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给小帆穿着衣服,心里急速思索,身后的人已经哈哈笑着走近了。老二本来就生的方面大耳,一发福就更有老板富态了,咧着嘴笑的格外真城:“这就是小航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二叔,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调皮用二叔的鞋子去鱼池里舀水,二叔才说了你两句你就闹起来,结果是二叔被爷爷打。记得不记得?”
周晨给小帆穿好衣服才抱着他转身。木着脸叫了声二叔后一声不吭,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周旭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你们流落到这里,更不知道孩子你居然病了一年多。如今既然二叔找到了你们,就不能任我周家的子孙在外面吃苦。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恢复的不错,不如跟二叔回s市去?那边的医院,学校,各种条件比这里只有更好,跟二叔住,以后二叔一直管你们到大学毕业工作后。”
“我听说我和小帆的费用一直是四叔在给呢。二叔和四叔商量好了吗?”
周旭的脸色一时象染了酱缸变了猪肝色,吭哧了半天才说:“周唯,他太不是东西。你知不知道就是被周唯设计陷害,你父亲才大权旁落股份被骗,退出了董事会。我们都以为他心灰意冷下带着你们一家远走避世。谁知道这个白眼狼居然这么狠,一直都在控制你们的行踪,还瞒过了其他人。你不用怕他,说破天去大家都是周家的血脉,我就不信你们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子碍着他什么?他还能做的更不是人一点吗?别怕,跟二叔走。”
一直不说话的小帆抓住了他的话意:“无父无母?你什么意思?我爸爸在国外打工,妈妈只是再婚了,怎么是无父无母?”
周旭神色里充满了怜悯,结巴了一阵子说:“我是说你们父母,暂时都不会回到你们身边……”
“坏蛋!你为什么要咒我爸爸死!”
周旭掏手绢擦了擦汗,口才还是那么令人着急:“没有。其实,那个,就算是你们的爸爸不在了,你们也有二叔啊……”
“我爸爸没有死!!”小帆瞪着眼愤怒的指责,等看见对方还是一副怜悯的神色,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周旭苯手苯脚的想要过来抱他,被周晨寒着脸挡住了。
最后周晨和周帆还是被哄上了车离开医院。叔父来接他们回家,他们并没有选择权,此刻也没有硬抗着不动的底气。
车子沿着高速路飞驰,周晨这才知道小航和小帆居然是被远远的安排在另一个城市?他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多少年和外界没有一点接触了?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他甚至看不出来他们在哪里。偶尔掠过的广告,标识,告诉他距离s市不过两三百公里。
周旭硬是和他们挤一辆车,坐在副驾驶上一直试图和他们答话。可惜兄弟俩一直不理他。只好干笑着不时转身过来自说自话。
一个小时后,极度无趣之下他在前座打起了呼噜。
到达目的地只花了三小时不到,这是近郊的一栋别墅,看起来环境还不错,楼距也够,应该是周旭近几年购置的。三层小楼欧式风格器宇轩昂,前院收拾的精致齐楚,看起来应该是有人长住的。
“这就是二叔的家。比原来家里的大宅那是小很多,不过住起来很方便舒服哦。二叔在二楼给你们收拾了两个房间,小朋和胭脂就在你们隔壁,要好好相处哦。”
小朋是老二的宝贝儿子。咦?老二居然真的把他两往家里带了?
周晨带着诧异,跟着亲自开车门又过来扶着他肩背的周旭往屋里走,小帆就抱在怀里。
进了门屋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周晨却一眼就看见大马金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周唯。
他头发花白,双目深陷,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颧骨凸出,而且带着病态的赤色,两边脸颊瘦出了两个大坑。一身黑衣,全身都带着沉沉的死气。
他的样子变化简直太大了,但周晨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且被吓了一跳。
是真的被惊的打了个冷噤,也许有三十秒,或者更长,周晨就像被毒蛇盯住的老鼠,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缩着脖子死死瞪着对方的眼睛,浑身的毛都竖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周唯对上。他们有破家杀子之仇,然而他现在实在是过于弱小。
也许他身上还带着那种对这个恶魔的那种天然的厌恶忌惮。
周唯带着阴沉的气息扫视过来,下一秒却皱眉站起,盯着周晨,眼睛眯了眯,非常有压迫感的往这边走了两步。
“周,周周周~唯!!你在我家里做什么?”旁边老二牙齿打颤的问话让周晨猛然醒过神来,控制着自己落荒而逃或者张牙舞爪撕咬上去的冲动,微微侧身低头,准备周旭身后躲躲,他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又踮起了右脚的脚尖,整个脚踝和小腿扭曲的朝外撇,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挪了两步,觉得右脚都蹩麻了。
把正面战场让给周旭,抱着孩子缩到他身后,周晨心中有些忐忑,非常无奈的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反应竟然紧张到这个份上。几年前他的左腿曾经被周唯狠狠打断,是连骨头都支到皮肉外头的那种创伤。初期的治疗连石膏都没打,简单上着夹板。
任他腿上带着夹板上他操/弄他,大概是是周唯那段时间的乐趣所在。这个腿骨半年多也没有长好,半年后又做了一次手术把长得歪歪扭扭的腿骨截断,重新治疗,加了钢骨螺栓才算勉强不跛。不过无论是手术前后,一紧张想逃跑反抗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踮起脚尖扭着腿,一副类似小儿麻痹的样子。
周旭胖胖的一团缩头缩脑的挡在他们前面,周唯已经迫到近前,语声冰冷:“你把两个孩子带出来做什么?”
