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婆》第06章 老槐树

  不能把筷子竖着chā到饭之间,这是多数农村的禁忌,在粤东地区也一样,对于使用筷子颇有讲究,筷子chā饭,这是给死人吃饭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如今却好端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如何叫人不怕?
  好在一些胆子大的男人忍住了,愣是没跑,最后在nǎinǎi的授意下,将两副尸骨捡好,撞进棺材之中,盖上棺材盖子,大伙就将棺材抬出门了。
  因为要重新筑墓,这个新的墓就选在对门的灯笼山的山嘴上。
  灯笼山是我们这一带的最高峰,因为山顶呈现出椭圆形,加之在很久以前灯笼山上还有豺狼虎豹一类的东西,在夜晚时候这些动物双眼发亮,看上去闪烁亮堂堂的,就如同灯一样,这便是灯笼山的缘来。
  这是灯笼山虽然名字好听,但是却曾经有风水先生说灯笼山是大凶之地,不宜葬人,若贸然下葬,则对后世子孙不利。
  客家地区历来讲究yīn宅风水,所以灯笼山上从未有人安葬,只是村子里的人现在合力排挤大伯娘,说什么也不肯安葬在其他地方,只能勉qiáng葬在灯笼山算了,用他们的话说反正大伯娘也没子嗣,用不着讲究那一套。
  这些村民平时都是纯朴可亲的,可是一到涉及自己的利益之上的东西,一点都不肯谦让,无论nǎinǎi怎么反对,他们就是铁了心要把大伯娘和江西老表葬在那里,nǎinǎi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只能祈求不要再生事端。
  很快,大伯娘和江西老表的便被村民抬到灯笼山上葬下去了,我看到两副棺材被合在了一起,一点点的被泥土埋没,知道完全被泥土覆盖。
  说是鸳鸯墓,但其实没有那么气派,村里人大家伙家家户户出了点份子钱,随便请了个修坟匠修了个双生的墓地就算是鸳鸯墓了,再请个人弄两块石碑,刻上字,就算是墓碑,一切都很简陋,反正形式到了就行。
  我从小就和nǎinǎi睡在一个房间,即使现在我半大了,也习惯和nǎinǎi睡在一起,以往的每个夏天夜晚,nǎinǎi都会一边一边用蒲扇给我扇风驱热,一边给我说着以前的她那个年代的故事。
  但是自从yīn骨亲这件事情之后,nǎinǎi就表现的心事重重,晚上也不再说故事了,到半夜的时候我醒来,还能听到nǎinǎi的在念叨着什么“秀英,你要怪就怪老婆子我好了,莫怪吉祥,她还小,不懂事。”
  诸如此类的话,nǎinǎi每天晚上都会反复念叨,就像是在忏悔一样。
  事情好似就这么盖棺定论了,在鸳鸯墓修成之后,村子好像又顺风顺水了起来,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一夜之间就开了花,遮天蔽日的树冠满是白茫茫的花骨朵,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树的雪,相隔甚远,都能闻到槐树花的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儿。
  村子里的人说这老槐树好几年不见开花了,现在突然盛放,是个吉兆啊,大家伙心照不宣的,都说是鸳鸯墓修得好,今年村子肯定要大丰收了。
  但是nǎinǎi却说这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好和她之前算的卦象相符合了。
  要知道槐树大都是在每年五月左右开花,如今是七月盛夏了,这个花开得不宜时节,只是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nǎinǎi的话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盛夏之际,农村里傍晚都会聚集在一起看电视,只是在这个年代,电器都很少见,能够点的起电灯的都算了不起,我们牛角村,也就吴家墩的吴叔有电视。
  吴叔每天傍晚都会在自家门口的平地上放上几张板凳,把电视搬到外头,基本半个村子的人都会来这里消遣,电视很小,pì股很大,只有几个台,而且还是黑白sè的,但是大家伙都看得不亦乐乎。
  没什么比下田劳作一天回来,再一边看电视一边唠嗑来的舒服的了。
  只是大人们闲的住看电视,做孩童的却是待不住了,沉着大人们都去看电视了,都会溜出去干一些坏事,挖人家田里的地瓜,掰玉米之类的都是好的,还有很多人会跑到河池边上玩水。
  nǎinǎi嘱咐过我,我是女孩子,万不能和那些男孩子一样去野,所以我大都时间都是和阿芳嫂在做针线活,只是现在阿芳嫂失踪这么久,生死未卜,我没人作伴,只好去隔壁找堂姐。
  堂姐是二伯父的女儿,二伯父还有两个儿子,不过都出门在外做事情了,也就只有堂姐能和我玩在一起。
  堂姐叫林娟,模样很俊俏,比我大上两三岁,是个大姑娘,不过她性子野,一点都没有女孩子该有文静,也是整天和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的事情没少干。
  这天,堂姐拉着我到了河池子边,一边还挽起裤脚,一边提着簸箕就要下去打鱼,我水性不怎么好,不敢下水,就在岸上帮她捡鱼。
  正值黄昏,一群光着膀子的男孩子呼啦啦的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就脱下裤子往河里面扎去,其中两个半大的男孩子我熟悉,一个叫吴越,是吴叔的儿子,一个叫二狗子的。
  吴越因为他爸是村干部,所以他从小就是村里的小霸王,欺负小孩子的事情他没少干。
  二狗子从小得了一场病,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是个半痴半傻的,但却是吴越的忠实小跟班。
  吴越此时半个身子没入了河水中,他双手叉着腰,十足的恶霸模样,“你们两个女孩子给我走远一些,这个河我们男孩子包了,听到没有?”
  堂姐呸了一口,“这条河又不是你们吴家开的,我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着吗?”
  从来没有人敢去反抗吴越的,堂姐是头一个,吴越这么一看,立马招了招手,让二狗出马。
  许是二狗看我好欺负,直接朝我扑了上来,揪着我的发辫不撒手,二狗是傻子来的,使劲特别大,我咬了他一口才挣脱,看着他疼得哇哇大叫,我一脚就把他揣进了水里。
  吴越这么一看,立马就火了,带着几个人冲上来,堂姐二话不说拔出后背上的砍柴镰刀,“你们谁敢过来,我就砍死谁,要不要过来试试?”
  看到这么把刀,吴越等人吓得纷纷后退,自然不敢再上来,就在这时候,沉浸在河里面的二狗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没入了水中,半响之后,他拼命的挣扎着,拍打着水面。
  这个河水不深,清早黄昏之时,村子里的人都会来这洗衣裳,那河水最多就到人的xiōng上,不至于淹死人。
  我们看到这个情况都傻眼了,心想这二狗是不是犯傻了。
  吴越反应快,毫无犹豫就跳进了河里,游到二狗子的身边,迅速把他捞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二狗弄上了岸。
  二狗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哪怕到了岸上,人也是瘫在地上的,整个人不停地打着冷颤,四肢在空中乱抓,他不停地抓着,一边大喊:“水里有东西,有东西在那里!在那里!它抓着我!”
  我闻言一看,果真看到二狗左脚的脚裸上,赫然有一个青紫sè的手指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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