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开着暖气,外衣上的雪很快就化了,融成水染湿了一大片。
我抖了抖外衣上的水渍,将外衣挂在衣帽架上,走到郁少思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看了眼电视里正播发的电视剧,又看了看被电视剧虐得用了一整盒纸巾的郁少思。
我想,郁少思这个人,大概有着些许少女情怀。
要知道,这种狗血烂片子,就是我的无双看了都不会流半滴眼泪,还会一脸鄙夷的和我说谁谁谁演得好假。
这厮呢,眼睛却跟坏了阀门的水龙头似的,哭得脸红眼肿。
沉默了好半响,我才说:“没有。”
郁少思怔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我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丢掉手里揉得皱巴巴的纸巾,不解的看着我,“没找到人,那你出去那么久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之所以这么久没回来,是在外面压马路,傻不拉几的试试看能不能偶遇无双吧。
郁少思大概习惯了我这种闷脾气,抽了抽鼻子,叹了一口气,“算了,等明天我给你问清了人在哪里,你再出去吧。”
就等着他这句话。
我从裤袋里摸出一包还未拆封过的纸巾丢给郁少思,好让他继续流鳄鱼泪,便起身回了我暂住的那个房间。
转身前,我看见郁少思拿着那包纸巾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再从浴室出来,我听到客厅里传来郁少思哭得肝肠寸断的声音。
神经病!
……
我早早起床,去敲响了郁少思的房门。
“这么早敲什么门呀。”郁少思睡意朦胧的声音从立马传来,随后房门被拉开,他红肿着一双眼睛出现在我面前。
今天郁少思没课,看了一晚上狗血言情剧的他似乎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关掉电视回房的。
我站在他卧室门口看着他,不说话。
郁少思被我盯了好半天,睡意散去了些,撇了撇嘴,抓着脑袋转身往回走,边小声的嘀咕着:“知道了知道了,要不要这么早,真是搞不懂你,分手了还做这么多没用的破事儿。”
不说他,我也很搞不懂我自己。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赶紧给我问出无双的下落,不然等到无双回了家,我想见她就更难了。
郁少思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宁子翼,随便找了个借口,很快就问到了宁无双的下落。
我冲他摆了摆手,便拿着公寓的备用钥匙出了门。
一想到即将可以见到她,我欣喜若狂,心跳得越来越快,浑身因激动而有些虚软。
一个小时后,我在时代广场找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嫩黄sè的羽绒服,长发高束正脑后,脚上穿着一双白sè的小靴子,一手里正提着一大袋零食,看起来应该是打算备回宁宅打发时间的。
宁宅处于山顶之上,整座山头只有他们那一户,没有任何商铺,想吃什么都要下山去买,所以每次回去之前,她都会准备一大堆零食带回去。
这是无双曾经和我说起过的。
她和我说过的事情太多太多,我当时虽看似听得不认真,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其实都记在了心里。
例如可乐她只喜欢喝可口不喜欢喝百事,辣条她只吃五毛钱一包的贵一毛都不吃,用她的话来说,越贵的辣条越不好吃。
我没有出去见她,只是静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提着一大袋零食,绕着时代广场走了两圈,在喷泉池旁驻足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穿过最近的一条商业步行街,二十多分钟后来到澜江河。
天空还在下着雪,今天的气温不算太低,路上行人很多,稍不注意或许人就被冲进人流找不到了。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她的身影,跟着她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和她保持着四五十米的距离,再从她走过的地方,踩着她的脚印走过。
每一步,都甜到了心里。
她的体力向来都好,我跟着她,从早上走到中午,跟着她去路边的小面馆,坐在她背后的位置,老板过来的时候,悄声的点一份和她一样的面条。
老板将面条端上来的时候,笑着压低了声音问我:“小伙子,在追女孩?”
