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无期》14.第十四篇日记

  在《小王子》里面，狐狸说，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其实，在狐狸心里，她很清楚小王子爱的是玫瑰，却仍然勇敢开口，希望他驯养自己。
  她努力过，挽回过，也默默陪伴过。
  可是到了最后，小王子还是要回到b612星球，照顾那朵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
  也许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天，放学后，各个班都要留下来大扫除。
  一片混乱中，于渺渺正在讲台前面擦着黑板，突然外面有一个同学进来喊她，说有人找。
  于渺渺有点疑惑地跟着那个同学走到教室后门门口，才发现找她的人原来是陆启。
  陆启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银桦高中校服，手上拿着一叠复习资料，安静站在门边，眉目俊朗，典型的好学生模样。
  “哥，找我什么事？”于渺渺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粉笔灰，尽量忽略掉教室里大部分同学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轻声问他。
  陆启笑笑，毫不掩饰口吻里的宠溺：“前几天不是说带你去递文学社的申请书么，你现在有没有空？”
  于渺渺听他说起这件事，瞬间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又回教室把那份早就写好了的申请书拿出来，拽了他的袖子就快步往楼梯口走过去。
  耳旁鸟语蝉鸣，两人却是一路无话，安静气氛与周围嬉笑打闹的别班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说起来很奇怪，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骨血相融，可是于渺渺在陆启面前就是没办法完完全全的放松。
  或许是因为陆启太了解她了，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很怕自己被他看穿。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高一教学楼，此时日头隐隐西沉，远处栀子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大片大片将她包围。
  于渺渺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了想去摘下来一朵的冲动。
  拐弯之前，她眼角余光瞥过教学楼后的喷泉，神色有些黯淡。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跟颜倦没有缘分，每一次她过来喂猫的时候，他都不在。
  一路想着心事，两个人沉默地走到高二教学楼附近。
  就在此刻，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于渺渺却猝不及防被一个人夺走视线。
  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伫立在不远处，身上穿着熨贴的蓝白色校服。
  他静静站在夕阳下，接受着暮色洗礼，阳春白雪似的清冷。
  她刚刚还在想这个人，下一秒，就恰好看到他了。
  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可是此刻，于渺渺僵在原地，完全迈不开脚步。
  因为，她看到颜倦身边，站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
  那个站在他旁边的女孩，身材苗条纤细，一头微卷长发不加掩饰地倾泻下来，随风荡出温柔娇媚的波纹。
  而她的一只手，正亲昵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耳边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瞬间似乎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于渺渺觉得有点冷，连一个状似平静的反应都伪装不出来。
  不远处，颜倦微微低了点头看着那个女生，神色很认真，正在说些什么。
  微黄色天空下，他眸中一贯的骄傲冷淡此刻好像全都被揉碎了，朦胧中竟然有些温柔。
  于渺渺眨了眨眼，无比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颜倦跟她太近了。
  不是身体接触的那种近，而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在这个女生面前的颜倦，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五岁少年一样，毫无距离感。
  一直以来，于渺渺都觉得，就算这个人不属于自己，可他也不属于别人。
  他可以永远都在自己的世界中缓缓行走。
  他可以永远都骄傲恣意，独善其身。
  可原来是她错了。
  于渺渺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楼梯口正在交谈的两个人，直到颜倦对着那个女生挥挥手转身离开之后，才终于被动的回过神来。
  站在一旁的陆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他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拉着于渺渺快步走近，拦下了那个正想要上楼的女生。
  “阿晞，你怎么在这？我正想上去找你呢。”陆启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
  女生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而于渺渺的第一眼，是被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的。
  她身上穿着的校服外套宽大到有些不合身，袖口一连挽了好几道，还是将白皙手指全都覆盖住。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长得很好看。
  至今为止，是于渺渺在银桦里见过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
  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眼神里带着点儿不符合年龄的妩媚，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于渺渺顿悟。
  原来他真的已经拥有了一朵娇嫩的玫瑰。
  女生转过身来看了陆启一眼，一双眼睛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澈：“刚才在走廊上聊天，往下一瞥正好看到颜倦走过来，我就下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嗯……你之前跟我说要加入文学社的，就是这个女孩吗？”
  她说完，转过头来瞥了眼于渺渺别在胸前的校牌，弯弯唇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来，“高一一班于渺渺？小学妹，你跟颜倦是同班同学啊。”
  “……嗯，是。”于渺渺愣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回答，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对方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反应，自顾自继续道：“那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呀，颜倦这个人不爱说话，身边也没多少朋友，其实很孤独的。”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陆启就接过话来：“好啦，这才刚见面你都能聊上？我今天就是带渺渺来找你交份申请书的，不是说明天就截止了么？”
  一边说，一边从于渺渺手里拿过那份被整齐放在档案袋里的申请书，朝着对面的女生递过去。
  女生听到他的话，似乎是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改天再聊，正好我也该走了，回见。”
  “嗯，赶紧走吧，不然人家该等急了。”陆启开口，向来一板一眼的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调侃。
  于渺渺也跟着笑，礼貌乖巧地跟她挥手道别，只是那笑意却无法到达眼底。
  空中隐隐有微风拂过，将那阵将散未散的栀子香气重新凝在空气中，层层围绕在于渺渺身旁，几乎让她窒息。
  她不想去猜测陆启刚刚那句话里的调侃对象指的是谁和谁，她更不想去猜测这个女生姓谁名谁，和颜倦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还戴在脸上的冷静面具此刻终于从里到外现出裂痕，然后，慢慢碎裂地面目全非。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微微低下头，捏紧了校服衣袖。
  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于渺渺终于发现，原来，她已经那么、那么的喜欢颜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