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辰夏远航》第27章 坟墓

  殷良辰走出医院的过程中，碰到了好几个孕妇。
  她们不管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陪着来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
  个别还是牵着大宝一起来的。高高耸起的肚子，手里牵着的小不点，都那么美好，那么让人羡慕。
  殷良辰默默地看着，不知不觉就湿润了眼眶。
  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始终觉得人生应该有一个孩子才会完整。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终究将成为她这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
  所以为什么她明知道夏远航已经知道错了，将来不会再犯，却依然还是不能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对男人而言，胎儿不在他肚子里，他对血脉相连的感觉体会根本没那么深刻。他也不曾经历孩子被生生从自己身体里剥离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会明白那对她来说是何等残忍的酷刑。
  说她心xiōng狭隘也好，说她不够阳光乐观也好，反正这道坎她这辈子也许都迈不过去。
  深吸一口气，殷良辰微微抬头看着东方的朝阳。
  阳光挺好，无奈天气寒冷刺骨，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离开医院，殷良辰回了一趟自己的娘家。
  夏远航将他们照顾得很好，看着都很jīng神。
  一见面，说了没几句话，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劝殷良辰跟夏远航复合。
  “人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改了就好。你也别拿乔，哪天他喜欢上别人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殷良辰也没反驳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世界上，没有谁能对另一个人的遭遇完全感同身受，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一样！
  殷良辰不想强求。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找借口走了，连午饭都没有吃
  本来殷良辰不打算再去医院看夏远航了，可是他却突然打来电话。
  “你来照顾我到我出院，从此我不再纠缠你。”
  “你确定不会食言？”
  “不会。”
  这个要求虽然很无理，但殷良辰还是答应了。早点断清楚，对彼此都好。
  到了傍晚，殷良辰就拎着补汤和饭菜一起去了医院。
  等她将饭菜都摆好了，移动餐桌也推到他面前，夏远航却不动，并且大刺刺地提出无理要求。“你喂我。”
  殷良辰差点没忍住直接将那些饭菜扣他脸上去。不过她忍了，扭头直接走人。
  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差了？开个玩笑也不行？”
  殷良辰停住脚步，瞪了他一眼。“我脾气就是这么差，怎么滴？”
  夏远航幽幽地看着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以前脾气很好的。”
  “不，我以前脾气也不好。只不过那时候我喜欢你，所以表现得很贱，热脸贴冷pì股的事情也坚持了那么久。现在我幡然醒悟了，当然要做回自己。”
  夏远航又幽幽地看了她许久，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低头认真地吃东西。
  殷良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有点烦躁，于是站到窗户那吹风。但怎么都控制不住，当年的事情像播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上演。
  就这样，殷良辰照顾了夏远航三天。
  第三天傍晚，夏远航吃完了东西，突然道：“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殷良辰立马皱了眉头。“夏远航，你别得寸进尺！”
  “明天下午我就可以出院了。上午，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殷良辰没想到，他说的地方居然是颜洛雪的墓地。
  颜家有钱有势，颜洛雪的墓地位置风水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修得倒是不奢华，低调淡雅，很符合颜洛雪的气质。
  墓碑上的照片是颜洛雪生病之前照的，活脱脱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而且是那种很让人舒服的美，加上品性如此聪慧纯善，难怪夏远航这样深爱着她。
  殷良辰自虐地想，我要是男人，也会选择颜洛雪的。
  夏远航在墓前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并且招呼殷良辰也坐下来。“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故事？”
  “你可能不知道，颜洛雪跟我说过了。”
  夏远航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天，她突然说放弃治疗，你大发雷霆来找我的那天。她说她知道自己是熬不过的，所以不想再垂死挣扎了。”
  也是那一次谈话，让她决心放弃孩子救人。只可惜，孩子枉死，人却没救到。
  殷良辰随手揪了一棵小草，低头把玩着，掩饰眼里的湿润。
  “在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救洛雪，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考虑，所以好像做什么选择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现在回过头去看，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夏远航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恰好看到一滴眼泪坠落在了地面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知道遮掩不住了，殷良辰干脆抬起头来，透过模糊的泪眼与他对视。
  “其实，你那时候若是能好好跟我商量，我也会同意离婚，同意救人。可是，你偏偏选择了最激烈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方式。”
  “是啊。你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我本该知道的。可那时候好像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味地胡来。”
  殷良辰苦笑，抬手擦了擦眼泪。
  “那是因为你爱颜洛雪爱得疯癫，为了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而我在你心里，始终是一个为了飞上枝头做凤凰而耍心机耍手段的卑鄙女人。不过没关系，所有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更多的，也许是内疚和自责。因为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了我受尽折磨，我却恨她入骨，甚至背着她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就把这些都发泄在了你的身上。其实，你何其无辜。”
  殷良辰突然站起来，深深一个吐纳。“都不重要了。回去吧，这里太冷。”
  不等他回答，她快步穿梭在墓碑之间，越走越远。
  夏远航看了一眼身后墓碑上那个笑意盈盈的女人，然后才跟上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