老二咳嗽了半天,终于定下神来,清清嗓子居然颇为镇定的说:“周唯,够了,你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你下十八层地狱。这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只是想让他们安安稳稳的长大,大哥已经去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足?何苦为难孩子?”
“我什么时候为难过孩子?”
“你还要怎么为难?老天也在看着呢!”周旭的声音里居然充满着悲愤:“我们一直以为大哥一家远在海外,不乐意联系我们,你这么些年来倒是清楚掌控这他们的行踪,还不让我们知道。你说你不为难孩子,大这个昏迷了整整十六个月,活死人一样在床上躺着你问过没?小这个少了个肾,身体时常要发点小病,有谁管过?周唯,你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你就不能放过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小帆少了个肾?怎么从来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周晨还在惊讶,那边周唯已经慢慢绕过来:“这个事情还轮不到你管。”他冷冰冰冲周旭说完这句,就抬手扶住周晨的侧脸。
周晨漠然的被抬起脸,眼睛里不带一丝情绪的与他对视。
小帆则拍的一声用力打掉周唯的手,愤怒的冲着周唯大声嚷嚷:“你走开!别碰我们!!”
周晨连忙拉住他后退了几步,却已经碰到了墙。
周晨和周帆只是在老二家的大厅里站了站,就被周唯不容异议的塞上车,带回了大宅。整个路上周晨都因为愤怒和害怕全身微微颤抖,周唯伸手过来搬开他紧紧掐着左膝软筋的手的时候,他惊的跳起来,头撞在车窗上梆的一声。
被强硬的搂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冷静下来。木然片刻后非常坚持僵硬的脱离了那个怀抱。周唯应该是放了他一马,并没有太坚持,松手任他坐正。只眼神始终在他身上。
他曾经豁出烂命一条,被怎样对待都能毫无反应或者微微含笑,但是此刻,带着小儿子,带着全新的身体和开始另外人生的希望,他又会感受到巨大的恐惧。
他必须冷静下来。
周晨转脸看着窗外,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想了一路。
他首先避开了自己无法理智思考的周唯,从周旭身上想起。
周旭刚才的话听上去好像知道点什么,起码知道周晨已经死了,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自己的遭遇和孩子的状态一无所知。
刚才屋里见到了被控制住的老二媳妇,两个孩子以及老二他妈舒秘书,看起来这一家过的挺和美,创鑫是不是还在老二老三手里?经营的怎样?
算了。怎样也没关系。老二老三的创鑫也好,周唯手里握着的合生也好,跟自己都没关系了。如果什么时候能带着小帆逃出生天,有自己的小家,有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工作,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才是他的愿望。
老二虽然有点小心眼,一直不服气自己,自私又自负,恨不得坐在自己身上展现英明神武。但是他又死板又迂腐,从小就是个笨嘴,又不会装样,刚才那么激愤的指责周唯,难道真的是兔死狐悲起了恻隐之心?所谓的二叔养你们到大学毕业,有多少真心实意?
周唯果然还是那种任何人不能拂逆他任何意思的性子。“周航”醒过来一个来月快两月,感觉他问都没问过,毫不挂心,这老二刚去接人,他马上就杀到人家家里瓮中捉蹩。
接下来他想干嘛?
周晨觉得以自己的脑回路,断然想不出这个人到底想要怎样。
也许杀了他才能解脱。
但是前提是首先你得有动他的能力。以及,动手之后带着小帆远走高飞的能力。
说实在的,病榻缠绵三四年,生存都曾经变为负担,无奈凄凉死去后又重生一世,什么也比不上他开始全新的人生的渴望。
到地方就是老宅旁边新修的那座属于周唯的跨院,下车后周晨还是紧紧的抱着小帆。他曾被迫在这个院子里那座三层小楼的三楼住过那么久,隔着防弹玻璃百无聊赖的一寸寸打量过这个院子。
默默的在带领下随着引导进入房子,周晨一点儿反抗或犹豫都没有。他总结的周唯的唯一特点就是你不能拂逆他的意思,让他为此不高兴的话你不会知道他会怎么对你。
周唯他坐在桌边,左手抱肘右手捏着眉间,一副沉重思考的样子。见他们坐下,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眼睛虽红,眼神如电:“周航?”
周晨不吭声,无悲无喜的望过去,搂着周帆。
周唯盯了他们三十秒,伸手拍了桌上的呼叫铃。
两个男人无声进来垂首站在周航身后。
“把小的那个带厅里去。”
周晨和小帆下意识的互相搂紧,两个男人一边一个开始剥开他们的手臂。周唯见状冷冷的说了句:“别担心,让他到厅里喝汽水而已。松手。”
周晨咬着牙,听话松手,全身都是冷汗。这个人他到底想干嘛?小帆小航是自己在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痕迹,仅有的骨血,这个最近三四年口口声声说着爱你的人,他到底想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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