我点了点头,“是的。”
被误会成追女孩,总比被跟踪狂的好。
她吃东西十分的慢,我盯着她的手,跟随着她的节奏,将面条夹起,吃掉,夹起,吃掉……
也不知道时不时味道不太合她的口味,她很快就放下了筷子,拎起东西结账离开。
等她走出店面,我才敢站起身,招来老板买单。
付了钱后,我冲忙追了出去。
还好,她还在。
随后我又跟着她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看着她边走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吃,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她手里的东西已经被她吃得一干二净了,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拎着满袋子的垃圾走到垃圾桶旁,一脸纠结的将袋子丢进垃圾桶,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这幅模样,有多可爱。
还在一起的时候,闲来无事我最喜欢做的,就是逗她,逗她生气,让她纠结,看着她闷着小脸坐在一旁嘴里嘀咕个不停。
天sè逐渐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陆续亮起。
入了夜气温十分低,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可她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上没什么行人,为了不被她发觉,我必须要拉长我们之间的距离。
寂静的街道上,她走在昏黄的路灯这下,我走在树木的yīn影之下,她看着正前方,而我看着她。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蹲了下来,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我凝着神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原因才突然蹲下的。
她蹲了许久,伸手到口袋里,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高高的举在头顶上,那东西用绳子串着,在灯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的抚上我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那枚戒指。
戒指贴在我心房的位置。
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宁无双。
这是某个周末她拉着我出去做的,戒指是一对,男戒上刻着她的名字,而她手里拿着的女戒上,刻着我的名字。
她还随身带着这个,是不是说明,她现在还在念着我。
这个念头一起,我欣喜得不能自已。
然而下一刻,我却如坠冰窟。
我看见她突然站起身,朝护栏跑去,手里拿着那枚戒指,似乎想要将那枚戒指丢进河里。
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想象。
我忍不住朝前迈开脚步,想要跑过去阻止她,可才跑出两步,我便停了下来。
是了,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
于她而言,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不过是丢掉和前男友的回忆而已。
我正难过得不知所措,她即将甩出去的手突然顿住,那条绳子仍旧攥在手里。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丢。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丢,由此可以说明,她也是舍不得……我的。
我爱着的姑娘,也同样爱着我,同样念着我,同样舍不下我。
这感觉真好。
她将戒指收起,慢慢的蹲了下来,埋头在双臂间,双肩隐隐耸动,似乎在哭。
这一刻,不知怎的,我的眼泪跟跟着夺眶而出。
我紧紧的抓着树干,qiáng忍着没有冲出去抱住她,qiáng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让自己迈出半步。
这个冬夜的街头,很冷很冷。
她蹲在街头无声的哭。
而我,只能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安安静静在陪着她一起流眼泪。
假装,我们还在一起。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抹了把眼睛,扶着护栏站起身,将那枚戒指放回口袋,一步一步的往路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十多分钟后,一辆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拉开车门,上车,离开。
直至车子消失不见,我才转过身,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曾几何时,出入都有名贵车子接送的我,一场变故后,我学会了自己搭公交,乘地铁,甚至和人拼车。
第二天,郁少思告诉我,过几天就是新年,无双回宁家了,而他也要回郁家,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哪有去别人家过年的道理。
更逞论明面上再怎么说我还是言家的二少爷。
郁少思走后,我在他的公寓里又呆了两天,才返程回温哥华。
……
往后的日子里,我仍旧继续寻着兼职,同时做着几分工作,只为了攒够下一年回国的机票钱。
父亲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我没有挪用半分,只打算等我念完书出来,可以拿着这笔钱,认认真真的做生意,给自己谋出路。
我在国外的这些日子里,郁少思常给我打来电话,和我说一些琐碎的事情,有他在学校里的,甚至有他在家里的,却独独没有关于无双的。
他知道我想听无双的,但他从来不主动说,我也没有刻意去问。
但随后每一年,无双的生日前夕,我都会回国一趟,和第一次一样,偷偷的跟在她的身后,无声的和她一遍遍的说着生日快乐。
等晚上回郁少思公寓的时候,特地路过蛋糕店,给自己带回一份蛋糕,往桌面上摆两个纸盘子,点上蜡烛,庆祝她生日快乐。
郁少思说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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