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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聂简臻西装革履,微敞的领口透出半截流畅好看的锁骨线条。
严谨与诱人以某种微妙的比例在他的身上糅合。
双眼更是似一汪深潭,在舒云鸥身上流连。
舒云鸥被看得别扭,指甲不自觉地用力,一不小心被捧花上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刺扎到。
细嫩的指尖立刻渗出一排整齐的血珠。
痛感让人清醒。
舒云鸥清一清嗓子,又喊了一声:“二叔?”
聂简臻不动声色地收回跑远的思绪。
他略略一颔首,一边解开西装外套的衣扣,一边缓步走到舒云鸥面前,缓缓蹲下。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已经所剩无几的时间余额。
舒云鸥心虚地别开视线,下意识地伸手去遮,却被聂简臻抢先一步,按下暂停键。
与此同时,这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对不起,云鸥。我们没有找到怀畅。”
语调平平,听不出有几分真实的歉意。
更像是来完成一道必经的公式化程序。
倒计时停止流动的瞬间,舒云鸥的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一瞬。
好像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眼前的这个人和她自己。
倒没有想象之中的无助,反而多了些就此豁出去的勇气。
至少在现在这一刻,她是占据上风的。
商业联姻为的,就是在双方达成合意的情况下将彼此的利益最大化。
舒家需要聂家,同样的,聂家也需要有舒家的助力。
不然聂家不必大费周折地拖延时间,企图抓回聂怀畅,更不会在这种时刻,让聂简臻出面解释并道歉。
舒云鸥垂眸迎向聂简臻的视线。
他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但是背脊挺直,不怒自威。
仰视也像是俯瞰。
舒云鸥定下心神,冷静得出人意料:“我知道。”
聂简臻眉头一挑,并未接话,耐心等待舒云鸥的下文。
见状,舒云鸥飞快地觑他一眼,随即微微扬起下巴撑住气势:“二叔,你要不要考虑,娶我?”
话音落下。
聂简臻原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很轻地弹了一下。
望向舒云鸥的双眸里顿时多了一层令人不解的深意。
舒云鸥当然注意到了,再开口时就更有底气:“两家原定的合作不变,舒家的海外新能源生产线使用权再让渡25%。”
最近几年来,聂家入驻新能源产业的倾向愈加明显,然而自组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动辄需要成千上百亿。
这对聂家而言虽然算不得无力负担的大数目,但力排众议,需要时间。
机会却是转瞬即逝的。
更何况,舒家多年前就看准了这一行业,多年苦心经营,现在早已是业内领头羊。
两家合作,百益而无一害。
舒云鸥从没做过生意,更别提谈判,但从小耳濡目染,总归懂一些皮毛。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用在了聂简臻身上。
云穗趴在门外听了全程,恨不得原地撞墙去死。
舒云鸥口中的这些,在聂简臻眼里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
聂简臻最初能在国内扬名,就是因为其铁血手腕。
二十三岁就能力挽狂澜,拯救翡翠园项目。
翡翠园是聂氏初入房地产行业的试水之作,但因为缺乏特色、定位不明,起初效果并不好。
项目主持人换为聂简臻后,便第一时间力排众议,大刀阔斧进行重整,着力于打造圈层文化,严格限制购房人群,并进行全方位的资格审查。
不符合标准的人,出再高的加钱都拒绝出售。
项目短期内收效甚微,甚至有加剧赤字的趋势,大量集团高层、董事借题发挥,更有聂氏旁系企图鸠占鹊巢。
然而聂简臻雷霆手段,一路硬扛。
不过一年半时间,翡翠园就真正从普通居民区摇身一变成为b城权贵圈的入场券,小区内大佬云集,风头无两。
一举奠定聂氏在豪华住宅区开发方面的地位。
所以,到底是谁给了舒云鸥勇气,拿着这么点儿筹码就敢和聂简臻谈判?!
云穗不知道的是,其实,舒云鸥根本没有把握。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掌心和额头都是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时掀起眸子偷瞄一眼聂简臻的反应。
我不怕我不怕,舒云鸥默念着自我催眠。
“好,婚礼继续。”
很淡的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我不——啊???
