红货起了兴趣。让我过来协同你，将这批红货送到府衙的库房暂放，等待雇主到来。”
  常威心想，有官府的帮忙那自然是好！贼人遇到官府的人，多半会选择撤退，只是他又担心坏了江湖规矩，给威远镖局抹黑。
  江昊远在镖局带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其中的不便，于是拿出了江威的书信，道：“你且看，这是叔父的安排，一切都放心！”
  常威看完，饭也不吃了，立刻叫来所有镖师，连夜运送镖银到杭州府衙的库房。
  这些天，常威一直心神不宁，老是感觉有人在监视他，能将镖银快速运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他是求之不得。
  经过一阵忙碌，终于常威一行人松了一口气，只是，常威还是派人守着府衙，以免出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呼喊着。
  这一声呼喊将守在库房门口的两个镖师吓醒了，两人都是一个激灵，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检查了府库的锁，见门锁完好无损，都很默契的点了点头。
  库房的进出口只有一个，只要府门上的锁没有破坏，库房内就是安全的。
  守夜的时候睡着，这是大忌，尤其是在威远镖局，一旦被抓，就别想在江浙一带混下去了。如果因为二人纰漏，镖银出了问题，那么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二人都被吓出了冷汗，在徐徐吹来的南风中，打了个冷颤。
  不久，吹来的南风中带着浓浓地烟味。二人出门一看，发现位于库房南面的澄园起火了。
  看守的二人抽出了武器，守在库房，小心戒备，担心有人趁火打劫。
  在走水的呼喊声中，府衙乱了起来，在梦乡中江昊远翻身起床，衣服也来不及穿，赤着脚拿着钥匙就冲向了府库。
  江昊远的速度不慢，他到府库的时候常威一众镖师也才刚刚到。江昊远毕竟是文人，不擅长体力，此时的他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弯着腰，手拿着钥匙，对着常威大口的喘息。
  常威也不扭捏，拿着钥匙就打开了库房的门，随后一众人冲进了库房，想着在火烧过来之前，将镖银运出去。
  江昊远在院内，许久不见有人从库房出来，便冲进库房，道：“快点，火……”
  之前的江昊远是因为快速的跑步而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他则是被眼前的一切惊的说不出话来。
  库房内空荡荡地，一根毛都没有，之前存放的五口装有价值十万两白银珠宝的大箱子，不翼而飞了！
  江昊远哐当坐在了地上，无神的看着眼前空荡的库房，镖银失窃，他不敢相信叔父江威会做出什么来。
  他眼中又浮现出江威杀人的画面，满地的鲜血，尸体，童年的恶魔再次袭来，最终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