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好人》19 红粉夜香

  19
  绿棚车停在路边。
  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过往的行人都有意避开此处,怕惊醒了藏身于此的洪水猛兽。是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栋辉煌雅致的阁楼。
  就立在那儿。
  下了车,小剜兴趣滋生。
  (藏污纳垢之地,没想到会扎根在这种寻常巷陌。噢,聚日阁?起这名,已经算是明目张胆了。十米之内没有商贩,倒有种后现代的荒芜感。)
  “快进来,姑娘们!随我去补补妆。你们这些人呐,留在这儿,待会儿听候差遣。”公鸭嗓汉子说完,领着一帮女孩先进去。
  小剜见了,很不是滋味。
  他心里苦,可他说不出滋味!心中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心平浪静。他的呐喊,他的咆哮,他来自脉搏里原始古老的能量在不自由的摆动,颤抖出蹊跷的心率。
  嘶吼无声,被那楼阁上面的不知名乐曲声给震住。当真是“不知恨、犹唱花”!
  楼上除了歌声,还有时不时叫骂声:
  “你只是来卖……的奴才!说好听点是卖,说难听点依然是卖。”
  “我不像你,什么东西。活得不如府里的婢女,敢指责老娘。”
  “嘴硬!也不看看聚日阁谁最有魅力……”
  吵闹声,又能持续多久?听得人耳朵快起茧子,一想到这些制造噪音污染的“蝉儿”假惺惺的行为,就让人作呕。都是群等待救赎的苦命人,可惜在等待的过程里已经磨坏了本该守护的坚定心神。
  最后,下面静静等候的众人被一位强敌迎了进去。
  又各自被带去了不同的岗位:
  楼上下来几位年轻女子,专挑自己看得顺眼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女子的命令比之前公鸭嗓汉子、强敌,都要有权威。
  公鸭嗓是这里的老板,却管不住这些女子。
  也不知道金铃儿在这里是怎样一个等级。
  小剜被安排去擦地,侥幸没有被楼上那群女子选中。也是,被选中后还有自由吗?
  “咱这么帅,岂是一般人可以近身的?”庆幸地夸一声,小剜继续他的擦地环节。
  这聚日阁宾客并不是很多,除了强敌外,应该也会招揽些达官贵人来。没准还能看见历史上重要人物,去要一个签名如何?
  “呃,重要人物逛这种地方?怎么会呢。”自嘲一下,自我感觉良好。
  十分钟后,本就不算多脏的地板,干净如新。果然如茶山那好心婶婶说的那般——来这里是享受。
  一上午时间,怎么安排呢?这里可是强敌的地盘,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很快,小剜被一幅画给吸引。
  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却充满蕴意!画中的人物十分模糊,看不清脸,或者说——他有太多张脸了。从不同方向看去,就有不同的重叠相貌。再走近一步,画面又会扭曲,甚至能看出一些虚幻色彩,仿佛有恶神要从中窜出来。
  “好一幅苍生图,凝聚了众生相。”夸耀完,小剜回头。
  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
  从大门口进来,有点古怪。
  是一位蓝衣蒙面男,走过来,冷言问道:“茶山上来的?随我来。”
  “哦,好。”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蓝衣男把他领到聚日阁后面,没见到什么好风景,倒是恶臭扑面而来。
  深巷里一辆粪车。
  “这车夜香,拉去南边那条河。不要偷跑!你要是回来的话,赏你铜板。”
  蓝衣男掩面,说完打算离开。
  小剜一时之间无法想明白,问道:“先生,就不怕我偷跑吗?”
  现在他身上可没有锁着链子。只要愿意,完全可以趁倒夜香的时候逃跑。“夜香”即粪便。
  说实话,小剜想推脱掉的。一车粪,真的臭到想吐却又吐不出的地步。仿佛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去,将要窒息。
  蓝衣男临别前冷哼:“这附近都是强敌眼线,你逃不过他们的巡查。不想……”
  “我去!”
  事到如今,小剜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肯定要想办法逃走,倒夜香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找出准确路线。
  路上,弯弯绕绕的街道。
  总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木房门缝里似乎潜藏着一万只耗子,而且还是,最饿的耗子!
  幻觉!小剜停下歇息,回头看了看来时的小巷。无人跟来,大概是安静而凄清的环境影响了自己吧。
  对了,那蓝衣蒙面男是何身份?淡蓝色风衣,配上黑帽墨镜,下巴被围脖遮盖掩饰。他不像是客人,却从正门进来,对附近也熟悉……难道他是强敌的翻译?怕被百姓责骂才大白天蒙着面?
  “我不会是被他盯上了吧?”
  小剜搓搓手,摇摇头,继续上路。
  “真想把他的墨镜摘下来!”
  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可能人家只是习惯这种穿衣风格,还是不要去管了吧。
  小剜倒是猜中了一个可能,但却不敢说出来。
  (蒙面,再加上对那种地方的熟悉程度!他又不像是客人,那么介于客人与工作人员之间的,只有一个——)
  (他是来搞笑的!)
  (咳,开玩笑。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某位姑娘吧?想要结婚的那种!他那一身打扮,虽然看上去朴素,但他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
  (嗯……怕被街坊邻居认出,所以蒙面。这些小年轻,什么心思都逃不过老夫的法眼!哈哈……)
  小剜憋着笑,想到回去还有铜板拿,有点小兴奋。钱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在这种危难关头,它就是救人的关键!或许今后二十七天里,能够保自己安全,也说不定。
  南边的河流,转过一条大街便到了。
  把夜香找了个容易下脚的地方,一桶一桶往里面倒。充满腥臭的河流不是一天两天就变成了这样,这条河里葬有多少冤命,估计也数不清了。
  北岸粪水丑,南堤则满是馊水,有几个盲流在捡饭吃。看得人胃难受,堤上杨柳倒没有多枯瘦,柳条正被风吹起,显得浪漫。
  浪漫?
  河堤岩石染上藻类的青绿,任杨柳长势再好,也不足以平息诗人的心潮。强敌到来,谁还在好好过日子呢?把百姓逼成乞丐,空了家园的田,也丢了饭碗和钱……
  难过的交替历一百多年。这是被奴役的一百多年,没有谁来做救星。能够拯救这个时空的,只有时间和百姓最后所争的那一口气。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否则,这样的苦生活将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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