舒云鸥猛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聂简臻。
却见这人仍旧是瞬也不瞬地望过来,只是眼底愈加深邃。
舒云鸥看不懂也就不看了。
反正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呆愣一秒后,舒云鸥立刻扔掉捧花,不由分说地揪过聂简臻的手,小拇指死死勾住他的,用力晃了两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房间里所有人都是我的证人!”
语速飞快地说完,又松开手,将捧花捡回来端正地捧在怀里。
被突然点名的云穗、elle以及聂简臻的总助任必行俱是一脸懵。
聂简臻愣住,视线扫过小拇指,上面还隐约残留着一点点湿润的温度。
慢慢地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舒云鸥更是眼神明亮,脑袋微微歪着,十分乖巧。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舒云鸥笑得狡黠,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牙:“谢谢二叔。”
聂简臻先是握起手,而后才点点头,算是应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处在震惊状态中的任必行立刻回神,大踏步走出休息室,同时对着手机听筒低声吩咐。
“情况有变,婚礼继续。”
任必行离开后不久,舒云鸥的妈妈舒沁心才气喘吁吁地赶来,舒云鸥的爸爸何言诺却仍旧不见踪影。
舒云鸥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她习惯了。
毕竟何言诺平日里就极少回家。
何言诺算是第一批凤凰男,咬牙从农村考入名校,学习新能源技术,精明且务实。
他虽然是入赘,但却掌握着舒家在新能源产业方面的核心技术,是技术团队的中坚力量。
是以,尽管知道他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舒沁心仍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舒云鸥的外公外婆在时,何言诺还会装装样子,两位老人去世后,便也没了装样子的必要。
此时此刻,舒沁心满头大汗地将舒云鸥护在身后,手里抓着显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听筒里隐约有何言诺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我只是想让悦悦多结交些朋友,怎么了?!”
舒沁心闭了闭眼,权当没听见:“简臻,我们说好的,既然找不到怀畅,婚礼就取消。”
聂简臻却仿佛没听到,他拿过舒沁心的手机,淡声开口:“我和云鸥的婚礼,闲杂人等就不必出现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按下挂断键。
舒沁心夺回手机,气急败坏:“无论如何他都是云鸥的父亲,你怎么能——”
“我承认我并不完美,”聂简臻理了理衣袖,镜片泛着冷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舒沁心的话,“但至少在这种时候,能护云鸥周全。”
字字掷地有声。
舒沁心张张嘴,却是什么阻止的话也说不出了。
躲在妈妈的身后,舒云鸥愣愣地看向聂简臻,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些许。
“妈妈,放心吧,”过了一会儿,舒云鸥轻轻地拽舒沁心的衣摆,“你忘记我小时候一直说喜欢二叔了吗?”
舒沁心回过头看看舒云鸥,见她笑得乖巧,更是面颊滚烫。
像是被谁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恰是这时,任必行去而复返,半拖半拽地将舒沁心引回会场。
时间差不多了。
聂简臻走近了些,冲舒云鸥弯起手臂。
舒云鸥没动。
她仰起头,冲聂简臻眨巴眨巴水亮的眼睛,语气可怜巴巴:“二叔,我想换鞋。”
舒云鸥生得很白,在光下更是透出一层瓷釉般的粉嫩,眼睛又圆又黑,睫毛轻颤。
又可怜又可爱。
聂简臻看她一眼,几秒种后,又看了一眼。
不得不承认,舒云鸥确实是个明眸皓齿,见之难忘的美人。
即便是撒野的小奶猫,也是其中最漂亮的那只。
舒云鸥不知聂简臻在想些什么,也并非真的要换鞋。
只是试探。
如果聂简臻同意,那当然很好,下一次就可以更大胆一点。
如果他不同意,就……
就下次再试呗。
反正脚下这双鞋也完全没问题,只不过会有点痛。
聂简臻的视线扫过舒云鸥的脚背,眉头跟着一皱,随即拨通任必行的手机。
“换一双新鞋,还有创口贴。”
闻言,舒云鸥的两只脚不自在地往婚纱裙摆下藏了藏。
这双鞋是她和聂怀畅一起选的,好看是好看,却是硬皮材质,对舒云鸥的脚极度不友好。
只在婚礼彩排时穿过一次,脚背上就磨出了并排的三个血泡。
聂怀畅用了一整天都没发现的事,聂简臻竟然能一眼就注意到。
造型师很快就捧来一双全新的软皮平底鞋和成串的创口贴。
舒云鸥道了谢,刚要接过,鞋子就落入了聂简臻手中。
他重新半跪在舒云鸥面前,握住她的脚踝搭在膝盖上,而后撕开创口贴慢慢贴上。
略显硬挺的西装面料将柔嫩的脚掌蹭得发痒。
舒云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紧张得脚趾蜷起,视线四处乱飞。
没想到,聂简臻还挺关心她的。
舒云鸥磕磕绊绊地开口:“二、二叔,这点痛我可以忍的。”
聂简臻:“是我担心你在仪式上脚一软就直接跪下。”
舒云鸥:“……”
此话一出,舒云鸥的那点儿羞涩和不安全没了,理直气壮地享受起聂简臻做的一切。
还翘起手指指挥:“再往左边一点呀,这样就能把两个血泡都包住。”
聂简臻:“……”
穿好鞋后,舒云鸥抬对着聂简臻抬起手臂。
聂简臻看着她,没有动作。
舒云鸥下颌微仰:“你不扶我吗?”
确实是只小野猫。
还是只喜欢不断扩展撒野范围的小野猫。
聂简臻眉头一挑,托住舒云鸥的手臂将她扶起。
等舒云鸥站稳后却没立刻松手,而是握住她的手腕,搁在手臂之间。
舒云鸥摆着手解释:“二叔,您没来参加彩排,可能不了解情况。您只需要在玫瑰花拱门下等我就好。”
不是二叔,就是您,还真把他当成长辈了。
聂简臻没动,仍旧举着手臂。
舒云鸥抿抿唇。
所以,这是一定要挽上去的意思吗?
虽然挽或不挽,都只是仪式的组成部分之一,并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舒云鸥还是别扭不已,半晌没有动作。
聂简臻极有耐心地等着,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
腕表上清晰地显示出时间。
距离仪式正式开始,只剩最后三分钟。
聂简臻侧对着房门,吊灯的灯光被他遮去了大半,慢条斯理地用另一只手整理着西装下摆。
舒云鸥急得咬牙,终于还是抬手挽了上去。
说到底,今天是聂简臻帮了她。
礼尚往来,她只需要挽一下手臂,又不会掉块肉。
聂简臻的眼中飞快滑过一丝浅淡笑意。
他带着舒云鸥,在众人难掩惊讶的视线中缓步向外走去。
舒云鸥在休息室坐了太久,双腿本就酸麻,脚背又隐隐作痛,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向前扑的瞬间,聂简臻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按住舒云鸥的手背,将她撑住。
舒云鸥这才避免了一场当众出丑。
不过因为她刚才太过慌乱,在男主的西装上抓出了几道明显的褶皱。
“抱歉。”舒云鸥嘀咕。
边说边用手抚了抚,脸颊上漫起浅浅的红。
聂简臻侧过头,隐隐勾起唇角。
可惜没等舒云鸥看真切,他就回过了头。
从休息室到正门,有一段不短的走廊。
聂简臻只比舒云鸥稍快半步,刚好是一个随时都能够稳稳护住她的姿势。
阳光透过琉璃窗斑驳地洒在聂简臻宽平的肩膀上。
舒云鸥的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几拍。
愣神中,两人走出正门。
同一瞬间,等候已久的花童们立刻欢呼着跳起来挥洒花瓣。
带着露珠的香槟玫瑰纷纷扬扬,周围是一片欢呼。
混在其中,聂简臻毫无预兆地拍拍舒云鸥的手背:“云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换一种称呼我的方式。”
舒云鸥一愣:“换成什么?”
“二叔”不是挺好的吗?
从她第一次在聂家见到聂简臻起就一直叫到了现在。
不会过分亲昵,又不显得疏离。
然而聂简臻薄唇微启:“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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